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忆从沙发上抬起头看着他。
季江然把报纸拿给简白看。
“妈,你自己看看吧。”
简白翻开来看,当即吸了一口冷气:“天哪,怎么会这样?”不可思议的看着季江然,心跳的格外厉害:“这不是龚文当时拍下的照片?怎么会被刊登在报纸上?”
眼看麻烦就来了。
季江然按了按发酸的眼眶,就怕这一天的到来,没想到一切都来得这样快。只怕幸福跟睡梦一样短暂,醒来了,梦里如何,不复存在。
他的心里不是没有准备,可是,他正沉浸在这样的喜悦与幸福中无法自拔,想给她一世安好的。办法没等想出来,东窗就已事发。
早上他们还你侬我侬的说着情话,以为就要那样一辈子,前所未有的幸福愉悦。季江然抚着她的脸颊,看到明眸华彩,只觉得这世上最好的女子被他给娶来了。
季铭忆已经将报纸拿过去,看过之后将茶几上的杯子都打碎了。怒不可遏:“看你做的好事,就知道莫明其妙的将那些女人搞到家里来不会有什么好事。这回你让小西和绍然怎么办?这个家非要被你给搞散了不可。这下你满意了吧?”
简白比谁都慌,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怕的不得了。其实这个结果任谁都没有想到,当时龚文的电话被季江然摔碎了,龚文哭着跑出去,并没有捡起来。后来简白将电话收了起来,没等还给龚文,就被季江然拿去了。他不会任那些照片随意传播出去,一到他的手里都损毁掉了,按理说不该有任何事情发生。
后来日子稳定了,z城的那段小插曲早就被遗忘了。
上次简白还看到了张丽敏,倒也没说别的。听闻龚文现在是谈着一个,也是别人介绍的。简白没多问,毕竟跟他们彻底没什么关系了。
却无论如何没想到那孩子的心机那样重,竟然私下里进行了备份。
简白掉了几滴眼泪,忍着说:“我去给张丽敏打电话,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妈……”季江然叫住她:“不要直接问她,只问龚文在哪里就好。”
这件事他一定要查清楚,不会任事态无止境的溃烂下去,他怎么允许别人伸手来伤害他的穆西。
简白电话里声音极力保持平和,旁敲侧击问到了龚文的行踪。没有急匆匆的挂断电话,怕端倪露得太多,越发引人关注,只当季江然的一笔风流史掀过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约好张丽敏有时间一起喝茶之后,笑语吟吟挂断电话。
心马上沉到谷底去:“龚文果然在这里。”
季江然转身出门。
掏出手机给手下人打电话,让人将龚文找到之后带到他面前来。
刚坐到车上,不好的消息又传来。
是警察局的朋友打来的,说是接到了匿名人的举报,说他的亡妻顾浅凝还活着,指出这是一桩诈骗案。
那人自是不信,电话里笑着说:“二少啊,你说现在的人多能扯,这种瞎话都编得出来。报纸我也看了,是跟二少奶奶的轮廓长得有一点儿像,也不能说就是二少奶奶啊……看来你是招惹到什么人了,树大招风,你得防着点儿。这年头得了红眼病的人还少么,就是见不得别人风流快活。”
季江然故作姿态,无奈的苦笑:“有老婆的时候找个女人,全世界的人盯着你,现在单身一人了,再找个女人打发时间,还是一样的麻烦。当我们男人清欢寡欲呢是吧?换换口味都不行?”
那人就在电话里哈哈笑。
两人肆意调侃了两句,挂断了。
季江然的心里却沉重得没法再沉重,堵得满满的,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一张脸面无表情,阴森冰冷。
只薄唇紧紧的抿着,连唯一的绯色也失去了。
就算警察局的人现在不信,以为是一场闹剧,却不代表接下来也不会信。有心人知道先将照片刊登到报纸上,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接着就报到警察局去,可见逼得有多急。一旦警察局的人不相信,他们马上还会想出别的办法来佐证。只怕下一秒舆论就会泛起来,压都压不住。
所以,他怎么还笑得出?
季江然极少有这种手脚冰凉的时候,很少这样怕过。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怕了,若说他怕什么?真的害怕有一只魔爪伸过来,会将他的穆西带走。
顾浅云正式和郑方离婚了。
将东西收拾好,找来搬家公司拉走。就先住到顾夫人的家里去。
将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收起来,还有那些零散的东西,不过那些珠宝她没有要。用郑夫人的话说,都是花郑家的钱买来的。几年的青春都亏进去了,这样赊本的买卖也干了,还要在这一点上让人说贪便宜吗?顾浅云的眼皮还不至于浅到那种程度,否则就不会和郑方离婚了。
郑夫人自己不方便过来,就派了信得过的下人过来。明着是帮顾浅云收拾东西,实则就是看着她,怕她把不该拿走的东西都收走了。
郑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烟,看到顾浅云忙里忙外的整理东西。
那样的情形有点儿像以往他出差的时候,顾浅云就是这样里外屋的想着,什么东西忘记给他装上了。
最后顾浅云提着箱子出来。
“就这些了,贵重的东西我一样没拿,你们自己数一下。首饰都在梳妆台上了,这些年的全部。除了我花自己娘家钱买来的那些。”
郑方掐灭手里的烟:“那些首饰本来就是你的,你拿走。”
顾浅云说:“算了。”
大件都搬走了,她提着两只箱子出来。住了多年的大房子,这一刻走出去,就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没有留恋,还是一无返顾,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只是那双拖鞋还摆在玄关处,郑方坐在沙发上看着,忽然一阵由心的烦燥,将手边的抱枕扔了出去。呵斥下人:“她都走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滚出去。”
下人看到郑方发疯,快速离开,去跟郑夫人报备了。
诺大的房子一下空下来。
其实最初的最初他们有一段甜蜜时光,跟这世上无数的小夫妻一样。对一切都是新鲜的,包括生活。那时候哪里知道几十年如一日的面对一个人可能会厌倦,也可能失了新鲜感,再也提不起兴致。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想过,只知道两个人的生活是肆意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样的组合一开始的时候真的感觉奇妙。
慢慢的就走到了今天,意识到这个世界上除了男人就是女人,再没什么新奇可言。就算对方是一块宝藏,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也该挖掘清楚了。
于是,分手啊。
郑方郁闷的再点着一根烟。
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顾浅浅打来的,问他:“你跟她离婚了?”
是离了,可是郑方想不出这关她什么事。
“你问这个做什么?”
顾浅浅就有些得意洋洋:“那我们以后不用再偷偷摸摸的了吧?”
郑方直接说:“我们没有以后。”
“郑方,你什么意思?”
郑方就说:“我没意思,玩够了,还有什么意思?”
顾浅浅那个横冲直闯的性格,挂断电话却直接过来了。
门铃一直响,一直响。
郑方被吵得头脑,起身去开。
是顾浅浅,她已经挤身进来。看到到处乱糟糟的,抱枕还扔得可地都是。
看来是真的一拍两散了,这一次顾浅云倒是干脆。
郑方眉头蹙起来:“你跑来做什么?我现在不想见你,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顾浅浅直接质问他:“你打算怎么安置我?”
“安置你?”郑方像听到了笑话:“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对你有什么义务可言吗?”
“你睡了我,不打算负责了是吧?”
郑方只会笑得更甚:“你被那么多男人睡过,你怎么不找他们负责啊?我说我爱你,你就信?顾浅浅,你长点儿脑子吧,男人在床上跟哪个女人都说爱,可那种爱不是心动,你懂了吧?更不想跟她过日子,要是没个女人都跟你一样死皮赖脸,我还不被她们给烦死啊。”
没想到她会想着缠上来,实在让他感到头疼。
像顾浅浅这样的女人,睡起来该是很方便的。当时就以为甩起来也一定容易,才忍不住对她出手。
顾浅浅不过是有一丝遐想,郑方给她买了房子,而郑方又在这个时候离婚了,便以为是想跟她在一起。
可是郑方打破了她的幻想:“你别做梦了,没有男人会把你这样的女人娶回来当老婆,我这样的家庭更不会。我还不想成为全世界的笑柄,你想钓金龟,再去其他男人那里碰碰运气吧。”
话要说到这样难听刺耳的地步。是个人都会气炸肺。
顾浅浅扬手打了他。
“郑方,你混蛋。”顾浅浅眼眶红了,气得嘴唇发颤:“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郑方心情不好,而且是糟糕到极至,她却偏往上凑,不遍体鳞伤才怪。
一字一顿:“你就是个出来卖的,你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你自己会不知道?”他恶狠狠的说:“人尽可夫!”
顾浅浅还想打。
手腕一下被郑方钳制住,扬手将她打的一巴掌还了回去。
骂她:“贱人。”
顾浅浅的嘴角被打得裂开了,耳朵嗡嗡的响。
怎么走出来的都不知道。
那个人性中最丑陋的一角被郑方给揭开了,他说的都是真的,可是哪一样都是她最不想承认的。
所以鲜血淋淋,她没有打败顾浅云,在这一场姐妹的战争中两败俱伤。
坐上车回家,回郑方送她的那套房子里。路上想起来,不过只付了首付,哦,天哪,她还不完全算那套房子的主人。
可是,就连以前的家她也回不去了。记得路又怎样,跟顾浅云也不是不能争。但是,就算真的给她,她也不敢回去住。她俱怕自己的妈妈,可那一间房子充满了她的气息,她拼命的想逃都逃不掉,又怎么可能想要回去。
顾浅浅整张脸埋进掌心里,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淌。
季江然像往常一样,中午回来陪穆西吃饭。
穆西坐在沙发上等他,看到他进来。高兴的跳下来:“老公,你终于回来了,我都饿死了。”
季江然将西装外套直接丢到沙发上,把她接到怀里来。看到她脸上明媚的笑嫣那样明亮晃眼,他弯起唇角,宠溺的不得了。
“傻了么,饿了你不先吃。”
穆西撒起娇来也是好本事,只会将男人的骨头都拿软了。
季江然就曾问过她:“这个不会也是你们基地训练的一项科目吧?”
穆西一脸委屈:“我从来没对其他男人撒过娇,就对你一个人这样,你竟然这么怀疑我。”
季江然挑起眉毛:“我没怀疑你,我是被你拿软了。”
“绍然呢?”季江然问她。
“让他先吃了,小孩子不禁饿,这会儿在楼上上网呢。”
穆西亲手做的菜,都是季江然喜欢吃的。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的碗里:“多吃点儿,你是一家之主,要赚钱养活我和小包子,最辛苦,功不可没。”
季江然弯起唇角:“应该的。”
季江然吃了很多,明明已经很饱了,可是仍旧觉得哪里空。就说:“小西,弄两块西瓜吃吧,有点儿热。”
穆西说:“好,我去切,你到沙发上等着。”
季江然扯下领带去沙发上坐,眼风扫了茶几边的垃圾筒一眼。
怔了下,转身叫她:“小西……”
穆西微笑着回过头来,厅外反射进来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双颊泛着一点儿红晕,那样子仿佛是欢喜。
看他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催了他一句:“怎么了?叫住我又不说话。”
季江然伸手叫她:“到我这里来。”
穆西莫明其妙,但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季江然将她揽到怀里来,下巴抵进她的肩窝里,沉沉说:“这个时候不需要那么懂事,心里那么难过,为什么还要努力的微笑着给我看?”
穆西脸上的笑容果然一点一点的褪下去,平抚了,嘴角也放得很平,整个人僵在那里。
她早上也看到报纸了,茶几上放着一份,是下人按时放到那里的。她看到了照片和报导,知道这是山雨欲来之势。却只是平静的将报纸撕破扔到垃圾筒里。
伸手环上季江然的腰。
“我没有装作不难过的努力微笑,我本来就不觉得有什么。这一天我早就想到了,当我决心要跟着你的时候,这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你怎么那么傻。”季江然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一丝沙哑:“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
穆西手臂收紧:“江然,我们给绍然改姓吧,瞒不住的,总有一天都会被发现。不如堂堂正正的让包子认祖归宗,他本来就姓季。你说过的,有很多人会疼宠他,所以即便少了一个妈妈,对于包子那么强大的小孩儿来说,一定没有什么。你会替我好好的爱他对不对?”
季江然的眼眶红的厉害:“我没办法答应你,因为我不能替你好好的爱他,这一次我一定要陪着你。”
穆西捶打他的胸膛。
“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我当初之所以抛弃一切顾虑回到你身边,就是觉得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一定可以把包子养得很好。有你陪在他身边,比有我陪着要好。我就是这样想,所以把他带回来了。”
季江然根本不肯听她的话,无论她说什么,他一句也不听。他就像个偏执狂,如果她有事,他一定会陪她到底。
其实穆西想过,既然东窗事发了,是不是自己安静的回去比较好?闹大了,等到基地来人将她绑回去,性质就变得更为严重。她真怕连累到季江然,毕竟季江然曾是他们打击的对象,虽然一切被她掩盖过去了。可是仍旧敏感得害怕被扒出来,到时候他一定没办法保全自己。
于是,穆西几乎做好一切准备。就像将死的人在理智尚清的时候留好遗言。
她安静的整理一切,把柜子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本来是季江然一个人的衣柜,多了她的之后就变得有一点儿拥挤。可是季江然有一个**的试衣间,里面大小的格子,分列摆放着他所有的西装,衬衣,领带,鞋子,以及腕表。
所以,也没说再将这个衣柜加大。季江然只说:“要是装不下了,把我的衣服拿到里面去,放上你常穿的。”
但是穆西还是让那些衣服拥挤在一起,就像两个人相依相偎,每次打开柜门,看到他色泽简单的衣服和她的明艳混杂在一起,就觉得温馨,笑意从心底里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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