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刀 右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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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一刀 右一刀-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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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把根宝说得很悲壮,也别把徐根宝说得太妖魔。把徐根宝刻划为悲剧英雄是一种媚俗,徐根宝不是许文强也不是丁力,他不能披着风衣、拎着左轮穿行于枪林弹雨中,事实上他更像晚年的上官云珠,一个艺员很想跟上时代的潮流,却不可避免地葬身于深海之中。
  从根宝离职时那楚楚可怜的目光中,我确定这不是一个英雄的死去,而是一个艺员的哀绝。
  为什么一定要回到上海?作为上海人的徐根宝不能免俗地拥有“上海中心论”的观点,就不能免俗地会延续上海男人的命运,上海滩不仅是十里洋场,而且是十里片场,徐根宝生活在自己构造的故事氛围中,而且永远应该是A角不是B角。他的艺员情愫使他拥有一颗脆弱的心,他必须回到上海,回到上海目光的中心,最后,被上海钉死在十字架上。
  对于长年漂泊异乡的根宝来说,这最悲哀:上海——一个繁华如梦的大都市,一个灯火阑珊的销金窟,一个能从N个“8”的车牌号与手机号上得到莫大满足的名利场,一个随时可以敲开市长办公室得到面授机宜的上流社会之梦——根宝是个拿得起的人,但他却永远放不下的人,放不下这些东西对他的精神的诱惑。
  他这次回来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一只飞蛾扑向魂牵梦萦的烛火,结果可想而知,紧跟时髦,最后被时髦所害。
  上官云珠临死时说:“我要紧跟革命潮流,我不能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我还可以进步,可以站在革命的舞台上为人民演出。”
  
一条忧郁的鱼(标)
当李明像一条忧郁的鱼快要消失在浦东机场悠悠长长的通道尽头,小范大叫一声:“往前走,别回头!”鱼继续游,直到舷舱门紧紧扣住。
  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阳光把李明深蓝的体恤映得无比忧郁,他努力笑笑,又笑笑,中午喝了很多酒,酒精使这种笑容透出苍茫颜色。
  一个人能在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绝对有种!米卢一定疯了,他只看得见邵佳一头缠绷带玩命的架势,看不见李明拎了最简单行李潇洒走人的坚强。玩命是一种活法,走人也是一种活法!
  我曾说过:李明是中国队里最特殊的润滑剂。在民间传说的“范”、“郝”两大阵营中,他避免了铁与铁之间硬性碰撞的可能,而且他不是小人,不用小人手段左右逢源。这一点尤其重要。李明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能让去年7月22日自己与张家小姐的喜宴成为调停米卢与郝、孙“梁子”的场合——江湖恩怨自然有“江湖”来消解,李明凭什么要铁肩担道义?
  这世道的“道义”和手纸一样廉价,李明被用过后就被扔在大街上。
  只有国家队的人才知道李明为米卢做过什么,只有米卢才知道李明曾经怎样帮他渡过难关。但传说开始不利于他:李明的身体越来越沉,李明的臀部越来越下坠,李明向前冲刺的速度越来越慢……
  但为什么要李明那么轻,为什么要李明那么猛,为什么要李明像曲波一样成为一枚火箭?为什么要李明像高尧一样成为一把粗暴的铁铲?那是23岁的李明,不是32岁的李明。32岁的李明已经用意识与感觉来踢球了,在中国队右前方30米区域内,有谁还能如李明一样发出令人昏眩的右路传中球?范志毅曾经说:“李明的传中点子太正了,而且误差不超过1公分”。
  ——10年之内,我们看不到一只能像激光导航般准确的右脚腕了。
  或许某个中场突然受伤会让事情出现转机?
  或许米卢恻隐大动最后一秒截住发往日韩的传真?
  我们在浦东机场拟出的“或许”是对李明进一步的伤害。让为中国足球闷战12年、历经4任主教练的李明在黎明前死去,从情感上讲是一种“不人道”,我的意思是——参加世界杯是李明的基本权利,参加世界杯是给一个“###”终生的评定,让李明参加世界杯是对“44年不出线”的中国足球的幸福回赠。
  这是李明最珍贵的玩具——为什么要夺走它!难道带上李明就进不了十六强。
  30年后,在大连海滨的某块礁石上,一个神形萧瑟的老人正在钓鱼,他的外孙女问:“在中国队惟一一次冲进世界杯时你在干嘛?”他想了又想,把孙女从左膝放到右膝,指着冷冷的大海,说:“我正像那条忧郁的鱼”。
  
江湖中最后一个大佬(1)
江湖中最后一个大佬——魏大侠传奇
  从“紫竹园”到“灶王府”,必然要穿过“玉林小区”,魏群曾数次战斗过的“玉林小区”。我问:“什么是江湖?”大侠的眼神很空洞:“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当老大,只不过有些仗必须要打。”这个身体上缝了200多针的人,这个被成都人视作雄性标志的人,这个一言不合就要拍案而起的人,如果在30年代的上海滩,许文强一定会拍着肩膀对他说:“你,是个人才!”(摘自《上海滩》台词)
  时代已经变了,但魏群坚持要做“江湖中最后一个大佬”,哪怕为义气活得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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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侠传奇·战场
  魏群:我可以被打死,但不可以被吓死
  男人的一生有多少场战斗?(标)
  成都绝对不是一个温情脉脉的城市,它悠然自得的外表下包藏着无数颗狂野的心。玉林小区,很温瑞安、很古龙的十几条街巷犬牙交错,串串香、夜啤酒、烤鱼……高手在民间伺伏,空气中散发着火锅浮躁的味道,关于义气与拳头的故事每一分钟都在夜里发生。那天晚上,5把“长龙”、2把“短龙”、3把“喷子”抵在大侠的后背上。
  真正的“袍哥”有自己的语言,“长龙”是一尺以上的长刀,“短龙”是手可盈握的匕首,“喷子”就是自制的火药枪。一个人再坚强,同时被以上10把武器抵在背上也会很脆弱。
  但魏群一声不吭。5分钟前,三个二队的小队员因唱歌得罪了一群人,和往常一样,他们向魏群求助,和往常一样,魏群现身了。关于这一战,江湖上有很多版本,至少在两年内,成都从北门的高笋塘到南门的跳伞塔,从东门的五桂桥到西门的营门口,人们都在用各自喜欢的方式演绎着这个故事:一个人面对10个人,10个手握利器的人……少男们开始模仿魏群叼着牙签一摇一晃走路的样子,少女们则在课堂下、闺阁中流唱后来为全国知晓的“嫁夫要嫁魏大侠”。
  直到10年之后,在玉林“生活广场”一个喧嚣的酒廊外,当时的全兴领队、现在的“爱乐女子乐团”团长王茂俊才告诉我们最正确的版本:那是1993年5月,战斗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分出胜负,这群人把魏群逼到一堵墙前,“喷子”抵在后脑勺,“长龙”架在脖子上,“短龙”开始在他的后背上纵横仟陌地划刻着——为了兄弟,魏群必须代为受过,否则便废掉小队员。魏群面朝墙壁,一声不吭,能听见的只是利刃割破肌肉组织的怪异声音与鲜血像从未关紧的水龙头一样流出的“嘀嘀嗒嗒”。
  后来被抓获的一个混混在叙述完这个情景后向刑警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见一面魏群:“我见过狠的人,没见过这么狠的人,我想知道,他当时到底痛不痛?”
  那一天,四川足球界正在无比隆重地召开“川足9代同堂”聚会,连新中国第一代队长王寿先都来了,人们回顾着过去,展望着未来,觥筹交错、言谈甚欢——但第9代传人这时正在从玉林到运动技术学院的青石板路上狂奔。
  “屠杀”已经在混混们的惊愕中结束,魏群用已经支离破碎的毛衣裹住臀部向王茂俊家跑去。据知情者之一、成都最资深的球迷董小琪解释,用毛衣兜住臀部的原因是,魏群在跑动中听见“噼噼啪啪”的奇怪声音,因为他的臀大肌已被刀子割裂成4块,失去牵连的肌肉翻卷下来击打着腿部……路人见大侠飞奔,还有不明究里的人上来索要签名。
  王茂俊赶回家时看到自家大门上赫然有两只血手印,就像发生了武侠小说中李莫愁寻仇一类的故事。推开房门看见冯孃正在给血肉模糊的魏群用盐水冲刷伤口,冯孃是王茂俊的老伴,魏群把冯孃与王茂俊当成父母,所以他第一时间不跑向医院,而本能地跑向这间房子。“唉,都划成菊花瓣瓣了,他还不吭声”,王茂俊从未见过这么惨烈的情景,“在我家流的血,可以装两脚盆。”
  200多针!更惊愕的是华西医大的外科医生,他几乎缝到手软才缝好这个重创品。魏群的背就像传说中的“九纹龙”史进,魏群的臂部已变成一张“人皮地图”,他拒绝输血,拒绝全身麻醉——因为运动员大剂量输血会影响奔跑能力,全身麻醉会影响反应能力,3个多小时的手术中,魏群生生抗着,医生断言:“他不是正常人,他是野兽。”
  这时,魏群才放声大哭:“医生,我要踢球,你一定要救我,我想踢球。”医生摇摇头,从他的经验判断,肌肉组织如此重伤后,很难再恢复如初了。
  但奇迹出现了,仅仅7天魏群的伤口就拆线了,仅仅一个月魏群就开始训练了,仅仅两个月魏群就参加了第七届全国运动会,而且慓勇异常。事实证明,那届比赛对川军很重要,因为获得第7名,川军次年被扩军甲A行列。魏群是队中最重要的人物,一个刚缝了200多针的人成为开创川军历史的关键力量。
  
江湖中最后一个大佬(2)
那个戴着眼镜的医生又一次很认真很学术地说:“他不是人,从医学角度来讲,他是野兽。”
  补记:
  我曾经问过魏群:“那一天你为什么不跑?”
  魏群侧着头反问:“我为什么要跑?我跑了,那天一定会死人。”
  魏群一生有无数次“战斗”,但没有一次是为自己而“战斗”,他的人生哲学简单而率直:“男人,就要重义气,男人,可以被打死,但不可以被吓死。”
  四川人永远不能摆脱“袍哥文化”的鼻息,从正统标准来看,在成都轰动一时的“玉林之战”不过是街头之争的一个例子,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规则,魏群的规则是——当弱小受到欺负时,“老大”必须出头。
  因为简单,所以可爱。
  我不准备把魏群当成一个暴戾的英雄来歌颂,他这代球员没有一个接受过系统的文化教育,这使他们在成长过程中只能把“江湖”当成道德、行为范本。魏群一生最大的业余爱好是看枪战片、警匪片,不仅自己看,而且每每招呼一大帮小兄弟一起看,周润发、刘德华、尚格云顿、布鲁斯·威利斯……看得魏群血脉贲张。
  “倒退70年,你一定是老四川袍哥中的‘舵把子’。”类似的问题我问过范志毅。
  魏群眼里闪着光芒:“肯定是。我劫富济贫,而且一定会在杀死1000个日本鬼子,然后再被他们杀了。”他恨透了日本人。
  我不同意一个职业球员成天打打杀杀,但我同意一个职业球员拥有正常的人性,中国足球没有给这一代球员良好教育的机会,我们不能要求他们像“道学家”一样装逼。从这个意义而言,他们也是受害者。
  “我跑了,他们会出事;我不跑,他们就没事。谁让我是大哥啊。”交魏群这样的朋友,恐怕真不错。
  二、大侠传奇之·出身
  没有甄三,甄三是文艺加工的结果;真有的人是甄五、甄六,清末民初最传奇的神跤手,据说慈禧太后曾让哥俩摔牛,一柱香的工夫甄五摔倒九头牛、甄六放倒了八头牛。魏八是甄五、甄六的关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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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八是魏群的父亲。
  如果你问一个60岁左右的老北京,他会这样告诉你:“魏八天生神力,一手‘背摔’无人能敌,牛街上住的人都很牛,但谁也牛不过魏八,那一年与回民打赌,回民玩车轮战,魏八大清早出门,就搭根褡裢,从牛街街头摔到街尾,不到中午就放倒了20多条好汉。这一战后,魏八就成了魏八爷。”
  魏八爷得了甄五、甄六真传,从武功到性格;魏群也得了魏八爷的真传,从武功到性格。魏群曾把北极熊般的伊格尔摔得哭了,魏群还曾把一个调戏妇女的小流氓拆得像一堆零件。
  魏群对魏八爷的崇拜与所有“小屁孩”对父亲神圣的崇拜没有两样,“八爷!你去菜市口、牛街打听打听,八爷的名头比打雷还响,那叫仗义,那叫能打!”我问魏群:“如果那一年你没有被招进专业队,你会干什么职业?”魏群说:“跟我爸开大卡车,大夏天光着膀子握住方向盘猛开,回家后干一瓶冰镇啤酒,这种人生很爽。”
  “对魏群一生影响最大的是他的父亲,老魏把所有东西都遗传给了小魏,优点和缺点!”王茂俊非常肯定这一点。在中国,司机的儿子似乎更调皮一些,何况这个司机曾是京津一带的传奇人物,所以魏群的传奇是魏八爷传奇的一种性格延续。
  “回归”一战,警方对天鸣枪。这一战对公众的影响比“玉林一战”更具震撼力。魏八爷愤怒之下操起了一根木棍追打魏群,魏群是个大孝子,挨剋之后他声辩:“当年你的兄弟被人欺负,你哪次不是冲到最前面的?”老爷子无言以对。事实上,“回归之战”是炒作之误,魏群根本没有对天鸣枪,他只是报警后赶到现场,被卷入一场纷争,表演了一个漂亮的“背摔”,被对手一棒敲翻。
  性格决定命运,家庭也决定命运,魏八爷让魏群拥有跌宕起伏的命运。
  三、大侠传奇之·酒战
  徐明是个大人物,大人物一般都有海量。
  结交川军首先要结交魏群,结交魏群首先要喝酒,徐明是海量,魏群是海量,所以这场酒喝得惊心动魄。有观战者说:“想起段誉与萧峰在得月楼那一战。”
  一个版本是:成都最好的一家餐厅,1950年的茅台酒。酒太老,小姐纤纤玉手倒出来后发出莹莹绿光,“好酒!”魏群说;“不错,它是好酒,好酒就要尽情喝!”徐明说。徐明又说:“撤掉小杯换大杯。”一瓶茅台只可以装两杯半,第一巡就倒了整整4瓶。
  徐明一口一杯,魏群一杯一口,但徐弘不行了,喝到第4杯时他呛得眼泪都出来了,绿色的茅台衬出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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