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怪不得你要罗拔翻译那两句日语‘要是你不能令他继续为小仓先生服务,他的钱也赎不回你’。她对你有那么大的魅力?”海伦酸溜溜地说。
程杰神伤不已,和子故意不将那两句日语翻译给他听,就是怕他会就范,那时她已决定以死来解救程杰的了。
程杰想及和子的尸体无人认领,尸身扔在火葬炉让人一把烧掉,生也孤伶、死也孤伶,不禁热泪盈眶。
海伦醋意更盛:“她是你的女朋友?”
“不,她是我的好朋友……”程杰说不下去了。
“好到要为你而死?”海伦讥讽地问。
“你不明白的,她是个可怜的女子,我也料不到她对我那么好。”
海伦幸灾乐祸地说:“死得好啊,赢得你这番热泪。”
程杰怒喝道:“住嘴!你只会换男朋友,你明白义理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别再侮辱我的朋友!”
海伦不在意地说:“喝我?我怕男人喝的吗?你到底想怎样?”
“血债血偿。”程杰握着拳头。
“噢,那倒不失为一个男子汉。”海伦说:“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你肯吗?够胆量吗?”程杰半激半哄:“我此生遇见的美丽女人都是情义俱全的。”
“我会比她们任何一个都好。”海伦是好胜的:“要是你看不出来,便不会告诉我这许多了。”
程杰说:“你到老妇住那公寓去,替我捎个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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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便去,我怕么?”海伦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要火并,唐人埠里有的是我的义勇军。”
“你说什么?”程杰倒诧异起来。
“时间无多,先保住你的命再说。”海伦哈哈笑了两声:“把地址告诉我,什么字条,你说,我写,用英文。”
程杰说道:“小仓,今晚零时,有人会来找你,你最好在那儿等着。”
海伦换了左手写字,但并不歪斜:“今晚零时?你的身体还未复原呢。”
“那不是问题。”程杰说。
“我现在就去。”海伦说。
海伦刚要上楼梯,程杰问道:“海伦,你到底是什么人?”
海伦笑笑:“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简单,回来再告诉你,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程杰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海伦只是任性妄为,抑或与什么来路不正的人有来往,想想,不如干脆睡觉,养好身体,好赴今晚之约。
海伦去了好久还不见人,程杰担心起来,害怕她有什么不测。
直等到午后,海伦终于回来了,程杰放下心头大石。张开双手迎着她:“你终于回来了!”
海伦投进他的怀抱:“原来你也是关心我的。”
“你这么久也不回来,真担心你让人缚起来了。”程杰说完,总觉得有点事情不对劲:“咦,怎么希素没回来?”
“那还不容易吗?父母有事叫她做,她又不敢说在地窖里收藏了你,我告诉她我看守着你好了。”
“你假传圣旨。”程杰道。
“你的字条送去了,你打算怎样?单刀赴会?”海伦问。
“是,”程杰答道:“我会答应替他们运毒,我会故意失手,让警方拿着,把一切供出来,顶多坐牢,我也要为和子报一命之仇。”
海伦像蛇一般缠上他身上,吻着他:“你不会单独的,我已经有安排,我喜欢男子汉。”
“你喜欢的男人似乎很多。”程杰说:“我的女朋友,心中只有我一个。”
海伦听了,好胜之心又起:“女朋友?为了你的好朋友和子,你不惜拼命,假若命丢了,你还有什么给你的女朋友的?”
程杰显得很无奈:“我从来没能力给她什么,她一直在付予。我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她。”
海伦瞪瞪眼睛:“她叫你运毒赚钱?”
程杰苦恼地摇摇头:“她痛恨这些东西。”
“她知道你在干什么吗?”海伦问。
“在知与不知之间吧,我们分别时没机会谈什么,不过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那好极了,我让她知道,她以后便会不理睬你。”海伦拍拍手:“你不适合太纯的女人的,别浪费她的时间。”
程杰坚决地说:“什么也不可以分开我们的,终有一天她会是我的妻子。”
“言之过早吧?”海伦愈听愈觉得有个无形的敌手,遂要程杰成为她的战利品:“先谈今晚之约吧,你准备怎样?”
“你别等我。”程杰语调温和了起来:“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而已。”
海伦的嘴角春风含笑:“单是这句话,已值得我为你而死了。但我又怎知道你今晚会不会死呢?来,让我再吻你一次,不然我会终生遗憾。”海伦把性感的嘴角凑上程杰的嘴角,紧紧拥着他,深深地吻他。
这时楼梯升起轻轻的脚步声,程杰背着楼梯,海伦面对楼梯,瞥眼间看见那是希素,海伦便更加不放手,享受着希素妒愤交集的神色。
“姐姐!”希素喊道:“罗拔在上面。”
“叫他去死好了。”海伦放下了程杰:“嗯,不,我上去见他。”
程杰一脸尴尬,希素默默地走下来,掩着脸坐下。
程杰从裤袋掏出一个信封,上面有个地址:“希素,假如你明天见不到我,请你替我把这信寄出。”
希素抬起头,有点受宠若惊,同时亦意味到有不寻常的事会发生,犹豫地望着他。
“希素,我只能拜托你了,我叫程杰,你姐姐并不知道我的名字。”
“为什么你不告诉她?”希素问。
“她没问,我没说。”程杰道。
希素奇怪起来:“倒不像她平日的作风。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她没有恶意,你放心。”程杰说。
“她没有恶意?让我告诉你,她除了恶意之外,什么意都没有!”希素恨恨地说:“别以为她对你有好意,她只爱她自己。别人的东西,她什么都要抢。”
程杰说:“你走吧,也许明天见,也许以后也不会再见,谢谢你。”
“那么你怎样?”希素捏着信封,外面只有个香港邮箱的号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做的,相信我。”
“如果我不相信你,我便不会把这封信交给你了。”程杰跟她握手道别,希素但愿他吻她。
……
第八章 荡女豪情
程杰独个儿躺在地窖里,思潮起伏,他不知道今晚遭遇会如何,然而无常是他所习惯的,他也不大担心。
快到午夜,他走出了地窖,一踏出门外,便有部私家车拐过来,有个似曾相识的男声用英语说:“上来。”程杰一看,原来是罗拔。
“怎么是你?”程杰好生奇怪。
罗拔说:“海伦叫我来接你的。”
程杰试探着问:“接我到哪儿去?”
罗拔说:“我怎知道,她只叫我在日本埠那街角放下你。”
程杰犹豫着,罗拔却不耐烦了:“上就上,不上就不上,我和海伦还有约会的。”
程杰问:“她在哪儿?”罗拔说:“在家化妆。你问完了没有?”
程杰知道海伦诡计多端,把这罗拔指得晕头转向。夜深,唐人埠亦无计程车可截,这一定是海伦的安排。
车子到了日本埠街角,程杰认得路了,下了车,跑上他昨天交毒品的公寓,敲门,大门一开,赫然见到海伦交叉着双腿,悠然坐在沙发上。
程杰万万料不到海伦居然会坐在日本埠毒贩交收货物那公寓内。再看,海伦右边坐了个麻皮中年男人,后面站了六个青壮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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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的左边,坐着个白发老者,后面也站了一列五六个壮硕男人,程杰只认得其中一个是他交货的日本男人。
这个弧形的列阵,令程杰无法想像到底是什么的一回事。
那麻皮的中年男人首先开口,说的是粤语:“就是这个小伙子?”
海伦用粤语答道:“是。”
右面一列的青壮汉子打量了程杰一会儿,其中一个说:“挑!”那是广东粗口,看来右边的一批是唐人埠的人。
程杰没做反应;只用英语说:“小仓在哪儿?”
那白发老者用日语向左边那列人说了些不知什么,再回头用日音浓重的英语向程杰说:“小仓算是什么东西?”
程杰冷然地说:“我不管小仓是什么东西,害命填命,你!”程杰指着他认得的那日本汉子:“你过来!”
那日本汉子望望那白发老者,白发老者呵呵地笑:“他?他又算是什么东西?”
程杰一个箭步冲过去揪着老者的衣襟:“好,那你才算是东西了?还和子的命来!”
老者气定神闲:“和子不过是个妓女。”
程杰喝道:“你不要再侮辱她,对朋友有义的便是高贵的人。”
那麻皮中年男子开口了:“我们中国人讲义气,这小子没失礼中国人,我们河水不犯井水,这小子交给我。”
海伦连忙一示意:“快拜见司徒大哥!”
麻皮男人说道:“且慢!海伦,你央我帮他,如今我看过了,确是有点胆识,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海伦望望程杰,泪光盈盈:“和子为你做得的,我也做得。司徒大哥,我不食言。”
麻皮汉子掀起海伦的裙子,把她按在地上,脱了裤子,便爬在她身上。
程杰大叫:“海伦,不要!不要……”
那六名中国汉子把他扯住:“要命的便别骚扰大哥。”
程杰头筋暴现:“怎可以当众强Jian妇女!”
日本老者呵呵大笑。
程杰不知哪里来的劲儿,甩手踢腿的,挣开了那六名华籍汉子的束缚,扑上地板死命扯开压在海伦身上的麻皮汉子。在混乱中,程杰脸上身上不晓得中了多少拳。
那群日本人袖手旁观,一脸欣赏小电影的神情。
海伦泪流满脸,喘着气喊道:“程杰,为了你,我甘愿的。”
“不!”程杰一拳往麻皮汉子腭下钩去,麻皮汉子身手异常敏捷,一双蒲扇大的手掌一握便握着程杰的拳头:“好小子,算你有种!”拉起了裤子,便站起来。
程杰一把将躺在地上的海伦扶起来,海伦伏在他怀中抽咽着:“谢谢司徒大哥。”
麻皮汉子对程杰说:“你以为我那话儿是免费看的?试试你而已。要是你没种,我便由得那些日本人把你干掉。”
日本老者说:“为女人而拼命的男人,不适合我用。好!你要他,一个换一个,把端木交出来。”
原来沙发后边还躺了一个人,扎粽似的双手双脚被麻绳缚着,嘴巴让一大块橡皮膏封住,脸青鼻肿的被麻皮汉子的两名手下拖了出来,一把推回那群日本人中。
那叫端木的男子脸色惨白,似乎被送还自己人中比死还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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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皮汉子一招手:“走!”六名中国壮男便跟他走了。程杰还好奇地回头看,麻皮汉子说:“别多事,他们惩戒叛徒。”
门一关上,程杰听见闷闷而痛楚万分的唔唔声,不晓得他们向那端木施什么酷刑。
麻皮汉子向程杰说:“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人,我们保护你。”
海伦和程杰被送回店子,程杰感激地说:“海伦,委屈你了,我还以为你是……”
海沦抹抹眼泪:“我知道,你以为我是个淫荡的女人。”
程杰说:“对不起,只因为昨夜……”
海伦说:“我起初恼你,后来又喜欢你而已,我是个直性子的人,不爱装模作样。”
那时背后传来个阴骛蛰的声音:“她现在就是在装模作样。”
两个人都认得那是希素的声音。
海伦哇的一声嚎啕起来,程杰见她哭得好不伤心,便对希素说:“你先回家吧,她心灵上受了很大的伤害。”
希素从未见过她哭得这样伤心,再不和,也有一丁点儿姐妹之情。
“姐姐,罗拔丢掉你了?”
海伦只是哭:“不关他事,不要告诉他。希素你走吧。”
希素把程杰交给她的一封信,静静地交回他手上。程杰接过了,放在裤袋中。信箱号码是老张的,他把黑泽交给他的五万美元瑞士存款的单据,交给雪儿,至少死后,他可以留给她一些东西。
希素又一次失意地走了,不过程杰在生死存亡之际,仍交封重要信件给她保管;她已经很感安慰,对他更加忠心耿耿。
海伦哭泣到眼都肿了,一双斜斜长长向上吊的风眼,更加妩媚。
“海伦,你不必要这样做。”程杰说。
“那是司徒大哥要的条件,他要我跟他Zuo爱,才肯替你出头向那帮日本人摆平,救你一命。”
“海伦,我怎么报答你?”程杰道。
“你已经有了女朋友,我还能要求什么?爱一个人,是没有条件的。”
“救我命的其实是你。”程杰说。
海伦还在哭,愤怒地哭:“我料不到司徒大哥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奸淫我。虽然他只是试试你,但你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我永不会再提起这件事。海伦,你有侠女心肠,你是我的朋友。”
海伦含悲地道:“我希望你爱我,而不是报恩。”
程杰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才认识我两天,怎知道我叫程杰?”
海伦抚摸自己的胸口:“昨夜你病昏昏的,我从你的裤袋找出了你的护照看过。”
“你想知道什么?”
海伦轻叹:“我想收起你的护照,直到你爱我的一天为止。”
“海伦,你已经为我做得太多了。”程杰心中对她不无好感。
海伦低了头,轻喟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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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么用?你是不爱我的,你说你早有心上人。”
“那无损我们的友谊。”程杰每想起雪儿,便挂念她在遥遥那方,不晓得怎么日夜想他了。
海伦是诱人的,要是雪儿的美是纯清,海伦的美便是冶艳。一向冶艳蛮横的女人低回起来,却有种程杰未见过的夺目凄伤。
“起初,”海伦细诉:“我只是想从希素手中把你抢过来,然后一把丢掉,料不到……”
“料不到什么?”程杰仿佛在看着朵楚楚的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