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雅真的面上很平和,丝毫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婉贵人一看心里便添了堵,她有一个感觉:章雅真深沉不露,极有城府!“婉妹妹今日可让本宫大开了眼界!”章雅真的话说得很随便,既不像夸奖更不像嘲讽。
城春草木深
顾念琳看着她那张与自己酷似的脸,不着痕迹地回道:“臣妾愚昧,实听不懂娘娘此话的意思!”
雅贵人眼里闪过一丝欣赏,“妹妹今日之所为,乃后宫里所有女子都想为之事,无奈俱是有心无力,幸好妹妹敢作敢为,实为我等姐妹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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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琳不敢大意,在没弄清雅贵妃的意图之前,她一刻也不敢放松自己怕戒备,因此说:“娘娘误会了,今日之事确不是臣妾故意为之!”
“罢了罢了,既是妹妹不愿相信本宫,本宫也没得法子,日子还长,相信妹妹会看明白一切的!好了,你要去的地方还有很多,本宫就不耽误你了!”说完,便从一旁的茶案上拿起一个镶金红包放到了顾念琳手中,说:“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本宫在此谨祝妹妹前程似锦,心想事成!”
出了昭阳宫,婉贵人又踏进了紫秀宫。紫秀宫略小于昭阳宫,却远比昭阳宫来得精致,走在那些光滑地地砖之上,顾念琳只觉金砖砌地步步惊。所谓尔乃丰层覆之耽耽,建高基之堂堂;罗疏柱之汩越,肃坻鄂之锵锵,紫秀宫果然不同凡响。
顾念琳本想仔细观察一番方淑云,以确定昨晚走水是否她故意所为,然云妃似还未从昨夜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此时见了顾念琳并未多加教训与交谈,便以一封数目不小的见面红包将她打发了。顾念琳也不推辞,有来必收,此时揣了两封利是,一脸兴致地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门口笔直地站了两宫女两太监,婉贵人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说:“哦,这还有门卫站岗的呀?果然气派,配得上兰妃的嚣张!”
那门卫见了婉贵人赶紧行礼:“婉贵人吉祥!”
“先礼后兵?我喜欢!”顾念琳又暗自吹了一声口哨,说明了来意后,其中一着黄衫的宫女即领了她与容梅往屋里走。一路上,穿过大大小小的回廊,映入眼底的却是与季节极度不相符的苍翠。结实商秋,敷华青春。蔼蔼萋萋,馥馥芬芬,顾念琳长长地吸了一口满园的花香,即见萧氏姐妹端坐于亭子里,手上皆端了白玉细花瓷杯在聊天品茗。走至近前,婉贵人迎迎拜倒:“臣妾参见兰妃娘娘,贵嫔娘娘吉祥!”
萧氏姐妹似未听见般,继续说笑饮茶,婉贵人耐着性子又请了一次安,兰妃二人依了原样,依旧未看她一眼,同样的话,直到顾念琳说了三次后,兰妃才转了头,笑盈盈地道:“哟,婉贵人来了?何时到的,怎么没奴才来通传一声的?哎呀,本宫这只顾与妹妹说话去了,竟没看见贵人,妹妹可别生了姐姐的气啊?”
顾念琳压下满腹的怒气,露出谦谨的笑容,说:“是臣妾来得突然了,哪敢生娘娘的气呢?”
“嗯,妹妹果然明事理,不过......”兰妃突然转了脸色,似恐吓似嘲讽:“就算本宫故意,谅你一个贵人也不敢生本宫的气,婉贵人,是这个理么?”
城春草木深(2)
“当然,娘娘怎么做都是对的,有错也是臣妾的错!”婉贵人突然豁哒了,对嘛,这才像萧郁兰,相比雅贵妃与云妃的深沉,这兰妃要好对付得多。
萧郁曼见顾念琳这样窝囊,心中顿觉得意,道:“婉贵人,你方才在宁寿宫的勇气哪去了?本宫以为你还会放肆呢?”说完又转向兰妃:“姐姐,她既已进了这储秀宫,您便好好教教她如何做一个后宫妃子,免得她处处没大没小,日后连累您!”
“朽木不可雕也,既是朽木,哪配与这满园的春色相比?本宫可以将这满园的花草精雕玉琢,可她......”兰妃摇了摇头,一副婉惜的样子,说:“难罗!送她三字:不成器!”惠贵嫔听言便捂了嘴,咯咯笑了起来。一旁站着的奴才们皆是忍了笑意,看戏似地瞧着婉贵人。
容梅都快气得吐血了,可主子都没动气,她哪敢辩解。只见婉贵人丝毫不受这番话的影响,依然笑盈盈地说:“娘娘教训得对,臣妾就是那不成器的朽木,自然不能与娘娘宫中这些芬芳的花草相比,谢娘娘的三字,臣妾一定会谨记于心的!”
“你......”一切都出乎意料,萧氏姐妹一直以为就顾念琳这性子,只要自己出言尖酸些,她一定会当面顶撞的,到那时,她们便有了制她的借口,哪曾想这顾念琳竟一反常态,忍耐力竟是这般的深厚。兰妃一时气结,拿了桌上的一封利是甩向婉贵人,没好气地道:“这个拿去,快滚出本宫的地方!”
容梅低头捡起再交于了婉贵人,婉贵人接过,微一掂量便知红包中没任何东西,她也不拆穿,此时故意抬高了音量对容梅说道:“容梅,兰妃娘娘给的利是包,你可不要拆,咱们不是与皇上说好了嘛,晚上回去当着他的面一起拆,猜对份量咱们可都有奖呢!”
容梅会意,赶紧配合地答:“是,奴婢记下了,封上有紫薇花的便是兰妃娘娘的,奴婢不敢记错!”
婉贵人点了点头,朝兰妃行了跪安礼,说:“臣妾这就告退了!”
“慢着!”惠贵嫔满心不甘,但又不得不叫住婉贵人。
“贵嫔娘娘还有事要吩咐臣妾么?”婉贵人故意疑惑地看着她问。
惠贵嫔便尴尬地笑了两声,说:“那个,方才是本宫大意了,放错了红包,这才让兰妃娘娘错拿了,其实给你的见面礼是这两封才是!”惠贵嫔说着便从怀里掏出另两封利是交由了一旁的宫女。宫女接过后恭敬地递给了婉贵人。
顾念琳开心地接过,没心没肺地说:“臣妾谢两位娘娘赏赐,臣妾告退!”身后,兰妃铁青了脸,看来气得不轻。
一路上,容梅崇拜地看婉贵人,小声地说:“主子,您真的好伟大,奴婢跟着您,总算找对了主子!”
“先别得意得太早,苦日子还在后头呢?”顾念琳边走边答道。
容梅一点都不在乎,说:“只要跟着您,奴婢不怕吃苦!”
城春草木深(3)
就这样,这个宫里进,那个宫里出,当参拜了所有位分在贵人以上的嫔妃后,天色已微微擦黑了。顾念琳抚着饥饿的肚子,拖着疲乏的脚步回到了自己的永和宫。“呼,终于回来了,小橙子,有吃的没?”一进门,婉贵人便大声叫了起来。
“有有有!”小橙子立马迎了出来,一边应着,一边吩咐人将膳食端了出来。“主子,您要在哪用餐?”
婉贵人看了满屋子的奴才一眼,说:“送到寝宫来吧?”说完便朝里间而去,没走几步,又转了身,吩咐道:“对了,送两份,本宫与容梅一起吃!”
容梅一惊,“主子,这不妥吧?”
“有何不妥?你以前不一直是与我一起吃的嘛?”
“可是......”
婉贵人停步转了身,说:“没啥可是的,你们记住,在我永和宫没那么多规矩,大家都放轻松些,本宫不会将你们当奴才看,在这里,活,你们就活出个样子来,当然,谁若硬要将自己当奴才看,本宫也不拦着,但本宫会看不起你,大家记住我的话了吗?”
主子都这样说了,做奴才的哪还敢有二话,此时全都跪了,齐声答:“奴才们谢主子厚待,奴才记住了!”
还记住了呢,这不还奴才嘛?顾念琳翻了一个白眼,也不想再理,干脆拉了容梅的手进了寝宫里。饭菜端上后,容梅边吃边小声地问:“主子,这后宫里贵人以上的宫殿您全去了,唯独端阳宫不去,这妥当吗?”
顾念琳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事,她今天可是发了一笔小财,此时立即向容梅催道:“快快快,将所有的红包拆开来瞧下,本宫发财了!”容梅无奈,只得收起话题,从身上带着的布包里掏出数封利是来。顾念琳一一将它们拆开了,然后让容梅拿了笔一笔笔记下,最后一数竟有上千两银票,真真喜坏了顾念琳。
晚饭后,各宫那些位分低于贵人,或者本身是贵人却未有赐字的嫔妃们便接二连三的进出于永和宫了。银子、金钗银饰、华衣锦布,婉贵人是来者不拒,收得手都软了。
这一日光景,后宫中方向大转,人人都传着婉贵人前途无量、贵气不可言的巴结话。端阳宫更成了宫里的笑话:先前,人人都以为蓝贵嫔与顾念琳是好姐妹,谁知婉贵人却独独未去端阳宫请安!这样一来,宫中便又多了笑料,说这蓝贵嫔与婉贵人啊的关系啊,悬得很!
龙允轩得知一切后也大吃了一惊,实在猜不透这两人在玩什么把戏。潜意识里,他只好认定这是蓝儿与琳儿的默契,是一种自保的方式。这样想着,他便心安多了。考虑到蓝贵嫔的感受,他还是在半道上改了去永和宫的方向,折去了端阳宫。
“皇上,您怎么来臣妾这里了?”蓝贵嫔在接了驾后,是实实在在地惊了一回。
龙允轩笑着说:“怎么,朕不能来么?”
蓝贵嫔立刻恢复了常态,婉然笑道:“哪能呢?臣妾只是好奇,以为皇上会在琳妹妹那里!”
城春草木深(4)
龙允轩揽了蓝贵嫔的腰,让她坐于自己的膝上,说:“本来是要去的,但路上听了宫里的传言便过来了解下情况,琳儿真的没来你这里?可知是为何?”
蓝贵嫔不动声色,答:“是臣妾的意思,以臣妾与她的关系须得着这些虚礼么?今日这一整天里,她这个宫里进,那里宫里出,定是累得不轻,臣妾哪会不知她的苦?所以,就让人传了话,让她回宫休息用些食物!这没想就传出了这些个谣言,让皇上忧心了!”
皇帝恍然大悟,一脸欣慰,频频点头赞赏:“蓝儿就像山间的清泉,一言一行都透出柔和与清甜,让人觉着舒服安心。”
“皇上谬赞了,如今既是明了真相,皇上是不是该上永和宫了?臣妾听说昨晚紫秀宫走水,琳妹妹等了您大半夜,毕竟是新婚,她想必心中是存了气的,皇上今夜可别让她再等了!”蓝贵嫔说完便自顾地离了龙允轩的怀抱,站起了身子。
皇帝便看了一旁的沙漏一眼,这才站起,说:“蓝儿,朕明日再来陪你,夜了,你也早点就寝吧?”
“知道了,臣妾送您出去吧?”龙允轩便点了点头,与蓝贵嫔手拉手地向宫外而去。再折回寝宫时,蓝贵嫔已变了脸色,召了红梅进来,说:“去,将宫门上的长明灯熄了,再安个人在门外仔细守着!”
红梅不解,问:“娘娘,宫里有变么?您这是何用意?”
蓝贵嫔便冷冷一笑,说:“如果本宫猜得没错的话,待会儿定有几拨人会来我端阳宫,红梅,你这样......”红梅便弯下腰凑近了主子,蓝贵嫔便在她的耳际小声地吩咐了一番,红梅边听边不断地点头。“懂了么?”
红梅应道:“懂了,主子!”
“嗯,那你下去安排吧?”
少顷后,果然有几个奴才来传话,但端阳宫守门的奴才小陈子机灵得很,一见不是主子想要的人,几句话便将对方打发走了。直到另一个宫女的到来,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她很矮小,属于那种娇小玲珑型的。那宫女附在小陈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即走了。小陈子便赶紧走进屋里,向蓝贵嫔秘密地禀报了。
蓝贵嫔一笑,从长袖里掏出一锭银子便赏与了他,说:“小陈子,你做得好,这个赏你!”
“谢娘娘赏赐!”小陈子接过银子,开心地退下了。
蓝贵嫔又召来了红梅,让她替自己简单地打扮了一番后,便要领着她出去,正好阿细进了来,“主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啊?”阿细不解地问。
“哦,本宫去永和宫,琳儿说是向皇上请了旨,邀请本宫过去小酌畅谈,无妨,本宫会晚些回来,你先休息吧?”蓝贵嫔马上想到了借口。
哪知阿细一听,马上喜道:“是阿琳?那奴婢跟您去吧,很久没见她了,正好可以当面恭喜她!”
“这......”蓝贵嫔迟疑了一下。红梅见状马上喝斥阿细:“你是什么身份,敢直呼婉贵人的名讳,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端阳宫不会教奴才呢?”
曲径通幽处
蓝贵嫔故意皱了一下眉,朝红梅说道:“红梅,你出去外面等本宫,我与阿细有话说!”红梅听言便退了出去,蓝贵嫔这才转向阿细,表情诸多无奈,叫道:“阿细!”
阿细被红梅一顿责备,心中很是委屈,此时只问:“娘娘要跟阿细讲些什么?”
蓝贵嫔便拉了阿细的手,小声地说道:“红梅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琳儿不是那种人,我之所以不带你去,为的就是让你多管一些这宫中的事,见你时时被那红梅出言侮辱,我有心护你,可又怕逼急了她;如今我与琳儿全都有了身份,唯独苦着你,我心难安;所以,这才去哪都带着她,为的就是给你制造些机会,你主动些,让这宫中的奴才都听你的,到那时,这端阳宫的主事姑姑还不得你说了算?”阿细真是个单纯的人,这话她立马信了,心中一暖,重重地点了下头,蓝贵嫔这才满意地带着红梅走了。
是夜,待龙允轩与婉贵人一番交谈后,即上了床缠绵起来。与昨晚一样,正在俩人皆控制不住激|情欲放肆地爱一回时,那讨厌的锣鼓声又响了起来。龙允轩几乎是咆哮着坐起来的:“又发生了什么事啊?”他对外面吼道。
奈儿的声音即传了进来:“回禀皇上,紫秀宫走水!”
“又是紫秀宫,这云妃到底在搞些什么?”龙允轩继续吼着。
婉贵人心中好笑,但面上装了不舍,心里却早已打定了主意要将皇上劝走的,“皇上,去看看吧?”最终,龙允轩经不起婉贵人的再三劝说,不得不离宫前去查看。半夜后,再悄声悄气地折回,那时顾念琳早已进入了梦乡,当然是假睡。
自此接连几夜,龙允轩夜夜寝在永和宫,却每每都被宫中走水的锣鼓声敲走。先前,皇帝以为紫秀宫接连两次走水,是云妃故意所为,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