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磬磬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她听到了什么?他竟然说要不要这个孩子又怎样,这只是她的孩子吗?这也是他的孩子!继承了他的基因,拥有他的骨血,到底是多冷酷的人才能把一个自己的小生命用这样轻描淡写的口吻抹杀掉。他可以这么爱他的女儿,却不愿意分一点爱给还未出生的孩子。
沈磬磬怒极,双目充血:“你不要用这个来要挟我,我爱了了不代表我必须放弃自己的孩子,这根本是两回事!就因为了了是你和你前女友的孩子你就视如珍宝,我的就可以说不要就不要,宁末离,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丧尽天良的话!”
宁末离面沉如水,蓦然起身上前压住她的手臂将她控制在自己的力量下:“沈磬磬,你给我冷静点。”
沈磬磬奋力反抗,脚下使劲踹向宁末离的小腿,可宁末离闷哼一声,纹丝不动,她喘着气尖声道:“我怎么冷静?我孩子的爸爸说要杀了我的孩子,你叫我怎么冷静!你知道我最恨什么吗?我还没出生我爸爸就不要我了,如果我妈狠心一点,可能我也不会出现在这个世上,所以,很早以前我就发过誓,我一定要给我的孩子最好的家,而不是把他扼杀在我的肚子里。”
她每说一句,宁末离的脸色就惨白一分,说到最后他的脸恍若窗外的积雪,白得渗人。
“末离,不要推翻我的信念。我选择了你,我鼓起多大的勇气才做出这个决定,不顾别人的误解,你家里的反对,还有季浛……你现在要告诉我,我选错了吗?”她红色的眼睛里腾起一片雾气。
宁末离望着沈磬磬发红的眼睛仿佛看到那一天她同样用这双眼睛看着他,好像流下的不是眼泪,是血。
他知道不管过了多少年,孩子对她来说都是天,是命,是无法取代的灵魂。
可是,对他来说,她才是天,才是命,才是刻入骨髓的灵魂。
他心跳如鼓,深吸一口气,用有些抖的手指按住她的唇角,轻轻吻住:“我不能失去你,你要相信,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好……孩子,不能要。”
他宁可终身没有自己的骨肉,也不能让她再冒一次险。
这一瞬间,沈磬磬的眼神空了。
季浛让她伤心的时候,她只是很伤心,得不到理解,没法相互信任,无处安放的愤怒和委屈让她感到无力。
可是,宁末离不一样。
宁末离就像是在她心上戳了一个洞,极深,极狠,极重,这一下痛得她瞬间窒息。
她相信他爱她,所以她不去试探他,她听他的话,不管聂白和宁夫人怎么威逼利诱她都不屈服,哪怕外面全是敌人,她也毅然决然地站在他身边。
她终究是傻了点,以为他们势均力敌,可现在才知道她不是宁末离的对手。
沈磬磬的嗓子火辣辣地疼,她说:“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宁末离立刻皱起眉,墨染的眼里翻腾着浓重的情绪压得人喘不过气,深邃得望不到底。他在忍,忍得很痛苦。
千钧一刻,大门开了。
了了背着小书包走了进来,她苹果似的小脸蛋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红扑扑的脸显得越发可爱,她站在餐厅门口,疑惑地看着宁末离和沈磬磬:“爸爸,磬磬阿姨?”
宁末离当即放开了沈磬磬,快速整理了表情,正当他要转头时,沈磬磬揪住他的衣领,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狠狠道:“不要孩子,就是不要我。”
宁末离像是蒙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很快放手,推开他,捋了捋短发,走到餐厅门口。了了仰起小脸,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看到沈磬磬时迸射出欢喜的光芒,糯糯地说:“磬磬阿姨,我学了新曲子,弹给你听好吗?”
沈磬磬低头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她是那么单纯,如此娇嫩,像晨光中的花骨朵,需要人捧在手心里爱护。
沈磬磬看着她从一个三岁有点自闭的小娃娃长到现在这个有点害羞的小豆丁。她喜欢听她用稚嫩的童音喊她磬磬阿姨,享受她搂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印下口水印子,心疼她那么小就没有了妈妈还那么懂事……
她说磬磬阿姨,要做我的妈妈了吗?
气血不停在胸中翻涌,像是要冲破牢笼把她掀翻在地。沈磬磬望着那张还在等待她答复的小脸,手指痉挛一般握紧扭曲,疼痛都变得麻木。
她的呼吸很乱,慢慢俯□,竭尽所能地温柔笑道:“我今天还有工作,你弹给爸爸听吧。”
小脸马上写上了失望,但她还是很懂事地点了点头:“那我以后弹给你听。”
“好。”
她贴着小宝贝的脸亲了一下,小宝贝快乐地笑了。
然后她头也不敢回地夺门而出。
她当然爱她,她就是她的女儿。
可是,肚子里的,也是她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再吆喝一声,新窝:83568971,敲门砖:小罪书中任何一个你最喜欢的角色~
Chapter 65
沈磬磬偶尔会做一个梦,梦里没有情节,只有大片大片的红,不一样的红,深深浅浅,明明暗暗,在眼前无声无息地变幻着。她不知道自己在这方天地里要做什么,只是端坐在中央出神地看着无数种千变万化的红从眼前掠过。这本是一个无聊的梦,看久了会令人心烦,可沈磬磬不知为何沉浸其中有些不能自拔,像是恐惧,又像是好奇,还有说不出话来的紧张。
这个梦出现的不频繁,但比起其他一觉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梦,它默默地重复着,让她记下来。
可能每个遇到压力都会梦见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有些人会梦见被野兽追赶,有些会梦见坠楼落崖,沈磬磬以为她的这个梦也是因为她压力太大导致的,所以也没有多放在心上。
如今她又深陷一片红幕之下,跟往日并无差异,时间在色彩的变幻中流逝,大约又会是一整晚,在梦里沉浮许久,沈磬磬忽然发现今天的梦境有点不一样。果然,片刻后,漫天的红色潮水般褪去,天地陡然换上了白色的新装。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注意力就被正前方的景象吸引住了。
那好像是个小婴儿,很小,很弱,蜷缩成一团安静地沉睡着。
沈磬磬看了看四周,这里除了她没有别人,她想靠上前去看个究竟,不料迈不开步子,再试了一次,依旧寸步难行。
沈磬磬皱了皱眉,就在这时那婴儿身下突然漫出殷红的液体,她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然而那液体越来越多,仿若盛开了一地的巨大艳色花朵,通体粉嫩的孩子是那中心的花蕊。沈磬磬大惊,但奈何她一步都无法靠近,眼看血即将流到她脚下……
一阵摇晃,沈磬磬蓦然睁开眼,重重吸了口气,似乎重获新生。
“磬磬,你还好吧?”
沈磬磬转过头,筠筠正凝着眉担忧地看着她,她抬手摸了摸额头,竟满手是汗。
筠筠急忙拿来毛巾替她擦拭:“做恶梦了?你刚才一直在呻吟。”
沈磬磬怔了怔,她眉头紧皱,一手下意识地护住腹部,张口说话,喉咙却干哑异常:“没事……”她眯起眼,望着床头幽幽的灯光,又低低呢喃了一遍,“没事。”
筠筠不吃她这一套:“你就糊弄我吧。没事你好端端跑我家来干嘛,怎么说你现在也应该是跟宁末离如胶似漆……”
沈磬磬在听到宁末离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僵了下,不是很明显,但筠筠看得一清二楚。
“他刚打来电话。”
沈磬磬当即皱眉,筠筠立即说道:“我跟他说你不在我这。”
沈磬磬松了口气:“谢谢。”
“你的手机上都是他的短信和电话。”筠筠把沈磬磬的手机拿到她面前,她却别过头不看,“你们怎么了,什么事闹别扭了。现在外面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们,你们倒是起内讧了。”
沈磬磬垂下眼,侧脸极白,有种荒凉的淡漠,筠筠看得心惊,可一会后,沈磬磬又勾起唇角笑了下,清浅得如枯叶落雪,风一吹便不着痕迹。
可不是,大风大浪都顶住了,偏偏自己关上门生出了问题。
沈磬磬低声问:“你觉得他爱我吗?”
“当然。”筠筠答得不假思索,“还有谁能比他更爱你吗?他的个性你应该比我清楚,对你的好你也应该比谁都明白,怎么现在还要问这种傻问题。”
那为什么,沈磬磬哽了哽喉咙,似有万千不甘在心头,他不要我的孩子?
…………………………………………………………………………………………………………………………………………………………………………………………………………………
“什么?”Ted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言语不能,“你……你……你就这样跟她说了?”
宁末离踏在雪里,脚下的冰渣不断发出嗤嗤的响声,冷风将他墨色的发吹起,露出森冷的面色,夜幕似入了他的眼,半点光芒都找不着。
Ted痛心疾首地说:“末离,这么多年来,你要做什么,我一句话都不说,都替你办。你说要瞒着她,好,我帮你死死的瞒着她,哪怕我知道再多,我一个字都跟她透露过。可是,瞒能解决问题吗?问题出现了吧,你让她打了孩子,她会怎么想,她当然要跟你闹。磬磬的个性这么硬,想当初差点死在这上面……你就不会想个委婉点的办法吗?”
宁末离猛地转身,声音冰冷:“委婉?怎么委婉?偷偷让她流掉?”
“末离,我看你是关心则乱,糊涂了!你就不会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然后带她去医院找个医生,事先做好准备,让医生告诉她她不适合怀孕,孩子留不住?到时候你就有理由劝她把孩子拿掉了。”
宁末离的神情顿时空茫,转眼间又变得极难看。
“对吧,你现在这么直接跟她说不要孩子……我的天,我头都疼了。”Ted摇了摇头,一张脸皱成一团,“再不济,你让她生啊,她多喜欢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她好好养着,说不定这次能生下来……”
宁末离厉声打断他:“不行,太危险了。她上次难道没有好好养吗,还不是……”说到这他突然收声,脸色发白。
Ted苦笑:“你真是固执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不能给她一点机会,她在这件事情上伤得太重了,绝不能让她记起来,”宁末离将目光放远,眼神微动,不知穿透眼前的雪雾看到了什么,“我也不想让她尝试这么危险的事,我不想再面对……”宁末离竟说不下去,只是拧着眉久久地不言语。
Ted张了张嘴,长叹一声,情真意切地说:“你何不换个角度思考。你告诉她了,她可能想起,但也可能记不起,但终归是让她明白你的苦心。记不起自然最好,仿若真记起来了,末离,现在反倒是最好的机会,她怀着孩子,或许就是上天给她的补偿,哪怕让她知道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减轻她的痛苦。毕竟拿掉孩子更伤身,而且和9年前相比,现在的你也能更好地保护她了,不是吗?”
夜色重重压下,宁末离盯着Ted一本正经的脸若有所思。
…………………………………………………………………………………………………………………………………………………………………………………………………………………
在沈磬磬的字典里没有倒下这个词,纵使伤情,该工作还是要工作。这并不是说她已经想明白了,她一点都没想明白,可筠筠说的对,外面的人都盯着她看,只要她稍稍露出不妥就会被一帮没事找事的人无限放大。
她又接了一部片子,一直跟导演在接洽,开机仪式过后大概会到外地呆上几个月,同时,《白衣女王》即将全国首播,她随着剧组在各地做宣传。大大小小的事把她的工作行程排得满满当当,每天睁开眼马不停蹄地开工,闭上眼休息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很忙,她需要用很忙的工作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一下,她对Ada下了指令,宁末离来的电话和短信一概不接。Ada拿着她的手机呆了好久。
沈磬磬低估了外面的那些人,不多时有媒体借着她努力工作也要炒上一炒,说沈磬磬为了养家变成拼命三郎,又说她和宁末离因宁风一事有了间隙,她此时是寄情于工作。可见,人的想象力是没有上限的。Ada为沈磬磬发愁,她本人却泰然自若,处变不惊,只要不是面对宁末离,她都有信心把对方整得妥妥帖帖。
连着半个月,沈磬磬跟打游击战似的,筠筠那不出几日就被宁末离突击检查,还好那日她还未收工,虽然筠筠替她严守秘密,可保不准宁末离来个回马枪。于是,住酒店成了她谨慎的选择。为了不让宁末离知道她的行踪,她也不跟Ted联系,还威胁Ada和船长,若是打小报告,就不用跟着她混了。
没人知道沈磬磬怎么了,但所有人都知道问题好像不是一点点的严重。
筠筠说,你们俩在一起都不容易,比我和寒深还艰难,吵吵就够了,别冷战,伤感情。
她不理会。
Ada说,宁总每天都发来几十条短信,磬磬姐你要不看一下?
宁末离平日里很懒的发短信,一天几十条倒是难为他了,可她还是面无表情地一下子删了所有短信。
船长说,宁总每天都会去别墅等你,一站就是一整夜……
他还没说完,就被沈磬磬踢出门外。
而后又是你追我藏的十日。
不久,铺天盖地地传来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宁家首次正式出面,宣布不日将举行世纪订婚宴,确定独子宁末离与安倩的姻缘关系。宁风的原话是这样的,宁家的儿媳妇只有一个,姓名唯有二字,叫安倩。
外人直道这是峰回路转。
沈磬磬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正乔装打扮隐在人堆里欣赏筠筠的世界巡回演唱会,台上精彩纷呈,台下歌迷狂欢,她静静地对着手机,看到方舜给她发来的短信。Ada在她身边跟着歌迷激动地呐喊,回过头却见沈磬磬愣愣地对着手机,可那屏幕明明已黑掉。沈磬磬的脸色很不寻常,白得可怕,Ada心下莫名慌张,忙凑上去唤她。
沈磬磬猛地侧过脸,Ada吓了一跳,可下一秒,沈磬磬已经收起手机,目视前方。
心脏突突地跳着,血液涌上大脑,额角微微发疼。沈磬磬觉得她已是很镇定,至少她还能不动声色地坐在位子上。她想这多半是宁家自说自话放出的谣言,宁末离估计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答应。他说过要娶的是她,虽然她对嫁娶一事看得不是很重。可她连日来好不容易稍稍平复的心又被“安倩”这把尖刀刺得皮开肉绽。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不论身边的人如何尖叫疯狂,她一直坐在位子上,手里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