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鬼怪总是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虽然敬畏,而且同情,但更多的,却是恐惧。
——新娘是鬼!
这四个字便似乎带有法力,所有的人都被惊的变了脸色。
石宗远的两房妾室张氏和余氏看到情景不对,双双上前扶住了程氏,虽好奇,却不敢走进新房看个究竟。还是老管家石福有眼色,先劝得众亲戚本家各回各家,回来掩上院门,才道:“夫人您别着急,您慢慢说我们听着,到底这房间里坐着的,是不是花家的千金,咱们大少爷的新娘子?”
石千躍和程氏同时点头,却又同时摇头,两人的脸色一样的慌乱。
“那你们两个人害怕甚么?”石宗远有些沉不住气的怒问。好一对母子,竟让自己在这一干宾客面前丢这么大的人!
石千躍毕竟是男人,已经站住了身子,向父亲躬身下拜道:“父亲请容孩儿回禀。这怪事要从三个月前,花家试婚的婢子身上说起。”便将那婢女如何入门,自己与母亲如何做同一个梦,如何梦中一个身着新娘服的女子上吊而亡的事情一一道来。这些事原本是家眷内事,一般大家族中由夫人主持便好,石宗远这个一家之主根本无心理会,也就无从得知。
待说到那个梦中的女子,如今就在这新房之中,即使见过市面的石宗远,脸色也不禁有些骇然。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会闹出这样的事来!自己的亲生爱子,怎能与一个女鬼同床?石宗远有些不知所措,老仆石贵上前道:“老爷,少爷今天已喝的有些多了,已不胜酒力,不如先行他院安歇,改日再圆房不迟。”石福亦道:“阿贵说的是,老爷,新娘子已嫁入咱们家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奴明个儿一早,就去找个风水先生、江湖术士,看看是甚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咱们家,做做法,将它除去。”
石千躍立即道:“孩儿明早去趟花家,去他们家打听清楚些。”
——其实比起这个鬼新娘的事,他更想找到花椰。当然这个企图不能说出来。
众人都觉得这个安排合理,没有异议,便各自散了。大夫人受了惊吓,不能独处,于是二妾程氏、余氏便整夜陪着她入睡。至次日辰,程氏一睁眼,却见天色已然大亮,忙起身,侍奉她多年的婆子李嬷连忙安慰她道:“大夫人省心,少爷和石贵一早已出门去了。”
程氏点头,略略放心:“那……新娘呢?”李嬷道:“听说她自家带来的丫环婆子陪着,一整夜都坐在新房里等着大少爷呢。——唉,也怪可怜的。”程氏手按胸口,点点头道:“是啊……老天保佑,不要在咱们家出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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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章回门
“老爷……夫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看门的老仆花贵跌跌撞撞的冲进门来,一路喊叫。
花家前日才刚刚大喜,喜庆日子未过,怎么突然大事不好?花家当家人花简予很是不悦的按下双眉,故意拖长了声调:“何事惊慌?”
花贵气喘吁吁、结结巴巴的回答:“女……女婿!女婿归宁了!”
花简予吃了一惊,手中的茶杯差点翻扑落地。
归宁,又称回门。按这里的习俗,女婿应当在成亲满一个月之后,方可携妻归宁……这才一天,怎么就回门了呢?可是自己的女儿有甚么不是之处?这要是被左邻右舍、亲戚好友们知道了,自己颜面何在?
——果然是出了大事了。花简予双眉紧锁,站起身对石贵道:“去把大夫人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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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椰子!老爷和大夫人唤你。”陈嬷斜靠在门框上,懒洋洋的开口。
花椰应了一声,并不反问是为了甚么事,摘下围裙顺便擦了擦手,便在众仆子的围观和议论声中站起身跟着陈嬷向大厅走去。陈嬷见她一言不发,本来一肚子要说的话只好咽回肚里。转过几道走廊,推开门却见花隐寒正从庭外经过,见到花椰怔了怔,转头向陈嬷道:“出了甚么大事,大娘和爹爹这样紧张?”
陈嬷赔笑道:“回二少爷,听说是石家大少爷今日归宁了,老爷和大夫人自然要紧张。”
花隐寒惊讶道:“归宁?不是一个月才归宁的吗?怎么这便回来了?是妹妹有甚么不妥么?”陈嬷赔笑道:“只听说女婿回来了,珠儿小姐到是没见到。想是甚么别的事情路过了,进来打个招呼罢。”
花隐寒摇头:“定不是这样。陈嬷,你自前面带路,我也去看看仔细。”说着,回头又扫了花椰一眼。花椰只垂着首,听着他们对话,一字不答。花隐寒看着她的样子,暗自心疼。许久没在白天仔细瞧过她了,原来她又瘦了许多。可能来之前还在烧火,烤的脸颊粉蒸样的红,如不是有陈嬷在,他真想一把抱住她,把手伸入她的衣襟,用力搦着她的胸部,亲她的身子——就像每晚他对她做的那样。现在他只能忍耐。
进了大厅,花隐寒先向父母请安,接着花椰也问了安,花简予皱眉道:“寒儿,你怎么来了?”
花隐寒皱眉道:“爹,事关珠儿妹妹的大事,我这个做哥哥的,怎能置身事外?”花简予点了点头。花隐寒又向石千躍问好,石千躍站起还礼,两人一对眼,同时皱眉,却又同时微笑。
大夫人沉声发问:“花椰,石公子说,在他们来下聘的时候,曾见着一个白衣人说过一番话,你可还记得?”
她可还记得?她怎能不记得!正因为石大少爷当时一口否认,所以自己才受鞭苔二十,所以才被贬去烧火房。如今却只轻描淡写的一句“可还记得”便一笔抹煞了。但大夫人既然装傻,她当然也只能跟着装傻:“回大夫人,奴婢记得。”
丘氏的表情,正似乎头一次听到这件事一般的惊讶:“哦,说些甚么?”
花椰道:“说若要成亲,新娘嫁过门三日后必死。”
虽然已经听过一遍,但再次听来,大夫人丘氏还是禁不住打个哆嗦。花简予皱眉道:“事关重大,你可听的仔细?”花椰点头,石千躍道:“晚生也听的仔细,正是这句。”
花隐寒有些惊异的皱眉,却听丘氏颤声道:“鹅蛋脸,双眉入鬓,腮下两颗小痣……那……那正是我亲生爱女,你已过门的妻子——花露珠无疑。”石千躍道:“晚生与家慈连日来梦到的,正是令爱。”
花简予双眉紧锁,丘氏用力搅着手指,石千躍站起身,先是长揖扫地,才道:“花伯父明鉴:晚生家里世代都是正经人士,祖上勤勤垦垦做生意,这才在我曾祖父那一代置办了许多田产,天可怜见我们石家从未冤死过甚么人,如今若是真的新娘子嫁入敝门三日便死,不单败坏了晚生二老的名声,更加污了晚生祖上的门楣。花伯父,晚生有晚生的苦处,这个新娘子,晚生不能收留。明日,晚生会附休书一封,亲自送她回家。”
这个年代,女子出嫁了被人休回来,哪怕未被人碰过一根手指,也不可能再去嫁甚么好人家了。二老皆尽变色。花简予拍案而起,指着石千躍还未说话,花隐寒已经抢先一步上前揪住了石千躍的衣领,咬牙怒道:“好小子!名媒正娶了我妹妹,刚过一天,你却妄言休妻!我花家企容人肆意凌辱至此?你仔细今天花二少就让你横着出去!”
丘氏没了主张,忍不住哭了起来,花简予怒道:“珠儿已经许了你家,这是全城皆知的事情!就算你休了她,也已经太晚,她现已不是我女儿,她已是你石大少爷的少夫人!就算你将她送还,我们花家也不会让她入门!她生是你石家的妻,死是你石家鬼!就算她真的入门三日便死,那也是她的命!怨不得别人!”说罢,用力一甩袖子,转过了身,衣角微微颤抖,显是气的要命。
石千躍毕竟是晚辈,见到花家大爷如此愤怒,心中也自惴惴,揖手道:“花伯父息怒!晚生也不想休妻,毕竟这样美貌端庄的女子,打着灯笼也是难求。晚生妄言休妻,也是出于下策,以为这样便可避得祸事。——这样罢,晚生回去,这就找个风水先生或术士,看他们能否将这大祸消与无形。”
这番话说的有情有理,花家人气愤略平,花椰突然上前一步,垂首道:“请容奴婢同往。”
众人一怔,花简予有些不高兴。一家之主在的时候,没让下人开口,下人随便接话是不允许的。花椰看了一眼花简予,又垂下眼睑淡然道:“奴婢连同昨日,已是第七次梦到大少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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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大少爷
“大少爷”这三个字一出口,在场四人同惊。石千躍本来以为说的是自己,正暗自心喜,道:“甚么?”却见花家三人面色沉重,才明白说的不是自己。
丘氏听到这三个字脸色大变,摇摇晃晃几欲摔倒,花隐寒叫一声“大娘”急忙上前将她扶住。花简予也有些惊骇,转过身道:“你……你梦到春儿?他……他怎样?”
他们的反应……似乎有哪里不对劲。花椰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才道:“奴婢一共七次梦到大少爷,最早一次便是在石家试婚第一日。”她转头向石千躍看了一眼,石千躍顿然醒悟:“那夜你独自出了屋……”原来当时她梦到的就不是自己。他很有些恼怒。
花椰点点头,继续道:“大少爷托梦于奴婢,只说千万不要让珠儿嫁人,千万不要。起先奴婢也不是很在意,但在茶坊中又遇到了那江湖术士……”石千躍和花隐寒同时倒吸一口冷气,花椰淡然继续:“奴婢才有些担心起来。而后来,奴婢又梦到大少爷六次,最后一次就是昨晚。大少爷前六次的神色一次比一次惊慌,昨晚却十分颓然,连声叹息,要奴婢快快去找那个白衣人……”
“够了!”丘氏大喝,声音尖锐,几欲从椅中滑落跌倒。花简予也是浑身颤抖,回头向她交换个眼色,两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惊惶。花简予回头皱眉怒道:“真……真有这样的事?那……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他语意虽怒,声音却在颤抖。
花隐寒无心关心二老的神态,他转过头,满脸愤慨,不敢看花椰。石千躍却从他的神色之中看出端倪——原来他和自己一样……他皱紧双眉,转头向花椰望去,却见她长长的睫毛垂下,只望着地面,神色平静的道:“奴婢不敢妄言,生怕出口成祸。”
其实花椰给大夫人提到这件事,却被丘氏打了二十鞭。丘氏脸色惨白,战战兢兢的看着花简予。
花简予皱眉道:“甚么……又出来个白衣人?”石千躍接口道:“就是方才晚生提到的,在茶坊里遇到的白衣人。”
丘氏颤声道:“为甚么……为甚么春儿托梦,不托于我,却托于你这个婢子身上?”
花椰不开口,石千躍为她解围道:“正如晚生与家慈连日梦到令爱上吊身亡,而令爱的双亲,花伯父你们却没有梦到一样罢。”
丘氏手拍捂面,抽泣出声,花简予沉声道:“寒儿!”花隐寒转身应了,花简予继续道:“你……你去,和这婢子一起,去他们提的那茶坊看看,那白衣人可在?如果寻的到,押也得押来见我!”
花隐寒看了花椰一眼,很不情愿,石千躍却拱手道:“花伯父,晚生识得那白衣少年,不如晚生与……与这婢子同行。”他就是为了花椰而来的,又怎能不找点机会与她独处!
花简予点头道:“也好,那你们即刻便去罢。”说罢长叹一声,面色沉重,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
石千躍应了,告辞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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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花家大院,马车便在门口停着。石千躍先踱到车头,对车夫道:“到东城角的茶坊。”又想起一事,嘱咐道:“时间还早,不用跑的太快,绕点弯子慢慢走便是。”车夫应了,花椰跟着出门,石千躍便道:“上车。”
花椰摇头道:“奴婢不能和大少爷同乘……”石千躍立即皱眉道:“那你难道想走着去么?关乎你们小姐性命,哪容你如此磨蹭?”
花椰无耐的回头看了看街头巷尾,确定没人留意,这才踩上上马石,扒住车门。石千躍伸手抓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拽上马车,关车门,撩起车前帘对车夫大声道:“走罢。”马车平稳前行。
放下帘子石千躍立即将花椰抱紧入怀,低声道:“小贱人,你可想死你石大少了。”说着,扯松了她的腰带,伸手入她的衣内,“几日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样子,真令人心疼。”花椰并不挣扎,只道:“大少爷现在已是有家之人……”石千躍不在意的道:“怎么,爷玩个婢子还管甚么有妻无妻么?”花椰不再开口。
石千躍握住她的身子,道:“好在这里没有小……到是又长大了许多。”说罢将她上半身衣衫褪下,却突然一振,皱眉道:“你的身子,可是让那花二少睡过了?”
花椰的身上,许多处青紫的痕迹——吻痕,咬痕,还有长指甲掐出来的伤痕。这些痕迹颜色深浅不一,明显不是同一日造成的。花椰淡然道:“我们家二少爷玩个婢子,自然不用特意去石家向大少爷请示的。”
石千躍皱眉:“你是我石大少的女人。你别忘了,你的第一次可是在我的床上,你的身子是被我破了的。”花椰淡然扫他一眼,又垂下眼道:“大少爷,奴婢只是一个贱人,又没能做小姐的陪嫁,不可能跟大少爷百年欢好的。”
石千躍气的不轻,他突然发现原来花椰是这样一个淡泊之人,就似乎身体只是不需要的皮囊,她的精神根本不在这尘世之中一般。他伸手扳正花椰的脸,低声道:“看着我。”见花椰只垂着眼睑,他再次命令:“我要你看着我。”花椰抬眼看他,目光似水。清澈,却不带一丝波澜。石千躍道:“你懂不懂礼教?你的第一个男人是我石大少,你这辈子就只能让我石大少碰触,你的心里就只能想着我石大少一个男人。记得吗?”
花椰淡然道:“这是不可能的。奴婢要被谁轻贱,奴婢说了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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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马车里
轻贱!石千躍有些震惊。在她的心中,自己与她的关系只能算是轻贱她的身子而已!难道她不明白自己才是明正言顺可以睡她的男人?花椰淡然道:“如果大少爷觉得奴婢是污辱了您的尊严,请允许奴婢下车。”说罢,拉好自己的衣襟,扯紧腰带。
“你想也别想。”石千躍怒吼,一把将她腰带扯开,衣裙扯下拖到一边,令她浑身赤裸,命令道:“你给我跪下!”
花椰无奈,只得跪在他面前。从石千躍的角度看去,她漆黑的发,修长的四肢,洁白的身子,如今都在自己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