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牙扭过头来,看到了我,立时眼睛瞪圆,嘴一张,然而,刹那间,我身上所有的恐惧一扫而光,一股不知道的力量充满我的全身,我右手握着镐把向后一抡,镐把在空中画了一个漂亮的圆圈,便直直的向大牙的头上正中砸下,那速度真可以形容为疾如闪电,以至于大牙张开的嘴刚成为O型,便一切成了定局,
一声闷闷的“啊!”声骤然响起。
当我写到这一段时,我有个从小学时就在一起的同学来我这里恰巧看到了,他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当年你就是这样成名的呀?唬人唬了这么多年?
是啊,我当时是站在“巨人”的肩上摘下的这项“桂冠”。这是个浅显易见的道理,就像武林中的高手决斗一样的,你面对一个曾经是名震四方的高手,而你却把他打败了,你当然也就成了最高手呀,只不过,这里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偶然的因素也不是没有。
那天工地上的一幕在我的大脑里成了定格,事后我曾不止一次的回忆思考过,当时的一瞬间,是什么力量促使我扬起了手中的镐把?我怎么也回忆不起来,好像当时的大脑就是一片空白。后来我还是自己给当时的举动下了一个定义,那就是“吓傻了后的不由自主的惯性动作”。
当时那一镐把,是直奔大牙的脑瓜正中砸下的,这说明我当时傻到了想要把大牙一下了结的地步,我当时幼稚的想法是,最好不能让他再来找我的麻烦。假如这一想法成为现实,那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麻烦了,所幸的是大牙不愧是一个打架的高手,反应极快,在镐把砸下的瞬间,他本能的将头偏了一偏,结果,镐头贴他左耳边擦过,重重的落在了他的左肩上。
当大牙应声倒在地上的刹那间,我也扔掉了镐把呆呆的立在那里,双眼直直的向前看着,我的大脑失去了记忆,一片空白,足有三分钟,就在这三分钟里,工地里的场面又重新发生了变化,
就在大牙倒下后,他身边的哥们都发了愣,不知道是先救大牙还是先朝我扑上来,而大牙前面的女青年听到声响后回了头,当看到大牙像只大虾似的弯倒在地上,都不禁大叫起来,也就在这叫声中,我们连里对阵的那帮人中,有的看到了我在对手身后直直的站着,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于是,王秀,苏老二,河马等人呼的一声,举着手中的铁锹镐把冲进阵来,王秀大哥闪电般的冲到我的面前,把我朝后一挡,双手握锹一横,看谁敢来碰我。
这时整个工地乱成一锅粥,对方此时已根本顾不上和我算帐了,而是大叫着拉饭车快快起动,抬人上车,赶紧送急伤号回团部医院,还在水渠边上争论的对方连长与指导员看到乱了阵赶紧去了解情况,当得知是我们连的人把大牙放倒了后,又重新返回来找我们的指导员,要理论理论,但我们指导员却倒背着手,嘴里哼着样板戏的小曲,来回的躲着他俩,就是不谈了。
那天,全线的大高音喇叭里本来是一顺的茑歌燕舞的和谐之音,可是在会战的末尾却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六营五十八连与团副业队被团司令部当场提出严厉批评,并在会战全线内进行通报:因两个单位的领导管教不严,致使俩连的有关人员因吃饭打起架来,五十八连一个叫王大帅的青年把团副业队的一名青年用镐把当场打翻在地,险出人命……
于是,在那天,五十八连一个本地“青瓜”叫王大帅的名子,迅速的传偏了整个工地,也就是说,传遍了全团。
这件事的结局是这样的,大牙让我那一镐把砸在肩上,造成肩胛骨粉碎性骨折,住进了医院,而当他出来时,已是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出院后他伙同另一个哥们来我连里来找我,当时我们正在场院里清场,大牙来到我面前,从肩挎的黄书包里拎出两把菜刀来,然后对我说:
你用什么?
我没有回话,而是走到旁边的豆子垛上,从一个麻袋上拔出我早就插在上面的军刺,(自从将大牙放倒那次后,这把军刺就没离开过我的手)站在了大牙的面前,我此时的心情变得很平淡了,因为我经历了那一瞬间,所以其它的都不在乎了,正像样板戏里说得那样,有这碗酒垫底,什么样的酒我都能对付得了。
而大牙也许是尚未恢复彻底的肩膀有些不力,也许是他从没有见过我这样的闷声不语的傻小子,也许他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玩命到底的意思,也许是他认为他这样的人和我这样的人拼命有些不值,反正,当我俩眼睛对视时足有几分钟之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的犹豫。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实质性的打架目的已经是没有了,有的只是面子上的虚名了,当时场院上人很多,王秀大哥等人早就一拥而上,开始用好话软话进行说和劝止,其实这都是占上风人处理事情的一种最常用的方式,也就是说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最后,大牙只好就坡骑驴,同意讲和了,于是,在一个休息日,我们连平常和我和得来的哥们,包括河马,我们一起去了团部,大牙也带了几个哥们,十几个人一齐来到团部唯一的饭馆,我拿出了六元钱,叫上一桌最好的饭菜,说到这儿,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不信了,以为我是在逗你玩儿,六元钱能够买个什么菜呀,大瓶可乐还要五元呢,可在当时,我这六元钱却要的是饭馆里最好的菜,其中有清蒸大马哈,红焖鲤鱼,红烧鲫鱼,鲇鱼炖茄干,溜肉段,干炸里脊,小鸡炖蘑菇等,而且都是大盘……
吓傻了吧您哪?嘿嘿……
六
两战,便奠定了我的地位,那些日子里,我的名子在全团刺头的心里如日中天,而我也成了那些本地青年心中的英雄偶像,找我来去“行侠仗义”的人也多了起来,那些日子里,五十八连的人经常可以看到我晚上带着崔家二虎骑着自行车走了,而早上才回来,不用说,他们猜到我们是去干什么了。是的,我们是去帮助那些被人欺负的本地哥们打不平去了,只是,我们虽然去了多次,但实质性的交手却没有,每次去都能达到说和的目的,这样时间一长,我在青年心中,又有了另一方面的说法,那就是大帅这小子,还是挺仁义的,这样,对我好感也就多了起来,所以好多的矛盾也就好解了,这时,来找我的人更多了,说来好笑,连我的师傅也求了我一次。
那是有一次我们师徒在一起喝酒,酒中,大师傅说出了下面的话:
大帅,哪天你要是高兴,陪师傅去报下仇……
什么仇?和谁的仇?
在师傅的解释下,我才知道,原来师傅们一直对上次团部来的一帮上海知青和他们打群架一事耿耿于怀,他们想要雪这个耻,后来我又知道更深层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打架起因的那个上海姑娘最终还是跟了团部的那个上海知青,所以阿龙师傅心里顺不过气。
可是师傅为什么要求助于我呢?原因就是这三个人只是个“三鸟客”,他们太自傲,太孤独,以至成了孤家寡人,外面没有什么和得来的哥们,上次人家一来就是十几人,而他们只是孤单的三个人,所以在气势上就被压倒了,而让我来出头,这种局势就可以得到转变,再说了,让那帮鸟看看全团有名的本地青年大帅,也就是打倒哈知青打架大王的本地青年竟然是三鸟客的徒弟,这也是个很争面子的事。
师傅的事,我能不办吗?于是这事就定了,我便找王秀大哥和苏老二,求他们帮我的忙,看在我的面子上,二人都答应了,于是,在一天的晚上,我,王秀大哥,苏老二,崔家二虎,还有三位师傅,组成了一个由哈市、北京、上海、本地四地青年联手的八人战队,从老职工家借了八台自行车,向团部进发。
那一次的群架也没有什么悬念而言,因为那是一次很文明的约会,事先师傅们就给对方下了战书的,所以当我们骑了一个半小时车子到了团部后,人家对方十二个人已在一个布置不错的房屋里等着我们呢。
这个房屋是一个新房,也就是那个惹事的上海女青年和那个男知青要结婚的新房,里面还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个很大的靠边站和几把木椅子,屋子不是很大,是当时刚兴起来的知青大七户,也就是三十几平米,屋里有坐有站的十二个人,使屋里没有什么空地了,那些青年抽着烟,桌上放着简单的几样菜,还有几瓶酒,而每人面前都放着一把菜刀,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也学起北京人了,动起了菜刀,上海人的传统应该是斧头和片刀才对呀。
当我们来到后,从窗户就可以看到灯火通明的屋里,一看到满屋的人,倒也没出我们的意料,于是,按来前就进行的分工,简单的再布置了一下,便由我们五人分别在外面把守着窗户及门,三个师傅便一头扎了进去。
那天,我是把守窗户的,于是,我就站在窗外,好像看电影一样的一丝不漏的看到了里面的全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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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三个师傅进去后,里面早已等待的知青呼的全部站了起来,手里握着家什,从各个角度贴近了仨儿师傅,看那阵势,瞬间就有可能乱刀砍下,而师傅们则面朝外身体紧贴着成为三角阵势,手里也都亮出了家什,他们手里拿的都是自制匕首,这是大师傅的主意,他说短兵相接,匕首比刀要管用。
上海人就是比较麻烦,大师傅和那个上海知青面对面的站着,这时全屋人都显示出自制力来,谁也没有先动手,这时的人们非常的清楚,一旦要是动起手来,那可真是一场大麻烦了,于是他们先来个君子动手不动口,大师傅和那个青年俩人鸣啦哇啦的用上海话争论起来,尽管在外面我们听不清说什么,但是他们的情绪是非常激动的,尤其是大师傅,脖子上的青筋都一条条的暴涨起来,他们在争论着,谁也不服谁,唉,都是女人惹的祸,二十来个大小伙子为了一个女人来打架,以小见大,后来我也就理解了为了一个女人都可以引起一场战争这话的可信度了。
但是在窗外总是看着大师傅和人家吵也不是办法呀,让我来干吗?我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办法,要尽快的结束这场争论,最好是双方不要开打,而对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动手,因为一动手,别的后果先不说,首先他这个还没有布置好的新房先要玉石俱碎呀,但是双方现在都不好下这个台阶了,怎么办?看来我还要再演一场戏了,想到这儿,我一咬牙,忽的推开了门,一大步挤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突的将手中的军刺伸出,恰到好处的将刺尖顶在了那个正口惹悬河的上海知青的嗓子上,大叫道:
听着,我叫王大帅,我让你马上给我的师傅道歉,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道歉,你就试试我敢不敢从你嗓子中间串过去!
我这一番话,对方的人全怔住了,看来我的名子他们还是听说过了,一个个眼睛直直的盯着我,此时的我,用现在的话来说,绝对的百分百的酷,我双腿分开呈一个小马步蹲裆式,低着头,平伸手臂,用低沉略显沙哑的嗓子(晚上临来时吃咸了)开始了数数:
一……二……。
那晚上的后来就没有悬念了,当时我的“二”字刚出口,便听到对方急速的用普通话叫道:
大帅兄弟,快放手,我和你师傅的事好商量……
这件事使我的名声再次鹊起,我用实际行动报答了师傅,师傅们对我不再以笨猪相看了,而是说,好小子,你比我们还狠呀!
其实,我心里最清楚,当时我在数数时,心都要快蹦出来了,我当时分成马步蹲裆是因为我的腿又不争气的软了起来,为什么低着头呢,就是怕他们看到我惊慌的眼神,我当时咬着牙,心里在不住的祁祷,快点吧,快点吧,我要挺不住了呀 ……
结果是,我的运气出奇的好。
诸位,当你看到这里时,一定会在心里这样想,你这老儿,在这里胡吹,那么多的青年围着你,难道就怕你不成?
这话问的有道理,看现在的片子里,动不动就是刀片一挥,劈头砍去,一群人和另一群人火拼,不拼个你死我活决不罢休。可是在当时的状况,假如是你,脖子上被一把军刺顶着时,而对手则是一个本地又傻又虎的黑小子时,你不也心虚吗?再说了,要是让你一个城市青年,去和一个本地的小子拼命,估计你也不会干的,为什么?因为你的命比他的命要值钱!
那次事后,三师傅专门在团部饭店里请我们吃了一顿饭,在酒桌上,大师傅郑重的对我说:“大帅,我知道你心里有个结,你不用怕,你即然是我们的徒弟,我们就一定会帮你的,只要你需要时,你就吱声……”
我身后又多了根“柱子”,河马,看来咱们算帐的日子快要到了!我在心里暗暗的叫着。
七
我和河马相会在一个很不容易忘掉的日子,大年初一。
那年的春节,河马没有探亲假回不了家,在三十晚上全连大会餐后,他便去了畜牧猪拱那里去了。
而那年王秀大哥也没有回家,大年初一的早晨吃饺子,当时食堂包饺子是以班为单位领面领饺子馅,然后各班包各班的,哪个班包好了饺子,便全端到食堂,由炊事班负责煮。我们班没有几个人了,正在这时,大虎二虎来了,于是我们一起包完饺子煮完吃完,闲着没事,于是我们便商量了一下,去营部玩吧,那里有商店,去逛逛,于是我们一行四人便踏雪向九里外的营部走去。
去营部的路恰好从畜牧门前走过,当我们来到了畜牧排时,正赶上畜牧排的人刚好煮完饺子,各人往各人的宿舍里端呢,只见小食堂的门一开,河马从里面走出,他俩手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向隔几个门的女宿舍里走去,一看到他,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句话从我的嗓子眼里蹦出:
“河马,你还想过年吗”?
河马当时一下愣住了,手托着饺子看着我们四人,半晌才回过劲来,脸一下白了,他盯着我说:
丫的,你想怎地?
说起来,自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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