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大姐,我学过一阵子,学不下去,老师说我手指太短,” 我看看他,“后来也想过去学小提琴,可是想起小时候你天天早上拉琴,那个声音太恐怖了。”
“有那么难听吗?”
我点点头,“像杀鸡一样。”
“难怪你刚才问我还拉不拉琴了,”他低下头笑起来,“其实我在音乐上实在没什么天分,都是我爸逼着学的。”
电影散场后,我们沿着马路走了很远,从儿时一直讲到现在。有些人身上有种令人舒服的特质,就像杯三十五度的温开水,即使并不太了解,也可以开开心心地同他聊天,曾疏磊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问他为什么和女朋友分手,他想了想,说,“我和她要的东西不一样,她想要的,我可能永远给不了,我想要的,她又不屑于多看一眼。我叫她跟我回家见父母,她吓得躲我好几天说还没想好,其实我知道她心里……”他把手插进裤子口袋,转过头来对我笑笑,“不说了,你呢?”
“找错了一个恋爱对象。”我简单地回答。相比他那位多姿多彩的射手座女孩,我的前任完全是一只变不成王子的青蛙 ……当然,呱呱大叫的时候也不失可爱。
“射手座和魔蝎座是需要维护的一对,因为射手座活泼乐观,凡事都觉得无所谓,又喜欢自由,和魔蝎座内敛沉静的个性不太吻合,”我替他分析,“如果双方投入得不够,就无法抵制星座间的互斥,最后导致分开。”
“你很相信星座?”
我点点头。
“你是什么星座?”
“双鱼座,”我笑着解释,“就是两只自相矛盾的鱼,一只要清蒸,一只要红烧。”
“有意思。”
曾疏磊送我到二姐家楼下,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约好见了自己老爸都说对方“还不错”,以后有空再一起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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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六.爱情,会在婚姻中褪色吗?(1)
六.爱情,会在婚姻中褪色吗?
她依然坐在沙发上,空气中幽幽地飘着巴赫的Air,声音调得非常轻,在夜色里,水一样地弥漫。二姐手上点着一根Mild Seven,细细的烟在白皙手指上萦绕着,在大红浴泡的衬托下,她的侧影有种难以言明的美艳。
恋爱为灰姑娘送来仙女的马车,婚姻却把它变回一只大胖南瓜。下楼的时候,我有些黯然:小时候想当中国居里夫人的大姐,现在一心要讨婆家的喜欢,还被骂不会下蛋的母鸡。
轻快的电声音乐在空气里飘着,同以往的每次一样,我的心里倏地站出来一个小小的、披着卷发的Albert Hammond,弹着吉他,跟着旋律哼唱着,唱到得意处,扬起脸来露出一个笑容。
上楼以后,客厅里空空如也,电视嘹亮地播放着夜间新闻,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我猜二姐在洗澡。
我换上拖鞋,爬到沙发里,随手拿起遥控器乱按,一面急切地等二姐出来,好告诉她今天和我约会的是谁。
可是二姐这个澡洗得史无前例地长,过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哗哗响,“高应天 ” 我扯着嗓子喊一句,她闷声闷气地回答一句,又只剩下水声了。
桌上二姐的手机响了起来,不停地响,我没去碰,因为二姐从来不许我接她的手机。没一会,茶几上的电话也响了,我拿起听筒,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天,你听我说… ” 那个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
“我是她妹妹。”
“小天呢?…我是说,你姐姐在吗?”“她暂时不能来接。”
“她在家吗?” 那男人好像很着急,声音却压得低低的。“她在洗澡。”“噢,那…我等会再打来。” 对方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我把电话放回茶几上,浴室里的水还在哗哗响。我突然意识到,二姐家里的电热水器功率不大,烧一锅水只够洗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水就慢慢开始凉了,我冲到浴室门口敲门,“喂,你好了没有?”
没有回答。我又敲,把声音提高几度。
“好了! ”二姐在里面回答,声音有些不耐烦,水声也停住了,过一会,响起吹风机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二姐裹着件大大的红色浴袍躺进沙发,头发散在肩头,散发着洗发水的清香,眼泡微微有点肿,神情却悠然自得,拿起一本时装杂志信手翻着。
“刚才有人找你。”我说。
她抬起眼皮,看看我,我说,“是个男人。”
“说什么?”“说等一会再打来。”
她伸手拿过电话看看上面的来电显示号码,沉默一会儿,淡淡地笑了笑,又开始翻那本杂志,“对了,” 她问,“你相亲相得怎么样?”
我告诉她对象是曾疏磊,不出所料,她哈哈大笑起来,“就是那个每天天不亮就拉琴的小胖子吗?”
我告诉她曾疏磊身上的婴儿肥全没了,个子也长高了,可以说变得相当帅,“反正走在路上,我肯定认不出来。”
“你喜欢他吗?”
“我们聊了很久,”我咋咋嘴,“他是魔蝎座的,魔蝎座和双鱼座是百分之九十协调星座,很适合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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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六.爱情,会在婚姻中褪色吗?(2)
“他觉得你呢?”“我不知道,”我拿起茶几上一罐剩下的可乐往嘴里倒,“不过我说他小时候拉琴拉得难听。”
“巨蟹座和天蝎座呢?” 二姐沉吟一会儿,突然问我,“巨蟹座的男人和天蝎座的女人?”
“让我查一查,”我从书架上抽出那本厚厚的星座解析书,过一会儿找到巨蟹座和天蝎座的速配指数,“是百分之一百哦,就是说,巨蟹座的男人和天蝎座的女人是天生一对! ”我把书上那一段指给她看,“你看,巨蟹座的热情会化解天蝎座的矜持,而天蝎座的神秘也会让巨蟹座如痴如醉… ”
二姐凑过头来看了一会,“扑哧” 一声笑了,点点我的额头,“这你也相信! ”
“不是你问我的吗?”“洗澡去吧,不早了。”
“我要用你的泥巴面膜。”
“用吧。”
于是我去洗澡,等我洗完澡,做完面膜,二姐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外面的远处的灯火。
等我一觉醒来,客厅里的灯还没关,我探出头去看看,她依然坐在沙发上,空气中幽幽地飘着巴赫的Air,声音调得非常轻,在夜色里,水一样地弥漫。二姐手上点着一根Mild Seven,细细的烟在白皙手指上萦绕着,在大红浴泡的衬托下,她的侧影有种难以言明的美艳。
那一刻,我明白了,她是在等那个男人的电话。可是,电话铃再没响过。
从小到大,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姐都是我的楷模,我觉得她的人生十全十美,一路顺风,钢琴弹到八级,跳舞学过芭蕾,小学里三条杠,中学里团支书,大学里学生会主席,仰慕者无数,童子捷为了追求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专门听了老爸整整一学期的课,还是最枯燥的五代十国,弄得老爸以为这个有志青年想报考历史系研究生,特地给他列了一张书单。
所以,当大姐突然在那个送子观音面前痛哭流涕时,我一时间无所适从。
那个重达两斤、满脸贴金、手里抱个大胖娃娃的中年阿妈笑眯眯地站在大姐家客厅里那架欧式88键施特劳斯钢琴上,很是醒目,那是童子捷的妈、也就是大姐的婆婆送给他们的结婚三周年礼物。放在钢琴上,因为那个角落在全屋地势最佳,据风水先生说,是“正面玄关、遥照卧房、坐北朝南、紫气东来”,童家是做生意的,风水先生的话比圣旨还管用,退一万步讲,那架一万八百零八块的钢琴本身就是大姐婆婆送的结婚礼物……她当然有权利决定上面该摆什么。
第一回看见这个不伦不类的组合,老爸愣了一会,点点头,推推眼镜,“好,…中西方文化结合,好,有特色。”
二姐发现新大陆般叫起来,“咦,这BB几个月了?你们看,他的小鸡鸡为什么这么大?唉呀,怎么还是往上翘的嘛…不过,包皮好像还没割掉…姐夫啊,你妈那么时髦怎么不知道现在小孩都流行割包皮的?”我忍不住跟着她笑起来,老爸狠狠地瞪我们一眼,大姐和童子捷脸上有些尴尬,亏得她婆婆不在。
“他妈说…”大姐敲完一段德彪西的“快乐岛”,自己却烦恼得趴在琴上掉起眼泪来,“他妈说,一天到晚弹什么琴,这个琴,一万多块,是买给我孙子的,又不是买给她的,读再多的书,母鸡的本分还是下蛋!” 她边说边呜呜地哭,“还说…还说,三十几了,就算下蛋,也容易散黄!”
真是岂有此理,我眼前浮起童子捷妈妈和她那三个下巴。那是一个永远不必担心脖子上起皱纹的幸运女人……她的脂肪早已把脖子撑成了一个圆溜溜的水煮蛋。
“她这么跟你说的?”
“没有,” 大姐伸手去抽纸巾,“跟童子捷说的,童子捷上次跟我吵架,说出来的…”
“你们又吵架了?”
她点点头,“他最近事情多,工作忙,又不顺,老板着脸,他妈逼他,他心里更烦,回来就跟我吵,怪我不肯生孩子,其实我从去年下半年就不吃药了,就是不行… 医生也看过,说我们都没问题,可能是心理因素,据说这种事情越急越不行,加上他还老是出差,有时候一个月没几天在家…”大姐又抹起泪,“刚结婚的时候,说好晚一点要孩子,现在他全怪到我头上来,那次清明去给妈上坟,前一天我们大吵一架,他一晚上都没回来,睡在办公室里,亏得他第二天还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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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六.爱情,会在婚姻中褪色吗?(3)
不得不承认,在我们家人面前,童子捷还是把风度维持得很好。
大姐哭诉一番,心情像是好了一些,她递给我两张卡片,“他姐姐说上回你推荐的普拉提老师很好,专门叫我谢谢你。”
童子捷的姐姐是一家健身俱乐部的经理,时不时通过大姐来请二姐和我帮忙,去年二姐公司奖励优秀员工的便是那家俱乐部的年卡……那可是上百位优秀员工,我当然没那个花头,只是替她找过几次教课的老师。
我低头一看,是三十天的免费会员卡,“三十天之后呢?”
“他姐姐说可以照员工价八折。”
“精屁虫。”我在心里说,对大姐笑笑,“凭我的工资,四折都去不起。”
“对了,你是不是有个同学在XX杂志做编辑?” 大姐想起什么,“他姐姐上次问起,不知能不能请她写篇文章?有好处的。”
“噢,我去问问于乐瑶。”
恋爱为灰姑娘送来仙女的马车,婚姻却把它变回一只大胖南瓜。下楼的时候,我有些黯然:小时候想当中国居里夫人的大姐,现在一心要讨婆家的喜欢,还被骂不会下蛋的母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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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楼门口看见童子捷,他正在开信箱,嘴里哼着“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过那红尘永相随,等待你一生,爱恋我千回…” ,一转身看见我,愣了一下,满脸笑容地打招呼,“是小安啊,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碰到的人全都是让风给吹来的。
我们聊了一会,我说,“大姐最近好像心情不大好。”
他沉默了,过一会,抬起头来,唇角又是那个无可挑剔的笑容,“我知道,有空一定多陪陪她,对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在旁边转转。”
大姐家周围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一路沿街开着很多漂亮的茶屋、餐馆和商店,我常常去的是街角尽头一家礼品店,装修得十分雅致,里面卖各种精致的小东西 …… 让人心甘情愿去乱花钱的小东西。这次,我径直穿过街道,走进店门,去取那条水晶双鱼项链。
老板娘微笑着从柜台后面取出一个黑面绒布盒子递给我。我打开来,黑色丝绒底面上,拇指大的水晶球里,一对蓝色小鱼头尾相扣地环抱着,眼睛则是两粒细小的钻石。
“前天才从日本运来的,” 她说,“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一个多月前在这里看中了这条项链,却已经被人订掉了,她答应再进货就给我留一条。
我从口袋里掏出六百块钱递给她,她找我二十块,说“谢谢” ,然后补一句“水晶会给女孩子带来好运气” 。
“男孩子呢?” 我半开玩笑地问。
“男孩子…女孩子会给他们带来好运气。”她依然微笑着。
我不知道所谓的“好运气”定义到底是什么,一出门,没走几步路,在一个红绿灯口过街时,迎头就撞见了那个拿我的招风耳朵换五百块的人。他穿一件黑色圆领T恤,外面套着半旧的格子布衬衫,牛仔裤,运动鞋,头发微乱,看上去像个学生,老实说,要不是他手里的购物提袋突然裂口,里面的罐头稀里哗拉滚了一地,我也许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我站在街心的人行道上,打量着他和那一地的罐头。
“你…” 他也认出了我来。
我点点头。
那个瞬间过后,他又立刻忙着去追逐地上的罐头,所有的罐头上都印着猫咪。
一只金枪鱼罐头滚到我两脚之间,我犹豫了一下,捡起来,递过去。
“谢谢。”他的两手都抱满了罐头,我把金枪鱼放在那个堆上。
这个时候,传来一阵熟悉的手机音乐,我伸手去摸手机,拿出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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