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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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蛾-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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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烧掉了,就再买一本。然后到了该休息的时候,在烛光下、营火旁,一字字的记下今天的一切。

充满腐败、疾病、咀咒、脓血,杀戮的每一天。

应该给那个好奇心过剩的地精一个教训的。只是……低头看的时候,她偶尔会把地精和矮人混淆……然后心就莫名的波动了一下。

算了。擅自看她的笔记,本身就是一种严厉的惩罚。

但一个月后,她就涌出淡淡的后悔。早知道就该惩罚一下,让那地精盗贼记住教训……好奇不是只会杀死猫而已。

她刚偷袭了暮光之锤的一个小营地,杀光所有驻守的人时,却在祭坛上看到那个娇小的地精盗贼,表情凝固着痛苦,眼睛睁得大大的……喉管已经被割断。

其实她真的该走了。这是邪教徒的暂时营地,她一直耐性的等到祭司带着大批的信徒离开,才偷袭了没几个人的营地。她得先搜查所有的行李和书籍,时间很紧迫,祭司和大部队随时都会回来。

地精盗贼已经被献祭,她也无法多做什么。

这是一个地精,不是矮人。她提醒自己。

但她终究还是放弃了搜索行动,而是俯身抱起死去的地精盗贼,飞快的离开。在能监视这个临时营地的小山头,她默默的阖上地精盗贼大张的眼睛,抽出备用披风裹住她,挖了个浅坟。

掩土前,努力思索,她迟疑着,“……愿圣光与妳同在。”

等等,地精信仰圣光吗?

她偏头想了下,“我没拿走妳的包包。妳的板手……还是螺丝起子,也会与妳同在。”

感觉好多了。

她掩土。不用害怕,陌生人。妳要去的地方,我们人人都要去。

不用害怕。

眺望着山下暮光之锤的临时营地。已经开始骚动了……死那么多人,当然。

但他们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并不是结束。喜欢收割他人生命,就会被收割生命。

他们如此,吾辈亦不例外。

隐匿在阴影下,她蹑着和黄金豹相同的猫步,锁定了一个略微落后的邪教徒。她的唇角,涌起一丝残酷的狞笑。

兴奋,狂热。

血的飨宴开始了。更多的血。更多更多的血。将尖叫闷在嘴里,并且享受你的无助和恐惧吧。

你们不就这样飨宴过其他人?尸骨堆积如山?该付帐了。

用你们的生命来付帐吧。

就像以前无数次,她用狡诈奸诡的暗杀,悄悄的收割了一个或一小群,直到收割完毕。但她这次有点失控……以前还会留几个活口听取情报,这次却杀得剩下祭司一个。

“不要害怕。”她柔声的对着被拷问的奄奄一息的祭司,“你要去的地方,我们人人都要去。”

“我……我不能,我不能告诉妳主人的名字……求求妳饶过我,我、我只是听从主人的命令……啊!……”

他的血溅到猎人的脸庞,濒死的哀鸣,从尖锐到微弱,悄然模糊,剩下血淹满喉管的呼噜声,然后安静下来。

非常安静。

从她懂事以来,一直纠缠着她的细语,在这样大量的血之飨宴后,总是可以短短的安静片刻,如同此时。

甜美的、血腥的宁静。

她蹲下来,搜索祭司身上的所有。一些没什么用的金币、珠宝……一本祈祷书,写满了胡说八道。

敏捷而迅速的搜索了所有死人和营地,金币、粮食、酒……更多没用的书……和一本命名法典。

总算。

她放火烧了祭司不成人形的尸体,默默的等他烧尽,将残骸踩入泥地里,确定再也不能复活成不死生物。

其他都是杂鱼,就这祭司比较有点用。她可不想再杀祭司第二次……腐朽的血肉,不能餍足疯狂细语的胃口。

唔,今晚笔记,有很多可以写的了。乘着虚空龙翱翔,她默默想着。

狩猎者之二、秽恶

她选了一处僻静的荒野降落,残破的屋子,屋顶半塌,但还有四面墙。

附近杳无人烟,好地方。

天一点点的暗下来了,白女士皎洁的脸庞在天空凝视着……夜精灵崇拜孺慕的伊露恩。

在她很小的时候,为了萦回不去的邪恶细语引发的剧烈头痛和恶梦大哭时,脾气暴躁的矮人养父,总不耐烦的咕哝,抱着她说很多古老的故事。

伊露恩与白鹿,和他们所诞生的森林半神。顺着养父的指端,她仰头看着伊露恩皎洁的容颜,着迷而渐渐平静了啜泣。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克林斯也过世很久很久了。

她收回目光,捡拾干柴,用火石点燃,起了篝火。翻开命名法典,邪恶细语突然嚣闹起来,震耳欲聋。头痛渐渐追上来,如闪电击中,眼前爆炸着灿烂又阴暗的残光,顺着眼窝一直劈进两鬓延伸的痛楚,逐渐加剧。

看起来这本破书是有用的。

她严厉坚决的将习惯的剧痛和震耳欲聋的细语推到一旁,一行行看着邪教法典。很凌乱,没有系统。这是某个暮光之锤的法师或术士,零星记载所见恶魔或伪神的记录。

虽然很像疯人院的涂鸦,但她终究在当中找到两个熟悉的符号。

名为“傲慢”、“暴怒”的秽恶符文……最少非常接近。没有完全一致,或许是笔误吧。

这是她最接近真相的时候。

但是文字记录很少……真的很少。更不可能有真名,只有俗称,“污染者”。

污染者。对……她追踪的路程中,这个名字反覆出现。或许她的狩猎终于有了成果。

心口炽热,狂燃着愤怒的火焰。污染者。她无声的念了一遍。

你试图抵抗,你紧抓着自己的性命,好像这对你似乎很重要……你将会学到教训的……

阴森森的声音,像是从地底冒出,在嚣闹吵杂的邪恶细语中,异样清晰。一个扔不掉的小箱子,玩具般的解谜箱。充满恶意的挂在她的腰带上。

让她剧烈的头痛更剧烈,像是有人用钝斧慢吞吞的劈开她的头颅。

雪上加霜。

她没有向往常一样叫它闭嘴,只是冷笑一声。轻轻哼着歌。

“在沉睡之城奈奥罗萨中,四处行走的都是疯狂的事物。

奈奥罗萨是一座古老、恐怖与无尽罪恶的城市。

看看你的周围,这些人全部都会背叛你,你会尖叫的逃入黑暗的森林……

在沉没的城市中,他在那里沉眠着……

溺死之神的心就如黑冰……

鱼群都知道所有的秘密,他们知道何谓冰冷,他们知道何谓黑暗。

星辰划过寒冷的海流,其冰冷让人在黑暗中发抖。

在海洋的深处就算是光也会死亡……

你又做了相同的梦了吗?一头有着七个眼睛的黑色山羊正在从外面注视着你。

巨鸟从死树上看着,在他的阴影下没有任何生物的呼吸。

在幽暗的树林内有只小羔羊迷失了……

它就站在你的背后,别动,别呼吸……

你祖先那些受尽折磨的灵魂正紧抓着你,他们在沉默中厉声尖叫,他们的人数

是数不清的。

你试图抵抗,你紧抓着自己的性命,好像这对你似乎很重要……你将会学到教训的……任何地方的任何事物都有灵魂,而任何的灵魂都能够被吞噬……

就连死亡本身也会死去……

真实与虚假之间没有任何的分别……

虚空吸你的灵魂为食,它满足于缓慢的飨宴你的灵魂……

你做梦是因为你在睡觉还是因为你想要逃避现实的恐惧呢?

在蛮荒地区那些安静、沉睡、醒目的房子总是在做梦,把它们拆毁是一件慈悲的事。

打开我!打开我!然后就只有你才会了解何为真正的和平。”

这就是解谜箱所能发出的所有话语,没有办法超过这些话语之外。将它所能说的话说完,这个邪恶的箱子只能缄默。

虽然她头痛的更厉害,袖子缓缓的沁出血迹,在视力所及的远方,某种恶魔或伪神爪牙的模糊分身,慢慢往她的方向靠拢。血迹越来越扩大,两只袖子印出七个清晰的秽恶符文,像是七个眼睛。

痛。很痛。痛到两只手臂都快抬不起来。邪恶越靠近就越痛,邪恶的低语变成尖叫。

这就是用血腥换取安宁的代价。只要她犯了“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当中一种罪行,邪恶的某种玩意儿就会找到她,索取它自认为的祭品。

几乎听不见,看不到,痛得让人想去死。

所以?又如何?

“不是你不放过我……是我也不放过你。”她傲然的扛出一把枪,“不要用软弱的分身引我发笑……面对我!用你真正的面目面对我!”

是,她看不见。在剧烈头痛的发作下,她看不见。而她曾经远赴外域,求恶魔猎人奥翠司收她为徒。她愿意抛弃视力……反正关键时刻往往视力就会失去作用。

但奥翠司拒绝她,抬起蒙着眼的脸庞冷冷的对她说,“不。倒不是因为妳是个人类,或者妳已经被邪恶玷秽。而是,妳若不能平息狂风般的饥渴……对力量和血腥的饥渴,成为恶魔猎人对妳和世界只是灾难……从我手里诞生另一个伊立丹.怒风,我无法忍受。”

奥翠司拒绝她的哀恳,却将一个只能用一次的黑色炉石放在她的掌心。“善用妳自己的力量……是的,妳也有自己的力量,抵抗到底吧。若是抵抗失败……来我这儿。我为妳解脱。”

善用自己的力量。是。她看不到听不到,但她还有动物伙伴,名为“火之灵”的黄金豹。

它的眼睛替代她的眼睛。它的知觉替代她的知觉。

枪火怒吼,正确无误的轰进第一个扑进门内的邪恶爪牙。

来啊。

像以前无数次相同,她敏捷的将子弹射入邪恶爪牙体内,一一消灭。在几乎痛到发狂的境地里,更狂暴悖乱的大开杀戒。动物伙伴露出獠牙怒吼撕裂所有眼前的敌人,宛如她怒火的延伸。

直到天明,直到一切缄默为止。

全身沾满邪秽腐败的血肉,从灵魂到肉体都被玷污。

那,也不怎么样。

她依旧还是她,没有魔化成别的东西。她还活着,用不着动用黑色的炉石。

最少在杀死毕生追猎的仇敌之前,绝对不会倒下。

在那之前,她会克制住自己,不犯七原罪……尽量。她的生命不能浪费在跟这些垃圾爪牙消磨中。她发誓一定要把子弹笔直的射入仇敌的头颅中。

用克林斯送她的枪。

但为什么会引发七原罪的后果……她不愿深思。即使地精盗贼粉嫩的脸庞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坚决的推开,不去想。

控制住自己……控制住。妳还是个人类,即使是个出生不久就被献祭过的人类,生命依旧脆弱不堪。

不要过度的把自己消耗殆尽。

她强迫自己睡一下。最少在梦境中,她能够暂时的安宁,纯净而无瑕。

再多的玷秽也没办法彻底征服她。最少灵魂如此,梦境也如此。

狩猎者之三、追猎

突然被惊醒,有人在附近。

但火之灵将下巴放在前肢,眼睛半阖半闭,很悠闲。

果然,警戒着踏入破屋的,是个人类的农夫。

那个陌生人紧张的看了她一会儿,紧紧的握着草叉,又看看她的动物伙伴,松弛下来。

“小伙子,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农夫有点担心的提醒,“太阳快下山了……晚上会有奇怪的东西晃来晃去,你还是……你受伤了!?”

伤?手臂的秽恶纹身已经安静愈合了。她身上干涸的血迹大半是邪恶爪牙的。“……没事。”

“什么没事?”这个有点年纪的农夫不满,“小伙子,我知道你是冒险者……但多少冒险者埋在墓地里,你知道吗?不要造成我们的麻烦……挖坟埋尸体也是大工夫!”

长年压抑情感,远离人群,她不但抛弃性别,也抛弃所有温暖。这让她局促的不知道怎么与人交流。最终拙于口舌的她,腼腆的被老农夫邀去家里过夜。

温暖、充满笑声的家庭。朴实的食物和暖烘烘的壁炉。

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身随邪恶阴影的她。

但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热情着招待她,甚至替她烧热水,好让她洗去一身血污的旅尘。邀她同桌吃晚饭,笑语嫣然。

很温暖,没错。她漫长的旅途中,会遇到这些温暖的人们……偶尔再相遇的时候,不是成为一具冰冷残破的尸体,就是成为眼神空洞的邪教徒。

最糟糕的就是,有时会成为充满怨恨的不死生物。

脆弱的美好,短暂的温暖。

这个世界实在太不安全,灾难层出不穷,所有的温暖和美好,都非常脆弱短暂。

但是劈哩啪啦作响的壁炉,和人们欢欣的笑语,让她朦胧思睡,像是回到美好的老时光……

回到克林斯的身边,炉火温暖,刚从蛋里孵出来没多久的小鹰角兽啾鸣。

“战士?妳这瘦骨头的软弱人类当什么战士……”克林斯啐了一口,“虽然我克林斯的女儿就算是个软弱人类也很猛啦我承认……不过妳还是去当个猎人吧,我还能打造几把枪给妳用。”

克林斯只是嗓门大而已……以为这样就能吓跑人。但她是这个暴躁矮人养大的……她从来没有怕过他。

不过,克林斯喜欢她当个猎人,她就乖乖的拜村子的老练猎人当老师。当一个最好的猎人,让克林斯骄傲的猎人。

但她不只一千次想过,若是她违抗、执意当个战士,会不会好一点儿……最少她不会因为老师给予的试炼,跑去山里捕捉第一个动物伙伴……回来面对整村灭亡,只找到克林斯半个头颅的下场。

从他脸上的疤和胡子,她才勉强认出自己的养父。

“……爸爸。”抱着混着泥土、鲜血和脑浆的半个头颅,她喃喃的喊。

克林斯不喜欢她喊爸爸。因为这个表面坏脾气的矮人,其实很害羞。或许他很喜欢,只是不知道男子汉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听她喊“爸爸”。

她好像哭了很久很久,蹒跚的起身,将养父和死去村人的残骸收敛在一起,火葬。这不是个安全的年代,克林斯生前总是嚷嚷着,他一定要火葬,不留一点机会当活死人。

浑浑噩噩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村子里待多久。直到偶尔会来拜访养父的叔叔阿姨对她痛下杀手。

“早就跟克林斯说过,绝对不能留下妳!”法师阿姨厉声,掉下眼泪,“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当初就该将妳掐死在祭坛之上!”

她逃走了,然后因为不解的暴怒引来第一次邪恶爪牙的攻击。若不是火之灵的护卫,她差点就死在这次袭击中。

漫长的流浪、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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