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兄可是有什么顾虑?”见李世民反应这般强烈,侯希白微微一愣,露出探寻的目光。
李世民尴尬地咳嗽一声,才慢吞吞说道,“令师对希白兄的态度我和大哥早就看在眼里,如今杨虚彦闭关修炼不死印法,我们来时是与师姑娘一起,回来的时候却又与希白兄同行。这一路上,令师若与我们见面,我怕令师会有所怀疑……”
这话说的隐晦,实际上却是在善意的提醒侯希白不要和李阀太过牵扯,以招致石之轩的误会,简直与李世民之前的计划背道而驰,李建成又是一惊,实在想不通李世民到底何意。
侯希白听此,微微一笑,“还请世民兄放心,石师对我了如指掌,对师姑娘和我的关系也绝不会误会。”
话已至此,李世民再无反对的理由,只得不情不愿地同意侯希白同行。
三人一路出蜀中,北上入长安,坦途大道,石之轩竟根本再未出现。侯希白有心与李建成亲近,生活上更是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吃穿用度,俱是安排的妥妥当当,让李世民心里越发憋了一口气。
这一日,三人宿在洛阳。
如今王世充与李阀两相对峙,两别皆是秣马厉兵,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洛阳乃王世充的总部,又是东都重镇,三人行事自然小心低调,只寻了家偏僻的酒家,闭门不出,只待第二日赶早,离开洛阳,自有天策府和李建成安排的人来接应。
“回去以后,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再打仗了。”坐在客栈的屋顶上,遥遥望着王世充正在操练的水军,李世民眯着眼,神色间已有战意涌动。
李建成笑道,“这一回要注意的可不是什么王世充,而是刘黑闼和窦建德,不如我们打个大合围怎么样?就在这洛阳,一口气端掉。”
李世民挑眉看李建成,上辈子李建成因为太子的身份,自定都长安以后,几乎不怎么亲征,而这辈子李建成一次次的冲锋陷阵,他才突然发现,他们两个在战场上的风格竟然如此一致。好亲自上阵杀敌,好打以少胜多,好奇袭。上次那场大战,他力主千里奔袭,而李建成竟未多做犹豫,便也投了赞同票,他一直觉得若非自己受伤,那人说不定原本就有这个想法,若不然柴绍的粮草也不会运的那般及时。
“一口吞掉这么多的势力,我怕李阀没有那么大的胃口。”李世民轻笑起来,语气里却不像有丝毫疑惑的模样。
“放心,我有杀手锏。”李建成笑道,“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
“随你。”李世民也笑了起来。
客栈的外院闪过一道青影,只见侯希白左手托着一只小酒坛,飘然从墙外掠进来,见他们两个人在楼上,嫣然一笑,也跳上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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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香立刻肆意起来。
“这是梨花白?”李建成抢过酒坛,放在鼻尖嗅了嗅,酒香混着梨花的甜味,丝丝缕缕的传来,还未喝就先醉了小片刻。
“正是。方才出门,遇到过去的旧识,赠我这一坛。”侯希白震了震衣服,在李建成身边坐下,笑容清朗。
洛阳这么敏感的地方,李建成和李世民都不能出门,只侯希白到哪里也无所谓,到处转悠着弄些好吃的好玩的,回来给二人解闷。李世民原本对侯希白很是不舒服,却是吃人嘴短,不好像挤兑师妃暄那般挤兑他。
夜里风凉,三个人仗着功力深厚,也不理会,只乘着月色,聊天、喝酒。
没有杯子,便就着坛口来喝,李建成长饮一口,只觉一股清凉从喉咙里流进胃里,许久才有暖意升腾,梨花响起充斥着鼻腔。喝到微醺,他随手将酒坛递给李世民,慢慢仰倒,枕着自己的手臂,躺下。
李世民神色一动,就着方才李建成喝过的地方慢慢品味,一抬头,便看见侯希白目光烁烁地盯着自己,不禁流露出一丝戾气来。侯希白却似乎未看见一般,伸手要酒坛。李世民递给他,也顺势躺下。
只见漫天繁星密密麻麻,一条银河贯穿黑色的苍穹,仿佛真的流动了起来。李建成感到身边多了个人,也不转头,只淡淡说道,“过几日回了长安,怕是便没有这样的悠闲了。”
“又不会一直这样忙碌,待天下平定,也不过就几年的功夫,到时候江山平稳,再结伴出来便是。反正有父皇在上面顶着,短期之内,也用不到我们俩。”李世民淡笑着答道。
话说到这里,李建成如何听不出李世民暗示不会再争夺江山,他忍不住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只见男人仰望星空,黑色的眸子里映着漫天的碎星,乍一看,似乎清亮如雪。
“听你们的话,这天下仿佛已经是李家的囊中之物啊。”侯希白将酒坛里最后一滴酒饮尽,随手将酒坛扔在地上,只听一声脆响,酒坛摔成了碎片。
侯希白摇着扇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建成,头发随着发带一齐垂在李建成头上方,姿态很是暧昧。
李建成正是微醺的时候,没觉察出什么不对来,傲然道,“本就是我们李家的东西。”
李世民在旁边看着,恨不得将李建成一把拉起来,却终究是忍不住了,只是自己先坐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李建成的肩,笑着重复道,“本就是我们李家的东西。”
两边的人都是坐着,李建成本能的有种被压迫的感觉,所以也坐了起来。
侯希白朝李世民竖了竖大拇指,不再说话。
李世民轻笑起来。
第二日,三人一同出了洛阳,太子府和天策府早已在外接应,诸人一路赶回长安,师妃暄竟比他们先一步回了长安,与李渊一同在宫门外迎接他们。
唐宫依旧是老样子,李建成与李世民跟着李渊入了太极宫,从北门而入,三人边走边聊,说着近日来的政事,李子通率军南下,攻打长江以南,形势似乎不错,师妃暄主动请缨去说服杜伏威投降,更是让李渊龙心大悦。李建成早已料到这些,嘴角含着一丝笑,嘴上说些讨喜的话,一抬头,却看到硕大的玄武门三字直直的映入眼底,让他再也挪不动半步。
“建成?怎地了?”李渊转头,看着李建成呆呆盯着城门的模样,似乎有些迷茫。
而李世民亦是脸色发白,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无事。”李建成下意识地答道,脚下却纹丝不动。自攻下长安以来,无论是李建成还是李世民都对这个门有极大的阴影,从不打这里走过,有时候能可绕道而行。随后,二人接连出门,呆在长安的时间并不多,久而久之,便将这事忘记了,此刻突然到了这地方,实在让人无法应对。
眼见着上辈子命殒之处,李建成百感交集,只觉那潮水般的士兵,震天的喊杀声和李世民阴冷的刀锋似乎又到了眼前,前世今生,混在一起,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然而在看到玄武门三个字时,却全然不知如何是好起来。
看着两个儿子都是神色诡异,李渊很是纳闷,只得重重咳了一声,这才让两个人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总攻节快乐!!!
祝有伴儿的没伴儿都高高兴兴的~
祝不霸王的明年都有伴儿=。。=
50
50、太子府交锋见血 。。。
因为玄武门的缘故,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是心不在焉,李渊后续交代的事也让他俩无心应对,只是敷衍了事。李世民频频去看李建成的表情,一方面是心虚,一方面却也是茫然,不知该如何面对此事的李建成,即怕对方因此对自己态度大变,又怕那人将心事按下,反而更易生变。
“好了,我看你们也累了,先去休息,待明日我们再说。”李渊眼见着两个儿子都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也没了继续说的兴致,挥了挥手,叫他们离开了。
李建成心情不好,又怕李世民纠缠,听李渊这样说,立刻行礼告退,回了太子府。李世民方要追出去,却被李渊叫住,说是有话单独与他说。
“父皇。”李世民跟着李渊留在宫中,心里多少有些焦急,想去看李建成此时的情况。
“自朕太原起义以来,你们两个皆是表现出色,实在让朕欣慰不已。只是我李阀近日势头过于迅捷,怕会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后患。若天下其余各兵马皆联合起来,我李阀便是双拳难敌四手。是以为父以为……近期内你们还是莫再动兵为妙。”李渊拍拍李世民的肩膀,一脸慈祥的说。
李世民早已适应了这个父亲与自己记忆中的全然不同,只是听李渊这样说,他仍是心里略有恼火,忍不住说道,“纵容天下其余各阀皆来战,我们也总能找到各个击破的办法,父皇不必太过担心。”
李渊看了李世民一眼,似乎并不生气,只淡笑着摇了摇头,“少年义气!你啊还是年轻了些。我知道天策府枕戈以待,只是凡事应徐徐图之,稍安勿躁。这一点,你与建成似都不像我。何况,这军功就那些,你们两个若是都占了去,其他的将士可怎么办?这一阵你们两个也都歇歇,不必再管军队的事,专心帮朕处理积压的政务吧。”
李世民听这话,心里一凉,面上却只得淡笑道,“父皇说的是,我和大哥都还太过年轻,太沉不住气了些。”
李渊见李世民上道,满意的捋了捋一把白须,又问道,“近日师妃暄可是与你大哥走的特别近?”
“儿臣并未觉得。”李世民一边说着,心里免不得泛起醋意,心道师妃暄不会真的想要还俗嫁了李建成吧,他兀自想着心事,是以未看见李渊眼里掠过一丝算计。
“朕知道了,你也下去吧。”李渊沉了眼神,轻轻说道。
出了太极宫,李世民绕开玄武门,面上阴沉不已。
方才李渊一番话说的古怪,他想了一会儿却是明白的。自己这个爹竟也开始嫉妒起两个儿子的军功了。李世民忍不住苦笑起来,当年他在外领兵,天策府与太子府几乎斗到了明面上,李渊便是站在李建成那一边,不遗余力的打压。他曾经想不通,同样是儿子,为何父皇对他如此薄情,直到后来,他才渐渐想明白。军功太高,功高盖主,哪怕是亲生的儿子,也不能不忌惮。
这一世,这个父皇比上一世的心机才智都少了许多,只这一点,为人君的多疑却更深了一层。毕竟这一回,李世民分明有支持李建成为太子的意思。两个儿子都是军功在身,手中握着大唐八成的将兵,又正值壮年,如何能不让这个父亲不计较。这一番回长安,恐怕他们有一段时间不能领兵了。
罢了,不打便不打,正巧,他可以腾出空来,好好处理一下和他大哥的恩怨。李世民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走到太子府去。
李建成旅途奔波,风尘仆仆,原本想要赶着回去好好休整一番,奈何玄武门三字在他脑海中一荡一荡,怎么也不肯消停,早已过去的事再次一一回转过来,仿佛心里热开了沸水,沸腾着不肯停歇。
长剑出鞘,李建成在太子府的院子里练剑,长生诀在体内催动到极致,天地间的万物似乎瞬间清晰可见。风声飒飒,如泣如诉,裹着枯叶落下。
李世民赶到太子府时,远远地便有凛冽的杀气溢出来,他跑进去,抿着嘴见周围的宫女太监都满脸愕然,躲得远远的,只院中剑影人影舞成一团,几乎难以分得清楚。
男人脚下一跃,加入战团,不发一言,只狠狠朝李建成攻去。李世民并无用兵器的习惯,只双拳比兵器更利,带起呼呼风声。而李建成转头看他,一腔阴狠杀气便像决堤的洪水,一齐涌了过去。
只见李建成长剑当空劈下,势不可挡,李世民不敢硬接,勉强错了身,剑锋从他耳边划过,剑气擦破了他的耳垂,沁出一丝鲜血,感到对方当真毫不留手,李世民心中微微一痛,亦毫无保留,飞起一脚,朝李建成腰际踹过去,李建成不退反上,以剑为盗,竖劈李世民的右腿。
李世民无法,只得再次变招,往后退了一步,而那如影随形的剑锋已再次袭上他的脖颈。李世民只得再躲。
最初的失利使得他被李建成压制的死死的,几乎无还手之力,被对方步步紧逼,数次都是险险的避开要害。
李建成像是杀红了眼,一言不发,只双目似是充了血的通红,高束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更显出他此刻心绪。李世民只觉满心绝望,想到方才李渊与他的谈话,再见李建成对自己这般无情,当真生出一丝疲惫的心情,连招式都抵抗的越发不用心,被李建成逼到角落里。
眼看后面退无可退,李建成招数仍是不减,李世民心生绝望,原本击出去的双拳突地利落收回,下一刻剑锋砍上李世民的右肩。
李建成满心怒火无处发泄,此时见着李世民,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攻上去,玄武门勾起的回忆让他的心里乱糟糟的,杀气纵横,然而心底却并非当真想要李世民的命,更未料到李世民竟会在这时放弃抵抗。只是那一刹那招式用老,他全身内劲早已从手上卸到剑锋上,竟是再无收回的余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美人扇光华一敛,扇骨堪堪击在李建成的剑锋上,将长剑打偏了半寸,擦着李世民的皮肉,削了下去。
虽未斩断李世民的右臂,却也在肩膀处留下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是怎么回事?”眼见着李世民的肩膀瞬间被血染红,然打架的两个人却是一动不动,侯希白惊疑地看着二人。
李世民近乎漠然地看了一眼自己肩膀的伤口,只觉麻木的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粘稠的血顺着他的手臂从指尖滴落,渐渐在地上滴成一小汪血泊,他却连止血都懒得去止,只低垂着眼睑,固执地看着地面。
李建成满心复杂,话堵在喉咙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世民兄还是处理一下伤口吧,看这深浅若不治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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