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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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蛾-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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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逃走了,然后因为不解的暴怒引来第一次邪恶爪牙的攻击。若不是火之灵的护卫,她差点就死在这次袭击中。

漫长的流浪、流浪。几次她偷袭或陷阱,逼问那些从小就认识的叔叔阿姨,缓慢的拼凑事实。

她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她手臂上有七个纹身。为什么总会梦见一些奇怪的恶梦……两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孔,充满空洞和狂喜的眼神。手臂尖锐的刺痛,她使尽全身力气的大哭……环绕着奇怪味道和血腥的祭坛,躺在上面蔓延着无尽的恐惧和痛楚。

一只眼睛注视着她,缓缓降临的冰冷绝望。

叔叔阿姨来探望克林斯的时候,总是跟他吵架。

“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克林斯……有一天!”叔叔阿姨总是对他大叫,“她已经被献祭,总有天会成为恶魔降临的门户!”

“她是我女儿!”克林斯总是用更大的声量吼回去,“我克林斯的女儿!标准矮人的女儿,勇猛刚强!苍穹在上……看看你们在说什么啊?从杀害婴儿到孩子……你们还是人吗?!……”

克林斯和那些叔叔阿姨,年轻时为联盟效力,曾经扫荡过一个暮光之锤的营地,阻止了一个传送门的开启仪式。

祭坛上刺着七个淋漓纹身、发青的婴儿像是没有呼吸。

但他们难过的想离开时,身后却响起了微弱的儿啼。

绝大多数的冒险队员都赞成立刻杀死这个被献祭的婴儿,只有一个反对。那就是克林斯。

他激动异常的大叫,“苍穹在上!矮人的胡子啊……你们居然会说出这么不可原谅的话语!这是一个婴儿……一个人类婴儿!你们这些软弱的高个儿是在想什么……这是你们种族的孩子啊!怎么可以这么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话……”

“她已经被玷秽。”

“屁!”克林斯暴跳,“不要侮辱我战士的名誉!我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杀婴的恶行在我眼前上演!”

争吵到最后,气愤的克林斯抱起婴儿,“软弱的高个儿……你们若不能养育自己种族的婴儿,矮人可以!我的族人也会接纳她……因为我们是重视荣誉的矮人而不是娘娘腔的软弱人类!”

从圣骑士叔叔的口中听到当年克林斯说的话,她的人生只剩下一件事情。

为克林斯和族人报仇。

命运残虐的教育她,让她一件件的摸索,了解自己纹身的意义。她缄默的流浪,视暮光之锤为死敌,连大灾变都没能杀死她,改变她的志向。

抛弃性别、抛弃温暖与笑声,抛弃情感。

她险些把火之灵都抛弃了……因为她想成为恶魔猎人。但是火之灵拒绝,直到她体认到现在的她无法成为恶魔猎人。

除了她的动物伙伴和克林斯打造给她的枪,什么都抛弃了。

什么,都没有剩下。

炭爆的声音惊醒她,她一定是睡着了。

温暖的炉火令人轻忽戒心。

“你醒了?小伙子,你一定很累。”农夫太太和蔼的看着她,帮她的腿盖上毛毯,“要去睡一下吗?我准备好了房间,铺好被单了呢……”

“……谢谢妳,夫人。”她干涩的回答。

“我不是什么夫人啦,”农夫太太笑了,“叫我玛丽就好了。玛丽.佛伦特。”

她局促的踌躇一会儿,“佛伦特夫人……我叫凯。凯.道尔。”

最终她还是没有留在屋子里过夜,而是在马厩睡了一晚。因为这户人家,离夜色镇还有点距离,有些邪恶爪牙逃脱了她的怒火和杀戮,正在重整并且伺机而动。

秽恶的纹身隐隐绞痛。

裹着毛毯,她睁了一夜的眼睛。火之灵守在门口。

动物伙伴。她从来没觉得火之灵是她的宠物。它不是会撒娇讨好主人那种,一直很冷淡,带着一种高贵的矜持。

骤眼看,它和一般金黄色的豹似乎没什么两样,只有她知道,火之灵身上滚着薄薄的火焰,金黄色的火焰。据说别的猎人跟他们的宠物都能沟通,甚至言语。但火之灵从来没有开过口,她也没有尝试过。

火之灵一直让她感觉很奇妙,也有种尊敬。所以她不敢剥夺火之灵的名字,去或留,这只奇怪而睿智的豹有它自己的主张。

但也就这样了。保持距离,是最好的距离。不要投入情感,将来才不会太痛苦。

守了一夜,邪恶爪牙没找上门……毕竟她没犯七原罪时,很难找到。

她告辞了,并且偷偷地在农夫太太的掌心放下几枚金币,转身离开。

但没有离开太远。要燃起暴怒是很容易的,她慢慢的将那些邪恶爪牙往反方向带离,不让他们有机会觊觎那户亲切又脆弱的农家。

因为我很软弱。她默默的想。在枪口咆哮着喷火时,她怀着怒气冲向仅存的邪恶爪牙。

冲着我来就好了,不要牵连其他人……像是牵连克林斯和族人一样。

到我这儿来。

是的,她很软弱。软弱到受不了再一次看到脆弱的人们,像克林斯一样,因她死去。

她受不了这个。

什么都需要付出代价。谁都不能例外。不管你是恶魔还是伪神,通通不能例外。

来到我这里,让我杀死你或被你杀死。

她腾空翻转跳射,轰掉一只邪恶爪牙的半个脑袋。唇角带着耽溺于血腥的迷离。

狩猎者之四、复仇

跟之前的无数次相同,她活了下来,歼灭所有扑到她面前的仇敌化身。

受了一点伤,不算严重……最少肠子没有流出来。至于腐烂和疼痛,蔓延的尸臭味,已经让她惊奇不起来了。

当剧烈头痛一日比一日加深,已经能压过任何感觉了。甚至连暴躁和狂怒都必须压抑,因为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伤口和体力消耗,已经没办法让她从容应对下一波的袭击。

而且她很专注,非常专注。她的心力都专注在污染者身上,这个最可能的仇敌。

但是她能获得的情报非常渺茫,诸多错误,让她一直徒劳无功。

在她偶然去暴风城补给的时候,她有些僵硬、不抱希望的询问,乳酪店的老板看着她深思,“小伙子,我不认识任何一只恶魔……不过你若想猎杀恶魔,不该去咀咒之地打听吗?那儿才是大宗,黑暗之门甚至就在那儿。”

这话点醒了她。没错,那儿才是恶魔层出不穷之所,到现在还有许多苟存在那儿的。

她低声道谢,拢紧围巾,踏着沈重的军靴,前往咀咒之地。

这段旅程其实算是顺利……除了一小段插曲。她在守望堡补给的时候,几个女孩子拦住了她。

“猎人。”一个美丽的少女昂着下巴对她说,“我们要去巨槌要塞,你带我们去。”其他的女孩子脸红、窃窃私语和娇笑。

凯懒懒得抬了抬眼皮,沈默的等待她的装备修好。

“跟你说话呢!有没有听到?”少女恼羞成怒了。

试了试修好的枪,她点点头,递钱给铁匠,转身就要离开。

少女勃然大怒的拦住门,“你是个老练猎人不是吗?比我们强欸!帮一下会死吗?说话啊!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些弱女子……”

为什么女人就有特权?凭什么?

看着在她眼前涨红了脸孔撒泼的女孩,她默默的想着。

看那衣饰穿着,都是上等质料,武器灿新,法袍或盔甲一尘不染,脸孔还带着出远门的兴奋。

“要不是我哥哥他们没有空,还轮不到你呢!……”女孩继续喋喋不休。

是了。这么一群美丽的少女,一定备受宠爱的长大,浸润在幸福的蜜糖中。以为冒险者是个光鲜的头衔,抱着远足的心情。

拉低了围巾,抬起冰冷的脸孔。俊秀得非常中性的脸庞,少年似的精灵。

但却是冰霜捏塑的精灵,眼中没有丝毫感情。连吐出来的话语都环绕霜寒。

“我拒绝。”

意识到自己满脸通红的少女更为羞赧,转为怒火,伸手去抓他的胳臂,“你是不是男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不然我付钱雇用你好了,要多少?!……”

却在碰到凯之前被抓住手臂,痛得她大叫。

“谨慎妳的言辞,幸运小姐。”凯狞笑的把她拖近一点细声,“不会一直都这么幸运……一切都会毁灭。”

然后把她推向她的朋友们那儿,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对,妳说得对,我还真的不是男人。

如果……是说,如果。克林斯还在的话……一直都在的话……或许她也会娇养出那样的脾气,会喜欢打扮,揽镜沾沾自喜。会有一堆同样娇嫩的朋友,小声的说那些甜蜜又无聊的小秘密。

爱上某个无聊的人,嫁给某个无聊的人,生一堆无聊的孩子。

秽恶的纹身剧烈的抽痛起来。

这次不是暴怒引发的,而是……忌妒。是,她这样忌妒,非常非常忌妒,忌妒到引起贪婪兼色欲,诱发不满的狂怒。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必须抛去这些?!为什么别人有我没有?

头痛欲裂,几乎让她忽略掉秽恶纹身的疼痛。她凶猛而怒气的往前走,谁扑上来就给一枪,毫不留情。

直到火之灵靠近她一点。

当初为什么抛弃性别呢?因为性别很容易诱发七原罪。她已经流浪很久、很久了。命运不是残虐的把她教会,怎么样存活下来吗?

而我之所以存活,不就是为了复仇吗?

为什么我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几乎忘记初衷呢?

她蒙住脸,紧紧咬着牙关,慢慢的,慢慢的让心思平静下来。找了个避风处,掏出笔记和笔,开始写这一个小得可怜的冲突。

写完就封印住。心里除了麻木,什么感觉都没有……秽恶纹身因此平息下来。没有出血,没有招出爪牙,什么都没有。

细细碎碎的邪恶细语,缭绕不去。解谜箱发出没有意义的句子。

没关系,很快就能停止。一切都有个终点。

她在咀咒之地徒劳的搜索,最后守望堡的看守者却意外给了她一个有用的消息。

有个研究恶魔的血法师,就在守望堡不远处的盘蛇谷洞穴中,秘密研究些什么。

“我建议你去找他。”看守者说,“而且我也挺担心的……他有点疯疯癫癫,硬要在敌方的巢穴里制造一个巢穴。”他叹了口气,“你去拜访他,看能不能得到你要的答案……能够的话,劝他回来。”

居然有人公然的研究血法术……比研究恶魔还邪恶的法术。

凯没说什么,点点头示意,就往盘蛇谷前进了。路上的敌人密密麻麻,惯于杀戮的她都有点纳闷了。

但找到血法师卡辛.夏立姆时……她微微的吃了一惊。

那是个地精,已经很老很老。她一直以为地精最爱的是板手,个性和平,不会跑来研究这种禁忌之术。

更不好的是,从他的沧桑的脸孔,可以依稀看到那个地精盗贼娇嫩丰润的脸庞。

他咕哝了一声,“我就是为了躲避那些好管闲事的冒险者才……等等,你连灵魂都沾满了血腥和污秽。”他皱眉,仔细的打量凯,“女孩,妳不该活着,甚至妳已经被献祭。”

或许我找到正确的线索了。

“请问,你知道恶魔污染者吗?”她拉低围巾,露出脸庞,声音紧张得沙哑。

“妳在追捕污染者?”卡辛一脸讶异、狐疑,上下的打量她,“女孩,这不是扮家家酒。妳不是第一个追捕污染者的……之前的那一个甚至是个恶魔猎人。”

他扭曲着一个苦笑,“强悍无匹的恶魔猎人,杀死无数恶魔的勇者。最后却死在污染者手里,尸体甚至被大卸八块……好吧,我用了夸示法,只有四块。

“而妳,我的女孩……妳只是个猎人,非常年轻,而且已经被恶魔还是什么鬼的吞噬过。我劝妳还是……”

我果然找到真正的线索了。

“污染者杀了我的养父……”凯打断他,“还有我养父的族人……那也是我的族人。”

“仇恨当作动机?嗯?”卡辛不赞成的摇头,“仇恨只会引发许多不良的后续……”

“你说的是不纯粹的复仇。”凯淡漠的说,“真正的复仇宛如搭在弦上的箭、枪膛里的子弹。目标永远是仇敌的要害,绝对不是其他目标。”她停了停,垂下眼帘,“不要污辱这两个字的纯粹。”

卡辛沈默很久才开口,“好吧。或许就该是妳来作这件事情……因为妳懂复仇真正的含意。”

她开始协助卡辛,甚至连他匪夷所思的要求都保持沈默,彻底执行。

比方说,去三个地方找回那个恶魔猎人洛拉姆斯的尸块,拼凑缝合后,拿去恶魔祭坛复活。

只要能杀掉污染者,要她自剜双眼剁去四肢都行,这些都还是办得到的。没有问题。

虽然她小小的怀疑了一下……这样复活的恶魔猎人,难道不是不死生物吗?

“不是,他不会腐烂……暂时。”卡辛心不在焉的回答,“他欠了我一些债……而且他知晓污染者的真名。妳了解的,女孩。知道恶魔的真名就能凌驾在他之上。”

凯眯细了眼睛,打量着血法师。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操弄生死。

默默的,她携带了恶魔猎人的尸块,前往暴风祭坛。

这不是轻松的一仗……尤其她又纹着秽恶符文,身分是祭品,特别引诱邪恶的食欲。但要吃她,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最终,在血腥的短暂宁静中,她咬着右手松脱的手套底,拉紧,省得脱手。她的左肩已经脱臼,说不定骨折。但她暂时还不想去想,也习惯了疼痛……不过是程度问题。

结果洛拉姆斯复活之后的第一句话,是对着她怒吼,“愚蠢!你们干了什么禁忌的蠢事!……算了。我会先跟卡辛谈谈,等等来找我们!”

她更确定了卡辛想干什么。她帮助卡辛半强迫的要求一个德莱尼完成一把石制的封印小刀,卡辛虽然很厉害,一眼就看出她的灵魂沾满血腥和污秽,却不知道她被污染多深。

连握着封印小刀都能灼伤她。而且卡辛也说过,在现世杀死恶魔没有用,那只是将定时炸弹变成不定时炸弹……恶魔不会真的死去,只是返回他的界面,终有一天会回返。

她深深吸了口气,招唤虚空龙,飞返守望堡。她要先把脱臼治好,吃饱一点,休息一下……给卡辛和洛拉姆斯一些交谈的时间。

一切都有终点。

***

她回到卡辛的巢穴,已经把状态调整到最好。以为会很兴奋或很激昂……结果只有一片平静。

洛拉姆斯和卡辛都很沈默,这个前任恶魔猎人沈着而坚定。

或许他也下定决心了吧。

“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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