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心思不在这上头,时不时看一眼身旁淡然的青夜,又摇了摇扇子,待着时机。
总算台上演到鸡妖与蛇王相恋盛浓,难以化解相思之情,便掩人耳目私下偷会时,他扇子一合,温雅地鼓了鼓掌,还做了一番评价,“此情此景,真是羡煞旁人。”
说完,还十分自然地看向青夜,“你觉得如何?”
只见青夜慵懒地、从容地换了一只手撑着脑袋,淡淡地道:“我觉得是蛇想吃鸡。”
风华:“……”
对青夜这般性子的人,风华觉得还是开门见山的好,于是收回看戏的目光,不屈不挠地继续道:“那日喜宴上,你同曋家妹子……恩?”
青夜依旧看着戏台,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恩。”
风华有些激动,右手的折扇往左手心一拍,“你是承认近日的传闻了?”
青夜总算动了动眼皮,正了正身子,“所以你今天约我看戏……”
风华立刻笑答:“就是为了增进你我的感情。”
青夜继续道:“既然这么空闲,我便遣人去玄九仙君来,正巧有事与她一说。”
风华微愣,“你且要与她说何事?”
青夜道:“你与宛瑶公主独处一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她该是有兴趣听的。”
风华惊急,“我与宛瑶公主什么事也没有,莫要信口胡说。”
青夜看了一眼风华,说话十分意味深长,“谁知道呢。”
风华:“……”
话说天界这边十分热闹,下边山中也是十分大的动静。
雅子俊总算愿意出门了,一出门就听见传闻,于是火急火燎地要找青夜算账,谁知去琼夜殿无果,又火急火燎地跑到崇吾山中,找到在给桃树小心翼翼浇水的曋七。
“他大爷的,叫大爷好是生气!”雅子俊一来,话一出口,就叫曋七拿水罐子的姿势抖了抖。
“你来评评理。”雅子俊似乎极为生气,白皙的皮肤两腮有些泛红,但在曋七眼中,这才是血气,这才是男儿本色。
雅子俊一把凑到曋七跟前,精致的脸被放大了数十倍,不禁叫曋七这般的女子都看得痴了,真是……美。
一个比女子还要美的男子,却一口一个“大爷”。
“你说那厮,”雅子俊顿了顿,怕曋七没听懂,补了番,“大爷说的是青夜,宛瑶公主对他如此痴心爱慕,他竟然敢不带宛瑶公主去参加喜宴,这也就罢了,他还在喜宴间与其他女仙暧昧往来、耳鬓厮磨、你侬我侬、情意绵绵,这如何做得!”
曋七拿水罐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自她认识雅子俊,她就没觉得他有这般文化水准,今日竟脱口就是四字成语,还多是凡间用语,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但是想起他话中间接说的是自己,曋七浇水的罐子往雅子俊的脚边挪了挪。
果不其然的,雅子俊跳了跳脚,暴躁道:“大爷又不开花,你浇大爷作甚?”
后顺了顺气,雅子俊又道:“大爷一听这消息,就想着找青夜算账,一出门就去找他比试去了。”
曋七抬了下眼皮,见他毫发无损,定是没遇见青夜,便没接话。
谁知今日的雅子俊十分敏感,察觉到曋七的变化,有些恼怒,“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曋七违心地道:“我是替他庆幸,没被你逮到。”
雅子俊听得有些舒心,“是啊,否则就是要载入天史中的又一场恶战,大爷就威名远扬了。”
话锋一转,雅子俊又叹了叹,“可惜啊,大爷没提宛瑶公主出这口恶气,觉得不是英雄所为。”
曋七道:“其实我觉得,耽误之急不是找青夜算账,而是……”
雅子俊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耽误之急应该是去安慰宛瑶公主,我怎么忘记了,她才是受害者,大爷若安慰成功,必定还有希望。”
其实曋七的意思是,耽误之急应该是澄清那个传闻,消除彼此误会,方能皆大欢喜。
谁曾想雅子俊理解得又是另一层意思,不等她继续说,就要动身前往蝶舞宫。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的到来,叫雅子俊和曋七都愣住了。
倩影怜怜,体态苗条,步下生花,一看便是他们刚才口中讨论得正热烈的宛瑶公主。
雅子俊忙把没握剑的手背在后头,拼命地对曋七扇着,示意她走。
曋七十分善解人意,莫说雅子俊叫她走,就是要她留着给他撑场面,她也是不依的。
私以为,她已经三番两次阻挡了宛瑶公主的情路,此番她是再不能当第三者了,隧要默默退下。
谁知宛瑶公主上前就挡住曋七的路,然后面色有些沉重地道:“我有话想与曋七姐姐说,不知曋七姐姐方不方便。”
曋七哪经得起别人如此客套,便脱口要道“方便”,谁知见雅子俊用极大的口型对她道“不方便”,于是她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答。
宛瑶却没有给曋七半点犹豫,上前拉住她的衣袖,就往桃林里走去,似乎比她这个土生土长的人还要熟悉这里,留下雅子俊满心的悲伤。
曋七不时回头看着雅子俊,只觉得万分对不住他,却又十分好奇宛瑶公主找她要做什么。
刚一停脚,曋七就客气地道:“我阿爹不知道公主来,否则必是高兴的……”
“你是不是喜欢青夜殿下?”前处,宛瑶转过身来,松开曋七的手,目光就有些冷冽。
此番模样,倒叫曋七想起初见宛瑶时,自己的舞步叫宛瑶甚是生气,此时宛瑶如此态度,只怕是误会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足智多谋(三)
曋七躬了躬身子,“公主误会了。”
“误会?”宛瑶步步逼近,面色没有平日里的那分优雅与和气。
曋七有些糊涂,还是非常的糊涂。这样的情景,她只在儿时阿娘与她说的故事本里才听过,女妖一号插足女妖二号的感情生活,于是二人私下剑拔弩张,最终女妖一号不敌女妖二号,败下阵来,灰溜溜逃窜回洞继续修炼。
据说这故事本是月老编的次品,于是给了天界的仙家回家当做睡前故事讲给自己的孩子听。
“我早就对青夜殿下芳心暗许,天界中没有人不晓得,你为何还要插上一脚?我敬你是姐姐,那是因为恩仙的缘故,而非当真怕了你。”
宛瑶略微激动的一番话,叫曋七回过神来,听到自己阿爹的名字,又想起彼此间牵扯的关系,知晓若自己与宛瑶争辩,只怕叫阿爹为难,便又解释道:“公主的心意,我自然晓得,所以我断不敢与公主争人,何况我与殿下确实无任何交情,只不过在学堂时曾有幸为殿下助手,就有了些来往,但并非公主心中所想的那般。”
除了与阿爹阿娘说话,曋七对外还鲜少这般正经地回话,可惜对方不领情。
宛瑶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为何每次我去找青夜殿下,你总会在场?且近日的传闻,你都权当做我不清楚?只怕是你早有预谋,耍了什么手段骗风华神君与我同去,再与青夜殿下一同前往,最终如愿与青夜殿下一处待着,就急不可耐地脱了衣裳勾引青夜殿下,还说对青夜殿下没有半点好感?”
宛瑶一口气说了许多,竟不解恨,还愈发气急,耐着外头还有个雅子俊,没有说得太大声。
曋七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
“脱衣裳?”宛瑶傲然抬了抬下巴,“很不巧,我借故离开风华神君片刻,就想去找青夜殿下,谁知竟让我看到这样一幕,不过你放心,传闻不是我说的,我可不想天界都知道你在勾引青夜殿下。”
曋七的面色终究是忍不下去了。
她这个人,平日嘻嘻哈哈惯了,皮粗肉厚十分经得起人说,且随性得很,然而若有人把她脸皮踩在地上还啐了好几口,那她整身的兔毛都要竖几竖了。
“也是,我脱也脱了,引也引了,总不能太吃亏,确实得让他对我也上上心才是,多亏公主提醒,我一会儿就去找他。”
嘴皮子这种事,别说宛瑶,就是市井妇人也敌不过曋七,因为她时常觉得阿娘与她说的故事太枯燥了,不够生动,于是经常溜达到凡间找生动的地方,而每次有人扯着脖子干架,曋七觉得最为生动,每次都能啃上一大把瓜子。且她还不是什么人干架都看,专挑那些看起来斯文骂起来败类的听,久而久之,掌握精髓也。
于是眼前的宛瑶,有些花容失色。
再于是,宛瑶一边掩着面一边小碎步地跑了出去,换得雅子俊糊里糊涂地对着不急不慢出来的曋七问道:“你把宛瑶公主怎么了?”
曋七觉得雅子俊甚是不会开口问,却见他手中耀眼的剑,十分隐晦地道:“哎,都是女儿间的过家家。”
雅子俊一知半解的点点头,又问:“那大爷该不该追上去?”
曋七吧唧一下嘴巴,“随意。”
雅子俊觉得曋七这厢也有奇怪,却也没太多想,一门心思都在宛瑶公主身上,于是想了想,还是告了辞去追宛瑶公主。
曋七望着二人远去的方向,不知怎的,心头有些堵得慌,可又说不出来,惯性地往后喊了喊古墨,这才想起古墨已经陪着纸娆去采草药去了,于是更加闷得慌,也没心思再浇水,垂着脑袋回了屋。
听说老君接了个新活,是替王母炼制一种丹药,于是前些日子不得空,本来曋七一从喜宴回来,就要收拾行李去仙岛,谁曾想得知这一消息,犹若晴天霹雳,再一听传闻,更似如遭雷击,于是这段时间哪也没去,一直窝在崇吾山中,直到今日见到雅子俊与宛瑶公主,曋七的心亦波澜得很。
她觉得这一年,显然有些撞了邪。
哪晓得今日来崇吾山的仙家似乎有些多。
等她阿娘唤曋七出去时,一个曋七想也想不到的人就站在她面前。
“仙友……奉夏仙君?”
奉夏仙君此番换了平常衣服,梳着妇人的发髻,倒是显得比曋七还成熟些,却是一把热情地握住曋七的手,欢喜地道:“那日没来得及与你道谢,方才刚回了青夜殿下,这就往你这里来了。”
曋七不大懂,问:“与我道谢?”
“是啊,那日你与青夜殿下一同准备的贺礼,我甚是喜欢,尤其是家里头那位,更是宝贝得不得了。”
想起当日喜宴上的贺礼,曋七有些尴尬,“我没有……”
奉夏仙君热情的截断了曋七的话,“我晓得我晓得,你是不好意思,所以只在礼盒内附了张纸条,否则当时我还以为只青夜殿下送了,你没带贺礼呢。”
曋七捋了捋,心头有些清晰,不禁对方才宛瑶的话又是一番回忆,哎,她真是比凡间的女子还要烦恼。
青夜这人情,她是欠下了。
那厢,奉夏仙君正热情的说着贺礼,曋七也就打着哈哈:“东西好用就行。”
奉夏仙君立刻脸上一阵绯红,娇羞地拍了一下曋七的肩,“讨厌。”
曋七只是觉得,以青夜的身份必定会送极好的东西,方能拿出手来,还塞上她的名字,便随口应了句。
见奉夏仙君如此娇态,便有些好奇青夜送的是什么,便试探地道:“莫不是东西用得不顺手?”
奉夏仙君更加娇羞了,“顺,当然顺手。”
曋七继续打哈哈:“那我就放心了。”
奉夏仙君羞得脸都可以滴出血似的,然后放下回礼又说了几句,就飘飘然离去了,据说家里头舍不得她出来太久。
见奉夏仙君婚后如此甜蜜,曋七老成地叹了叹,似乎嫁女儿般碎碎念地又回了房。
然奉夏仙君这一趟,叫曋七不知如何是好。
她这个回礼,理应是青夜的,且她还欠他一份礼物。
曋七不适合想事情,于是这一天,曋七都待在房里想着如何了结此事。
其实就算没有宛瑶找她,她也不想再多余青夜见面。
曋七自小什么都开窍,惟独情商这一块,也不知是她阿娘在怀她时受了什么惊吓,叫她在这一方面断了一根弦,从小到大,还未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这年龄要放在下界,只怕要被人浸猪笼了。
她也是很喜欢看月老的爱情故事本的,什么《飞狐迷情传》、《野花妖也有春天》、《公子你的菊花》等等,且每一本都是月老亲笔所写,珍贵非凡。
然看得再多,也通不了她的窍。
这样倒也相安无事,她自潇洒去,混在这小小的崇吾山中,也十分自在。
谁知这几月青夜的出现,叫她心头波澜不停。
她不晓得恋爱的滋味是什么,但看古墨对纸娆与雅子俊对宛瑶,她就觉得单相思这个东西,十分伤人。
不禁伤神,而且伤脑。
于是曋七总是害怕自己单相思上青夜,这个地位与自己差十万八千里的殿下,那么她必定比古墨和雅子俊更没出息,且她这单相思比他们还要来得自取其辱。
纠结了一天的曋七也没有纠结出什么,她觉得需要找一个人疏通疏通,于是便奔向了山谷找曲斓。
二人忽的见面,分外眼红,只因风沙太大眯了眼。
“怎的这几日天气如此异常?”曲斓揉了揉眼,扯着嗓子喊道。
曋七也十分赞同,“这几日崇吾的桃花也不开了,都不比天界来得明朗。”
曲斓喊道:“古墨有一起来吗?”
曋七磨了磨牙,“没有他我不能来找你吗?”
曲斓有些失落,但还是喊道:“能……他来更好。”
待这一阵风过,二人的嗓子眼里只觉都积了些土。
清了清嗓子,曋七询问道:“你喜欢古墨?”
曲斓面色微红,扭捏地摇了摇头。
曋七面无表情道:“那无事了。”
“诶怎么?”曲斓忙拉住曋七,眼睛发光,“可是有他消息要告诉我?”
曋七长叹一口气,她怎么就想来找曲斓疏通心怀呢。
“我只是有些私事想请教请教你。”
曲斓反观变得扭捏的曋七,隧大大方方的道:“教教教,绝对教。”
曋七极力想着语言,问:“假设,我是说假设,你看上了风华神君,但他是天帝的儿子,你们地位悬殊,且他身边美女如云,对你没半点意思,你还会继续看上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废话,都是铺垫,非凑字数。
☆、发芽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