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和胡唯一急得恨不得自己上去伸手,打量了一下对方,又谁也不肯动,似乎彼此都有顾忌。张仲举直性子,头也不抬说:“你们两个人来帮把手,怎么光站着看热闹?”
两个人一同伸出手去,正好碰到对方,又一起缩回来。绿轿走到近前,轿帘一掀,走下来个风姿妖娆的美女,绿色长裙,走起路来回风摆柳,身段袅娜,轻轻一笑就妩媚非常。
胖子和胡唯一看到美人的笑容,顿时神魂颠倒,丢下铁盒又奔美女来了。绿衣美女巧笑嫣然道:“呦,胡少东,黄掌柜,堂堂两位行商巨子,蹲地上干什么呢?”
两人立刻站得笔直,绿衣美女先对胡唯一道:“胡少东,你上次答应我强身健体,怎么现在还是骨瘦如柴,怎么保护人家呀?”
她明明是贬损胡唯一,胡唯一却立刻挺起胸膛答应:“就会强壮起来的,绿珠姑娘放心。”
绿珠又对胖子说道:“黄掌柜,您上次也说好了要变得苗条点,好陪人家走走逛逛,现在这样子,人家说我和猪头一起散步,我可不干,人家不理您了哦。”
黄掌柜连骨头都酥了连声答应,绿珠转了转眼珠说:“你们帮我把那盒子拣起来吧。”
她一说话,那两人全忘了盒子是谁的了,争先恐后去拣,当他们的感觉并不比张仲举好多少,铁盒好像在地上生了根,动也不动。却早有一人过来,用两根手指把盒子从地里拔出来,正是江昊。
黄掌柜和胡唯一眼露凶光,恨不得上去掐江昊的脖子,两个人同时伸手搭上了铁盒。江昊觉得手上一震,手上的盒子忽然不见了!
换作别人,必然大惊,江昊遇到大事多了,虽惊不乱。他觉得盒子虽然看不到了,可自己两根手指他的确还捏着东西,索性静观其变。只见手中钳的东西,忽然变作了一条狗,自己手指陷到狗嘴里,被寮牙咬着。
江昊刚想撒手,发觉这条狗有点古怪,上半身是狗身子,下半身却是鸡身子,像被凭空拼到一块去的。正发愣中,黄掌柜指着胡唯一鼻子骂道:“你小子坏我好事。”
胡唯一还嘴道:“死胖子坏我好事,明明是我用障眼法把盒子变成狗,你干吗跟我捣乱,弄得它鸡不像鸡,狗不像狗,一下就露了破绽。”
黄掌柜索性放手去揪胡唯一,骂道:“我的公鸡弄得那么像,还不是你的死狗坏事?”
胡唯一也不示弱,两个人纠缠在一起,铁盒立刻重新现出原形。江昊把铁盒收进怀里,静观其变,绿珠笑吟吟地过来说:“你们两个别打了,这劈天神斧本来就是人家的,我就是说说玩,你们两个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光天化日之下随便拿别人东西呢?”
黄掌柜和胡唯一同时脱口喊道:“劈天神斧!”
江昊一寒,这女子长得虽美丽,挑拨起来却实在歹毒,几句话就能说得别人互相勾心斗角,现在又把劈天神斧的名字报给别人,弄得黄掌柜和胡唯一赤红着眼睛看自己。
绿珠凑近了他,一阵香风飘过来说:“我没认错吧。”
江昊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人物,自己索性微笑不置可否。那边黄掌柜和胡唯一这会功夫恢复了冷静,又是彬彬有礼的君子形象了。刚才的事仿佛没发生,一个劲和商远清寒暄,说了几句后胡唯一眼珠一转道:“商少一路风尘仆仆,难得我们又都在这聚首,不如我来作东,晚上请商少一行人吃饭如何?”
商远清满口都答应了,江昊发现,这个年轻人也不简单,刚才的事看了处变不惊,而且应对从容。江昊想问他这些人的背景来历,他只笑笑说了句:“有些事我也不清楚,慢慢看热闹。”
倒是徊风头脑简单些,说道:“这几个家伙原来都见过,本来以为就是商人公子哥交际花,没想到也是人物,古怪。”
江昊这次把铁盒自己随身带好,他深信,无论什么古怪,反正现在躲是躲不开了,如商远清所说,不如看个究竟。
第七章 绿珠妩媚(一)
晚饭最后安排在胡唯一的宅子里,胡家在易州府的分号虽然不是最大的,这小宅院却很精致。酒宴设在后花园,月色当头,清风吹拂,园中楼台水榭,假山花木,风景怡人。
江昊在学校的时候,可没有人专门请他参加这么高级的宴会。在临水的一座阁子里,摆了几张红木八仙桌,山珍海味上了足足七十多道,丰盛到了极至。端杯盘的都是风姿绰约的美女,黄掌柜说都是临时重金雇来的。虽说没有现代化的灯光照明,已经是非常享受了。
江昊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高级别的待遇,即使只是喝杯清茶,看看风景,也是感受与以往不同。就好像一个穷小子忽然进了五星级宾馆,光心理上就是巨大收获。
席上的几个人,除了俊男美女就是酷哥,大家都吃得比较斯文,徊风忙着讨好汝瑶,照例是张仲举包办大鱼大肉,吃得肚子溜圆。黄掌柜和胡唯一现在把酒言欢,没事的人一样,好像白天撕破脸的不是他俩。
就是绿珠迟迟没出来,菜上了几巡,请了好几次,才慢吞吞来见大家。她薄施粉黛后,在月光下别有一番风情。连江昊也暗暗承认这样的美女的确诱人,难怪黄掌柜和胡唯一神魂颠倒。
黄掌柜抢了先,屁股一拱把胡唯一差点挤到水里去,赔笑道:“绿珠啊,好几次陪你宴饮,总是轮不到我和你喝第一杯,今天我做东,是不是就满足了我这心愿,先和我干了这一杯如何?”
绿珠娇笑道:“我当然不愿意让黄掌柜失望了,不过也得问问胡公子的意见,不然胡公子怪罪起来,人家不好说话嘛。”
她一句话又把火头踢给了两个人。胡唯一道:“就是。小生对绿珠姑娘的诚意,日月可鉴,这杯酒理应我先敬。”
黄掌柜瞪眼睛说:“你又翘我的行。”
胡唯一也不客气道:“是你先挖我的角。”
眼见又是剑拔弩张,商远清过来圆场说:“两位别争了,还是绿珠姑娘做主,绿珠姑娘的酒杯到哪,谁就跟她喝了这一杯好不好?”
黄胡四眼相对,一起咬牙答应,绿珠笑吟吟举杯过来,在黄掌柜鼻子上晃了晃,黄掌柜伸舌头去舔,只舔到自己鼻子。酒杯又晃到胡唯一脸旁,胡唯一伸手去接,接了个空,趔趄着栽出去,酒杯一转,送到了江昊嘴唇旁边。
江昊嘴唇边一凉,碰到了她软绵绵的手指,绿珠凑到她身边,胳膊环绕他,几乎等于把他给抱住了,溜滑的身体紧贴他,一阵阵香气送过来。连江昊都觉得这等美女实在是诱惑人。
绿珠腻笑道:“江公子,怎么样,干了这杯吧。”
江昊不知道这女子为什么总是挑拨见到的人的关系,用别人听不到的低声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绿珠也小声笑道:“我喜欢你呀。你这样的俊秀人物,本领又高强,比这两个白痴强多了,不如你要了我吧。”
她说得越妩媚,江昊越觉得诡异,看看黄胡两人脸色狰狞,再不离开有要跟他拼命的危险,江昊赶紧把绿珠轻轻推开。
可怜只好商远清又站出来当和事佬,举杯说道:“难得良辰美景,不如大家一起干了这杯。赶快入席就座,我肚子可还没填饱,想享用一下美酒佳肴呢。”
黄胡两人别别扭扭的就坐,大概肚子有点吵饿了,都埋头吃东西,也没有个东道主待客的样子。只吃了几口,黄掌柜的脸忽然变了颜色道:“姓胡的,你在我菜里放了什么东西?”
胡唯一躲得离他远远的,笑道:“我也没放什么,都是黄豆萝卜之类的寻常小吃,加了点作料,让你尝不出味道,可是也不是毒药,你干吗大惊小怪的?”
黄掌柜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脸色惨白说:“你……你……你,你算计我。”
话没说完,他的肚子咕噜咕噜响起来,黄豆萝卜之类的食物,吃了之后不外乎喜欢放个屁出来,有碍风雅而已,但在他看来如同世界末日来临。
胡唯一一边笑,一边已经躲到七八丈远的地方去了,绿珠嫣然一笑说:“小妹去理妆,失陪一下。”转身也盈盈离去。其他人还在莫名其妙,黄掌柜脸憋得通红,终于无法克制身体的需要,一个惊天动地的臭屁放出来。
江昊有生以来没闻到过这么臭的屁,秽气当头袭来,让他脑袋嗡的一声,差点臭晕过去。还好他及时闭住口鼻呼吸,改用皮肤换气,才算逃过一劫。
别人就没那么好运了,徊风大叫一声:“臭死我也。”挟着少主人商远清倒纵出七八丈外,才喘得一口气。江昊赶快扶着脸色煞白的汝瑶退出来,斟酒伺候的美女们也一拥而出。最后出来的是张仲举,庞大的身子在一片烟雾中慢慢爬出来,刚脱困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烟气良久才散去,胡唯一躲在一边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指着黄掌柜道:“老黄你一向自命潇洒豪迈,一个屁就把大家折磨到这个地步,真有你的。”
黄掌柜的神情只能用可怕来形容,江昊琢磨着他如果上来拼命的话,自己是拉仗还是坐视不理的好,毕竟胡唯一捉弄人家在先,但要是弄出人命来似乎也不妥。
谁知黄掌柜没有上来拼命,反倒是露出了笑容说:“有你的,我也让你看件东西。”
胡唯一愣住,黄掌柜从怀里掏出两个香袋来。东胜神州的风俗跟古中华类似,无论男人女人,身上挂个香袋都是平常事,只是这个香袋味道特别浓郁,人接近了简直都能熏醉,用的不知何方奇香。
胡唯一看到香袋时候的表情,和黄掌柜肚子开始响时的表情一样,黄掌柜得意道:“我早就打听过了,你每六个时辰要换一次香袋。我说呢,以你的一身狐臭,怎么能勾引得那么多美貌女子倾心,现在你要换的香袋在我手上,算算时辰也到了,你躲一躲吧。”
胡唯一满脸惶恐,看看找不到可藏的地方,夺路就跑,可惜没跑出几步,身上就弥漫开一股骚臭无比的味道。可怜众人刚出苦海,又遭折磨,江昊这次索性带汝瑶跃到阁子间顶上暂避,徊风也跟着效法,跑得最慢的还张仲举,捂着口鼻想顺柱子爬上去,还是江昊把他拉了上来。
一时间遍地秽气,臭恶难当,江昊不明白两个相貌堂堂的人怎么会发出这么难闻的味道。徊风低语了一句道:“是妖北七门的人?”
江昊追问道:“什么是妖北七门?”
徊风解释道:“天下一百零八家仙门当中,出身流派各有不同,有人喜欢把风格出身相近的仙门归为一类。东海郡地临大海,总共出过七个风格诡异的门派,合起来叫做妖北七门。”
他停下来卖个关子,等着江昊向他求教再说,谁知江昊正忙着照顾汝瑶。两股臭气都散步到房顶上,徊风也没了耐心,捂着鼻子解释道:“看在你刚出道的份上,就都告诉你了。修炼者大部分是凡人出身,也有的门派世家。但有的木石禽兽,得了天地精华,日月灵气,也会自身智慧增长,进而修炼出人形。这就是所谓的妖了,妖北七门,属于这些门派的人,都是出身妖途,无论他们伪装得如何巧妙,如何混迹人世之中,他们终究有些地方与人不同。”
江昊看着下面狼狈不堪的两个人说:“你的意思是,他们都不是人?那他们究竟是什么”
徊风说道:“相貌妖气,满身狐臭的,肯定是狐狸。放屁臭不可闻,那只有黄鼠狼了。”
江昊恍然大悟,这些动物修炼成人形后,原来的习惯品性是不改变的。狐狸喜欢打扮,又生性好色,卖胭脂水粉正合适。黄鼠狼喜欢吃鸡,开烧鸡铺自己可以先吃个痛快,都算是各尽所长了。当然他们无论怎么修炼,也没法完全改变自己的本性,狐狸生有腋臭,需佩戴香囊掩饰,黄鼠狼放屁过于惊世骇俗,只能在饮食上注意细节。
胡唯一和黄掌柜既然这么熟了,原来必定是互相知道底细,一直相容。现在两个人都喜欢上了绿珠,神魂颠倒,为了打败情敌,不顾一切也要拆对方的台了。所以才都使用阴损的招数,把对方的老底揭出来,让对方以后再没脸见人。
下面胡唯一整个身子都缩在衣服里,比原来好像小了一圈,在里面不断翻腾着,十分痛苦,偶尔露出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来,马上又缩回去。他在衣服里面哼哼了半天,最后蹦出一句话来:“你选地方,决斗!”
黄掌柜恢复得比较快些,气鼓鼓地说道:“决斗就决斗,地方你挑,时辰我挑!”
胡唯一从衣服里探出脑袋说:“城外废沈园,不去的你是狐狸养的。”
黄掌柜说道;“三更天。不去你是黄鼠狼生的。”
两人异口同声说好,胡唯一道:“要有证人,输的当众磕头谢罪,要光着身子。”
黄掌柜想都不想道:“就这么说定了,商公子,江公子,徊风兄,麻烦你们三个做证人。我且回去换衣服,三更沈园,不见不散。”
两个人把话说得没有回旋的余地,别人劝都不能劝了。江昊趁机先送汝瑶和张仲举回商远清安排的住处休息,张仲举躲避臭气最慢,被熏得昏昏沉沉,汝瑶主动提出要照顾哥哥。江昊想想要去的地方不知道是否危险,也就答应她留下来。
等把张仲举安顿好,已经是二更天。这里晚上都宵禁,好在徊风和江昊都不是普通人,两个人帮着商远清攀越过高高的城墙,来到城外沈园。徊风告诉江昊,这沈园原来是城里一处大富商的别墅,因为闹鬼,后来被废弃了,里面对普通人很是凶险。
说的时候,他自己是满脸自信,没拿危险当回事,显然认为自己没问题。
江昊不动声色跟着他,沈园在城东三四里的地方,周围灌木丛生,远处衬着孤坟点点磷火。江昊仿佛进入了聊斋境地,毕竟一时没经历过,有点害怕。不过想想自己的能力似乎还在这些人之上,又坚定了自信。
沈园的大门早已经破败,一推就倒,进去以后,到处听见猫头鹰的叫声,风吹落叶,沙沙作响。天上有了浓云,遮挡住月光,园里草木阴森。
所有的屋子都空着,没有灯光。
后面原来的花园处,有一片开阔的空地,不知道为什么,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周围其他花木也都死得差不多了,只有一棵古树还活着,但是枝叶过于繁茂,好像伸出无数手臂,反倒让人恐怖。
三个人怕胡黄来了看不到,在空地上等,等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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