穆西说:“回酒店了就好,昨天晚上我太迷糊了,忘记给你打电话说一声。”
“你别这么说,我回酒店没跟你说一声太不应该了。”接着又说:“小西,我妈催我回去相亲呢,看来这次躲不掉了,我真得回去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上官小小看着窗外的风景,早上的太阳就是这样好,浓烈却不灼热,她用指腹在窗子上轻轻的滑动,慢慢说:“今天就回去,拉着薄云易跟我一起。要实在是个猪头三,好拉他给我江湖救急啊。”
穆西听她轻松的说,笑笑:“你们要是今天回去,我和绍然去机场送吧。”
“不用,薄云易那货一定开车回去,我搭顺风车就好了。直接从酒店出发,一到京都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最后挂断,上官小小靠到椅背上,才觉出困来。
于是瞌上眼,管车开到哪里,哪里停下哪里就是终点。反正她还会坐下一趟慢慢的转回来,人生兜兜转转,大抵就是如此。
今天是星期一,穆绍然是要去幼儿园的。
季江然早就说好了,这一天他会亲自过来接穆绍然去上幼儿园。穆西换好了衣服,也打算跟着过去。
最后来的却是吴胜超。
站在门口说:“穆小姐,我来接小公子上学。”
他倒是听话,叫了她这么久的“夫人”突如其来改口了。
穆西跟他问好,然后问:“你们季总呢?你不是回a城了?”
吴胜超说:“我们季总今天要和老夫人回a城,小公子上学的事情一直是我办理的,季总不放心,就让我过来接送几天,等小公子适应了,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再回去。”
穆西本来就不是婉娈的女人,不悦一下就看出来了。将穆绍然的书包递到吴胜超的手里,问他:“你们季总现在人在哪里?”
吴胜超照实回答她:“在老夫人下榻的酒店。”
穆西拿上包和钥匙,转身对穆绍然说:“你和吴叔叔一起去学校吧,我有点儿事,晚上再去接你。”
她开车直接去简白下榻的酒店。
想起昨晚,啼笑皆非,那样猝然惊心之后季江然上来抱住她,说了那番话之后,最后却推开她,说:“对不起,我喝多了。”
他喝多了?
穆西想起他脸上的笑,到现在还觉得勉强。原来是为的这一出。
(129)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过日子(二更)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禁收紧,穆西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薄云易终是将她给唤醒了,认清自己的心,像照镜子那样,将整个自己看得一清二楚。不想再那样自欺欺人下去。逃什么逃?要是真想逃,不再贪恋他的那些温存小意,熟悉的气息,和邪魅的笑容……她早就带着儿子远走天涯了。薄云易每一点都说在点上,他真的将她给唤醒了。
她分明是被绊住了脚,不可能真正的说走就走,顾及再多又怎么样,却并不比当年多,那时候玉石俱焚,几乎是咬碎牙齿和血吞,她不是完全铁石心肠的人,像别人说的那样,她就是没有心的。
而如今的枷锁是她自己拷上的,莫明其妙,怎么打开都不知道。
还有什么意思,自以为逍遥自在,说白了不就是在亡命天涯。说不上哪一时客死他乡,却总不能将儿子像杂草一样丢弃。
穆西只想问他一句话,只要季江然能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将来无论怎样,哪怕巨浪来袭,她也认了。
她这个人只是看着复杂,认准的事情,其实又简单的不得了。
走进酒店大堂,正好碰上迎面出来的季江然,微低着头,边走边打电话。穆西几步走上去,将人拦住。
“季江然,我们聊一聊。”
季江然愣了下,眼睛淡淡的眯起来,似是没预料会碰到她。
只说:“没时间。”实则是不认为两人有什么好聊的,哪一次真能聊出个所以然来?次数多了,他也该长记性了才是。正接着电话,似乎很不方便,错过她就想走过去。
懒洋洋的声音,吐字那样暧昧:“你想不想我?……我当然想你,不是马上见着了……”
掌中一空,电话已经被穆西夺到手中。他的电话是翻盖的,穆西纤细的手指灵巧一按,即已关合。
绝艳的眉眼拎起来:“我们聊一聊。”
季江然讲着电话被打断,仿佛不悦,俊颜微微绷紧。
“穆小西,你什么意思?”
电话在穆西的手里帅气的打了一个转,被她收起来,不打算还给他。
“没什么意思,只是有话要说。”她皱了下眉头:“你有多忙?回答两个问题的时间都没有。”
季江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睛眯成浅浅的一道线,似要将人看穿。
不知道想到什么,就说:“昨天晚上我喝醉了。”
穆西毫不客气的哑然失笑:“季总,你想什么呢?以为我这会儿是死去掰赖找你负责任来了?天地良心,昨晚你不过就是抱了我一下,真没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
她的声音清脆,而酒店大堂空旷。珠圆玉润,就跟百灵鸟似的,铮铮不类闺房语。
季江然左右看了下,表情更加冷淡。拉上她半只手臂:“挺大个姑娘不知道丢脸是不是?”拉着她出去,酒店附近就有咖啡厅,其中一家‘旧时光’就十分出名。
两个人坐进去聊。
才一坐下,季江然就抬手腕看时间,提醒她:“我的时间不多,最多十五分钟。”
穆西看着他,他的电话在掌心里震,那一下下,跟砸在她的心口上一样。印证了他的话,的确很忙,似是不可开交。
她大大方方的翻开他的手机看,是林嫣然打来的。笑了声:“林嫣然这些年该发展的不错吧?她那个人那么有天赋。”
季江然清冷的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提醒她:“两个问题,加上回答,你确定十五分钟还有时间闲聊?”
穆西听他这样说,只道:“那好。”便直接将他的来电挂断了。隔着一张桌子,将手机扔给他。
咖啡上来了,她没有喝,知道十五分钟一到,他一定会起身离开,于是她直接发问:“你爱不爱小包子?”
季江然蹙眉:“穆小西,你脑子没问题吧?那是我儿子,我不爱他,我爱谁?”
穆西点点头,接着又问他:“如果小包子要你照顾,你会不会将他照顾得很好?”
季江然抿了下唇角,一定是肯定答案,而且得是不假思索。季江然定定的看了她两秒钟,若有所思:“不会,我没跟小孩子一起生活过,即便我很爱他,也没办法好好的照顾他,甚至不知道怎么跟他天长日久的相处。”
穆西捏着杯耳的手紧了下,连同呼吸也重了一分。
这样看似就没办法了,穆绍然跟着他,却不一定得到他很好的照顾,所以他不能没有妈妈。虽然穆西不能说自己就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可是穆绍然毕竟跟她一起长大,很多东西都已经适应了。
穆西喝下一口咖啡,烫人得紧,舌尖都麻了。可是没作声,只是问他:“你愿不愿意跟我和小包子一起生活?”
季江然桃花眸子骤然眯紧,眼底光色深不可测。
同样端起杯子浅浅的压了一口,像是拿起盾牌来挡。放下后淡淡说:“你说就问两个问题,而你已经问完了。”
第三个问题他没有回答的义务,时间也已经到了,站起来走人。
穆西坐在那里没动弹,低着头叫住他:“季江然……”季江然就停在她身侧,穆西嘴唇动了下,却说:“把咖啡钱付了再走。”
她扭头看向窗外,其实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有了。没有答案就是答案,有些东西难以启齿,不如委婉的答,让彼此都比较容易下台,这是聪明人的做法。
就在穆西改变心意的时候,季江然竟也变了。
穆西郁闷极了,当然不是只归咎于季江然一人,之前那个拼了命想要逃的人一直都是她。恍若一梦,她醒来了,千帆过尽,那些情愫都没有变。低眉垂眼间,就通通想起来了。
当她不顾一切推开季江然的时候,再一次认清了他在她心里的份量,时间过去了,可是他一点儿没有变轻,丝丝尘埃都没有化……而薄云易那当头一棒着实管用,能够让一个人无所遁形。
穆西捧着杯子想,是要感激薄云易的。
上官小小坐着公交车循环往复两次之后,终于决定停下来。站在人来人往的路边上,却一时没了方向感,何去何从都搞不明白,酒店在哪一边也不知道了。所以打车回去。
而薄云易也在,洗了澡,且换好了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很精神。哪里是昨天晚上那个对月当空,哽咽到自己都没有办法的人,上官小小想起他那时的样子,狠不得咬下自己的一块肉来,仿佛只有那样,才不会感觉那样疼。
她装作无知的模样,嘻嘻哈哈的说:“来了好多天了,回去吧。我妈催我回去相亲,说这次是个绝世好男人,我想着要不回去看一看吧。你跟我一起回去?万一碰上个无赖,你也好给我江湖救急。”
薄云易坐下来看报纸,连带喝咖啡。
上官小小过来缠上他:“你到底跟不跟我一起回京都啊?”
薄云易懒洋洋的抬眸:“你什么眼神,没看我东西都整理好了吗?要回去,还不回房间收拾你那点儿东西。”
上官小小笑笑,接着回房间了。
不敢长时间呆下去,昨天他每一个疼痛的表情都刻在她的脑海里,跟以前任何一个场景都不一样,那种悲情效应啊。她第一次觉得薄云易其实是个可怜人,甚至比她还要可怜。
她怕自己想得太多,就会忍不住哭起来。而他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这一辈子一定不会跟任何人提起昨天晚上。
那个脆弱到轻轻一折就会碎裂的薄云易,他会亲手将那样的自己埋葬掉,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所以,这样的风度翩翩让她倍感痛心。
不过上官小小没有说谎,家里这两天就给她打了不下三通电话催她回去。就是物色好了人选,安排相亲的事。
人大了,除了生活,工作,连相亲也成了主旋律。随便问起一个人,都能对相亲说出n多看法来。如果不是这件事,上官小小不会这样乖乖的就肯回去。
坐在咖啡厅的这个位置能一眼看到酒店的旋转大门,进进出出的人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季江然从咖啡厅离开之后没有回酒店,而是开车去了别处。
穆西猜想一定不会是机场,他没拿季李下来,也没见到简白。而他这次回去,没道理不带着自己的母亲一起。
没多久,季江然的车子闯进视野中。
穆西放下手里的杯子,眯起眼睛来看。
门童快步过来,替季江然将车门打开。那一侧车门打开之后,最先迈下一条修长的腿,黑色丝袜包裹,纤细均匀。
接着一个身穿黑色包屁裙的女人走了下来,一头栗色长发,远远看着,时髦又端装。
等季江然一走过去,她伸手挽上他的胳膊,两人双双步入酒店。
穆西闲闲的靠在沙发里,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阳光刺眼,于是收回视线,摸出电话给季江然打过去。
第一次他没有接,她就接着再打第二次,第三次……
季江然最后接起来,语气里透着不耐。
“穆小西,你要干什么?”
穆西几乎是莫明其妙的说话:“季江然,你三十岁的人了,不是三岁小孩子,一个戏码不要玩太多遍,否则再一次被自己的小心思反噬。”她的声音平静,接着又说:“你是怎么想?之前什么爱我和小包子,什么补偿的话又通通不作数了对不对?”
(130)生日礼物
季江然在那一端淡淡说:“对不起。 ”
穆西的火气突然大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如果对不起管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季江然,你的意思就是你又出尔反尔了?”
如果此刻他就坐在面前,她恨不得将一杯滚烫的咖啡泼到他的脸上,这一回绝不含糊。
季江然还是那个缓慢淡薄的调调:“穆小西,我是爱你和绍然的……可是有两样东西我戒不了,香烟和女人。而我终于想明白了,你这么刚烈的女人,季江影告诉过我,过钢亦折,我却一直都想不明白。昨天我终于醒悟到了,能为男人去死的女人也很可怕,由其你这种比谁都孤勇的,只会更加可怕。我不能保证以后的日子里没有其他女人,而你一定不能容忍。四年前的悲剧对于我们都是一场深刻的教训,我们总该在那场惨烈之中学到点儿什么。我真的是怕了,不想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想让我的父母过平静的生活,这一生他们失去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我不是不心疼我妈,这一次我真的想为她做点儿什么,找个不那么有勇气的女人过日子。惊心动魄的事情季家承受不住,而我也不再想。如你所说,我三十几岁的人了,总不能再像个小孩子……”
他就这样打发她。
穆西怔愣的坐在那里,却又感觉无可厚非。季家就他这么一个儿子了……之前她也是这样想,想到他担负的那些责任和义务,所以宁愿带着穆绍然离得他远远的。让他有宁静的日子可以过,他们总不能将他给拐跑了。
这一刻不用她再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搪塞,也不用故意说许多刻薄的话刺伤他。他自己就已经幡然醒悟,按理说这简直是再好不过的事。
穆西将电话掐断,眼角是金黄细碎的阳光,灿烂的盛开在眼角。咖啡厅里放着一首缓慢的老歌,和着咖啡的香气,一时间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最后穆西拿上包走人。
路上仍旧在想,这一切都没有错……他们早该吸取教训。季江然的顾虑是对的,她这样可怕的女人,之前带着孩子去赴死,接下来有没有可能连他也不会放过?
连自己都不否认自己有那样的决心和勇气……竟是被人这样忌惮的。这样一想,又佩服起季江然来,如果是其他的男人,只怕早就怕了,哪里还敢承认自己爱她呢。
就不怕她像菟丝一样缠上来,越缠越紧,跟妖魔鬼怪一样?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很有勇气去爱,因为太多的时候感情付诸了最后只是打水飘。其实穆西转而又很庆幸自己爱上的是季江然,那些别人不能收受的,他或许就能。他是比一般的人邪恶,而且邪恶很多倍,阴森可怕起来像恶魔一样。可是,正因为是这样的季江然,或许才能进到她的心里去,也才能做一个爱情里的非主流,那些平凡人吓破胆的痴缠,在他看来就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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