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唐门。
唯有他们才能培育出最可怕高手。
唯有他们才能制造出最恐怖暗器。
我开始犹豫是否再度出手。
我有杀手锏。
我可以将她一击毙杀。
问题是……我能否狠下心肠对付她。
一个千娇百媚,妖艳得象小妖精似的女子。
她在扭动着柔软无匹的腰肢,闪躲着枪林箭雨。
每一次挪移,每一次俯仰,都处处夸张表现着她凹凸玲珑的曲线。
小青穿的衣裙很薄、很透,被香汗浸透后更勾勒出无限美景。
恍惚间,我忘记了怀中昏迷不醒的齐绣羽,只顾望着那尊娇嫩无比的胴体。
那是一场危险而刺激的舞蹈。
当我清醒的时候,她已距离我不足三丈。
街道上看不见一名站立身影。
枪兵、射手们的尸体布满“芙蓉斋”内外。
每具尸体都面目模糊不清,鲜血厚厚地糊在了他们脸上。
第四十七章 小青
我们静静对峙着。
中间隔着昏迷不醒的齐绣羽。
我在小青接近的刹那,将她放到了地上。
于是,小青的脚步嘎然而止。
她的柔嫩小手深深拢在袖子里,“含情脉脉”地瞅着我的左手。
因为它也藏在袖子里。
我身后不远处,是剑客一分为二的尸体。
在他旁边,是被一剑穿背的裴塞鸿。
小青用眼角余光审视着这一切,然后看我左袖的目光凝重了整整五倍。
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滴冷汗顺着脖颈缓慢流淌下来,静谧地落在齐绣羽的裙带上,再慢条斯理地坠落尘埃。
那声响宛若一道惊雷。
我心脏狂跳不止,袖中左掌布满汗水。
我的眼睛纹丝不动地盯着她的双袖。
这是一场颇费心力的决斗。
稍一分神,你就得和花花世界永远说再见。
所以我笑。
我的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胸有成竹的微笑。
它证明我没有油尽灯枯,而仅因顾虑陷入昏迷的齐绣羽安全才不出手。
当然,这是个天大谎言。
我知道,凭如今状态,哪怕连一只鸡都刺不死。
何况小青比鸡厉害至少一万倍。
她是蜀中唐门年轻一辈中最杰出的女性高手。
唐花很可怕。
可一瞬千里更可怕。
武林中总有那么几个人可以侥幸躲过唐花,可最终他们还是死在了唐花之下。
起初,我不明白为什么。
直到刚刚匆匆一瞥中,我看见了她的轻功身法。
一瞬千里。
传说中臻至最高境界,可以一眨眼逝出千里的轻功。
夸不夸张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一点,现在除非使诈,否则绝对是死路一条。
因为我的剑,她躲得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断煎熬着两人有限的精力。
慢慢地,我发现了两件有趣的事。
她有点害羞,有点焦急。
害羞我可以理解,也许她是处女,所以害怕男子长时间注视被汗水湿透的半透明薄衫。
可为什么焦急呢?
是害怕援兵随时抵达,还是另有顾虑,譬如说暗器不够用了。
我用眼角余光仔仔细细审视她,连身上最隐秘部位也不放过。
我在找唐花的藏匿处。
顺便揩油。
这时,我不得不承认两件事。
一件是:发育健全的年轻漂亮女孩真的很养眼,尤其当她穿着半透明薄衫的时候。
另一件是:男人是天生的色狼。
哪怕像我这般从未和女子燕好的处男,也照样懂得如何让女孩子感觉浑身不舒服。
我的眼神犀利如剑,一层一层地剥光了她的衣服。
我一寸一寸地寻觅着。
目光像两只无所顾忌的手,肆无忌惮的游弋着。
她先有点忸怩,然后有点恼火,最后有点愤怒。
当她快怒不可遏的时候,我则差点笑出声来。
因为我终于看出了她的底牌。
双袖。
没有比袖子更适合藏暗器的地方了。
我终于笑了。
像一只看到小鸡的黄鼠狼。
她纹丝不动,唯有脸色渐渐变得有点苍白。
我笑眯眯地盯着她的袖子,先是左袖,后是右袖。
于是,她脸色愈来愈白。
“你只剩下最后一枚唐花了,对吧?”
我悠然自得地问,就像问对方吃饭了吗一样随便。
小青脸上终于血色褪尽,咬紧银牙道:“就算只有一枚,你也一定躲不过!”
尽管她声色俱厉,可微微颤抖的春袖,已彻底失去了稳定。
我知道一名暗器高手,手腕颤抖意味着什么。
于是,我更加和颜悦色道:“那你何不直接射杀我?”
她冷冷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我心里在打鼓,如果这小妮子真的不顾一切发射唐花,那么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幸好没有。
她开始反击:“那你为何也不动手?是没力气,还是受内伤啊?”
她不待我回答,立刻追加了一句:“你的剑不是很快吗!”
我冷笑一声,幽幽道:“你是刺客,我是保镖,大家责任不同。能不能杀掉目标是衡量刺客好坏的标准,但不是衡量保镖好坏的标准。如果她死了,哪怕我杀掉你也无济于事。何况杀掉你容易,处理后事却很难。亲爱的唐小姐!”
小青保持了一会儿诡异的沉默。
半晌,她嫣然一笑道:“原来你害怕我们家族的报复!”
我干笑一声,道:“不错,蜀中唐门一向睚眦必报,我不过是一名保镖而已,哪能不怕?”
小青好奇道:“可是你并不害怕将军,难道将军不比蜀中唐门更可怕吗?”
我傲然道:“那不同的。我尊重自己的工作,工作中得罪的人是没办法避免的。”
小青灿烂一笑道:“这么说,你打算放我走?”
我苦笑道:“我不想得罪蜀中唐门,更不想日夜防范被人下毒、放冷箭。”
小青愈来愈轻松道:“其实你人不错,如果你不做保镖,我不做刺客,那该多好!”
我奇怪道:“嗯,为什么?”
小青霞烧玉颊,娇艳欲滴道:“大坏蛋,如果你以后不再用那种眼神看女人,人家可考虑让你追我!”
我差点栽倒在地,暗付:“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开放啊!”
小青见我不答,不禁柳眉倒竖道:“你不愿意?”
我哪敢怠慢,连忙道:“岂敢岂敢!我只是怕配不上你!”
小青转怒为喜,忽然幽幽问道:“你在找借口!是不是因为她?”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星眸里射出咄咄逼人的寒芒,好像随时都准备出手似的。
我吓了一跳,赶紧道:“哪里哪里!我不喜欢比自己年龄大的女孩子!”
小青喜滋滋道:“那你告诉我,是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我的娘啊!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啊?”
我心里惨叫着,却不得不正经八百道:“你现在没她漂亮,不过以后一定比她漂亮。”
这句话除了最后四个字清清楚楚外,其余的都是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
小青终于满意了。
这时,街道上传来一阵惊心动魄的马蹄声。
不待我提醒,小青闪电般消失了。
“有空我来找你玩!”
这句话幽幽传入耳中,正是我再也支持不住摔倒在地的时候。
小青人间蒸发似的消失在秘道深处。
她用的是瞬息千里。
我长嘘了一口气,暗暗庆幸着。
“我果然没料错,如果那一剑出手绝对刺不中她。唐花之下,却会多出一条孤魂野鬼了。”
我的衣服再次被冷汗浸透,心里庆幸逃过一劫。
我哪里知道,这只是劫难开始,而非结束。
也许早知邂逅小青会那么糟糕,我情愿就这么简简单单死在唐花下。
唉,也许只是也许,命运却是注定无法改变的。
做戏做全套。
好杀手和好戏子一样,都是很敬业的。
在我考虑给自己“化妆”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双眼睛。
比阳光更灿烂。
比月光更静谧。
比星光更温柔。
我心脏差点跳出腔外。
准备刺入腿股的匕首,也悄悄收回了袖内。
我不知道呆会儿怎么解释。
一个见习少林弟子,毫发无损地歼灭了“金戈”小组的事实。
不过我已无暇细想。
因为她提出一个更尖锐的问题。
齐绣羽笑盈盈地问道:“你告诉我,是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我差点被噎死。
女人如此执着于一副臭皮囊干什么?
“嗯?”齐绣羽用好听的鼻音,提醒我不要发呆,赶快回答。
我酷酷地道:“不管现在还是将来,你都比她漂亮。”
她满意地笑了,像鲜花盛放般娇艳欲滴。
我却狼狗般支棱着耳朵,聚精会神地聆听着秘道内每一丝细微动静,生怕突然飞出一朵唐花来。
结果,我只听到了一只母蚂蚁欺负一只公蚂蚁的声音。
除此之外,剩下我和她在呼吸。
马蹄声愈来愈近。
我倏地用头和地面做了最亲密接触。
脸朝着齐绣羽。
距离樱唇不过一寸距离。
她吓得失声惊呼。
可惜我“昏迷”了听不见。
“梦”里,我细细品味着呵气如兰的滋味。
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处子体香钻入鼻端,给我惊心动魄的刺激销魂。
我是第一个敢如此肆无忌惮非礼她的人吧?
想到这儿,我心中窃喜不已。
但是好景不长,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惊碎了好“梦”。
一群人整齐划一道:“小人参见郡主!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齐绣羽皱眉道:“我不想听废话,叶神医,快帮我看看,他怎么了?”
“是!”一个平静温和的男声淡淡回答道。
江湖有神医,叶姓排第一。
岭南叶家的医道天下无双,若想装病欺瞒他们,还不如让太阳从西边出来容易点儿。
我赶紧吸入“迷香”,真的晕厥过去。
“他好像片刻前中了迷香……”
我隐隐约约听到前半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做了个梦。
梦见了一只茧蛹化蝶,飞出了禁锢它的牢笼。
它越飞越高,天越飞越低。
当蝴蝶脱离了大地的束缚,任意翱翔天际的时候,它变成了一只大鹏鸟,最后被佛组收服成了坐骑。
原来,世界上根本没有自由。
你以为得到,通常都意味着正在失去。
第四十八章 护花
笔直繁华的大街,充溢着各种浓郁的香气,街的尽头之处座落着朱红栏杆的桥儿。
街柳垂荫,柔枝嫩叶,随风摇曳,轻盈娇媚。
夜里的京师,千万盏明灯竞相辉映,照亮了碧空云天。
高楼舞榭中,身着华装丽服的宾客出出进进。
如今已不似旧时的太平盛世,笙歌之音还是通宵达旦,清晰可闻。
京师为南北交通枢纽,商贾云集,因之歌楼舞榭极多,夜市非常热闹。
我漫无目的地徜徉在人海中。
看着上层社会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淫靡生活。
唯一改变的是,我从艳羡的旁观者,赫然变成该诅咒的一员。
珠冠、锦袍、玉带、官靴,怀揣巨额银票。
年少多金、风流倜傥是我努力塑造的一个形象。
江南到京师千里迢迢,在大批人马护送下,一路平安无事。
我做为有功之臣,得到了普通人梦寐以求的赏赐,还被安排成齐绣羽的专职保镖。
可我一点都不开心。
因为他没出现。
“白骨堆”费尽心思在朝廷扩张,最重要一环就是做掉他取而代之。
小弟早有无懈可击计划。
名曰:“屠龙”。
我肩负最关键步骤杀人。
事成平步青云,事败碎尸万断。
我没得选择。
不管是快乐的杀人蜂,还是白道通缉犯,都足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最可怕的是,小弟夺走了赤月魔剑。
失去它,我很痛苦。
“暗黑不死魔功”奠基期间,必须持续不断地吸收月光。
师父没说。
也许他认为赤月魔剑在手,根本不需要担心。
也许二百四十年太漫长,让人淡忘很多记忆。
可是每到月圆时节,我仍生不如死。
幸亏还有般若功,在日以继夜修炼下,能化解一部分狂暴杀意。
剩余时间却愈来愈短暂。
我必需在匍匐在地、痛哭流涕地恳求小弟赐予它之前,重新得到它。
眼前唯一机会是杀他,需要趁手兵器。
这个借口不错。
哪怕狡猾多疑如小弟,也不能横加拒绝。
届时一剑在手,局势就不由他控制了。
我心中早有了完美计划。
一箭数雕。
问题是他必需即时出现。
越快越好。
我胡思乱想着逛在大街上。
有点享受。
看着一群自以为是的白痴,在一具具红粉骷髅的蛊惑下虚耗着生命。
有点悲哀。
起码他们肆无忌惮地享乐着,而我必需为自由殚精竭虑。
不知不觉间,我路过一条相对偏僻街道。
“啊,救……”耳畔突然传来一声短促尖锐的呼救。
随即一切又重新归入沉寂。
我微微一愣,瞬间醒悟那是一人临昏迷或者死亡前的最后哀鸣。
“管,不管?”
我犹豫片刻,终于决定还是不管。
毕竟这里是京师重地,敢在这儿打闷棍的,都得有点背景。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念及自己的麻烦还没解决,心头一烦扭头就走。
“呜,不要……不要过来……”一个楚楚可怜的动人声音苦苦哀求着。
“闭嘴,小贱人!乖乖地将衣服脱了!”一个粗豪狞恶的声音道。
“倒,原来被劫的还有女子!”
我暗暗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走进了那条阴暗的胡同。
以前在“一窝蜂”时,对侮辱妇女者,莫不凌迟处死。
因为黑道也有黑道的规矩,对这种淫徒,谁都是瞧不起的。
今天凑巧碰上了。
我心头微微一热,赫然记起一件事情。
自从做掉“金戈”小组后,我好像已经很多天没杀人了。
“真令人怀念啊!”
月色如银,风轻夜静。
墙影遮住了月辉,将人们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影影绰绰地我只看见十几个人围成圈,圈内露出一位仆地仁兄的衣角,还有哭泣和衣衫撕裂声。
一个猥亵的家伙道:“嘿嘿,小娘子的皮肤好滑啊!”
一名高出旁人两个头的彪形大汉道:“他妈的,锤子你给老子按住啊!”
四五个人连忙恭恭敬敬答应道:“是,老大!”
“啪啪啪!”
掌声突兀地响起,在黑暗中那么触目惊心。
凶徒们神情一紧,神经质地齐齐望来。
阴影里,我慢悠悠走出,脸上笑嘻嘻地道:“各位忙呢!”
这句话像是老熟人在问候吃饭了没有。
可惜别人并不领情。
一名绸衣汉子大咧咧道:“你他妈是谁啊?”话音未落,两条精壮大汉一左一右夹了上来。
醋钵大的拳头,给人一种恐怖的压力。
他们是职业打手。
修理人是工作,更是爱好。
我是一名衣着华丽的纨绔子弟,理所当然不在话下。
突然感到很好笑,原来扮作弱者如此有趣。
我笑眯眯道:“如此良辰美景,各位……”刚刚说到这儿,就顿了一下。
因为两名打手骤然加速冲至,四只拳头旋风般劈头盖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