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呢?”
“去了一家电视台。”
“你想她吗?”他没有回答,过了许久,玛当娜“瞄” 地一声,像是不耐烦了。
“我走了,”他轻轻地说,转身把门带上,“晚上还要做节目。”
我默默地在原地站了很久,手里捏着那个水晶瓶,玲珑剔透的小鱼儿在里面睁着眼睛睡觉。我本来以为他会说“这是我的私事” 之类的话,没想到他就这么告诉了我,也没想到我听了会这么难过。我不相信他会真的爱过一个人,也不喜欢他曾经真的那么爱一个人,以致到现在还天天在她的时段里说话。
钟敲十点,我慢慢走进浴室,掀开马桶盖,对着下水道的洞口大声说“岳洋,我喜欢你”,一滴眼泪滚落下去,我拉动水闸,“呼啦” 一声,让它随大江东去。
现代通信技术的好处是你可以拿起手机,几秒钟之内找到个人陪你说话;现代通信技术的坏处是你拿起手机,几秒钟之内找到个人陪你说话,却后悔打了这通电话。
乐瑶正和方建躺在床上看最新时装大片“穿Prada的恶魔”,方建一个朋友刚从美国电视上翻录下来寄过来的,她一边跟我说话一边和男朋友调情,心血来潮“可好看了,你现在过来和我们一起看吧” ,吓得我立刻说“算了吧”;鉴于这个教训,我决定不去麻烦宋家雯,免得叔叔觉得我不识时务;大姐正在为将来生孩子时要不要打麻醉,如果打,是“硬脊膜外麻醉” 还是“鞍座麻醉”动脑筋,童子捷今天晚上在家陪她,她听上去心情不错;二姐手机关了,我赌她正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车上?床上?沙发上?客厅地板?厨房?浴缸里?马桶盖?对于于二姐,连阳台都不是没有可能,所谓“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曾疏磊又出差了,即使他不出差我也不太想找他,那天帮我搬家后,我们之间总有些怪怪的;最后,手机铃响起来,却是乐瑶的前男朋友周凯 …… 那个痴心男人隔一段时间就给我打通电话,说些不咸不淡的话题,如果我不提起乐瑶,他也不会提起,但是挂断电话时声调里总有那么一点没出息而叫人难受的于心不甘,几回之后,我们心有默契,如果我说“她很好”,他就明白自己没戏。
“她很好,”我直截了当地说。
“那就好,”他说,“最近你忙吗?”
“你打算到哪一天?”
他沉默一会,“我刚看了一本书,里面的男主角等了女主角七年。”
天哪。我叫起来,“然后呢?”
“女主角回心转意,当然中间发生了很多事,不过最后他们又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欣慰。
这个男人已经不是痴心的问题,而是开始发痴了。
“我了解乐瑶,她不会很快结婚的,”他悠悠地在电话那头说,“我觉得我还有机会。”
我愣了好一会,最后说,“祝你好运。”
我放下电话,眼前浮现出上回同周凯见面吃饭分手时,他转过身走开,左肩膀微微下垂,留下一个失落的背影。周凯那天生有些微微下垂的左肩膀曾经为乐瑶深恶痛绝,甚至设定期限逼他纠正姿势。他到底没改过来,一如他对乐瑶的深情;他默默地告别走开,微微下垂的左肩膀下盛着一颗落寂而坚定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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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十七。 男人为什么要在乎我们是否Chu女?(1)
周凯不知道,他让我的二姐高应天也短暂地改变了对于爱情的厌世态度,吐出颗象牙“如果我有这样一个男人,无论爱不爱,都会嫁给他” …… 当然,她这种浪漫情怀只持续了几分钟而已。
十七。 男人为什么要在乎我们是否Chu女?
……总有一些男歌手的声音给人带来一种感觉或者错觉,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总有人等待着你,带着不变的深情;那些歌手因此而成名。
他把身子坐正,看着前方,“我在想,将来有一天,你也会生孩子,突然就觉得有点…奇怪,”他抿抿嘴唇,“不要问我为什么。”
那对新婚夫妇不知为什么常常硝烟四起,有回我亲眼看见那个女人把一瓶“老干妈”当成手榴弹越过那个男人的头顶在楼道里呼啸而过,在地上炸开花,抹了一地的麻辣酱。奇怪的是,到第二天,他们又恢复如胶似漆,大庭广众之下你啃我我啃你,恨不得把对方蘸蘸“老干妈”生吞活剥作为爱情的见证,让人怀疑,拳脚相加是否一种另类的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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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碰触到我身体最深处的那一刻,我感到自己像片云一样轻轻地飘起来。同时,一种莫名的悔意突然从脚底生了根一样飞快地把我层层包裹,紧紧缠住。到现在,他应该已经确信,我不是Chu女。
……
那天晚上的“子夜漂流瓶”里,有个女孩打电话进去,气势汹汹地质问“你们男人为什么要在乎女人是否Chu女,你们知不知道,在女人眼里,这样显得很愚蠢”。
岳洋反问,“这位小姐,如果你是Chu女,新婚之夜,你的丈夫全无所谓,翻身就睡,连块毛巾也不给你递,不要说嘘寒问暖体贴入微,你会不会也觉得他很愚蠢?”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女孩显得很不高兴,“我们说的愚蠢并不是一个定义。”
“这位小姐很聪明,”岳洋笑起来,“那我可否问一下,你的问题是抽象的,还是具体的?”
那个女孩沉默了一会,问,“什么叫抽象,什么叫具体?”
“如果你是Chu女,你希望你的丈夫在乎这一点,然后更珍惜你吗?”他再问。
女孩又沉默了。
过一会,岳洋的声音从电波里传出来,“我想,一般来说,男人对喜欢的女人,心里总是在乎的。如果有人说不在乎,那是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
节目结束的时候,他放的是“再见女孩” 。David Gates款款地唱“记住,再见不等于永远,让我告诉你再见不意味着我们会永别,即使天各一方,你依然拥有我的心灵,所以,忘记你的过去吧,我的再见女孩,现在,你已经回家了”。总有一些男歌手的声音给人带来一种感觉或者错觉,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总有人等待着你,带着不变的深情;那些歌手因此而成名。
“刚才您收听的是FM10x。8的‘子夜漂流瓶’,我是岳洋,山岳的岳,海洋的洋,我们下周一再见。”我突然发现,已经不再喜欢“子夜漂流瓶”这个名字了。
星期天的早上,我照例赖床,直到日上三杆,房间里的空气被烘得热乎乎的,我还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楼上不知哪家的收音机嘹亮地播放着新闻,我随手拿起枕边新买的星座分析书翻着。
“水象的双鱼座和风象的水瓶座星座比重46比54,水瓶座占上风”… 双鱼座是“眼泪泡大的小孩” ,我不禁皱皱眉头。
我看看床边柜子上那个圆溜溜大耳朵的水晶瓶里的小鱼,问它“你睡醒了吗?”两只小鱼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我拎起项链,它们在瓶肚里微微晃动,发出细小的叮当声。
吃午饭时,手机响了,却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件事 …… 写“丑小鸭减肥宝典” 的胖妞进了医院,让她父母打电话来叫我去看看她。
我赶到医院,她的父母忧心忡忡地站在病床边,胖妞躺在床上,胳膊上吊着盐水,歪过头去望着窗外那面生机盎然、长满了爬山虎的墙壁,手边一本时装杂志,上面是凯瑟琳泽塔琼斯那魅力四射的笑容,那是她的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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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十七。 男人为什么要在乎我们是否Chu女?(2)
“阿芳,小高编辑来了。”她妈看见我,脸上的神情如同见了救星。胖妞转过头来,朝我笑笑,对她父母说“你们先出去吧”。
胖妞真名叫卢桂芳,当然写书不用这个名字,父亲开服装厂,很有点钱,又是独生女儿,从小被视为掌上明珠。
我在她床边坐下来,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她淡淡地说,“低血糖,洗澡的时候在浴室里昏过去了。”从上次见面到现在,她又瘦了整整一圈,连颧骨都开始凹下去,脖子下面的锁骨傲然屹立,脸色苍白,脸盘从第一次见面的“十五月亮十六圆” 变到“长长的,长长的,岁月的书签”,我不由倒吸一口气,明白何以她的父母那么担心。
我们面对面沉默着,她突然把头埋进床单,用力地呜咽起来,“他没去…昨天大学同学聚会,他没去…他根本没去…他根本没去呀……”她泣不成声,“他陪女朋友回老家去了,他们已经订婚了……”她一脸泪水,扑腾着还吊着针的手,凯瑟琳那张让麦克道格拉斯吃饱干醋的俏丽脸蛋被一撕两半抛到空中。
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这么多个月以来,她那么自虐式地减肥,说要夺回失去的男人,是真的,不是在作秀。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房门窗口露出她父亲焦急的脸,我做个手势,示意他一切正常。
“临安,你多陪我一会,” 她拉着我的手,“那是你的真名吗?”
我点点头。
“我一直以为是笔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听上去很有诗情画意。”
“我爸是教历史的,所以我大哥叫长安,大姐叫洛阳,二姐叫应天,我叫临安。”
胖妞脸上终于露出一个开心的笑,“真好玩,你们一家都像穿越文里的人物,我觉得‘应天’ 最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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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姐是最有性格的一个。”
过一会,她说,“我不太想出书了。”
“不行啊,” 我脱口而出,“我今年可就靠你这本书了。” 这才意识到出版合同还没签,不由着急起来。她抬起眼睛,看看我,“我知道。稿子我会按时给你的,不过,” 她看着自己的手心叹口气,“有时候,我觉得活着没意思。”
“不要这么想,” 门口窗上又露出一张焦急的脸,这回是她妈,“你看你父母多疼你。”
“但他们给不了我想要的。”
“有时候,人想要的,谁也给不了,” 我说,“也许有些东西原本就不属于我们,所以得不到。你是哪个星座的?我会算命。”
在医院费了几乎一个下午才把金牛座的胖妞给哄好,一回到家,我就给乐瑶打电话请她安排让方建帮着拍书封,“还有,最好有个好点的化妆师,她现在脸色很难看,不过身材超好,像排骨一样”。
“没问题,”她好像才午觉醒来,声音懒洋洋的,“那个甩掉她的男人回心转意了吗?”
“没有,人家要结婚了,”我叹口气,“挺可怜的,不过也有好处,她终于醒悟过来,决定不再往下减了。”
几栋楼外的六楼上,岳洋的窗户上午开了一会,下午等我回来时关上了,一整个晚上灯都没开,他好像出去了。
我坐在电脑前准备胖妞那本书的出版合同,隔一会就忍不住去看看他的灯亮了没有,却一直没有动静。
临睡前,我洗完脸,无意从浴室的百叶窗间隙望出去,却发现外面街道那头,有一辆黑色的北京吉普停在路灯下。我不由凝神望去,隔开一条街,看不清车里的人,隐隐约约有一点红星在闪动。
车子静静地停在路灯光下,房间里,我的手机响起熟悉的“南加州从来不下雨”。
我愣了一下,转身飞奔过去,拿起电话。岳洋的声音在电话那一头传来,“你在干什么?” 背景里响着音乐。“准备睡觉。你呢?”
“我在听歌。”
“在车里听?”
他顿了一下,笑起来,“你看见了?”“嗯。”
“我喜欢在车里听歌,” 他的声调放低,轻声说,“一起来听吧,我找到首很好听的歌。”
我犹豫了一会,说,“现在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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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十七。 男人为什么要在乎我们是否Chu女?(3)
“你放心,我没有拿车当床的习惯,”他直截了当地说,“那样对车也不太公平。我真的找到一首很好听的歌,我想你会喜欢。”
五分钟后,我们一起坐在岳洋的吉普车里听Ty Herndon的Living in a moment,歌里唱“假如将来为我篆刻墓碑,请写下,此人已心满意足夫复何求…尘归尘,土归土,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真好听,”我说,“很棒的歌词。”
“我一直在找这首歌。”他把窗子开大一点,把手里的烟头扔出去。
“我不知道你抽烟。”
“我很少抽。”
我看看他,路灯下,他的脸色显得有些严肃,“你有什么心烦的事吗?”我问。
他摇摇头,“就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转过来对我笑笑,“一个单身男人对着一只发呆的母猫,”他像是有点悲哀,“去年玛当娜刚来的时候,一天到晚围着我转,现在好了,除了叫春别的什么也不想,怎么也不理我。”
“谁要你长得不像只公猫。”我忍不住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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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笑了,“就算我长得像公猫也不够,还要随地乱小便,否则吸引不了母猫。”
“真恶心。”
“我打算下个星期给她拜堂成亲。”
“你找到接收小猫的人家吗?”
他点点头,“五家。我打算留一只。”
“那些被送掉的小猫真可怜,” 我说,“玛当娜会想它们吗?”
“猫不会有那么多感情吧,” 他淡淡地说,“否则,老天爷不会安排它们一窝六只,生得那么容易。”
我叹口气,“有时候我想,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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