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agrante delicto是什么?”黛西问道,“听起来很非法。”
“确切地说,我也不知道。”莉莲承认,“我在小说里读到的……我肯定这就是让姑娘们败坏名声的事。”
安娜贝尔不起劲地笑了一下,希望自己哪怕能有鲍曼姐妹的一分兴奋。换做两个星期前,她一定已经喜形于色,不能自已了。然
而现在她觉得一切都不对劲。最终能够让一位贵族向她求婚的前景一点也不能让她欣喜。她感觉不到兴奋、欣慰或是哪怕一丝乐观,觉得这就像是一件不得不完成的讨厌的任务。鲍曼姐妹像老到的阴谋家一样专业地策划计算时,她把自己的忧虑掩藏了起来。
然而,最善于观察的伊薇似乎注意到了安娜贝尔面孔背后的真实情感。“这是你想——想要的吗,安娜贝尔?”她轻柔地问,蓝眼睛里充满了关切,“你不是非这样不可,你知道。我们可以帮你另外找个追求者,如果你不想要肯达尔的话。”
“没时间找其他人了。”安娜贝尔小声回答,“不……必须是肯达尔,而且必须是今晚,要赶在前面……”
“赶在前面?”伊薇重复道,侧着头微带困惑地看着安娜贝尔。阳光照着她散落的雀斑,像金粉一样在她丝绒般的皮肤上闪耀着,“赶在什么前面?”
安娜贝尔沉默着,伊薇低下头,指尖沿着杯沿收集着杯口的果肉。鲍曼姐妹正在热烈地交谈着,为梨树林是不是伏击肯达尔的最佳地点争论不休。就在安娜贝尔以为伊薇会抛开这个话题时,她轻声说道:“安娜贝尔,你是不是听说亨特先生昨天深夜返回石字庄园了。”
“你怎么知道的?”
“有人告诉我婶婶了。”
看着伊薇洞彻的眼神,安娜贝尔不禁想,谁要是低估伊万杰琳·詹纳,迟早要倒霉。“不,我没听人说起。”她小声说。
伊薇微微倾斜着柠檬水杯,凝视着杯里混着糖水的液体,“我觉得奇怪,他没有向你索讨那个吻,”她慢慢地说,“从他过去对你流——流露的兴趣看……”
她俩的眼神相遇了,安娜贝尔感到自己的脸红了。她飞快地摇摇头,眼神祈求着伊薇不要再说下去。
伊薇脸上闪过理解的神情。“安娜贝尔,”她缓缓说道,“你不会太介意今晚我不和其他人一起去抓你和肯达尔勋爵吧?到时会有很——很多人去看的。毫无疑问莉莲会带上一大群不知情的目击者。我会是多——多余的。”
“我当然不会介意,”安娜贝尔说,又局促不安地微笑着问,“是出于道德上的保留意见吗,伊薇?”
“噢,不,我没有那么伪善。我很乐意为与此事有关而认罪……不——不管我今晚去不去,我都是我们的一分子。只是……”她停顿了一下,又很柔和地接着说道:“我觉得你不——不想要肯达尔勋爵。不是作为一个男人——不是为了真正的他。现在我对你多了些了解,我……我相信嫁给他不会让你幸福。”
“可我会的,”安娜贝尔争辩道,语气变得尖锐,把鲍曼姐妹的注意力引了过来。她们停止聊天,好奇地看着她,“没人能比肯达尔勋爵更接近我的理想了。”
“他对你再完美不过了。”莉莲表示强烈赞同,“我希望你不是在散播怀疑的种子,伊薇——现在那样做可太迟了。我们不可能现在攻弃这么绝佳的计划,我们几乎已经成功了。”
()好看的txt电子书
伊薇马上摇摇头,似乎在椅子里缩了起来。“不,不……我不是要……”她的声音轻得变成了咕哝声,她抱歉地看了安娜贝尔一眼。
“她当然不是。”安娜贝尔帮着伊薇说,露出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我们再温习一遍计划吧,莉莲。”
** ** ** ** ** **
肯达尔勋爵对安娜贝尔.佩顿怂恿他傍晚一起溜出去在花园散步表现出好玩和得意的情绪。暮色温柔,潮湿的空气笼罩着庄园,没有一丝微风打破厚重的氛围。大部分客人都在为晚餐更衣,或是在棋牌室和客厅里闲坐,摇着扇子。室外基本上没什么人。这种情形下,如果一名女子提议在无人陪伴的情况下出去散步,没有男人会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肯达尔显然不会反对一两个偷偷的吻,于是任安娜贝尔哄他漫步在阶梯状的花园一侧,来到爬满玫瑰枝蔓的干砌石墙后面。
“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找个年长的女伴陪着,”他微微笑着说,“这实在太不恰当了,佩顿小姐。”
安娜贝尔立刻给了他一个微笑。“就跟我溜出来一会儿,”她催促道,“没人会注意的。”
他欣然随她往前走着,安娜贝尔心里的内疚越来越重,好像从四面八方朝她压过来。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把一只羔羊引向屠夫。肯达尔是个好人——他不应该被人算计陷入强迫的婚姻。要是她有更多时间的话,她可能会让一切自然发展,让他真正自愿向她求婚。可这已是聚会的最后一周了,她必须现在就让他就范。如果她能搞定这部分计划,从此一切都会容易得多。安娜贝尔,肯达尔勋爵夫人,……她可以想像自己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年轻贵妇,居住在汉普夏郡平静的世界里,偶尔去伦敦,节假日迎接弟弟从学校回来。安娜贝尔,肯达尔勋爵夫人会养半打金发的孩子,有会像他们的父亲一样适合戴眼镜,讨人喜爱。安娜贝尔,肯达尔勋爵夫人还会成为一名贤妻,她的余生都会为她诱骗他娶了她而赎罪。
他俩来到梨树林后面的空地,铺着砾石的圈子里有张石桌。肯达尔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安娜贝尔,她已精心摆好姿势斜倚在石桌边。他鼓起勇气触摸着散在她肩上的发丝,欣赏着浅褐色发梢的金色光泽。“佩顿小姐,”他低声说,“现在你一定已经看出来我非常喜欢和你在一起。”
安娜贝尔的心脏开始跳到喉咙口,感觉快要窒息了。“我……我觉得我们一起谈话、散步非常愉快。”她终于开口说道。
“你真可爱。”肯达尔低声耳语,向她靠近,“我从没见过这么蓝的眼睛。”
一个月前,安娜贝尔会为此欣喜若狂。肯达尔是个好男人,更不用说他还很迷人、年轻、富有,而且还有爵位……噢,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当他朝她泛红的紧张的脸俯下身来时,她浑身都感觉勉强。她心烦意乱、困惑地努力保持不动。可还没等他们的嘴唇碰上,她就深吸了口气,扭过了身子背对着他。
空地上一片沉寂。
“我吓着你了吗?”肯达尔询问的声音传来。他是那么温文尔雅……与西蒙·亨特的傲慢如此不同。
“不……不是这样。只是……我不能这么做。”安娜贝尔揉揉突然觉得疼痛的前额,裹在桃色丝质花裙里的肩膀感觉僵硬。她重新开口时,声音因挫败和自鄙而显得沉重。“请原谅,勋爵。您是我有幸认识的最最好的男士。这正是我必须离开的原因。我这样鼓励你的兴趣是不对的,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他问道,显然完全糊涂了。
“你并不了解我。”安娜贝尔苦笑着说,“相信我的话,我们并不相配。不管我怎么努力,我最终都无法不伤害你——而你又太绅士了,因此不会反对,我们双方都会感到痛苦。”
“佩顿小姐,”他低声说道,想搞明白她的突然发作,“我还是不明白——”
“我也不肯定自己是否明白。不过我很抱歉。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勋爵。我希望……”她的呼吸开始不规律起来,她突然笑了出来。“希望是件危险的事情,不是吗。”她喃喃道,迅速离开了空地。
第十九章
安娜贝尔自责地大步走在回屋的小路上。她不敢相信。就在她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时,自己却把它扔掉了。“愚蠢,”她对自己咕哝着,“真蠢,真蠢……”她不敢想像朋友们到了空地却扑了个空时,自己该怎么跟她们交代。也许肯达尔勋爵还留在她离开的地方,看上去像一匹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饲料袋就被人猛然拽掉的马一样。
安娜贝尔发誓自己不会再让其他壁花帮忙找丈夫了——她可是刚刚把送到她手里的机会白白扔掉了。现在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她自作自受。她加快步子,几乎小跑着往回走。她那么专注地疯狂撤退,差点一头撞到正沿着石墙边的小道漫步的一位男士。她赶紧停住,低声说了句“我很抱歉”,本可以绕过他继续跑。然而他引人注目的身高和从外套口袋里抽出来的黝黑的大手立刻暴露了他的身份。她目瞪口呆,在西蒙的注视下站立不稳地往后退。
他俩一般茫然地对视着。
安娜贝尔刚从肯达尔身边跑开,无法不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差别。亨特在渐浓的暮色里显得黝黑、高大、富有男人味,有着海盗的眼睛和异教国王冷漠无情的气质。他还是那么桀骜……没有更温顺一点……也没有变文雅一分……然而他是那么令安娜贝尔渴望,她肯定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头脑。他俩之间的气氛似乎一触即发,充满着激|情和矛盾。
“怎么了?”亨特开门见山地问,对她心烦意乱的样子眯起了眼。
要把她的情感过滤成连贯的语句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不过,安娜贝尔还是努力了一下,“你没跟我说一声就离开了石字庄园。”
他的眼神像红木一样又冷又硬,“你把棋子收起来了。”
“我……”她的眼神飘向别处,咬着嘴唇,“我负担不起分心。”
“现在没人让你分心。你想要肯达尔?——尽管去吧。”
“噢,谢谢。”她讽刺地说道,“你能优雅地退让真是太好心了,你已经把一切都毁了。”
他警觉地看看她,“为什么这么说?”
()
在夏夜温暖的空气中安娜贝尔还是奇怪地感觉发冷。一阵微颤从她的骨头开始蔓延到皮肤。“我生病时收到的那对低帮靴子,”她直截了当地说,“我现在穿着的这对——是你送的,不是吗?”
“这很重要吗?”
“承认吧。”她坚持着。
“是的,是我送的。’他简单粗暴地说,“那又怎样?”
“我一两分钟前和肯达尔勋爵在一起,一切都按计划发展着,他正要……可我却不能。我不能在穿着这双可恶的靴子的时候让他吻我。我就这么走开了,他肯定会以为我精神错乱。不过你还是对的……他对我来说好得过头了。我们会是糟糕的一对。”她顿了顿,乱吸了几口气,看见亨特的眼里突然闪起了火花,他的身体一动不动,蓄势待发。
“那么,”他柔声说,“既然你抛开了肯达尔,你的计划是什么?回到霍奇汉姆身边?”
安娜贝尔被这个嘲弄的问题惹火了,满脸愤怒。“就算是,也与你无关。”她抬起脚跟从他身边走开。
亨特两步就抓住了她。他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他,双手环绕着她的上臂。他轻轻摇着她,嘴唇凑到她耳边。“别再玩了。”他说,“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现在,趁我还没失去仅存一点的耐心。”
他的气息,有肥皂的香味,清新而迷人的男人味,让安娜贝尔晕眩。她想要钻进他的外套里……她想要他吻她直到她昏倒。她想要这位卑鄙、傲慢、令人蛊惑、英俊得要命的西蒙。亨特。可是,噢,他可不会对她发善心。她受到威胁的骄傲又冒了出来,堵住了她的喉咙,几乎无法说话。“我不能。”她粗声说。
亨特抬起头,俯视着她,眼里闪着好笑的神色。“随便你要什么,安娜贝尔……只要你愿意开口。”
“你决意要完全羞辱我,是吗?你不能让我留有一丝尊严——”
“我,羞辱你?”他扬起眉,嘲弄地斜眼看她,“两年来每次我请你跳舞都被你断然拒绝——”
“噢,好吧。”她狠狠地说,开始浑身发抖,“我承认——我想要你。好了,你满意了吧?我想要你。”
“想要我做什么?情人还是丈夫?”
安娜贝尔震惊地看着他,“什么?”
他抱住她,稳稳地搂住她颤抖的身体。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专注地凝视着她,她正努力理解他问题的含义。
“可你不是结婚的类型。”她终于虚弱地说。
他的指尖顺着她细巧的耳廓触摸着她的耳朵,“我发现,碰上你以后我就是了。”
轻柔的抚摸令她的血液燃烧,她无法思考,“我们可能第一个月里就会杀死对方。”
“很有可能。”亨特认同道,他浅笑的嘴拂过她的太阳|穴。嘴唇的温度让她周身一阵酥麻。“不过还是嫁给我吧,安娜贝尔。就我看来,这能解决你大部分的问题……还有我自己的不少问题。”他的大手温柔地滑过她的脊背,平息着她的颤抖。“让我宠坏你,”他低声耳语,“让我照顾你。你从来没有依赖过任何人,不是吗?我的肩膀足够强壮,安娜贝尔。”他深深地笑了起来,“而且我可能是你认识的男人里面惟一可以负担得起你的一个。”
她太惊讶了,无瑕回应他的挖苦。“可是为什么?”她问道。他的手移到了她裸露的后颈上,指尖停留在头骨下面的浅窝里,她喘着气,“你可能可以让我做你的情妇,为什么还要向我求婚呢?”
他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脖子,“因为这几天里我意识到,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属于谁。尤其是你。”
安娜贝尔闭上眼睛,他的唇慢慢游移上她微微张开的干燥的嘴唇,她浑身的感官都沉浸在幸福之中。他的手和臂膀紧紧抱住她顺从的身体。如果说他的拥抱里有占有的意味,那么里面还有一丝敬畏。他的指尖探索着她皮肤上最敏感的部位,像私语那么轻柔地抚弄着。她任他诱开她的唇,他的舌温柔地摸索着,她呻吟起来。他的轻吻令她迷醉,满足了她的需要,而又令她急切地意识到渴望被填满的空虚之处。亨特感觉到她在怀中剧烈地颤抖,于是久久地吻住她,臂弯紧搂着她让她平静下来。他的手托住她火热的脸颊,拇指扫过她丝绸一般的唇。“回答我。”他低语道。
他手掌的温度让她的皮肤微微发颤,她把脸颊埋在他的掌心里。“好的。”她气喘吁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