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远古畸凤毁世之瘴都得甘拜下风的大毒物时代。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给这个古代凤凰听。尤其是个……这么温柔的远古神鸟。
一定是,非常喜欢这个世界,喜欢得不得了,才会想尽办法,甚至自我封印,不断的沈眠下去,希冀不要伤害任何生物。
“……放心,”黄娥说,“这个时代的生物非常坚强,不会被你伤害到。”她拍了拍肩膀,“跟我去兜风如何?你不是说,我这个横渡过彼岸的家伙,可以压抑你的瘴疠吗?不用担心,来吧。”
迟疑了一会儿,化身成乌鸦的瘴,飞到她的肩膀,眯着眼睛,望着一直不能张望的世界。
就一下,应该可以吧?沈眠的时候,还可以梦见这个鲜艳的森罗万象。一下下就好。
微带昏黄的晴空,白云在他不同颜色的眼睛里不断的变换飘过。
看起来是那么美,那样的美。
续二、支线
晚上八点整,她挽着外套,细肩带上衣,柔软的针织长裤,穿着一双旅狐的黑运动鞋,出现在PUB的门口。
负责盖章的小弟一头庞克,对她打招呼,“唷,娥姐,今天这么早?妳没带妳家小黑?”
“什么小黑,没礼貌。”黄娥轻轻啧了一声,“说过了,那是毁瘴大人。”
“对着乌鸦喊大人,我可办不到。”小弟嘻皮笑脸的在她手背上盖了个章,“叫小黑多可爱。下次带来哈,我请它喝酒。”
“太便宜的酒就免了。”黄娥笑笑,步下楼梯。
这个PUB位于地下室,座位其实不多。反正重要的不是喝酒,而是跳舞。但场子要到十点靠近十一点才会热起来,所以现在人不多,来的人也多在聊天、调情。
诸般禁锢刚刚松弛崩落的时代,生命力和性开放跟公害同等蓬勃的时代。
她坐上吧台惯坐的椅子上,酒保自然而然的接过她的外套和钱包保管,笑着问,“今天乌鸦先生没有来?”
呵。只带瘴来几次,倒是PUB上上下下都喜欢上了。大概养乌鸦很稀奇,金银双瞳又更新鲜,而且还爱好喝酒,更是稀奇里的稀奇。
当然也可能是,沈静的毁瘴大人,即使是乌鸦之身,还是能引起人类的好感。
“他在睡觉。麻烦你,可乐娜。”她回答。
酒保把塞了一片柠檬的可乐娜递给她,她仰脖喝了两口。熟悉的冰凉,熟悉的苦涩和微酸。
“其他调酒也是不错的,妳就不打算点看看?”酒保有些不满,“反正妳喝酒是免费的,老板早就交代过。”
“做人还是不要太过分了,门票和可乐娜都免费已经太好了。”黄娥举了举手里的酒瓶。
酒保摇摇头,“该说妳什么好……今天老板来了。”
“喔。”黄娥又灌了一口,“那个大忙人跑来干嘛?反正PUB是做娱乐的,又不会倒。”
“因为听说妳又回来了。”酒保擦拭着酒杯。
黄娥翻了翻白眼。
“老板说,妳来了又有空的话,就去见见他。”
这家伙。认识那么多年,还是个别扭脾气。她将可乐娜一饮而尽,“嗯,等会儿见。”
长驱直入到后面的办公室,差点被新来的拦下,却被老员工喊住,笑笑的把她让进去。
这家PUB刚开,她就是第一个客人了。算算也七八年的事情了。但是认识陶斯,却是更早之前。陶斯比她大两岁还三岁,她在溜冰场打工的时候,早就混了个眼熟了。
长久的孽缘。
开了门,她的头微微痛起来。墙上悬了几张画,都是仿作,而且仿得很拙劣,简直是再创作了。
她知道,当然。因为那些都是她画的。
面对着电脑头也不抬的陶斯出声,“唷,黄娥。”觑了她一眼,“怎么没把妳的乌鸦带来?我很想看看呢。养乌鸦的蛇头蛾……只有妳才会想养天敌吧?”
“毁瘴大人不是天敌。”她懒得解释,“这些画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卖去旧书摊了吧?”
“从良前,嗯。”陶斯抬头看她,“明明告诉过妳,妳所有的画我都愿意收购。”
“因为这些画得很烂,当壁纸都没价值。”黄娥叹气,“还值得一卖的挂在大厅那儿呢!要不你就把那幅皇蛾买下来?”
“买下来妳就不来了。”陶斯笑着斜睨她,“如何?当初我就说过,妳想从良是不可能的。”
“我可不记得曾经堕落烟花过。”黄娥扁眼。
“对啊,为什么呢?”陶斯沈思,“混冰宫、混溜冰场、混PUB,甚至还混过撞球间。能糜烂的不良场所妳都糜烂遍了……难道还期望能出淤泥而不染吗?”
“孩子,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糜烂呢。”黄娥点起一根烟,“再说,男朋友和女朋友一大堆的人这么说有立场吗?”
陶斯笑咪咪,“我对每一个都是真心的,而且一定好聚好散。”
“多情是双面刃,伤人必定伤己,就算一开始说得再明白也没有用。”黄娥吐烟,“陶斯,虽然知道你很爱自虐,却不知道喜欢到这种地步。”
“啊啦,我早就戒掉自残的坏习惯啦。看。”他亮出只余浅痕的手腕。
受不了。“走了。”她站起身。
陶斯在她背后开口,“娥,以前我就说过,我们是同一类的人。别想跟正常人一样……获得正常的幸福。结果妳还不是……回到这里,黑暗中。”
“同类……可能啦。”黄娥把烟扔进烟灰缸。“但我认真试过了,而且几乎成功。”
如果愿意忍耐,或许会成功……吧?其实家居生活真的很不错,她很喜欢。
“处男又怎么样?处女又怎么样?”陶斯嘲笑,“妳选择了一个纯洁的对象用纯洁的身体去换婚姻,结果又怎么样?妳还不如嫁给我呢。”
“你是绝对不可能的。”黄娥回头看俊美的陶斯,皱紧了眉,“我解雇前夫就是因为他花心。但跟他负心的程度比起来……他也不过是朵酢酱草的小黄花,你可是世界第一的大王花。”
“……妳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大王花是啥……那可是臭死人的!”陶斯终于发怒了。
离题兼抓不到重点。“你到底喜欢我哪点?”她跟陶斯那群漂亮的男朋友和女朋友比起来就是泥与云,比较突出的点就是常被误认成小学老师,气质还可以。
但陶斯彻底讨厌乖宝宝。
“早就说过了呀。”陶斯对她抛了个电眼,“我是妳狂热忠实的fans。”
其实我没有什么美术天份。黄娥怜悯的看着陶斯。虽然辛辛苦苦的把复兴美工念到毕业,也在帮人画些插画之类的……但她还是缺乏某种必要性的才能。
她最喜欢的是模仿并且糟蹋某些心爱的画家,梵谷就被她同人的面目全非,地下有知必定夜夜垂泪,而且会试图举枪再次自尽。
可怜的陶斯,关于艺术的部份一定遭遇毫无人道的摧残和损坏,比电脑坏轨还严重。
“知道了,知道了。”黄娥投降,“只要你别再求婚,所有我不满意的作品都送你,可以吧。”
“我会出钱的!”
“不要侮辱钞票了孩子。”黄娥走出去,甩上门。
她会醉心于画画,并不是想给别人看。只是创作的瘾头无法解除,找个管道宣泄而已。
这个年代,这个刚刚解除禁锢的二十世纪末,养活自己是很简单的。只要物质欲望很低,脑筋够冷静,那就可以了。
将近十一点,狂热的音乐几乎炸开整个PUB,世纪末的祭典。还让她觉得生活有点意思的部份,踏着混乱的舞步,挑逗或挑衅身边的男男女女,狂暴的精神面最接近神圣的幸福。
在五光十色烟雾弥漫,香烟的恶臭和混着体味的淫秽香水中,尽情舞动四肢和旺盛的肉欲……
来吧。像是几百年前、几千年前、几万年前。那些绕着火堆舞蹈祈求生殖繁衍的初民……来啊。
投火自焚的鳞翅目们。
直到成为灰烬为止。
但她总不是真的成为灰烬的那一个。十二点一到,她就抛下所有的狂热,挤过吧台拿回自己的外套和钱包,在气氛最狂野的那一刻离开。
一面骑着机车,她一面轻轻哼着,“Take a key and lock her up; lock her up;lock her up;take a key and lock her up。My fair lady……”
这首歌好像还没出现在一九九七年吧?还是已经出现了?谁知道。“伦敦铁桥垮下来”倒是很早以前就有了……最少她确定一九九七年前就有了。
“啊,586的电脑上市了吗?忘了。”黄娥自言自语着,“明天去买一台好了……我还记得怎么拨接吗?顺便选本书好了……真的,都快忘光了……”
骑了很远的机车,回到山区的家,其实已经很疲倦了,但瘴却难得的变化人形,坐在窗边,看着阳台的昙花,目不转睛的专注。
虽说被命运锁链了固有的主线任务,但是偶发的支线任务还是挺有意思的不是?
她将那盆昙花捧起,拿到室内,瘴阻止她,黄娥还是充耳不闻的放在瘴的面前。“放心吧,她会凋谢,只是因为昙花只开一夜,不是因为你而枯萎。”
瘴的金银双瞳注视了她一会儿,无言的转到冰清玉洁的昙花上面,眼神温柔而悲哀,静静的看着,却连花盆都不敢碰一碰。
偶尔玩玩支线任务也不错。黄娥边洗澡边想。“人生”虽然说是个烂游戏,但还值得再玩一次。
续三、冥风
“……结果妳没什么变嘛。”挽着西装外套的青年苦笑,“还以为经过一段婚姻会有什么不同。”
“你倒是变很多。如何?脱离玩咖的日子,好好的走人生路?”黄娥递给他一罐宝健,自己开了一罐。
“总是要面对现实的。”青年说,“小孩都会叫爸爸了。”他不无惆怅的看着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
此刻他们坐在PUB门口附近的栏杆,自动贩卖机旁。几年前还是这群年少轻狂中的一份子。
现在想起来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模模糊糊。
倒是坐在身边的黄娥像是一道永恒不变的风景,从年少到现在,依旧相同。比谁都敢玩、玩得凶,却还是保持那种淡淡的、疏离于外的气质。
“妳倒是伤心一下啊,当初不是千挑万选才点头嫁人的。”青年啧了一声,“是谁说永远不婚的?”
“也要你们给我伤心的时间啊。”黄娥喝着运动饮料,“每一个都一副‘如何?早跟妳说过’的样子,害我只觉得荒谬而不是悲伤。”
“不伤心?”
“伤心啊,超伤心的。做了那么多努力结果还是如此,伤心透了。唉,我三年宝贵的青春啊,似水流年……”
青年被她逗得笑出来。黄娥就是黄娥,遇到什么事情都保持超龄的冷静和理智。
“怎么我才回来,你就知道了?早就不混了不是?”黄娥偏头问。
真糟糕哪,这女人。从来不爱化妆,来PUB玩顶多就画个眼线,光着脸,头发吓死人的长,半夜绝对招不到计程车。
谁会穿运动鞋来舞厅啊真是。
“我听陶斯说的。”
“还陶斯勒。”黄娥笑,“请你恭恭敬敬的喊一声王先生。最少在工作场合不要喊绰号。”
“哈哈,职场当然不会啦……他在职场可是很严肃的当他的董事长。”
黄娥也笑了。那个双面的家伙……听说从小学就很早熟,是小女生心目中的王子。那个可爱的绰号,就是从卡通小甜甜里的某个角色来的。
“所以?总不是单纯来找我叙旧吧?”黄娥问。
“嗯……还打工吗?”
“什么样的工?你知道我打工的范围很广啊。”
“……我现在在房屋仲介工作。有个物件似乎有点麻烦。”
是这种工啊……结果又要重操旧业了。
“我得先去看看。先说了,不一定能解决,我能力有限。”黄娥笑笑。
“好像没遇过妳不能解决的哩。”青年打趣她。
“那是你没见过。”黄娥看了看表,“喂,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家吧。时间地点什么的,传真到这。”她随意的在青年的手背上写了一行电话号码。
“还是只有传真号码啊……几时也给真正的电话号码吧?”青年发牢骚。
“都当爸爸的人了,少来。当心老婆也解雇你。”黄娥顶了他一句,转身步入PUB的台阶。
那天她还是十二点就回家,回到家时已经一点多了。但是走入客厅,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昏厥的男人。
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瘴罕有的化为人形,一身黑衣的他,隐在阴影中,只有一双金银双瞳闪闪发光,不知情的人恐怕会吓出心脏病。
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保持沈默。
黄娥很轻的叹了口气,摸了摸那个男人的颈动脉,嗯,还在跳。
瘴终于开口,“是贼也。”
“我知道。”黄娥点头,拨了一一○报警。
“非吾所为。”瘴分辩。
“我也知道。”黄娥苦笑。
毁瘴大人大概看到小偷进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当然,他可以轻易的将小偷赶出去……但这个太心慈的畸凤,总是顾虑很多,害怕碰一碰就弄死了人。
真正把这个小偷吓成这样的,大概是那个“特别的房间”。
她现在所住的地方,理论上应该是农舍,附近还有荒废的梯田。只是这个时代农村人口外流的很严重,这个成“L”型的小别墅,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人住,租金惊人的便宜。
当然,租金太便宜的房子都是有问题的……不过对她实在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她带来的“画”比本来的问题大得多了。
果然,那个在转角处的“特别房间”,锁链已经被破坏了,打开来人影幢幢……其实也只是幻影而已。
里头悬着几幅画,虽是水墨,却不是中国传统的人物肖像,可以说是她自己胡乱的涂鸦。要说类型……大约比较接近日本的幽灵画吧。
其实她真没什么值得偷的东西,这个房间上锁只是怕惊吓到外人而已。
是的,这些画的模特儿都是鬼。
横渡过彼岸之后,她的视力变得非常好,好得简直太过头了。好到能够看到应该看不到的东西。
起初只是因为有趣而已……日本的浮世绘流行鬼怪题材,中国却很奇特的稀少。所以看到比较特别的灵异时,她会掏出素描本打个草稿……大概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连死人都不例外。
她往往打完草稿,模特儿就不知不觉得跟她走,等画完成就了愿回轮回了,比较顽固的就会寄宿在画中,时不时的揽镜自照,偶尔还会要求她改得漂亮些。
修改或重画到满意了,往往也就乖乖投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