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转身,“我去地下室看看。”东东脸色一直不好,这事儿堵心里烦。正下楼的功夫碰见上楼来的荷兰,一听陈牧不见了,荷兰拍了拍东东的肩头,“你也莫着急,到底什么事说清楚——”两个人一同去了地下室,发现没人,荷兰给犰犰打了个电话,说楼下没人,她和东东也不上去了。挂了电话,把东东拉走单独“安慰摸底”去鸟。
楼上,关起门来,除了魏小白和初一未见,管你平日里多深的积怨,这也是一家子人了。所以,有什么话,真没必要掖着藏着,看这架势,今晚就是个“真相大白夜”咩,谁也甭在装“韬光养晦”鸟。
“坐下来,慢慢说。——怀了孕怎么不做声?”韩帅从厨房里给她泡了杯蜂蜜水出来,拍了拍她的肩头,犰犰坐在了单独那个小沙发上。
她伪爹从进来就没做声,只是进屋来时顺手将她的软绵拖鞋拎了进来,正好就放在单独小沙发旁。余下,小少一直就右腿压左腿随手翻着小茶几上放着的字画。
犰犰捧着蜂蜜水,低着头,乖乖把拖鞋换上,“你们都忙,不想才怀上就闹得水响,”咳,刚才上楼来前儿还觉得自己是掌控局势的大人物,这门一关,男人们围着她一坐,——啧啧,你看看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小少翘着腿坐在她右侧沙发上,旁边是胡来。左边,韩帅弯腰给她把脱下来的高跟鞋放向一边,听见她说完,轻叹了口气,也坐下来,旁边是龚晓跃。晓跃坐在胡来对面,似乎有些拘束,算起来,这是龚晓跃驻港之后私下两人首次碰面了,这近两年来经历的风风雨雨———郑井就坐在犰犰沙发旁的扶手上,一手还轻轻给她捏着肩头,让她放松,小六一想起刚才那B超投影,心尖儿都是颤抖的,莫说不想,三个里面会不会有我和犰犰的骨肉呢———好嘛,就算此刻男人们内心里波澜各异,但如此精致氛围里,就她,和他们———高主任的官僚范儿怎么也发挥不出来鸟,感觉只能“开诚布公”,不能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他们可都是你最亲的人。
“你也别着急,陈牧丢不远。”小少翻着一幅画的,突然漫不经心说,
犰犰立即看向他,“你知道他——”
小少睨她一眼,有点冷淡。犰犰委屈的,蜂蜜水都不喝了,放到一旁。郑井揽着犰犰的肩头,轻轻摇了摇,“小祖宗,该长点心窍了,你看看今天这谁没来。”
犰犰愣了下,接着就咬唇,“小白,初一———咳,这冤冤相报何时了!”说起来真凄戚悲愤起来,手都捏成团儿了。
就见小少放下画,右腿也放了下来,微倾身向前,望着她,“先说说,你怎么被绑到香港的吧。”
都看着她,眼神里就算不锐利,可也都十分严肃。二犰这个时候算嚼出味儿来了,今天这有“三堂会审”的阵势咧,你可得仔细着说话,你们家这各个如狼似虎的,——
犰犰很识时务,马上认清形势,微低着头,手指头绞啊绞的,一大半真一小点隐地把自己如何糊里糊涂被绑去香港,又如何“智勇过人”的联合荷兰上演了一场“妓院赎身记”,老实交代了。不过,总还是有一个小部分是万万不敢开口的,那就是信了那江湖术士的话,偷了他们的jz,还没偷全咯———犰犰实在不敢说。
你晓得,光她只说这一小点,在男人们耳朵里听来,已经是如何的撕心裂肺!
斗斗斗,宠宠宠撒,
差点就把个宝贝疙瘩给整没了!!
加之,一想起之后发生的种种,———
连韩应钦脸色都好不起来了,韩帅低下头,轻轻摇了摇头,“犰犰,你不找事,事要找上你,怎么不叫人挂心——”
犰犰一听,鼻头一酸,听他这么一说,自己好像真的很不省心,可是,———犰犰一下倾身过去双手握住他的手,“我知道自己也有不对,我太贪玩,可是那个时候被捉去了,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妈妈才去世,我不记得你们了———”犰犰的惶然听得更叫人揪心!
韩应钦反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没有说你不对,只是,现在听来,——犰犰,这不得纯粹要感激老天不是,幸而是你运气好,没出事,这要有个三长两短!——”接着,韩帅激动的口气慢慢也放缓了些,语气有些沉,“所以,我也劝劝在座各位,她一直有惊无险真也是我们的幸运,本来她就有个不好的脑袋,难以预料的事情本就多,如果,我们这些人再和和稀泥,待到没有幸运的那一天了,——后悔,再向谁去说——”
韩应钦沉痛的话语响在这个满眼荣华的客厅,深深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郑井已经陷入小沙发从后面深深地抱住了犰犰,脸摩 挲着她的脸,就这么个宝贝疙瘩啊,如果没了,真是想都不敢想!———不过,男人们啊,哪个又不是天之骄子,道理都明了,心中也都有数,可老话就是真理,“一山容不下二虎”,你看这一山盘踞多少虎王了?所以说,天命如此,想要完全“不斗”真不可能,只说这今后啊,同志们要更着眼大局,“斗”的段数更高级细致滴水不漏罢了。
呵,还莫说以后,就说眼下吧,小韩将军话语分量足,不过,是不是就买账了?——
小六摩挲着摩挲着犰犰的脸蛋儿,看似有些出神儿,清淡飘出一些话儿,
比如,“韩叔说的没错儿,我们不该和稀泥,可,真正爱和稀泥的,没在啊——”抱着犰犰摇啊摇,
再比如,“沈爷爷葬礼上这么严谨的事儿,怎么就有人钻得了空子录像就放出来了?胡来,您是不是得给咱们传授传授,点儿,掐得可真好。”
“郑井,你他——你别这么说话夹枪带棒的好不好,想请教,说人话。”龚晓跃冷眼睨着他,维护胡来的心依旧不改。
咳,看看吧,阵营还是如此分明,你说,这样的一些男人,能是一两句“温情脉脉”的话就能冰释前嫌的人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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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小韩将军根本也不指望他们会冰释前嫌,看得出,刚才一番话已经达到预期效果了,听听,龚爷那句“你他妈”没出口就是受教了,小韩将军先期为以下“深谈”确立的基调算是定下来了:有话好好说,不动手,不爆粗。
咳,“驯兽驯兽”真得用些技巧,大妖大祸每次掌握的分寸、把握的时机都是极好的。
余下,小韩将军完全放松了,靠向沙发背,合上了眼。犰犰这时候到爬了上去,抱住他的脖子窝进他怀里。咳,韩应钦情绪的一点一滴都牵扯着她,见他完全放松了,她才敢拢过去,zhe死。
郑井这时候坐在了独立小沙发上,狂放地坐姿,大大方方看着胡来,
小少重又右腿压在了左腿上,手悠适地搁在扶手边支着头也看着胡来,
是的,除了zhe死的犰犰,
闭着眼的,
悠闲的,
狂放的,
加之,衷心不二的,
全都看着胡来。
第四十八章
相伴云和水,为邻虚与空。一灵真性在,不与众心同。
这就是胡来给人的直面观感吧,此灵堕于世俗中,军装包裹,一抹权术之艳轻点笑颜,又透露出“玉清殿,睥睨正魔天下;通天峰,弑师对错了然”的浩然荡气,十分迷人。
孤,我思我想,我行我素,今,与之分享,拈花帷幄,水到渠成。
胡来微倾身,双手手肘舒适地搁在双膝上,指尖摩挲茶几上的杯盏边缘。既然今儿是个“开诚布公”的时刻,说说也无妨。
“录像是肖沅放的。说的没错,虽然趁着沈爷爷作古的时刻翻出来,不厚道,可是,点儿确实掐得很好。也快十*大了,终于要换届了,沈绍行的葬礼,如此隆重的场面,这可是肖沅等了许久的机会。——不过,他绑架过犰犰——我倒是真不知道了——”指尖一直摩挲着杯缘,话虽轻,特别是最后这句,意味却很重,有些恼,有些狠——
肖沅!!
一提起这个名字,莫说他们,就是高犰都一惊,那不是吴俣的“最嫡系”么!
不过,男人们回想,也在情理当中,从录像拍摄的角度来看,也只有最亲近知内幕的那几个所为了,只是没想会是他?———这肖沅看来也是人才,隐得深呐,就是不知何种原因叫他恨吴俣至此,通常“亲近仇人”到了这样个地步,自己往往也脱不开身了呀,一滩泥水自己陷进去一大半,就为最后给仇人致命一击!——也是个忍得下心肠对自己狠毒的人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是,就肖沅的背景,能将大浪最后翻扯到沈绍行的葬礼上———看来,胡来跟他联合绝非一朝,胡少“推波助澜”的用心也不乏歹毒深刻。
这里坐着的,各个都深陷权力场中,有些事参不参合凭借的还是从自身利益出发,不过,不参合的时候,大局绝对看得透亮。胡少不动则已,一动,可谓惊天撼地!晓得他今日幕后“推帮”肖沅“这一掌”,录像掐入葬礼这个点一出———说的没错儿,要开十*大了,终于要换届了,军委高层又要重新大洗牌了,这个节骨眼儿,吴红光的小儿子严重违纪,且,在沈绍行葬礼如此瞩目的场合众目睽睽下,证据确凿!———想想吧,吴家,已是末路——胡来不愧为仙子,轻轻一抚,打在点,敲在七寸上,覆灭的,是一个时代。
该佩服胡少的,
这里,每个人都有这样做“幕后推手”的能力,只不过,真不是人人有胡来这样“识人笼络”的特质。他怎么就看出肖沅的反水,又花了多少的功夫亲近肖沅,进而联合,这就又是另一种“打七寸”,另一种眼毒心深了。———所以说,有些人平日里“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可真当“你犯上了我”,你招惹了高犰,你终是动了我的人————中南海,众人在看白鹤筱,看吴俣,看沈迦离如何一把藏刀飞射入吴俣背后,有人冷眼旁观,有人身处调和,那时候胡来在做什么?还记得么,仙子始终站在门廊外,他的眼中只有一人,远远站在另一角、漠然注视着这一切的肖沅———局,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看来,胡少相当沉得住气。他要的,是连根拔起。
不可谓不毒,当然,人心终究隔肚皮,录像中的一幕二幕,意料之中,可三幕四幕———胡来放不过肖沅了。
看来肖沅此举也是“釜底抽薪”了,要让高犰的队伍们对吴俣采取最激烈的手段也只有用“高犰”本人来刺激他们最见效了。
是的,吴笔高犰被绑那一遭完全肖沅策划,本就是想栽赃吴俣,反正吴俣吴笔兄妹向来不和,当时又正直吴家想将吴笔嫁给陈牧,吴笔反抗,矛盾最激烈的时刻,肖沅此举,心思用得也深也毒。只没想,动手之际,竟然意外又撞进来个女人,好似认得吴笔,当时也就一不做二不休,全绑了。更没想,后来撞进来的这个女人,背景如此了得———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肖沅此时将“栽赃”这一招串联到吴俣严重违纪录像上,无非更抹黑吴俣其人心思歹毒至此,最妙处,能够充分激起高犰队伍们的狂怒,看,初一当仁不让的一烛台狠插!效果不是达到了。——就算胡来知内情又如何?他当时会说么?肖沅本已是不干净的人了,只要能扳倒吴俣,多一个被胡来仇恨又怎样———
也不禁让人唏嘘啊,什么样的仇怨当真叫人如此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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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沅是跟吴红光———”小少敏锐,吴俣和肖沅一般年纪,何来如此深刻仇怨?看来是上一辈的怨,这一代还了。
胡来点头,“是他的舅舅,跟**年广西兵乱有关。”
小少摸着下巴点点头,“吴红光就是这件事被升到了中央,站对了队伍,手段又强硬——”
正说着,郑井突然身体向前倾,注视着胡来的眼睛看似带笑其实十分锐利,
“您真是会物尽其用啊,廊坊学习那会儿,关军儿门口那袋子也是您的主意吧。”
胡来轻轻弯唇,“关军才升军纪委,这事儿落他手上查最合适。”
小六很想“放你娘的屁”一句话甩他脸子上,可是,今儿“开诚布公”会议韩应钦刚定下基调:不爆粗,这口气也只能生生咽下了。好啊,你个胡来,查吴俣,你全然不露面,打头阵搞调查,你设计我的人;冲锋陷阵的,你找肖沅,最后,你落个干净!
郑井此次被他“利用个深透”真是心有不甘,可,就这,这阴险货还不放过他,
就见胡来向沙发背轻轻一靠,双手交握放在双腿上,看上去那样的纯净舒朗,
垂眼,手指相互摩挲,
“说起来,这事儿也该您家出头,郑总参可是下一届的准主席了。”
此话一出,
“胡来!!”
郑井“唰”地一下站起来,怒指胡来!
小六气得可不轻,万万忍不得!
胡来这话着实阴险至极。是的,就算不出吴俣这事儿,吴红光这一任也已届满,心照不宣,下一任极有可能就是郑永浩的风光。可是,你看被胡来这一挑明,且,还如此这般一联系————轻轻飘飘,怎得又不是一场血雨腥风?吴家倒了,本倒于他自身,可如果郑家这时候参与了他的“覆灭”,后又接了位!这,可就说不清了———
“何必这么激动,理儿不是这样么。”好死不死,龚爷现在偏要“火上浇油”,微笑,头稍偏,睨着郑井,惬意而戏谑,
看看高犰的这些孽障们吧!有一个好胚子吗!!
眼看着郑井眼色变沉渐锐,就要突破临界,韩应钦轻轻开了口,却是跟他们毫不搭噶,只是看向胡来,
“肖沅,手里的东西也不少了,怎么能忍到现在,”
诶诶,这才是个核心问题,怎么他肖沅就能一直“隐”的如此滴水不漏?这人稳的不同寻常了。
韩帅这过渡过的不着痕迹。刚才看这些小兔崽子“斗”的已经“十分危险”了,凡涉及“上位”,韩应钦精着呢,自己一字一句都不得牵扯其中。可是也不能眼见着他们这“斗”的上瘾真打起来了呀,好,这个问题好,一下注意力又全部回到“肖沅”身上了。
就算郑井火头上,都是精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