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摸着他头的手起身，发现他的小手紧还攥着自己自己的衣角。她试着把衣服抽出来，小嘉却攥得很紧很紧的，怕她跑掉的样子。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侧头看到钟离衡走了过来。他的目光也扫过小嘉攥着她衣服的手，才慢慢移到她的脸上。
“我们谈一下。”他说，也不等她答应，就转身走了出去。
萧萧这边小心地把衣服从小嘉手里拿出来，跟着走出去的时候，看到钟离衡已经坐在客厅里等她。李娟也站在他身后，看着萧萧出来她脸上有点不安。
“麻烦你去煮些粥来。”他对李娟说，口吻是难得的客气有礼。
“好。”李娟知道他们应该是商量小嘉的事，应着就去了厨房。
刚刚他们本就只看着小嘉吃，基本上都没有动筷子，算起来快两顿没吃了。一个有胃病，一个又刚大病初愈，煮些粥也是对的。
萧萧看着李娟走开，她缓步走过去，坐到了钟离衡左手边的沙发上。腰挺得很直，双手放在膝上，却没有看他，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等着他开口。
钟离衡身子卧在沙发里，面前的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他有条不紊地抽着烟，似乎暂时没有开口的意思。所以客厅里很静，只隐约能听到李娟在厨房忙碌的声音。直到屋子里渐渐弥漫出粥香，他才掐灭了手上的烟头。
“你打算去哪？”他问。
萧萧沉默，她也不知道去哪，她本来就是个没有家的人。如今连季杰也不在了，她是真的没有去处。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不能再面对钟离衡。
这些他都应该知道才对，所以何必再问？
“小嘉…你也看到了……我希望你能带上他。”孩子终归是离不开母亲的，这点让他也颇无奈。
萧萧抬头瞠目地看着他，有点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他说什么？让她带上小嘉？吃惊过后，心里更像憋了一口气，为什么让她带？还这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凭什么帮你带孩子？”这是不是很可笑？
她承认在这段短短的时日里，不止是小嘉离不开自己，她也很舍不得那个孩子。想到以后或许不能见到那张稚嫩的小脸，心也会像被割了块肉似的疼。
可是小嘉是他的孩子，她没追问那些过往是因为如今已经没有意义了，但不并不代表她不会介意。他杀了季杰，伤害了自己，他怎么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要自己帮他带孩子？他怎么说得出口？
还有，他让自己走，难道不是想要撇清关糸吗？
钟离衡回望着她的眼神却更冷，唇角扯了一下：“凭什么？凭他是从你生出来的，凭他是你的儿子，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她居然会问凭什么？多么荒谬！
萧萧浑身仿佛被雷击中，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说什么？”
她是不是听错了？他说小嘉是她生出来的？怎么可能？她的孩子就算不是死了，也该是佳宁身边的那个孩子，怎么可能是小嘉？她怀疑地盯着他，觉得这话太不可思议。
“你当年把他丢在孤儿院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恨我？”他始终都不能相信，她是那样恨心的女人，但是他确实是从孤儿院把小嘉接出来的。
是因为季杰，所以无法照顾吗？还是因为父辈的仇怨，所以才故意丢弃？这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只是他们之间发生太多太多的事，总是找不到机会证实。
“什么孤儿院？”她居然听不懂。小嘉是他在孤儿院接出来的？
“肖彤说是你把他送到孤儿院的。”钟离衡皱眉，因为萧萧的表情完全像不知情。
“肖彤怎么会知道？”在北塘古镇以前，她完全不认识肖彤这个人啊。
萧萧的头突然变得混乱，他说这个小嘉是她的孩子？他说自己把他丢在了孤儿院？
生产那天的情景重新浮现出来，她记得那天季杰发病把她推倒了，羊水破裂，她昏倒在地板上很久，最后是佳宁出现把她送到的医院。
因为失血过多，她昏迷不醒。只是迷迷糊糊间的感觉像全身痛得跟爆炸似的，蒙蒙胧胧的看到许多穿着白袍的人晃来晃去，到处都是血腥的味道，耳边还有婴儿的啼哭。
她再醒来的时候，听到病房里有人说孩子死了。说的那人情况跟她一样，她以为是自己的，可是佳宁却抱了个很小很小的婴儿给她看，眼睛大大的，睫毛又细又密，头发和眉毛都浓黑浓黑的。
皮肤虽然皱皱的，但可以看出是个很漂亮的宝宝。可是长得却不像她，更不像钟离衡。乔佳宁一边逗着他一边跟自己说：“看看你的宝贝多可爱……”
她当时看着佳宁“强颜欢笑”的脸却直掉泪，因为心里一直酸的发苦，她给那个孩子用了钟离衡以前起的名字，叫小嘉，因为她愿意相信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他一直都存在着，虽然在佳宁身边，她也愿意这样自我欺骗下去。
她生产后住了很久的院，孩子从出生就一直由佳宁照顾。她出院带着季杰回到J市，而佳宁在另一个城市里抚养着那个孩子。
到底哪里出了错？到底哪个才是她的孩子？到底是死是活？她觉得自己陷入一个迷团里，难道这件事，钟离衡的母亲又插了手？
萧萧的手死死的抓在沙发把手上，指尖泛白着，问：“你有什么证据？”
“什么？”钟离衡看着她反问，他的心思还在肖彤身上，他当初也有怀疑，只是一直没有时间查证。
“你有什么证据说他是我的孩子？”她重复，极力想稳住自己。
“我当然有证据。”他说着站起来进了卧室，没有多久就出来了，甩了份文件给她。认领这件事上，他自然会慎之又慎。
萧萧抖着手把那件文件拿起来，是两份DNA报告，一份是小嘉和钟离衡的，一份是小嘉和自己的，做的时间虽然不同，可是结果却是一样，她盯着那个鉴定结果半天，浑身都开始抖起来。
“现在相信了？”钟离衡冷笑。
她抬眼看着他脸上那冷硬的线条，想说什么，可是喉咙里就像被塞了颗鸡蛋，挤压的发不出声来，她只能难堪地转过头。
手捂着嘴巴，大颗大颗的眼泪直往下掉，小嘉真的是她的孩子，竟真的是！她急切的站起身想要往儿童房里跑，她想要看看小嘉，现在好好的、仔细的看看那个孩子，却被钟离衡箍住了手腕。
“别着急。”他声音还是那么冷，没有一丝温度。
从她的表现看，她是真的不知道小嘉是自己的骨肉。但是现在的他不能原谅这件事，不能原谅她弄丢了他们的孩子，就像她不能原谅自己‘杀’了季杰。
但是他仍然会妥协，会让她带走小嘉，因为这些都是他们的错，不该来为难孩子。
这时候公寓的门突然被打开，他们都转过头去，看到李泽走进来，手里拿了个文件袋，想来是钟离衡刚吩咐他办完事回来。
而李泽看到在沙发上边拉扯的钟离衡和萧萧，突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钟离衡放开萧萧的手，坐回沙发上去。萧萧揉着被抓疼的手腕也走回来，低头擦掉脸上未干的泪痕。
“衡少。”李泽这才上前来，把手里的文件和一串钥匙递上，看了一眼萧萧才对他说：“房子找到了，在华阳路圣景园，是两室一厅的，那边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出售的房源，所以只暂时办了租赁手续，现在都妥了。”时间还是太短，他速度太快也不能在几个小时里找到合适的房子，并买下来。
钟离衡却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那些东西交给萧萧。李泽会意，把东西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金李泽把那串钥匙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钥匙从文件上滑下来，在金属在水晶的桌面发出摩擦的声响。
她看着那串钥匙，原来钟离衡这么快就为她打算好了。是很早就打算好了，还是在她哄小嘉睡的时候就安排好的？
钟离衡看着她说：“如果你同意，可以先带小嘉在那边住。”他吩咐李泽找的时候有吩咐，社区可以不高档，设施简单一点没关糸，主要是安全。这样才适合她，这样才不会被拒绝。
而萧萧知道自己如果想跟他撇清关糸，就应该直接拒绝，应该在现在这个时候抽身离去。可是小嘉的事突然让一切都转变了，那是她的孩子，是她和钟离衡的孩子，想到小嘉抱着自己哭的样子，她的心就撕扯的难受。
如果她不接受，她能带着小嘉去哪里？她没有能力像钟离衡一样，在短短几小时内就可以找到合适的房子，所以她犹豫了。
“李秋瞳的事还没有结束，这件事既然我插了手，一定会解决好。所以就算作为回报，也请你照顾好小嘉。房子的事你不用有负担，我有义务提供给他相对安全的居住环境。”因为那是也是他的孩子。
“当然…我们不会再见面，如果真的有事，我会让李泽过去处理。”似乎怕她拒绝，所以把安排说得很清晰透澈，包括她最想的不要再相见。
所以她最后还是伸出了手，把那串钥匙握在手里：“房租我会还给你。”钥匙的齿部咯得手心发疼，她也没有松开。
钟离衡听了笑，分不清是冷笑还是苦笑，心里万分复杂，或者也有一点点欣慰吧。不喜欢欠别人，单单独立这一点，至少还是和从前一样。
“把李娟叫过来。”钟离衡转头对李泽说。
“好。”李泽应着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李娟就跟着李泽出来了。
“衡少？”李泽停在不远处，李娟越过他走上前来等吩咐。
“一会儿把小嘉的东西收一收，让萧小姐带他走。”钟离衡说。
李娟听了怔一下，似乎一时也不能明白。小嘉不是老板的孩子吗？就算他和萧萧分手，也不应该是小嘉跟着萧萧走吧？
“李娟？”钟离衡不悦地叫着发怔的她。
“哦，好。”李娟回过神来，连忙应了声。
钟离衡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低垂着头的萧萧一眼：“你在方文格楼下那出租房里的东西全在储物室，自己带走吧。”说完就出了门，李泽跟在身后。
公寓的门被关上，钟离衡的身影与她彻底隔离开。
“萧小姐？”李娟看着她，知道她要离开，心里也跟着一阵难受。
萧萧将眸子低垂下去，唇角勾了一下：“小嘉的东西我可以自己来，你去忙吧。”她不敢对上李娟的眼睛，离别真的不太适合自己。
“好，需要帮忙叫我一声。”李娟应着，又退到了厨房里，好像有在偷偷抹泪的样子。
萧萧又把桌子上的DNA报告拿起来，目光在上面定了很久，才找了个袋子装好，准备带走。她想自己逃避了那么久，也许该是面对的时候了，去问问佳宁当时情景，给自己，给小嘉和那个孩子，还有抚养他的佳宁一个交待。
收拾好情绪，她便去了小嘉的房间，开始一件件整理小嘉的衣服和日常用品。忙了很久才弄好，整个装了四、五个大袋子。远远看着还在熟睡的小嘉，他已经长得那么大了，想到自己竟然两年多都未曾在他身边，心便开始愧疚的泛疼。
“萧小姐，要不要喝点粥？”李娟站在门口对她说，萧萧从早上起来就没吃过东西。
“不用了。”萧萧回答着，轻手轻脚地坐到小嘉的床边，贪婪地看着他熟睡的小脸。
李娟刚退出来去，小嘉便醒了。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眼珠子转了转才看到萧萧，眼睛一下子亮起来，看得出来很高兴看到她还没有走。
“妈咪。”他开始地扑到萧萧的身上。
萧萧也抱着他小小软软的身子，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奶香味，眼眶突然又热起来。
“妈咪不哭。”小嘉的手摸着她的脸，眼睛里写满是担心。
“好，妈咪不哭。”萧萧应着，眼泪还是止不住，所以赶快撇过头去，偷偷擦掉眼泪。她对小嘉笑着，可是眼神还是红红的。
小嘉搂着她的脖子，亲昵的跟她贴在一起，懂事贴心的让人难受。
两人脸贴着脸很久，萧萧才问：“小嘉愿意和妈咪一起般出去住吗？”
“为什么？爹地，不要我、了吗？”他看着萧萧，眼里也要着急的掉下泪来。他也好喜欢爹地的，是不是爹地不要他了？
“不是，爹地有事，可能要跟我们分开一段时间，这里太大了，我们换个小一点的地方，就只有我们两个住好不好？”萧萧小心地问。
“我会、想爹地。”小嘉还是不太愿意，别的小朋友都有爹地和妈咪的，他们为什么要分开？
“你可以打电话给他…李泽叔叔也可以去接你见他的。”她解释的很艰难，不知道他怎样才能懂。
“真的吗？”小嘉的眼睛似乎相信了她的话。
小嘉的年纪还是太小，心思单一，听到还可以经常看到钟离衡，却暂时忽略要住在一起的问题。
“真的。”萧萧点头。
敞开的门这时又被轻敲了两下，她转头看到李泽站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神平淡的有些漠然：“萧小姐，可以走了吗？”
“好。”萧萧应着。
李泽进来拿她替小嘉整理好的行李，萧萧则给小嘉到小洗浴室里洗漱，然后换了外出服。
她抱着小嘉走出去的时候，注意到钟离衡并没有回来，卧室的门敞着，还是早上的样子。李娟站在客厅里，很不舍的看着她们，似乎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萧萧抱着小嘉下了楼，停车场的迈巴赫后备厢里已经塞满了东西。李泽看到他们下来，帮他们打开车后座的门：“请吧。”
萧萧把小嘉放下来，牵着他的小手往车子边走。却没想到手里一松，小嘉竟挣开了她的手，朝着另一辆车子跑去。
那是一辆黑色的路虎，与迈巴赫中间隔着三辆车的样子。车窗的玻璃也是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的情景。
“爹地，爹地。”小嘉小小的身子还勾不到车窗，他只能站在那里跺脚。
“小嘉乖，爹地不在这里，李叔叔还在等我们呢？想爹地一会儿给他打电话好不好？”萧萧只好哄着他。
“爹地，爹地。”小嘉却很固执，站在车边一直喊。
车里的欧阳庭侧头看了钟离衡一眼，他的目光一直定在前面的方向，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仿佛对外面孩子的哭喊没有反应……
089 牵扯（又相见）
钟离衡终究比萧萧果决的多，不管小嘉在外面如何哭闹，他都没有下车。所以结果是小嘉最终还是被萧萧抱走了。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里，欧阳庭侧头看着钟离衡，他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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