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苦笑,这世道是怎么了?以前处理事故是以骗为主,骗得家属相信医院没责任,病人是“该死”,家属就会老老实实地把死者拖回家。现在即使医院真没责任,家属也只认钱。
刚到医院,就见门口人山人海,照例是围观者事不关己兴高采烈,众家属气势汹汹唾沫横飞。王雨刚走近,人们就叫起来:“王院长来了,让一让。”王雨再度苦笑,弄了点名气还是管点用场的,不过似乎只在需要挤进重围面对家属时有用。
呼啦一下,人群分开,又呼啦一下,把王雨裹进***。声音一下小了许多,就见五六个中年人停止争吵打量着王雨,象是思考怎么样对付这个院长;女人们也暂停哭闹看着他,随即又哭叫起来;最醒目的是几个17、8岁的小伙子,大概是病人的孙子,见医院的正主终于到了,楞了一下后突然冲将上来,刚长结实的拳头争先恐后地伸向王雨,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痛失亲人的愤怒。女人们哭一声:“爹爹啊,您死得冤枉啊。”他们的眼睛就瞪得大了一圈,女人们再哭一声:“爹爹啊,是医生害死了您啊。”他们的拳头就伸前一分。随着女人们的哭声越来越响,他们的架势也越来越厉害,象是马上就要把王雨撕碎。
王雨年纪不大,经验着实丰富,他一点也不急——有人着急呢。果然病人的儿子们急了:你们这些愚蠢的小家伙,哭也罢,吵也罢,难道真是为了打医生出气?那样老头子不是白死了?连忙上前拉开几个愣头青。王雨暗暗发笑:这就对了嘛,要让老头子死得其所,就必须咬定钞票不放松,弄到钞票,为儿孙们做了贡献,老头子的死就重于泰山,如果打了医生,钱就没指望了,拿老头子换医药费都不一定够,弄不好还有人得跟警察打打交道,老头子的死岂非轻于鸿毛?
那几个愣头青哪里明白长辈们的良苦用心,兀自梗着脖子瞪着王雨。他们的脑子里早忘记了自家老子不给爷爷看病的事,只知道爷爷送到医院好长时间都没用上药,所以是医生害死了爷爷,偏偏长辈们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不准他们揍这些王八蛋医生,真是气死人。
既然双方心知肚明,事情倒也好办,无非是钱多钱少的事情。王雨拿出全部功力,跟家属们一通扯皮,终于定了价格。双方皆大欢喜,家属开开心心地去抬死者回家,王雨做足人道主义的样子,亲自去安排担架指挥抬人。等他到了病房一看,由于呕血和便血,老头子嘴旁血迹斑斑,颈下则堆满了血块,为抢救方便而赤裸的上身也沾满血污和吐出来的食物,裤子透出黑红的血色,裤裆里臭气冲天。原来双方都忙于谈判,竟没有一个人想到要给老人清洗一下。看到这么肮脏恐怖的场景,那些最爱爷爷的愣头青们连退了几步——万一长辈要我们伸出干净的手去抬人,天哪。
他们实在是多虑了,虽然他们的老子都不肯出钱看病,但到了这时候,也不会再计较该谁出力——钱是大事,凭什么要我出,但力气是用不完的,脏也不怕,种田连粪都要挑呢,何况现在要做给人看,怎么能退缩。于是众孝子给老子清理一番,合力抬起那具昂贵的尸体——在他们眼里,死者一生最值钱的时候也就是现在了,哭哭啼啼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也。
王雨刚喘了口气,还没等处分两个事故责任人,上头的通知又到了:两江试点成功,全国推广新型医疗保险。
这新型医保是怎么回事?王雨和所有公费医疗享受者一样,都不十分清楚,但大家都明白一点:以前那样随意用药实报实销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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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雨突然醒悟过来,不能无限制地全额报销,医生护士在病人头上开药,再转到自己名下的做法就行不通了。不禁大为钦佩:既减轻了财政压力,又控制了很多弊端,果然厉害。
随即县里开始大张旗鼓地推行,电视报纸横幅……,所有的媒体都在宣扬新型医保的好处,一时间人们都在叫好。
王雨眼看就要得抱佳人,哪有心思管别的,无奈地应付着医保的推行,一有空就往宁城跑。这天清影坐门诊,王雨看她开着处方,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一张处分都有好几千的药品。过一会进来个带眼镜的,竟然要求开三万,清影连连摇头:“不行,一张处分用药量有限制,不能太多。”
眼镜显然很不屑清影的胆子,摇头晃脑地纠正她的错误认识:“中都有人开进口药,一盒药两万,一张处方就是十几万几十万,现在什么时候了,再不抓紧开,来得及吗?”
见清影摇头不信,眼镜急了,掏出一张报纸:“白纸黑字,你看吧。”
粗黑的标题很是醒目:一张处方20万,突击开药为哪般?
饶是王雨已经算富翁,看到那20万,还是有点晕。等清影送走病人说了句话,他就更晕了:“那个表哥,他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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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后的书友可能不太相信,农村的很多农民和城市里比较困难的家庭,如果小孩生了病,可能倾家荡产也要看,但老人生了病是不给治疗的——轻的自己会好,重的看病是浪费钱。我甚至想过自己起头成立老人健康基金——刚毕业后看到不少老人可以救活却硬是拖死的时候。现在,没那动力了。
当时确实有报道:是一粒药两万,我缩水成一盒了。至于总金额我忘记了,算算一粒两万,一张处方怎么也不会少于20万吧,所以这个20万不一定准确。
四 第7章 洞房
王雨紧张地看着清影:“不是都说清楚了吗?他想干什么?”
清影看着他斗鸡似的样子,嘴角渐渐漾出笑容,突然笑得弯下腰去:“哎哟,笑死我了,人家是来送礼祝贺我们的啦。”
王雨释然,为自己的多疑汗颜,嘿嘿地干笑几声。清影转头看看门外,突然扑到他身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王雨大吃一惊,这可是门诊,不知有多少人进出,却见清影松开他退后一步,脸蛋绯红,眼睛里蓄满柔柔的水色,拉住王雨的手低低地道:“雨,你真好。”
王雨虽然已经得到清影允婚,但清影一贯深藏自己的感情,突然见到她如此动情,王雨还是受宠若惊,正想拉过她好好咬几口,门外有人走过,连忙缩回手站好。两人脉脉相视,心头一阵甜蜜。
王雨今天是来帮两个老朋友解决困难的。一院的领导班子本来就熟悉,倒是不想为难胖子,奈何此事闹得太大,厅里也过问了,而且催得很紧难以糊弄。幸亏通过上次的假药事件,他结识了厅里的张处,张处已经答应他关心胖子的事。所以今天再找张处敲实,如果能赶在婚礼前解决,说不定胖子他们还会原谅自己。
酒杯后面,张处的脸隐约地闪烁着波光:“这酒不错,有劲。”
王雨发现自己突然看不懂这个张处了,以前的印象是爽快干练,今天说起话来怎么吞吞吐吐含含糊糊?
“这酒是不错,张处来,咱再干一杯。”
“我不行喽。”张处连连摇手:“有劲虽好,却会伤身,这酒啊,虽说喝着挺爽,可也得小心后劲。”
“对。”王雨随口附和。
两个打了半天哑谜,王雨才弄明白,张处的意思是自己这些年搞的名堂,虽然得了好处,但着实有些隐患。尤其这次李书记事件就象一场强震,余震远未平息,王雨作为事件中重要的一个小卒,已经引起了各方力量的注意,其中不乏想借他做文章的势力。张处提醒王雨,胖子他们不过是小事,最多开除了事,万一对王雨动了手,那可就麻烦了。
说得这般神神叨叨的,跟小说里一样,王雨打心眼里不信,这张处假帮忙真威胁地,到底想说什么?装神弄鬼,必有所求,自己能给他什么?
张处在官场滚爬多年,养就不轻易露底的习惯。王雨实在忍不住,说道:“张处,不管怎么着,那两个卷进去总是无辜的,您看怎么样才能解决问题?”
张处叹了口气:“这事是刘处负责的,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他也没把门封死。要不这样,我帮你约他出来谈谈?”
屁,王雨在心里骂了句,你堂堂张处,这种小事还能搞不定?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企图。可是张处不说,也不好追问,既然他说约刘处,那就是说到时候会开出条件,等吧。
婚礼的请柬已经发出去,却是等不得了。虽然两个朋友肯定不会到场,也管不了他们了。王雨挽着清影大美女站在酒店门口,看着宾客和路人抑制不住的羡慕眼光,只觉得精气神十足,象是吃了仙丹一样飘飘然直欲飞升而去。
婚礼十分地隆重。王雨是卫生系统冉冉升起的新星,名动乡里、前途无量,各路人物纷纷到场祝贺。罗局更是纠集矮子等一帮老部下,拉着王雨要灌醉他。王雨大急,人家新娘未必新,洞房花烛夜并不希奇。我这个追求了N年才到手的新娘可是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新娘,春宵一刻胜千金哪,倘若酒气冲天冷落了清影,那还了得。
好在特意从家乡赶来做伴郎的族弟酒量厉害,王雨掺水耍赖使出浑身解数,总算蒙混过关。眼见酒灌不倒,矮子又拿出花样,要新郎新娘表演节目。他找个鸡蛋让王雨把蛋放进清影旗袍领口,然后用嘴控制一直滚到腿上,再用嘴含出来。这个节目难度不小,更主要的,王雨根本就没有“侵略”过清影的胸部等禁地,此刻要用嘴隔衣一路探索下来,弄得他满头大汗,却一点也不觉得累。等他大功告成含着鸡蛋向矮子炫耀,婚礼的气氛一下达到了高峰,宾客们拼命起哄,清影满脸通红,王雨得意洋洋,谁也没注意角落里有个女子突然冲了出去,眼眶里盘旋许久的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倚在墙角痛哭失声。
王雨端着酒杯继续挨桌敬酒。眼看新郎新娘喜气洋洋慢慢接近,小娟也起身离开。跟她同席的梦洁看着小娟急促散乱的脚步,恍然大悟地苦笑,拿过酒瓶倒了半杯白酒,举杯就往嘴里倒,浓烈的酒气凶猛地刺激着她的咽喉,呛得她连连咳嗽。
酒足饭饱,宾客们尽欢而散,王雨搂着清影坐在床上,久经沙场的他却紧张得不知道该干什么。倒是清影大方,轻轻掐了他一把,主动凑上红唇,给了他一个深深的蜜蜜的吻。
这一吻唤醒了王雨,当即拿出手段来,在向往已久的美妙躯体上百般抚摩,万般怜惜。清影微闭双眼静静享受,王雨爱抚得冲动起来,一把扑倒她,沉重的身体毫不客气地压上去。清影吓得惊叫一声,双手用力推拒,王雨醒悟过来,连忙甜言蜜语轻怜蜜爱一番,清影这才放松下来,安静地躺在床上,哪里还有半分娇蛮的样子。
王雨关掉床头灯,天地间一片寂静,只有清影娇声的呻吟萦绕在王雨耳边,仿佛天底下最动听的歌声。王雨再也控制不住那浓浓的爱意,炽热地喷发出来,那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转得三魂六魄都舒适地叫唤,又仿佛天地突然消失,茫茫的虚空里只有自己和亲爱的新娘。
最是苦短洞房夜,唯愿今生皆春宵。王雨实在不愿意离开清影柔软的身体,她修长的双腿缠压在自己身上的感觉真奇妙,其他的女人虽然也会这样,但从没有过这种体验,难道这就是爱情的魔力么?单纯的肉欲和感情的升华果然不同。
可是该死的张处偏偏约了今天跟刘处见面,王雨不敢因为任何可能的差错影响朋友的前程,只好吻着清影的耳垂请假。清影慵懒地道:“你去吧,这是大事。对了,昨天好象胖子跟叶知秋都没来?”王雨没敢告诉她胖子的事跟自己有关,只好胡混道:“你看错了吧。”连忙穿衣服走人。
这次张处做主,选择了新玩意。当靓丽的女郎蹲在王雨腿前,一个温热的腔体包围住王雨时,王雨舒服得轻叹一声。在这同时又有一个丰满的女人站在眼前,她的脸蛋丝毫也不比蹲着的女郎逊色,王雨正奇怪她来干吗,就见她撩起上衣,里面不着寸缕,随即将那诱惑的突起送入王雨嘴里。
嗡,王雨又晕了,分明有一股|乳汁射入嘴里,是刚生了小孩的女人!这种玩法,果然刺激,但是自己刚刚洞房花烛,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王雨挣扎着想要拒绝,可是上面的刺激下面的舒适让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婚前自己悄悄对自己许下的承诺:婚后告别以前荒诞的生活,只陪清影一个人。这时早被抛到了九宵云外。
这场“战斗”下来,第一次见面的刘处跟王雨俨然已是老朋友,他终于露了底:他们两个也合伙做药,但最近上头对处级以上干部不准经商的规定执行得很严格,做起来很不方便,想找人代理,想来想去,还是王雨最合适。王雨在倒李行动中表现出来的谨慎和封得密实的嘴让他们很放心。
这是小事,王雨一口答应,有两位处长撑腰,做起生意来更方便。
四 第8章 乱糟糟的医保
官场上的朋友,只有一个字:利。有了钱的润滑,王雨跟两位处长一下就比多年的老朋友还亲密,胖子的事自然是小事一桩了。王雨兴冲冲地找胖子报喜,却被拒之门外,只好安慰自己:胖子脾气急,慢慢来吧。
叶知秋虽然也是冷脸相对,但听王雨说重开公司,并且背后有处长撑腰时,冰雪立即消融了不少。随后在处长暗地关照下,以闪电般的速度办妥一切手续,大批的药品迅速走进药架,又走进人们的血管、肠胃,然后变成钞票飞进几位老板手中。
虽然这段日子钱拿得很爽,王雨还是不快,跟清影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却得两地奔波,有心调回宁城,又不舍得放弃将要得到的副局长位置。医院里又因为医保问题不断忙得不可开交,只好在无人时长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医保刚开始时倒是叫好声一片,因为它的覆盖面远超以前的公费医疗,大批曾经抱怨医疗保障不公的人们紧紧攥着医保卡,仿佛攥着皇帝钦赐的免死铁券。而这本免死铁券比皇帝老子给的还牛,全家老少都能享用,真正是一人参保全家受益。由于没有限制,病人总会要求:“用好点的药。”医生自然大喜,笔飞处,回扣乱舞,医院里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