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蒙面女子就是纸娆,他们又是怎么晓得的?”
因那日之后,离滔对曋七可谓是视作知己,不仅她没有任何君臣芥蒂,更是随性相处得紧,于是离滔也只有在曋七面前,才放得下那份包袱,便款款而谈道:“小殿下要想这事儿还真问对人了,放眼天界,知道这事儿的人除了那几位,便只有臣了。”
离滔抱拳朝天,意思就是遥指天帝与帝君,随后放下袖子,施施然道:“听说那时候纸娆仙子携着丹药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途中自是曾被天兵天将抓过一回,往途中走时恰遇不明发生何事的古墨上仙,古墨上仙心性好,许是瞧不得这胡乱捉仙,更何况是对一个女仙用了捆仙绳,不过还有一个说法是当时古墨上仙对纸娆仙子一见钟情,所以不顾一切地助她逃脱,之后古墨上仙就被捆仙绳给带到了天帝面前,貌似是过了个把时辰,纸娆仙子竟主动来到天帝面前甘愿受罚,却无论如何也不说出丹药的下落,因先前发生过两兽的事情,丹药下落不明绝非小事,且也因如此,无法彻底定纸娆仙子的罪责,于是天帝就暂时把纸娆仙子押到天牢,唤了明镜仙君前去,听说当时在场的人除了天帝与老君,还有本欲替青夜殿下求丹药的帝君在。”
“明镜仙君?”曋七嗑瓜子的动作一滞,“难道是开光?”
离滔抖抖衣袖,又抓了把瓜子点头道:“正是,只因无一人知晓境况,只得叫明镜仙君前来开光探查,究竟纸娆仙子把丹药拿去了何处。结果这不查还好,一查就查出了叫众人都为之一叹的情形,原来纸娆仙子早已把丹药做成了饭菜,途中正送到一半,被天兵天将拦住,古墨上仙的事便又上演了一遍,随后纸娆仙子急忙驾着云朵跑去,竟是送到了琼夜殿。此时帝君道出了青夜殿下的实情,明镜仙君见有始有终了,自己仙力有限,既然看到了丹药所在,便撤了开光,万事这才都了然了。”
曋七拍掉瓜子壳,凑得更近了,“那你们怎么晓得那个蒙面女子就是纸娆?不对不对,你们怎么知道有个蒙面女子一直照顾青夜殿下?是纸娆自己说的?”
离滔摇摇头,面色正经起来,“这事我是无意中听到风华神君说起的。贬斥纸娆仙子的第二日,青夜殿下的眼疾果真就好了,而他看见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是否有人见过一个蒙面的女子出现在琼夜殿,众人被问得奇怪,尤为风华神君,然而确实没有人见过,风华神君一再追问之下,方才从青夜殿下的嘴中撬出那么点讯息,原来青夜殿下眼疾的这半年来,那蒙面女子始终相伴,一直照顾着青夜殿下,风华神君把这事与天帝一说,自然天帝便知晓这位蒙面女子是纸娆仙子,因已贬斥了纸娆仙子,虽未透露丹药之事,然若把蒙面女子就是纸娆仙子之事告知青夜殿下,同样会让青夜殿下下界寻找,这样必定坏了天界的规矩,帝君更是担忧,所以知情的几人都没有向青夜殿下提过此事,青夜殿下寻了段时间,也渐渐没再提此事,帝君仍旧不放心,就派了臣在青夜殿下身边看着,以防谁在青夜殿下耳边透了风,就大事不妙了。”
听了这话,曋七渐渐连啃瓜子的心情都没有了,呆滞的动作叫离滔不禁喊了喊:“小殿下怎么了?”
曋七回了回神,轻吟道:“没什么……”
离滔也没太留意,便收了收心思,“不过如今是大好了,纸娆仙子回了天界,虽还是被罚去采集草药,却终究也是个幌子,毕竟是她救了青夜殿下,更是她不眠不休地照顾青夜殿下整整半年,不说青夜殿下如何爱慕她,就是帝君也对她感谢有加,日后什么情况,那是谁也说不准的。”
离滔话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言下之意,自然是指青夜会与纸娆结成一段好姻缘。
这便更叫一旁的曋七萎靡不振,一颗心恍若沉入大海,又空荡荡地叫她难受。
瓜子啃完了,离滔才想起来仙岛的正事,忙起身抖抖衣袖,对曋七躬了躬神,“臣还有事,今日就不陪小殿下唠嗑了,改日再继续。”
曋七叹了一口气,虽心情不佳,还是好言相劝,“若要找老君的话,他一早就出去了,只怕回来要有些时辰。”
离滔笑着道:“臣不是来找老君的,是青夜殿下临行前嘱我把先前向老君借的物什还过来,臣把东西交给侍童便可。然琼夜殿还有一干大小事务要打理,隧没有时间陪小殿下……”
“你说什么?青夜殿下不在?”曋七微愕,“他去哪里了?”
离滔也同样有些错愕,“小殿下不知道?青夜殿下与风华神君奉命下界捉拿二兽,莫约两个时辰前就已下界了。”
曋七立刻起身,拍了拍屁股,转身就要往外跑去,跑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着离滔喊道:“如果你碰见老君,替我和他说一声,我的病都好了,这些日子恐怕不在天界,叫他务须挂念。”
作者有话要说:
☆、如水年华(三)
凡间此时已是秋日,阳光温和,秋高气爽,是个出行的大好日子。
当曋七来到凡间时,想着自己已有许久没来凡间溜达,便是一番感慨伤怀,待一片落叶飘到她的额上,方才悟起自己下界的目的,忙摇了摇头,掂了掂肩上的包袱,面色肃穆地往眼前的山中走去。
自她从离滔的口中得知青夜与风华下界捉拿狰、毕方两兽,便急急忙忙回了崇吾,与她阿爹阿娘道了声珍重,便又急急忙忙地回房打包了行李要去凡间找青夜。曋渊夫妇得知曋七记忆恢复,多年来心头的大石也算落地了,就由着曋七去了,而且如此一来,他们还可以继续享受二人世界,何乐不为。
待曋七收拾完行李,就驾着朵小云疾疾往她打听到的二兽所在的深山飞去。
若要问她为何这般紧张,一听到青夜下界捉妖的消息就急急忙忙地也赶了过去,她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若是失忆的自己,定会回自己的崇吾等着青夜回来再前去找他,然而此时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对青夜的爱慕之情那是滔滔江水源源不断,尤其是跟随青夜脚步的习惯忆起后,她自然是会下界来寻青夜,心头也是不放心他。
然而曋七不晓得的是,她才是最叫人不放心的。
因天界自来就有规矩,仙家下界,若是历练者自是失去了当神仙的记忆与法术,不怕胡来,但倘若是非历练者下界,那就必须自我控制,不得在凡人面前使用法术,一切仙术在回天界前不得使用,除非遇到魔族中人,为求自保与维护人界和平,自然是可以使用法术的。
所以曋七收拾了个小包袱,除却一些人界该需的银两,也没其他的了,她自诩能在这山中找到青夜与风华二人。
曋七这自诩也并非没由来的,仙家都是有仙气的,尤其是像青夜、风华这般的人物,仙气更是浓厚得紧,曋七一来到这深山里,就感受到了淡淡的仙气味,想必是他二人怕打草惊蛇叫那二兽察觉到,这才隐藏了大部分的仙气,曋七便寻着这仙气往深山里走去。
进山之前,她也敛去了自己的仙气,因她仙气甚浅,一隐藏起来就半点也察觉不到了,隧她也算平平稳稳地就进到了深山的半山处。
凡界兴许是连续几日了大雨,今日初初放晴,配着秋日的阳光,山路旁冒出一簇簇绿色的青苔,山边的大树投洒下淡淡的阴影,倒给人些许凉意。
曋七越往里走,越觉得这深山没有她想象中的可怕,甚至她觉得与崇吾、学堂所处的山谷也没多大差别,春日生机,夏日茂盛,秋日清凉,冬日飘雪,没有一丝奇怪的感觉,更察觉不到妖魔鬼怪的气息。
途径一片茂盛的栾树,曋七只觉得感到的仙气愈浓,料定青夜必定就在这附近,便来回张望了许久,却不见任何踪影,不禁有些奇怪。
这时,头顶飘下一片栾树的花瓣,落在曋七的额上,曋七伸手拿下瞅了瞅,不等她作反应,“吧嗒”一声,一枝满满长有花的树枝丢了下来,若非曋七躲避得快,那树枝就砸中了她的脑门。
曋七不满地抬头,却看见一个蓝色的身影,背对着她不时扭着屁股,却是在卖力地摘栾树上的花,她有些呆了。
见过女子采花,却未见过男子采花;见过草地摘花,却未见过爬树摘花。
只是这背影,怎么叫曋七看着有些眼熟呢?
于是曋七瞅着那屁股转了一圈,绕到了蓝色身影的前面,待看清那人的面目,顿时微诧,不禁脱口道:“怎么是你?”
树上的人兀自听见人声,一个没留神,脚下一踩空,“啊”地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结实地往地上摔了下去。
“哎呀,疼死大爷了!”地上的人吃痛地蹙起了眉头,一张好看的脸皱巴到了一起,显然是多年不曾这般从树上摔下来过了,抬头就要冲着曋七吼吼,却在看见曋七时微愣,继而大喜,“嘿,是你!”
曋七望着雅子俊那张柔美的脸,听着他口里一口一个大爷,点点头道:“是我。”
待曋七晓得原来自己进山开始就感受到的仙气原来是雅子俊的仙气时,她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然雅子俊不晓得,他一边揉搓着屁股,一边道:“你不在仙界呆着,跑到这里作甚,害大爷一惊,没个稳摔了下来。”
曋七不想应他,萎靡在找不到青夜的沉痛之中。
雅子俊又道:“替大爷保守这事,忒丢人了。”
说罢,雅子俊就小心翼翼地捧起散落的花,用手指五大三粗地拨了拨,自认为拨了个不错的模样,用袖中的细绳一捆,倒也成了捧有模有样的花束,面色甚是沾沾自喜。
曋七瞥了眼,本也不做他想,哪知听见雅子俊喃喃自语着“宛瑶”的名字,便狐疑开口道:“你这束是要送给宛瑶公主?”
雅子俊点点头,继续拨弄着造型。
这下曋七不干了,她微愤道:“天界那么多娇艳美丽的花你不采,非得下界来到这深山里采作甚?”还叫她误把他当做了青夜。
“可她又不在仙界。”雅子俊嘟囔道:“你总不至于要我从天界采了花随身带着下界来吧,有损大爷的英雄气概!”
曋七一惊,“难道她知晓了青夜下界捉兽之事,也下来寻他?”
“‘也’?”一向神经大条抓不住细节的雅子俊,此刻却听出了曋七的话中之音,探索地朝她打量了几眼。
曋七有些窘迫,“你到底说不说……”
雅子俊这才收回目光,面色有些悲情,“你竟然没听说?前两日天庭事可多了。”
听了雅子俊的一番话,曋七才晓得在她昏睡过去寻记忆的日子里,还发生了这样一个插曲。原来那日自己去琼夜殿向青夜告白的事情,次日便传遍了整个天界,然而她当时一直萎靡在崇吾,而后又去了老君那里寻记忆,自是半点风声也没有听见。虽然传言中并未提及那名女仙是何人,然而风华知晓,宛瑶亦知晓,于是在又有一拨更细的传闻传出,那女仙的衣裳物什都落在了青夜殿下那里之后,宛瑶便红通着双眼,迈着小碎步去了琼夜殿,似乎是彻底真情表白,好好流露了一番,谁曾想青夜不受女色好多年,自然是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不感冒,于是便彻底伤了宛瑶的芳心。
宛瑶一伤心,就把心一横,跑到了王母那里去,与王母说自己想下界历练,希望自己通过一世的历练,可以暂时忘记这伤心事。
宛瑶本是一株仙草,并非人界飞身成为仙人,自然也是需要下界历练的,此番提出,王母也未有犹豫,便允了她下界。
那日之后,雅子俊就恨不得拿剑剐了青夜,他此番下界来到这深山也并非巧合,更不是当真为了采花而大老远跑到这里,而是听说青夜要下界捉妖,便疾疾跟了下来,一来可以找青夜报宛瑶之仇,二来可以顺道找找来凡界历练的宛瑶。
这不,雅子俊途径此地,发现树上的花开得十分灿烂,便动了爬树摘花的心思。
“若非来凡界不许随意使用仙术,大爷我早就把这些树都伐了,直接把花枝带走。”
曋七默不作声,直到听到雅子俊的一番话,这才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倘若你见到了青夜,你就要上去闹革命?”
雅子俊立刻纠正道:“这是为爱而战,以爱为名,神圣,神圣知不知道。”
曋七心头对雅子俊一阵说教,面上却好言相劝,“我且给你理理,青夜是听从谁的指令下界的?”
雅子俊道:“自然是天帝。”
曋七道:“那你要与青夜一战,势必会让他受伤,如此一来,你不就等于阻扰了天帝的指令?”
曋七夸张地捂了捂嘴:“那你就是与整个天界为敌。”
雅子俊起先还对曋七道他能伤青夜而感到得意,可一听后话,眉头深深一蹙,思来想去只觉十分有道理,忙道:“那你觉得大爷该怎么做?”
曋七敛神道:“一不做二不休……”
雅子俊瞪大了眼,“把他做了?不行不行,杀人放火的事,大爷不做。我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再不能这般自大,伤了宛瑶公主的心。”
“我是说一不做二不休,找到他,帮他捉拿二兽带回天庭,如此天帝那里就会记你一功,待宛瑶公主回天,必定对你刮目相看,而他也必定觉得自己不如你,一举多得,何乐不为。”
雅子俊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成,他那样伤害宛瑶公主,我岂能与他一队!”
作者有话要说:
☆、困兽之斗(一)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况……”曋七凑近些,苦口婆心道:“你想啊,若非他这般直接地拒绝了宛瑶公主,那宛瑶公主至今仍旧爱着他,容不下其他人,这下两人是身份清明了,你不理我我不爱你的,你不就有大把的好机会可以赢得宛瑶公主的心了?”
雅子俊蹙眉深思,“此话当真?”
曋七伸出三个手指朝天,“千真万确。”
雅子俊又是思索了许久,方才重重点了点头,“好,那大爷就帮那厮一把!叫他知道大爷的厉害!”
曋七松了口气,抬步就要下山,却被雅子俊喊住,回头问:“怎么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