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躬身:“是。”
长喜宫内。
后殿因无人居住,每间房门都是打开着的,唯独一间房间,大门禁闭。
曋七方才苏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这个房间里,还是自己宫殿里的房间,不禁困惑之余,施展法术欲离开,却不想屋子被下了结界,刚一触到她的仙术,就被侵蚀掉,反而结界的范围又小了一圈。
曋七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古怪的结界,比她阿爹下得还没品味,又不敢再贸然试力,只得瞪着眼干着急。
她只记得,昏迷之前被纸娆一记手刀撂倒了,她只觉万分窝囊。
长叹一声,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曋七立刻抬眼看去,果真又是纸娆,于是憋了瘪嘴道:“我说你比赛赢也赢了,我该认得也认了,你究竟还想做什么?”
纸娆笑得诡异,“我不想做什么。”
曋七一怒,合着是敲她脑袋好玩的?
“快点把我放出去,不然我阿爹等不到我回去,只怕有的闹呢。”
“呵呵……”纸娆穿过结界,走到曋七跟前,“是啊,现在外面确实有得闹腾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曋七不知道近日这纸娆是怎么回事,老爱捉着她卖葫芦,可忽的一想,她蹙起眉来。
自古结界不会阻拦的只有两种人,一是布结界之人,二是法力比结界高的人。困住自己的这个结界,不说特别高深,也算是高等的结界布施,如何纸娆会轻易走进来?
想了想,曋七问:“这结界是你下的?”
纸娆轻哼一声,“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必然觉得以我的修为,怎么会赢过你,又怎么能施这么高等的结界……事到如今,我也不需向你隐瞒什么,自我被贬下界两百年,原本是毫无记忆轮回两世,方才能回天庭。机缘巧遇之下,我认识了魔界的魔尊檀之,他替我唤醒了仙骨和我的记忆,让我带着记忆与法力轮回了两世,也因此我在凡间的两百年都在修行,自然法术不会如从前那般不堪。”
曋七惊讶之余,摇头否认:“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可能会施这样的结界,难道……你丫的和魔界勾结?”
“是又怎么样?”纸娆很难得的大方承认,且不兜圈子,“如果不是魔尊檀之渡了妖气给我,我怎么能瞬间精进良多打败你呢?如果不是魔尊檀之给了我一道符,叫我种在你的体内……你又怎么会突然仙力流失呢?如果不是魔尊檀之,我更不能施如此高等的结界,话说回来,他倒是信守承诺,我该好好感谢他呢。”
曋七张口半天,没词来形容此时此刻眼前的纸娆,最终总结一句:“你疯啦?”
不说为了什么理由纸娆与魔尊檀之合作,可不论是武番大会上作弊,还是此刻把她绑来,说出去纸娆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又是何必呢?
“少在我面前装这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我最讨厌你这副面孔,我是疯,那也是被你逼的!我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肯帮你,愿意站在你这边。就算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天帝还是帮你压了下来,青夜和古墨还是相信你,就连风华也没有多说什么,曋七,你究竟施了什么狐媚手段,迷得别人处处维护你!”
曋七愣了愣,莫名其妙地看着纸娆,“你到底在说什么?”
“哈。”纸娆嗤之以鼻,对视着曋七,眼里几欲喷火,“说什么?说你曋氏先祖的秘密,说你曋七跟曋心一样,说你们曋氏都是怪胎!”
曋七整个人都怔住了,“你、你怎么知道……”
纸娆仰头一笑,“你问我,那得问你门曋氏为什么有这种亏心的肮脏血统!我的先祖又犯了什么过错?不过是知道了你们曋氏的秘密,就活该被罚下界吗?!当初天帝为了曋心,不惜把我的先祖贬下界成为凡人,若不是我的先祖提前把事情存在了念情丹中,喝过孟婆转世轮回又岂能记住这些耻辱?从此,我们世世代代谨记这个教训,直到我得道成仙,上了天界,才知道原来没有人知道上古发生的这桩事,反而把天帝为曋氏续心头血作为一段佳话,真是笑话!”
曋七震惊之余,方才想起她阿爹与她详说的那段过往,惊讶地道:“你是百合仙子的后人?”
“是,我原想上古的事就让它这样过去吧,可谁想那日我在琼夜殿外遇到了你,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因为你时常去仙岛找老君,我每次都忍下想要报仇的冲动,可没想到你一次又一次的逼我!当我因偷仙药而不得不被贬下界的时候,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和你同归于尽,我没想到上古的事情竟然会重演,说来咱们也算有缘,不是么?”
“原来是因为这样,你才三番两次地和我做对……”
“不,不是因为这个,是我恨你,恨你不但要抢走青夜,连古墨你都不放过,像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和你那该死的先祖一样,都该下地狱!”
纸娆越说越激动,伸手就朝着曋七的肩膀打去,恶狠狠地道:“如今,我要你把这些年我所受的苦,都尝一遍!”
曋七一下子被击中肩膀,痛楚瞬间涌了上来,吃痛得低呼了起来,那好不容易褪去的痛苦又涌了上来,脑海中想起纸娆方才说的话,忆起比赛之前,她们在柳树下的谈话,纸娆的手抚过她的肩头,估计就是那一次把那个魔尊檀之的符种在了自己的体内,才会让她在比赛时忽的肩膀疼痛。
纸娆加大力度,笑得狰狞,“你以为这就是折磨你的手段么?哼,你未免太小瞧我了,也太小瞧你自己了,曋七,不要再压抑你自己!还手啊,我要你还手!”
曋七拧着眉头,捂着胸口,疼得她根本没力气回应纸娆的话,她甚至来不及想今天这一系列的变化,脑子里只有疼,钻心得疼,不止肩膀,整个身子包括大脑都要炸裂一般。
“魔尊檀之说过,只要我把他灌注在我身上的妖力全数打在你的身上,就算逼不出你体内的上古力量,也能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可我偏要让你显露出上古力量,倘若你不还手,就等着灰飞烟灭吧!大不了你我一命抵一命,谁也别想得到青夜!”说罢,又猛地加了一股力量打向曋七。
曋七顿时喷出一口血,痛苦得捂着胸口滚在地上,原本整齐的发鬓凌乱不堪,衣裳也脏乱了,却无暇顾及,就在她觉得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种痛时,纸娆又一掌打向她的胸口道:“其实就算我现在打死你,也没有人会追究的,呵呵,你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吧,我告诉你,所有人都以为你发了狂,暴走法力,杀了南天门的天兵天将后逃走,如今所有的人都在找你呢,明镜仙君已经开光证明,就是你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情深缘厚(二)
“怎、怎么可能……啊!”曋七又吐出一口鲜血,好在纸娆突然撤了力,否则她当真是要撑不住了。
浑身就像有三、四股力量横冲直撞,冲击着她的腹部、胸口直到天灵盖,肩膀始终疼得厉害,加上纸娆打出的不仙不妖的法力,几乎要把她撕成碎片。
纸娆喘息片刻,冷笑一声,“不信的话,你就抬头看看……”
曋七喘息着抬眼看去,却见纸娆一挥衣袖,一张妖娆绝美的面容显露出来,柳眉间是一颗妖媚的朱砂痣,正是曋七的容貌!
曋七一激动,还没开口就咳了起来,纸娆昂首又挥了衣袖,恢复了自己的样貌,冷哼道:“你以为我愿意顶着你的这张脸么?若非魔尊檀之给我的妖力良多,这如此精湛的易容术我倒还真施展不开。我先祖曾经见过曋心发狂时的容貌,额头上就是有这一颗朱砂痣,所以我易容成这个样子,杀死了南天门的天兵,又故意放走一个,让他去凌霄殿通风报信,这样一来,就连你爹曋渊仙人,也不得不相信是你发狂暴走仙力所致……更不用提青夜了。”
“不……你就不怕真相被大家知道,会受极刑吗?”
纸娆仰天一笑,“如今该担心受极刑的人,不该是你吗?就算你否认,大家也只当是你发狂杀人,清醒时没了记忆,倘若你要说是我做的,我便会道出你喜欢青夜的事,大家一定会认为你是嫉妒我才栽赃给我的,而证据……你拿的出吗?”
曋七蹙眉不语,她的腹部越发疼痛,一股胀气沸腾在她的腹中,与她肩上的符相抵着,虽然没有纸娆的仙术,她依旧痛苦不堪。
纸娆察觉出什么,面色微微一顿,却笑意更浓,“瞧瞧,方才是谁信誓旦旦地看着我,坚定自己不会变身的?再瞧瞧你自己的额头,那抹鲜艳的朱砂是何而来?”
“不……”曋七微颤着手抚上额头,只觉滚烫异常,心头第一次有了强烈的恐惧。难道她阿爹说的都是真的,曋心先祖的事也是真的,她真的有那股强大的力量……
曋七心里千百般不愿接受,却无可抵制腹部的胀气流走全身,直至冲向天灵盖。
“先祖曾说过,曋心每每发狂都是被逼得将死,自发的保护才激起了她体内的力量,看来我是对你太仁慈了……”纸娆说罢,双掌合十,用其最大的法力凝聚成球,面色狰狞,“这一掌,倘若你再不还手发力,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曋七来不及多想,纸娆就一个光晕打了过来,三股力量顿时冲破她的意志,喊了起来,声音冲破云霄。
风华与古墨恰巧在附近寻找,只觉听见一抹叫声,两人肃然对视,立刻飞身寻去,叫声竟来自长喜宫。
纸娆猛地被曋七发出的力量给打倒,吃痛得撑着身子看去,饶是她再有心理准备,也不觉呆了呆。
地上的曋七飘至半空,如墨的发丝随风飘扬,本来绝美的容颜仿佛经过一番洗礼,蜕变得妖娆成熟,红唇红眸,额间朱砂,哪怕是魔界的第一美人,也要甘拜下风。
纸娆愣怔时分,便是满目的嫉妒,她恨,如果不是曋七拥有这样一副容貌,又怎么会引得众人都站在身边。
却说曋七爆发之后,身上半点痛楚也没有,她甚至觉得有使不完的气力,可是她能感觉得出,拥有这样一股力量的危险。
就连她的先祖都掌控不了,她此刻莫名被逼得激发了出来,又待如何?
“你为什么要逼我?你就不怕我报复同样杀了你?”曋七不解,她此刻当真恨不得冲上去扇纸娆两巴掌,可是她的力量突然暴走,比从前抢了不知多少,她不敢轻举妄动,她甚至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无助感与愤怒涌上心头,只能瞪着纸娆。
纸娆虽有些后怕,却依旧抬头道:“哼,你倘若真能狠下心来,也不至于被我伤了一次又一次,曋七,你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而且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跟魔界的妖有什么区别?拥有着掌控不了的力量,随时可能暴走的法力,杀人不眨眼,天界又岂容得你?”
“不,你别说了,不……”
“为什么不说?”纸娆见曋七肩膀上依旧闪烁着淡淡的黄光,知晓必定是魔尊檀之的符还起着作用,想起魔尊檀之交代的话,务必要把曋七带到三梵之地去,便收了收脾性,转念沉声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逼你吗?其实不是我逼的你,是你自己逼的自己,你静下心来听一听,你的心是怎么告诉你的……”
“不……”曋七的肩膀又开始疼了起来,她捂着胸口,果真听见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地对着她道:“快下去吧,去三梵之地,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天界、人间都不属于你,只有魔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来吧,下来吧,去三梵之地……”
“不,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曋七摇了摇头,低呼了一声,体内的力量顿时发散出来,几乎是与此同时,宫殿外飞身进来两道身影,古墨几乎第一时间抱起纸娆飞到安全的地方,叫曋七打出来的法力不会伤及纸娆,另一边,风华念起咒语,打算牢牢控制住曋七,却是无果,反而被她反噬,打到了地上。
古墨见纸娆无碍,忙走过去扶起风华,“你没事吧?”
风华抖抖袍子,狼狈地摇摇头,“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么强大的法力哎……”
二人齐齐看向曋七,不觉都怔了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古墨上前喊道:“曋七,你冷静一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难道南天门的天兵真是你杀的?”
“曋家妹子快下来,有话好好说。”
曋七一见是风华和古墨,心放松了大半,用了一会儿的功夫才收住法力落在地面,就走过对二人道:“不是我,是她,一切都是她害的——”
二人寻着曋七的手指看去,却是地上一脸无辜的纸娆,风华倒也还好,古墨却是有些纠结,他看向曋七,疑惑道:“你说是纸娆害的你?是她杀的天兵?”
曋七猛地点头,期盼有人能相信自己。
古墨与风华对视,有些为难地道:“不是我们不信你,方才存活的一个天兵跑到凌霄殿说了一切,天帝命明镜仙君前来开光一看,镜像中明明是你发狂杀了天兵,然后失踪,怎么关纸娆的事?”
曋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古墨,“你怎么到现在还相信她不相信我?从始至终,她都一直在利用你,利用你对她的感情,她从来喜欢的人都是青夜,当年我跌落昆仑山,也是被她打下去的。就算你此刻念旧情信她不信我,咱们总归一场朋友,难道你真的认为我是杀人凶手吗?”
古墨沉默,又看向地上的纸娆,纸娆微微闪烁了下目光,楚楚动人地看着古墨,咬唇摇了摇头。
古墨抿了抿唇,也没再说话。
曋七方要继续解释,那个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要她立刻下界,不要祸害他人,速速前往三梵之地。她不免蹙眉晃了晃头,有些难受。
风华察觉出异样,手刚抚上曋七的背想顺顺她的气,谁想曋七一个条件反射,出手打向风华,风华敛眉躲过,那道掌风打在宫墙上,竟深深裂出一道缝。
不仅风华和古墨,曋七也呆住了,倘若方才风华躲得不及时,必定重伤。
“曋家妹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早间你还好好的,怎么……”
曋七张了张嘴,却无法解释,她阿爹说过,这是曋氏的秘密,断不能让外人知道,倘若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