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晚上在哪儿过的?”
“一家通宵营业的酒吧。”
“你小心点,那种地方坏人多。”
“无所谓,”她摆摆手,指指自己的脸,“我这样子,谁会来勾引。”
“你们吵得很厉害吗?”
她抬起脸,点点头,“他说我笨得像猪,两个胶卷都看不好,” 她的嘴一扁,“我说你叫我这么笨的人保管胶卷,自己才是头猪!”
“很严重吗?”她又丧气地点点头,“那个模特很忙,而且,就算以后能再约到,人家也会不高兴。”
她趴在桌上呻吟,“我是不是真的很笨?”
“等一会你再去那家派出所看看吧,说不定有人捡到了你的包呢。” 我安慰她。
“我会去的,”她在桌上趴了一会,抬起头来,用个果断的姿势擦擦脸,一咬嘴唇,“如果我把胶卷找回来,我会叫他跪在面前求我原谅。”
“你那本书怎么样了?”乐瑶恢复了一些精神,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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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胖妞答应下月底交稿子,不过还没最后签约。”
“她现在到多少公斤了?”“四十五。她还打算再减三公斤。”
“天哪,比我还瘦! ”乐瑶叫起来。
“所以人家可以当减肥明星,” 我说,“我们计划书封上写,‘理想与脂肪的比拼,意志向赘肉的挑战’,怎么样?”
乐瑶嘴里的豆浆险些喷出来,“不怎么样! ”
“我也觉得不怎么样,可老板说这样才醒目,”我无可奈何,“反正我也想不出更好的。”那是我独立策划的第一本书,作者是位在网路上很有人气的减肥明星,八个月之内减掉二十公斤,人长得不错,文字也好,变成很多女孩子追捧的对象,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男人公开宣称要追求她,从十八岁到四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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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十二。 我们该为男人付出多少?(3)
“她为什么减肥?”乐瑶好奇地问。
“说是在大学里因为胖被男朋友甩了,就发誓要变漂亮,没想到后来无心插柳成了明星。”
“原来还是为了男人。”乐瑶像是有些失望。
“她讲起版税、媒体推广什么的可精了,老实说,我不相信她会为了个男人去减掉四十斤肉,”我又吃一个生煎包子,“说不定这么讲就是为了赢得粉丝的同情。”
胖妞的话题还没结束,方建的电话来了。乐瑶先是故意挂断了几次,到第四次铃响,她拿起来,对方明显在赔礼道歉,哼哈一阵后,她关上手机,脸上的神色很明朗,“他说来接我。”
十五分钟后,方建来了,他身材高大修长,并没有很多所谓艺术家那种邋里邋塌,长发飘飘的气质,打扮得相当干净整洁,穿着像个标准的白领职员,唯一与众不同的亮点是脸上一副很高级的黑色宽框眼镜。他脸色有些严肃,像是也没有睡好。
“瑶瑶。”他站在桌子边注视着她。
乐瑶坐在方建的摩托车后座飞驰而去,她的裙子在清晨里的风里翻飞,像只美丽的黄蝴蝶。
那以后一个星期,岳洋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照旧听他的节目。
有一个女人打电话去说为什么婚姻变成了爱情的坟墓,岳洋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是,如果没有婚姻,爱情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你连烧纸钱的地方都没有。”
我在半梦半醒里关掉收音机。突然,我发现自己不太喜欢听他这么讲话。
“小安,你脸色好差。” 第二天清早,二姐照例往嘴里灌黑咖啡,一边飞速地翻一本杂志,破天荒不是财经杂志,而是“瑞丽家居”。这个周末她去买了一堆生活杂志,并且认真地查看起家居用品的行情。
我从桌上抬起头来,“是吗?”
她重重地点头,“以后晚上早点睡。我看你现在比我睡的时间还少。”
我又把头埋进胳膊,过一会,再抬起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是,如果没有婚姻,爱情就会变成孤魂野鬼,你连烧纸钱的地方都没有。”
二姐转过头来看看我,“谁说的?”
“我说的。是不是很有才?”
她白我一眼,“很无聊。”她站起身来,去拿外套。
“姐,我马上就开始找房子,争取这个月底搬出去。”
“不用那么着急。” 她用令我眩晕的速度钻进一对鞋跟总有六公分的高跟鞋,“不是说好了我帮你找吗?”
我摇摇头,“我自己找吧。”
她想了想,“那也好,Good luck … ” 长长的尾音像条丝带般随着她苗条的身影飘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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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些日子让我怀疑人活着除了制造一大堆垃圾还有什么价值,这便是其中之一。一进办公室,收到胖妞的电话,刚刚有个厂家代表和她联系,建议她尝试一种新出的“脂肪搓板”,一次疗程三十天,她说想把它写进书里。
“脂肪搓板?就是…像搓衣板那样?” 我一边揉眼睛一边问。
“对,是减肥领域的最新发现,如果把人体比作一件衣服,那脂肪粒就有点像衣服上粘着的毛球,可以通过适度的外力揉搓把它们缩小、压细、挤扁、震碎,最后排泄出去… ”我皱起眉头把听筒拿远一点,“会有危险性吗?”
“应该没有,这是物理作用,不是化学作用。”她的声音充满信心,又阐述半天,说“丑小鸭瘦身宝典”交稿日期要往后推两个月。
我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两个月?你不是开玩笑吧?”我提醒她如果那样的话有可能赶不上下一期图书目录,胖妞有些不高兴,“我希望能够让它尽善尽美。”
“可是… ” 我忍不住,“你已经很…相当苗条啦。”
“这不是已经不已经的事,对于你们来说这只是一本书,而对于我来说,这是我活到现在,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你明白吗?” 她现在人气蒸蒸日上,blog点击率过百万,她的说话口气也随之越来越壮。放下电话,对面办公桌上的同事对我挤挤眼睛,“她真的半年多没吃饱过饭吗?中气那么足,隔了这么远,我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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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十二。 我们该为男人付出多少?(4)
“天晓得。”我有气无力地托着腮帮子看窗外楼下的车水马龙。
下午,于乐瑶来电话,告诉我她的包找到了,有人拿走了里面的几百块现金,把包和其余东西都扔在那家奶茶店附近的一个垃圾桶里。
“谢天谢地,”乐瑶阿弥陀佛加感谢上帝一番,“你确信你姐姐不肯借包吗?” 她不死心。
“我确信。”
“那就算了,”一转眼,她又兴高彩烈,“这周末我们去同里,要不要一起去?”
“这个星期很忙。”我叫住她,“如果一个男人说过要给你打电话又没打,你会怎么样?”
“不知道,”乐瑶干脆地回答,“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 她好像已经忘了就在两天前,还有个男人骂她是“猪”。
下班前,突然收到岳洋的电话,他说“一起吃晚饭吧。”
我问他,“吃什么?”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你几点下班?”
我踏上他那辆北京吉普的时候,车里的后座上已经放着一堆超市的大袋小袋,里面放着买来的菜。
他说,“我做菜给你吃。”
“你会烧菜?”我有些惊讶。
“很奇怪吗?”他反问。
“你看上去不像是会烧菜的人。”
他笑了笑,发动引擎, “你们的办公楼很漂亮,”他问,“你是干什么的?”
“图书编辑。”
“不错啊。”
“也很辛苦,”我把今天早上和胖妞的电话告诉他,“如果她不肯和我们签约就糟糕了。”
“她是想一直减下去吗?”
“有这个趋势,她说减肥是她活到现在干过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那她活得太可怜了。”他淡淡地说,一转车把打了个漂亮的转弯。正对我的CD台上放着两个牛皮纸信封,一个封面上写着“爸爸” ,一个上面写着“姨妈”。我有些好奇地打量,伸手想拿过来看看。
“小心,那里是我爸和我姨妈的头发,”他注意到我的眼光,“我有个中学同学在一家医院工作,他说像我们这样,最好同时做父系和母系的鉴定,也就是把你的头发和我爸爸以及我姨妈的头发比较,确定和他们有没有亲缘关系。对了,” 他补上一句,“你也需要拔几根头发下来。”
我看看他,心里突然有点涩涩的 …… 原来,他并没有忘记这件事。
“那…你妈呢?” 我问他。
他看看我,“我妈在洛杉矶。”
“洛杉矶?”我忍不住睁大眼睛,“美国那个?”他点点头,“和我爸离婚之后没多久她就去了美国。”
“后来呢?”
“我姨妈说她现在自己开一家干洗店。”
“你和你妈有联系吗?”“很少。我妈现在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能对于她来说,我也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去过美国吗?”
他摇摇头。
我们沉默了一会,我笑笑,“我想起那首歌。” 然后轻轻地哼起“南加州从来不下雨” ,过一会,他跟我一同哼起来。
“我一直觉得这首歌有点奇怪,内容很悲伤,曲调却那么欢快,如果不知道歌词,可能永远猜不出它唱的是什么,”我告诉他我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时的情景,“当时我姐姐对着我大喊大叫,我也对着她大喊大叫,后来我就抱着她哭起来,”然后我问他,“你呢?为什么喜欢这首歌?”
“小时候,我家有一只唱机,用唱针的,放很大的黑胶牒,我妈喜欢用它来听歌,她最爱放的一张牒,第一首歌就是‘南加州从来不下雨’,我喜欢跟着它跳舞,那时候才几岁吧。”
“我妈临出国的时候,什么都带走了,留下那张牒给我,”他把车停住,“这就是我的血泪家史。”
岳洋说他会做菜,原来并不是吹牛,一进厨房就开始锅碗瓢盆,忙得井井有条。
“我以前以为你只会买罐头。” 我一边剪黄泥螺的屁股一边说。
“罐头总有吃腻的时候,连玛当娜都知道新鲜的猫食好吃。”他把一小片鱼肉切碎拌到猫食盆里,在微波炉里热一下,放到客厅一个角落,吹一声口哨,玛当娜就欢快地“瞄” 一声飞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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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十二。 我们该为男人付出多少?(5)
“你对她真好。”
“这么乖的猫不多见。”
“你剪得太少了,这样吸不出肉来,”他看一眼我手里的黄泥螺,“要这样。” 岳洋把着我的手,他的呼吸离得很近,能隐隐闻到他身上的气息。
我的心突然在胸口“咚咚”地加速跳起来。
岳洋抓着我的手,“啪哒” 一声,剪掉了一个螺丝。
“要这样剪。”他看看我。我望着他左手腕上的红线,再看看我自己右手上那一串木珠。
“我有个问题。” 我说。
“什么?”“你希望我是你的妹妹吗?”他笑了笑,“你是不是我妹妹,其实早就决定了。”
“那你希望我是吗?”他低下头,过一会,又笑笑,“如果你是我的妹妹,是不是意味着我要照顾你?”我点点头。
“我不太会照顾人,” 炉子上的汤锅“突突”地响,他把盖子揭开来,“我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小时候看见我就哭,像看见坏人一样,我爸说我肯定掐过他,可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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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都一个人住吗?”“大学毕业以后一直都是,”他点点头,“可以开饭了。”
那顿饭很丰盛,吃到一半,我的手机响起来,一看号码,是大姐的。拿起来,大姐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小安,我家的电脑当机了! ”
“你试试热启动,不行?再试试冷启动?都试过了?怎么当的机?”
“下载一个程序的时候,突然就……”大姐描述了一番症状,“现在就剩下蓝屏和上面一个莫名其妙的出错信息……”
“你下载的是什么程序?”我说完这一句才想起大姐已经身怀几甲,“老爸不是叫你别碰电脑的吗?”
“是…是一个查网上聊天记录的软件。”
“查网上聊天记录?”我眼前浮起童子捷哼着“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过那红尘永相随”的风流模样,“你是要检查姐夫……”
“是,噢,不是… ” 大姐像是有些不高兴,支吾了一回,“唉,你姐夫回来了,我问他吧。” 就把电话挂掉了。
我看着话筒发了一小会愣,关上手机。
“我大姐家的电脑当机了。”
“什么毛病?”
“她说是下载一个查网络聊天记录软件时候当掉的。我怀疑她是想查我大姐夫有没有跟人家在网上偷偷地………”我看看岳洋,“喂,你不许在节目里乱说噢。”
“你以为我那么大嘴巴吗?” 他扬起眉毛。
“你在节目里什么都说,有时候我很奇怪怎么没有人去给你提意见。”
“有啊,几个大姨大妈向我们头反映过,说我太愤青,会误导青少年。”
“然后呢?”
“上级找我去谈话,谈完了我接着愤青。半夜十二点的节目,又不是大电台,我不愤青,谁来听。”
我笑起来,把一个洗干净的盘子递给他,“比如说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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