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没有人对她说过。
那三个字,她只听过一遍。
“爱是一辈子的事,只是我不能。说了谎去掩饰,一开始的真,多年后城市已经变得很陌生,为何要选择离开,谁也不情愿……”那个男人婉转温柔地唱到此处,蔚海蓝喉头一涩,什么家族恩怨,什么金钱权利,又关她什么事,再也止不住的伤心像是开了阀的水龙头,泪水一下就喷涌而出。
王珊惊住,急忙扯了纸巾替她擦眼泪。
可是她的泪水,越落越多,越掉越急,转眼之间,泪湿了整张小脸。
她也不去理会擦拭,任泪水模糊了视线,模糊了记忆。
“夫人……”王珊在旁安抚,而她全都听不见了。
曲子已经停歇换了一首,蔚海蓝压抑而无声地哭泣。
林恩事务所的五楼,办公室内响起铃声,有人迅速接起。
男人一言不发,紧绷的俊颜显露他无法言语的焦虑纠结懊恼,只听见那头的女人轻声汇报,“雷先生,我已经将夫
人从警局接回瑾园了。夫人……”她顿了顿道,“夫人在回去的路上哭了。”
话筒猛地被砸向话机,寂静的空气里无端聚起一股硝烟。
雷绍衡往大班椅上一坐,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四年了,他只见她哭过一次。
那一次是为了她的长发。
这是第二次。
倔强高傲如她,也会为了一个人而流泪么。
187:玫瑰色葬礼(3)
“夫人,雷先生说了,您最近累了,休息几天再去公司吧。”。
一大清早,蔚海蓝整理好自己就要出门,可是门一打开,只见康丽站在外边,拦住了她的去路。康丽又被派到她的身边照料陪护她,她却也不吃惊,似是料到会是这样。那个男人悄然无声地掌控了一切,垄了一方天地,而她只是活在这方天地里的小鸟。
蔚海蓝只觉得这样的下属真是忠心,却也无奈可怜。她以为她被彻底禁。足了,谁知康丽又说她要是想去哪里散散心,她都可以陪着她去,但是不许她单独一个人。
蔚海蓝也不多说什么,便让她跟了。
其实她本就没有意思去公司硫。
车子开出瑾园,先是去了昨天到过的公安局。
蔚海蓝反被告知,沈乔已经被押送去城郊的精神病院了。又是匆忙忙的,由公安局往病院而去。办理了相关手续,询问了病院管事的办公人员,终于询问到了沈乔的下落。
“蔚小姐,这边请。鹧”
蔚海蓝默然地点了头,随着对方而入。
那幢冰冷冷的大楼,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病服,来回走动的病人,在护士的照看下,显得有些森然可怕。他们或是嬉笑或是哭闹,或是自言自语,一张张脸庞空洞无神,眼底却有着惊人的偏执和疯狂。
康丽蹙起眉头,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院工带着她们走向回廊深处。
那是倒数第三间的病房。
院工走到病房前停下脚步,低声说道,“就是这间了,喏,角落里蜷着的就是沈乔!她刚刚入院,情绪比较不稳定,所以最好不要进去!不然出点什么意外就不好了!你就在外边看看吧!”
蔚海蓝站在门口,透过门上那四方的透明玻璃,瞧见了里边的一切。
一张床,一只桌子,一把椅子,白色的油漆漆成,冰冷的瓷砖,满目都是那种冷冷的颜色,让人心中亦是微凉。而那个穿了一身白色病服的女人,就这么蜷缩在墙角,她蹲坐在地上,纤细的胳膊环过自己的双腿,神情恍惚,头发蓬乱,不断颤抖着身体。
她的唇一张一合,喃喃地念着什么。
蔚海蓝却识得这个口型。
她在念他的名字,逾安,逾安。
蔚海蓝就这么站着看了半晌,最终她还是没有进去,只是给院工留了一个号码,叮嘱说道,“有什么事,请联系我。”
“行,没问题。”院工应声道。
再瞧上一眼病房里的沈乔,蔚海蓝漠然地转身离开。曾经的沈乔,也在短暂的记忆里开始模糊,完美和高傲的精致妆容,华裳珠宝,全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最后的结局,她将在这里度过漫长的余生。
天空尚算晴蓝,可是怎么映入眼底就成了灰色。
蔚海蓝低头走出大楼,也不管不顾前方是否来人,只是随自己走。
可是有人却开口喊她的名字,那声音有些熟悉,猛然一下,却也记不起,“蔚海蓝!”
蔚海蓝抬起头来,只见那个柔弱美丽的女子,从阳光中徐徐走来。
路嫣穿着白色的大衣,翩然飘逸的美感,头发柔柔散下,风中飞舞起绚烂的弧度。她的脚步微快,笔直地朝她走来。蔚海蓝根本就没有作停留,直接漠视她的存在,就要走过她的身边。
路嫣一愣,眼看着她擦身走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高傲。
路嫣回过头来,神情更是难以形容的愤然。她脚步一定,立刻又是奔到她面前以身相拦。
“这位小姐,你做什么?”康丽在旁问道。
路嫣瞥了一眼她身后的康丽,冲着蔚海蓝说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到一边去!”
康丽一时愕然,又瞧瞧蔚海蓝,心中估摸她们似是认识。
蔚海蓝终于抬眸望向她,只是冷冷两个字,“让开。”
路嫣瞧着面前的女子,怎么还能这么冷然自若,怎么还能这么无动于衷,她瞧不出她有半点伤感的情绪,甚至以这么高傲的态度对待她,路嫣眼眸一凝,咬牙了一瞬,却突然间笑了起来,“哈哈。”
她的笑那么突兀,康丽只觉得对方是不是也精神出了问题。
“蔚海蓝!是你害死了他!沈逾安是你害死的!你是罪人!沈家因为你而倒了,沈家的坟因为你而被刨了!沈逾安因为你而死了!沈乔被你给逼疯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蔚海蓝!你是罪人!你是害死沈逾安的罪人!”路嫣伸手指着她,一字一句地控诉,双眼赤红。
蔚海蓝漠漠听完,又是冷冷一句,“死了就死了,谁都要死。”
“蔚海蓝!你真是冷血!沈逾安怎么会爱你?他怎么会爱着你这样的女人?他一定是瞎了眼!所以才会爱你!他真是瞎了眼!”路嫣尖锐的话语刺向她,愤怒地指责她。
蔚海蓝仅仅不过是淡淡一笑,忽然就有点空空的,却什么也不再说了。
康丽瞧着情形不大对劲,直觉地护住蔚海蓝,低声说道,“夫人,我们走吧。”
蔚海蓝作势又要起步,路嫣却笑着说道,“夫人?真是好可笑!哈哈!”
“蔚海蓝,我真是觉得你好可怜,这么几年来,一直被蒙在骨里。你还真以为他是你的救星?别做梦了!你想不想知道,这其中的真相?他到底做了多少事?又或者,你想让我再说的明白一点?”路嫣的笑容有些狰狞得扭曲,喃喃问道,“你想不想知道,蔚家当年到底是被谁搞垮的?”
蔚海蓝刚刚迈起的步子,忽而又顿住,她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夫人!”康丽在喊。
蔚海蓝冷喝一声,“让她说!”
“怎么?有兴趣听了?那我就告诉你吧,蔚家会倒,他也脱不了干系!那个男人就是你的丈夫,你的枕。边人,哈哈,蔚海蓝,你说你可怜不可怜,还嫁给了自己的仇人,天天睡在一起。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就是你了。”
路嫣的理智早就崩溃,在知晓沈逾安死讯的刹那,她的天地早就崩塌。方才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她早就不顾那些有的没的,那些不曾确信的念头只管歇斯底里地咆哮怒吼,想要释放胸中的苦闷,得以解脱。
蔚海蓝原本就空落落的,现在脑子一下炸开,感觉嗡嗡地鸣响,真是乱到不行。
她眼眸随之凌厉,沉静质问,“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哈哈!”路嫣笑着笑着,神情突然变得恐慌,愤怒过后的她,急速冷静下来。她脸色开始发白泛青,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是瞧了眼面前的她,只见她正盯着自己,她一下回过神来,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路嫣步履踉跄地退后数步,而后猛地回头,顾不上探望沈乔,竟然是落荒而逃。
瞧着那道慌忙奔跑离去的身影,蔚海蓝眼底的冰冷更甚。
蔚海蓝没有主动去问其中真正的缘由,她只是回到瑾园回到蔷薇苑,她站在窗前,望着这座园子,陷入了沉思。或者,她是在等待,等待最后的时刻,那个她本不想去面对,可是此刻却被逼到不得不面对的时刻。
这日天黑,夜色未深,故园冷清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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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太过认真专注地沉思,将所有外界事物撇清撇净。
所以连有人推门而入,她都没有听见。
屋子里只亮了一盏小小的壁灯,那种灯光朦胧昏黄,却会显得微暖。雷绍衡抬头望向那道身影,自那日后,他也有几天没有见过她了。每天都有人向他汇报她的情况,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话却很少。
王珊的那通电话让雷绍衡不是滋味,他几乎可以想像她哭泣的模样。
脑海里浮现起那年,她连哭泣都是没有声音,仅是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淙淙流淌而下。
此刻,她站在他的前方,落寞清决地望着这座园子。
他急步走向她,她忽而侧过身来。
她眼底的冷,让他感到她离他似乎更加远了。
她却朝他微微一笑,让他一瞬彷徨。
188:玫瑰色葬礼(4)
昏黄微暖的灯光,蔚海蓝就这样站在他的前方,他只需要再往前跨上一步,就可以碰触到她。可是他却突然踌躇不前,她的笑容真美,微微勾起的唇角,恰到好处的温柔,雷绍衡却觉得她是那么遥远,像是泡沫,一碰就会消失,仿佛快要失去。。
雷绍衡骤然眉宇一凛,沉声说道,“穿件衣服,跟我走。”
蔚海蓝依旧是笑着点头,乖巧地闷声不语,果然从衣橱里取了件厚实温暖的外套穿上,而后又回到他的面前。
雷绍衡这才揽过她,带着她慢慢下楼。
这个世界上,每一天都可能有变化硫。
可是每一个夜里,万京娱乐城却依旧是歌舞升平。谁管那些生死离别,谁去在乎今天谁破产谁暴。富谁跳楼谁结婚,到了这里,外边儿的痛苦喧嚣全都是云烟,这里就是寻欢买醉的地方,忘记烦恼忘记忧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烟花之地,一片霓虹闪烁。
最上边的那间特级包房,只要是常来万京的老顾客,不用多说自然都知道鹧。
那是万京老板秦臻的专署。
“雷先生您来了!”
“雷律师,晚上好!”
“一会儿得喝上一杯,雷律师!”
从进得万京起,便有人认出了他,不停地有人打招呼。
今晚的雷绍衡却不似从前,那样绅士地回以笑容,或是打诨应上几句。他搂着怀里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前行。众人不敢再多话,也是识趣得紧,全都瞧出他的神色不对劲。又瞧瞧他护着的女人,一闪而过的脸庞,虽不是倾城的女子,可却有别样的韵味在其中。
两人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众人免不了嘀咕几声。
“雷先生!”服务生低头呼喊,将大门左右推开。
映入眼底的是那间熟悉的包间,却不似从前有那么多人聚集,也没有了以往玩乐的氛围,甚至连音乐都没有响起,安静到近乎压抑窒息。视野瞬间开阔,那边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墨黑头发,英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可以阻挡他太过锋利的眼眸,却无法阻挡他眼底的寒光。整个人太过肃穆冷漠,彰显出气势。秦臻就这么坐在那儿,瞧见了他们,徐徐起身。
蔚海蓝不仅瞧见了他,却也瞧见了另一个人。
身旁的另一座沙发,坐着路嫣。
路嫣低着头,长发落在两颊,衬得她那张小脸更为楚楚动人。她不曾抬头,又或者是不敢抬头,双手平放在腿上,不安地扣在一起,大眼睛很漂亮,眼中闪烁着惶恐,她很是胆怯,不敢再有半点的狂妄娇纵。
雷绍衡搂着蔚海蓝坐下,四人算是面对面了。
秦臻终于开口,“我把路嫣给带来了,今儿个早上的事,是她不对。”
秦臻扫了眼路嫣,沉声命令,“还不快道歉。”
路嫣乖巧地站起身来,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媳妇一样,低着头说道,“蓝姐,对不起,早上的事情,是我不对,请你
不要生气。”
蔚海蓝哪里见过路嫣这么低声下气的样子,在她的记忆里,她一直都是绝色的,脆弱的,需要保护的,可是她也知道,她其实是骄傲的,好强的,甚至是会闹脾气撒泼的。咖啡馆那时,她就已经领会过她的蛮横了。
可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哪怕曾经是面临打官司的境地,路嫣都不曾软过声,现在却这样向她道歉。
她和秦臻究竟是什么关系?
路嫣,秦臻,雷绍衡,他们三人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她竟然还对她用了敬语?
蔚海蓝表面虽是不动声色,可是心中却已经波涛汹涌。
路嫣见她不应声,更是惶恐,又是继续道歉,急切地说了一堆,口齿都有些不清,“蓝姐,早上的事,请你不要生气。我全是乱说的,你不要放心上,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大哥绝对没有去搞那些事的,没有做的,你不要信我胡言乱语,全都是我乱说的……”
路嫣语无伦次,一直重复着最后一句。
蔚海蓝漠然地瞧着她,嘴角的那抹弧度渐渐飞扬。
她只是觉得有些可笑滑稽。
今日早上,她还那样断定地斥责揭开不为人知的真相,一口咬定他脱不了干系,这才隔了多久,只不过是半天的功夫,她迅速推翻了先前所说的话语,颠倒了黑白,是是非非让人瞧不清楚。
那一声“大哥”又是多么的讽刺,让她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砸了一块大石头。
路嫣还在那里不断道歉,听得她烦乱,蔚海蓝终于忍不住喝了一声,“够了!”
路嫣一下收了声,只是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大哥,路嫣也已经道了歉,这事儿能不能算了。”秦臻漠漠说道,却也是在替她求情。
蔚海蓝彻底晕了,这是什么和什么?
秦臻居然也喊雷绍衡为大哥?
蔚海蓝瞧着他们两人这般情形,当下将他们看成了一对儿。
如果不是,怎么会让秦臻开这个口?
可他们到底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猛地回忆起那场不了了之的官司,当时路嫣和沈逾安一起去了事务所。依着路嫣那时的脾气,沈逾安也还有后台撑着,就算是打官司,也不过是赔偿精神损失费,再大不了就是声明道歉。可是路嫣却来了,她来向她道歉。
那时候蔚海蓝只以为路嫣是听从了沈逾安,也不想惹麻烦事儿,又或者是沈逾安念及旧情,不想闹大。
现在想来,其实很简单,看来是有人让她去的。
真像是一部电影,一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