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摇头:“我在上个月才知道,沈磬磬是谁。”
沈磬磬皱起眉,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我没想到9年前和9年后竟会是同一个人,9年前我让聂白处理你的事,他曾经把你的资料拿给我,我没看,后来听说你失忆了,不见了,没想到原来是末离把你保护起来,连聂白都帮他瞒着我,直到你们的关系曝光我还以为你是个普通的小明星。”
沈磬磬明白了,这老男人把她这个卑微的女孩当做尘埃,只负责命令,9年后就算知道沈磬磬和宁末离恋爱,也以为是另一段露水情缘。
“是啊,如果早知道,你就能下手得更及时。可惜了,现在你打算如何?外面都知道我怀孕了,孩子若是在这时候没了,第一个有麻烦的就是你。”
沈磬磬这招虽险,但也奇,她索性把一切都公开,利用外面千百双眼睛替自己盯着,万一她有个差池,宁风便是一号嫌疑人。
“你以为同样的手段我会用两次?”宁风的薄唇抿出一线冷酷,“你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事业,那么,末离的呢?”
“他的公司已经给你了。”
“那么……”宁风笑的时候沈磬磬突然联想到草原上的狮王,凶猛可怕,无时无刻不散发出噬人的气息,“如果被人知道他只是个被遗弃的孤儿,沈小姐怎么看?”
室外冷风刮在玻璃窗上,无数的雨点溅落下来,催打出零碎细密的声音,似是夺命的追魂咒,而室内安静得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宁风见沈磬磬沉默,笑意加深:“有一个方法可以让末离名正言顺地永远成为宁家的一份子。只要他和安倩结婚,我以后就能放心地把财产交给他。沈小姐,到目前为止我承认你有本事,能让我的儿子对你死心塌地念念不忘,但是你别忘了,宁家谁说了算。我不喜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进入宁家。”
沈磬磬静静地看着他,脸色愈见发白,宁风继续说:“你还没有恢复记忆吧。”
“那又怎样。”
“只听一面之词是不对的。”
“难道还有另一个版本?”
“他们肯定不会告诉你,当初你哭着求我,只要保住孩子,把孩子留给末离,你愿意离开。”
不提孩子还好,他提到孩子便是在沈磬磬的心上刺下一刀:“但是你还是逼死了我们的孩子。”
“如果你早点放弃,也不用受苦。”
沈磬磬静默片刻后,说:“你有没有想过末离的感受?”
这个问题引来了宁风的嗤笑:“我是他父亲,没有我,他什么都不是,是我给了他出身,地位,财富,没有我,他就不是宁末离。”
沈磬磬突然醒悟,她原本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何其愚蠢,宁风就是个变态,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他偏执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只是他人生的附庸。
“你知道吗,”沈磬磬站起来,居高临下睨视他,瞳孔中透出怜悯,“活到你这个岁数却还不懂得尊重与爱,实在可怜。你说我当初求你,愿意离开,那么我告诉你,9年前或许我会一时糊涂,但9年后,上天既然让我再一次遇到宁末离,除非我死,不然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离开他。现在不是你给我选择,而是我给你选择,是要这个儿子,还是不要这个儿子。”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句话。”
沈磬磬下巴微抬,气势凌人:“我是宁末离孩子的母亲,是他爱的人,我当然有资格。至于你,宁先生,不要高估自己了。你以为末离这么愿意做你的儿子?是,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所以他对我说,不到最后,他不会拿出最后的手段。现在看来,没什么可说的了。”
沈磬磬打开门,招了招手,Ted带了个人进来。
沈磬磬站到后面那人身边,微笑道:“这位是赵律师,他将全权负责解除你和宁末离养父子关系。”
这一瞬,沈磬磬终于在宁风写满城府的脸上看到震惊的表情。
在这场对弈中,他们的位置突然颠倒。
她微微眯起眼,心中禁不住有一种淋漓痛快的感觉。她从律师手中接过一份文件,俯□递到宁风面前,见他不接,便随手搁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重重上面敲了敲:“末离已经签字了,如果你同意就签,不同意我们将采取法律手段。”
宁风盯着那份文件一动不动,沈磬磬体贴地为他准备了一支笔:“不是只有你有最后手段。财产什么的,你可以带进棺材或是留给安倩,我们都没有意见。”
宁风抬起头,望着这张笑脸,漆黑的眼中狂风骤起,像是要撕裂沈磬磬一般。
突然,宁夫人闯了进来,冲到宁风身边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不要,我求你了,答应她吧,难道你真的要逼死我吗!我要儿子,我只要末离。我9年前就说了,不要赶尽杀绝,现在报应来了,末离要断绝关系了!宁风,如果你敢,我就和你离婚!”
宁风僵硬着身体,手里捏着那份文件已经变形,他忽然狠狠将之甩在地上,对沈磬磬说:“你狠。你和你母亲一样下贱。”
沈磬磬淡然地笑了笑:“宁先生,是你亲手推开了所有爱过你的人,不是我。”
沈磬磬不介意做恶人,如果善良容忍不能拯救她的世界,那么她只能用极端去抗拒。
不久之后,宁风走了,沈磬磬终于见到了宁末离,他还是和之前一样,深度昏迷,靠着呼吸机呼吸,唯有那根心跳的曲线证明了他还活着。
一周后,宁末离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调到普通病房。
然而这一周并不平静,宁风突然回美国,发言人含糊其辞,而后沈磬磬出现在众人面前,负责公布宁末离的近况。这个微妙的变化说明了什么?媒体大肆报道,着重笔墨分析内情,但没有人猜到沈磬磬用了什么手段让宁风改变了主意。
大家都说,不愧是沈磬磬,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宁末离的情况并不稳定,在医院的时候病危通知单下了两次,虽然每次都有惊无险,可谁都无法坦然承受这种不可知的黑暗。在极度的惶恐与不安中,沈磬磬挺了过来。除了那一天的失态,她再也没在人前流过一滴眼泪,她把所有的坚强都留给了外人,只有当她和宁末离独处的时候,她才卸下沉重的面具,露出脆弱的表情。
两周后,宁末离身上各种仪器陆陆续续移除,沈磬磬终于能握住他的手,在此之前她就连碰都不敢碰他一下,生怕不小心碰坏了什么,酿成大错。
她的身体在精神压力和生理压力的双重折磨下变得很虚弱,怀孕的反应一日比一日厉害,孕吐、嗜睡让她无法日夜守在他身边,但她依然坚持每天在清晨时赶到,第一件事便是挑开他的刘海,深情地落下一吻。每天她都会为宁末离擦身,不假人手,亲力亲为,每天都会握着他的手跟他说话,她在他的耳边情人间温柔的呢喃,有时候她只是看着他,像是望夫石一般,想到什么,又轻轻开口,每一个进到病房的人看到她坐在床边的样子都会默默退出去,谁也不忍心打扰他们的空间。
一个月后,医生经过多次会诊,终于下了判决,宁末离可能会醒,可能就是这样一生。
那天,所有人都在场,医生话音刚落,不知是谁红了眼,开始哽咽。沈磬磬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身体晃了晃,Ada及时扶她坐下,医生还在对她说着什么,她却只是看着宁末离,脸色很可怕,神情恍惚,陷入无尽的沉默。
然后,在大家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她说:“没关系,我会陪着他。他等了我9年,现在换我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
Chapter 70
赵律师在两天后带着几份文件来了。
“沈小姐,这份是你目前所有的动产不动产名录,请过目。”
“我的?”沈磬磬随手翻了翻,立刻被这巨大的数目吓住,“你说这是我的?”
“是。5年前宁先生以你的名义在国外开设了户头,你上交给他的每一笔款项都在此。还有环艺在抛售给宁老先生之前,宁先生已经悄悄把公司大部分财产转移到你的另一个户头。”
宁末离和沈磬磬当初的不平等合约中,沈磬磬为了帮季浛不得不答应她所有片酬、收益八成要给宁末离,自己只留两成,她没想到宁末离竟把这些全还给了她。
“还有,这里是宁先生私人的财产名录。”赵律师又递上一份文件,“宁先生在上面写明了,你是他的遗产受益人。”
“什么?”
“也就是说,如果他出事,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将属于你。”
“不,不要再说了。”沈磬磬闭上眼扶住头,“你走吧,把这个带回去。”
“沈小姐……”
沈磬磬突然激动地说:“我不要这些,他只是睡着,总有一天会醒的,你把这份该死的文件给我拿开。”
Ted在一旁拍了拍赵律师的肩膀,摇了摇头。
他们走后,沈磬磬猛然握住宁末离的手,整个人抖得很厉害,她低头胡乱地亲吻他的手指,把脸放入他的掌心,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下,滚烫了他冰凉的肌肤:“末离,醒来吧,我错了,我不该跟你生气,我都听你的,是我什么都不懂,是我任性,你不要离开我,我害怕,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末离,末离……”
从出事到现在她一次都不敢想,宁末离会就此离开她,哪怕情况再危机,她也不让自己有这个想法。她知道如果不想,就不会绝望,只要稍稍有这个念头,精神与肉体都会在一瞬间崩溃。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喉咙被突如其来的酸涩堵住哽住了呼吸,眼眶胀痛,连日来的压抑似是要一举宣泄。
然而,病房里只有她低低的悲泣声,外面风和日丽,阳光高照在晴朗的天空,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户落在床上,撒下一片曼丽的金辉。他俊美的脸从未有过的平和,浓黑的发丝垂落在枕头上,与之对比苍白的面孔几近透明,眉峰舒展,双目紧闭,曾几何时他总是用那双漂亮的凤眼似是温柔又似情深地望着她,长长的睫毛落下一小片阴影,掩藏了心事一般,怎么都不愿打开。
她说了那么久,他只是静静地呼吸,不知听到了没有。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磬磬极少在媒体前露面,有人说她大概会退出演艺圈。《白衣女王》在一片好评声中完美谢幕,在一次全体剧组的访谈会上,沈磬磬匆匆出现了几分钟,有人抓紧机会问她这个问题,她望着黑压压的镜头,眉宇间没有过多的忧伤,但整个人的气质却比以往更加沉静,她恬淡地说,我会在娱乐圈走下去,但会是另一种方式。
环艺在一个月后被沈磬磬重新收购,短短几个月间,环艺再度易主,而这一次沈磬磬坐在了宁末离的位子上。
除此之外,沈磬磬担负起抚养了了的重任,她是这么爱这个孩子,不愿意她受到一点委屈。她没有再瞒了了,将她带到宁末离的病房,看着她用小手抚摸爸爸的脸颊,小小的身影让人有落泪的冲动,出乎意料的,了了并没有哭,她回过头问:“爸爸会醒吗?”
沈磬磬把她抱进怀里,对她又像是对自己说:“会。一定会。”
只要想到他会醒,她就有无穷的勇气。
沈磬磬搬去和了了一起住,她这才发现原来在宁末离的书房里有一间储藏室,那里面有一柜子的漫画,她随手拿起一本翻开,封面内页有一句话,他的字迹很俊朗,一如他的人:“那天你让我和你一起看,我拒绝了,我对你说这很幼稚,可是如果可以,我希望现在每一天都能和你一起看。”
指间拂过那些字迹,像是开在心底的玫瑰花。
她到现在还没记起他们的过去,她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相遇相知相爱的,电视里上演的遇到刺激就会恢复记忆的戏码只是戏码,她每一天都在回想,但除了空白还是空白。
“你醒来后跟我讲我们的故事好不好?我想知道当初是我先喜欢你,还是你先喜欢我。”
“我昨天看到你书房的漫画,那些都是我的吧,如果你醒来,我们一起看吧。”
“你知道吗,了了很了不起,她钢琴大赛拿了一等奖,你醒来表扬表扬她,嗯?”
“哦,对了,小宝贝昨天在我肚子里动了,我吓了一跳,我好激动,你醒来的话我就让你摸摸?”
沈磬磬低头细心地为他修剪指甲,一边跟他说着话,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干净,天生弹钢琴的手,每当他牵过她的手包在手心里,她都会感到莫名的安心。
她望着他依旧沉睡的脸庞,只觉得心跳一点点加速,低下头轻吻他的嘴唇。
低头的瞬间,她颈间的项链落下,轻轻碰到他的项链,似是有了灵性,纠缠在一起的项链仿若他们的心。
季浛走进病房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他怔了怔,呆在原地。
沈磬磬抬起头,神色平静地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回过神走进来,只是寻问了下情况,又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他。她点了点头,拿过毛巾替宁末离擦手,一根一根手指悉心擦过,做这些事她已经很熟练了。
看着没什么事,季浛安静地离开,却在走之前被她叫住。
“这个……一直想要还你,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她手里拿着的是属于他们的那枚铂金戒指。
心在一瞬间抽痛,他快速地转过头,僵硬地说:“不用了,没有关系。”
请让他保留最后的尊严。
半年的时间过得很快,沈磬磬已经显怀,身体也日渐稳定,不会动不动就难受,但大着肚子变得更加难以照料宁末离,可即便是这样,她依然坚持着每天该做的事。
她说,末离虽然睡着,不能说话,但她知道他希望每天都能看到她,每天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安倩来的时候,她正在给宁末离擦身,安倩在门口等了一会,没有催她,她在里面耐心地重复着每天都要做的动作,然后打开门请安倩进来。
安倩看到她大着肚子站在床边,替宁末离擦脸,动作轻柔得像是怕弄疼了他。
沈磬磬回过头对上她复杂的眼神,问:“有事吗?”
“你找我拍新片,你确定?”
“嗯,条件如果不满意,我可以考虑再加一点。”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沈磬磬。”
“嗯?”
这么多年以来,安倩似乎是第一次这么仔细打量眼前这个被她视为天敌的女人,她不如自己漂亮,也没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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