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生呆住了,什么臭脾气,真是越大越不可爱!
更生坐在原地生了会儿闷气,直到隔壁传来拉门被拉开的声音。
这原本就是一个大的通间,中间用拉门隔成两个房间,隔音效果自然可想而知。起先,更生因为自顾自生气也没注意,后来气慢慢散了才感觉到隔壁静得诡异——只有吃东西的声音。
更生的好奇心探头了,悄悄地爬到拉门边上,侧着耳朵听了会儿,还是只有吃花生米的声音,没有画面作补充材料,心里就像小猫爪子在挠,痒得不得了,于是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将拉门拉开了一条缝。
终于能看清里面的情况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孩,很漂亮很时尚的女孩儿——一头精心打理的及腰卷发,两个大大的吉普赛耳环,精致妆容,眼神有点儿冷,像引枝高昂的红梅,浑身上下无一不在告知一个事实——真正的天之娇女。
似乎在生气,面部表情冷凝。
再看过去,对面的人居然是柳生比吕士,俊俏的脸紧绷着,漫不经心地吃着一碟盐津花生米,完全无视对面的美女。
看见柳生,更生的脑海就瞬间蹦出了一个名字——花都。是了,对面的人一定就是他的女朋友花都,上午无意中听到幸村精市让柳生将花都也带来。可眼前这副情景,互不搭理的,难道吵架了?
想起桃花坞的那些人说柳生疼她女朋友疼得跟什么似的,这样也会吵架?稀奇咧!再看花都,果然是一等一的美女,跟她在各种小野花级别的就是不一样。
正看得入神,不知谁的手机响了,更生慌了下神,后来看见柳生接了起来——
“不好意思,她不去了。”他这样说完后就挂了电话。
对面的花都美女终于发飙了,“你凭什么挂我的电话?”
柳生的脸黑下来,抬头看了她一眼,“这种事情回掉最好。你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老远也不怕危险!”
“我跟你说过了,我只是帮朋友一个忙,能发生什么?你就是看不起我的朋友!”女孩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显然是极不擅长吵架的。
柳生比吕士不再说话,也不看她,直接将女孩当成无理取闹。
“我要去!”女孩站起来,看着阴沉着脸的柳生,倔道,“比吕士,我要去!”
“要去你自己去。”柳生头也不抬地甩出这句话。
女孩怔怔地看了他半天,眼眶里的眼泪直打转,却硬是咬着牙忍着,最后一跺脚真的走了。
更生看得目瞪口呆,这个柳生脾气蛮大的嘛,女孩也太高傲,要换了更生非死皮赖脸地磨着向日岳人送她不可。不过再怎么样,这也是别人的事。
更生这才觉察到自己这种偷窥行为被人发现后的后果,缩了缩脖子,正想撤退,拉门就唰的一下被拉开了,更生就这样□裸地暴露在柳生面前。
啧,什么狗屎运?最近真是干什么都不顺。
更生在心里暗骂一句,弱弱地抬头望了眼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柳生比吕士——压迫感啊压迫感,应该说点什么才爱好,可一对上柳生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更生的脑细胞就冻结了。所以说嘛,她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这种心思不明的面瘫了。
于是更生很没出息地在柳生的目光下保持着听墙角的姿势——大眼瞪小眼,脸上的表情——三分无辜,三分茫然,三分怯懦,再加上一分委屈。
柳生凉薄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钟,收回,什么话也没说,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继续吃那碟花生米,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那个,对不起。”更生硬着头皮道歉,谁让自己做错事了呢,关键是还当场被抓。
柳生不说话,好像根本没听到。
更生为难地抓了抓头发,正想再说些什么,她自己房间的门被拉开了,进来的是慌慌张张的女佣菊子,“阿暖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小少爷在前院跟人打架呢!”
“什么?!”更生惊叫一声,柳生比吕士也一脸凝重地看过来。
菊子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还加上了细节,“也不知怎么回事,小少爷刚到前院,凤少爷他们也不知说了什么,惹小少爷不高兴了,什么话也不说就冲上去打凤少爷,拦都拦不住……”
更生根本无心听菊子的解释,早就小跑着去前院了,柳生比吕士也立刻跟上。
更生心里乱得很,一听重阳跟人打架,第一反应是担心他有没有受伤,又觉得不可思议。
重阳跟其他的男孩子不同,自小就安静听话且早熟得过分。他性子淡,没什么事情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打架这种事情,倒更像是更生常干的事儿。
“别担心。”淡淡的醇厚的嗓音。
更生转头看了眼柳生比吕士——他没有看她,脸上依然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有一种超出年龄般的沉着镇定,他这是在——宽慰她吗?
不管他们以前怎么样,这一刻,更生觉得心里一暖。
“嗯。”她应了一声,脚步不停地赶往前院。
风波
前院拉拉杂杂一大堆人,硬是把不小的庭院挤了个水泄不通。打架的两个已经被拉开了。
“重阳——”更生一眼就看见了被幸村精市拉着的重阳——身上的和服有点脏乱,直直地挺立着身子像一支利箭,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冷冽的气势。眼神冰冷挑衅地射向跟他打架的那人,听见更生的叫声,才把目光转向更生,浑身的气势一缓,挥手挣开了幸村精市拉着他的手,头一撇,也不看更生,倒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了。
“重阳,怎么回事?”更生赶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袖,脸上难得出现一丝严厉。
“没什么。”很小声地辩解,声音闷闷的,撇着头,也不看更生。
“好了好了,没事了。”幸村精市适时出来打圆场。
“哼,什么没事?”可就有人不买账,是站在那个凤涟城身边的少年谷村真一,尖锐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更生和重阳,“风鸟院家好大的做派,有你们这样待客的吗?无缘无故的就冲上来打人!”
他的话一出,重阳的头就霍一下转过来,眼里的怒火已重新被挑起,愤怒地瞪着谷村真一,但是却克制着自己,因为更生,更生脸上已没了惯常的软糯温甜,紧紧抿着嘴角,眼眸幽深,一瞬不瞬地盯着谷村真一,然后又将目光移到了旁边——
这才看清了和重阳打架的正主——凤涟城,却不想正是那个黑发黑眸给她莫名熟悉感的少年。
此时,他站着,微侧着脸,嘴角破了,淌血,脸颊微肿,身上的衣服也是又脏又乱,显然重阳下手并不轻。可,即便这样,也毫不掩饰他的美——自始至终,他都未有一句话。
仿佛感受到更生的目光,他微微抬头迎接,波澜不惊,一种逆来顺受的破碎,美得惊人。这个男孩身上,有一种习惯摧残或被摧残的气质。
更生皱起了眉,她仿佛闻到沉寂湖底千年的河泥沉渣泛起,那种腥臭、黑暗又妖迷的味道。她的眼中闪过尖锐的厌恶。
“是误会吧,重阳不会这样不讲道理。”幸村精市依然试图劝说。
“你的意思是我们不讲道理了?!”
“我并没有那样说,只是希望大家各退一步。大家来风鸟院家做客,都不希望闹得不愉快。”
“嗤,你以什么身份说话?你好像不姓风鸟院吧?”
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
幸村精市眼里有一闪而逝的尖锐,但脸上依然维持着姣好的礼貌。柳生比吕士的拳头握紧。更生的目光落到幸村精市身上,敏锐地觉察到他浑身的僵硬,对面的谷村真一依然嚣张而高傲,那眼神里有一种洞悉,笃定和讥诮——
“谷村真一,不要太过分了。”是柳生比吕士,淡淡的但坚定地挡在了幸村精市前面,语气平淡,眼神摄人。
谷村真一眼里的嘲弄不屑更甚,刚想开口,只听幸村精市说:“我的确不姓风鸟院,但那又怎么样?”
幸村精市缓慢但镇定地推开柳生比吕士,走到前面,不闪不避地直视谷村真一,嘴角惑开一抹似坦然似不屑似讽刺的笑,那笑只是一点,轻微地打着旋儿,却将所有人的心神都一点一点地收拢起来。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他夕阳下的身影,看着他嘴角惑人的笑。
“这是怎么了?一群人都挤在这里?”
众人都唰唰唰地回头——原来是那些夫人们在屋子里待得闷了,出来透气,又刚好遇上从外面回来的风鸟院谦人,就一起过来了。
更生一看到风鸟院谦人,就脚底窜凉。没办法,她对这个便宜老爹,始终是畏大于爱,规规矩矩地问了好,那些小辈的也纷纷向长辈礼貌地问好,瞧这风波是过去了,直到——
“小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在这样?”
毫无疑问,这声惊呼出自凤涟城的母亲凤夫人。
这一叫,倒又把大家的目光引到了凤涟城身上。此时,他多像个好孩子,乖顺地任母亲上下整理他脏乱的衣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瞧这自己千疼着万宠着的儿子脸上的伤,凤夫人的眼眶一热。
“妈,没事儿。”凤涟城一边懂事地宽慰母亲,一边伤口因凤夫人的碰触疼得倒抽冷气,却又不好躲闪
“什么没事儿!”凤夫人显然是气氛至极,又是心疼,“你本来痛觉就比别人敏感,这会儿该疼成什么样儿。”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身为一家之长的风鸟院谦人终于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严厉的目光一个个扫视过去——在自己的家里出这种事,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被扫视到的人纷纷低下头去,谁也不吭声。
“是我,人是我打的。”在一片静默中,叶重阳走上前,目光坦然地迎视自己的父亲。
“重阳——”更生着急地想拉住他,可是伸手又无力。
风鸟院谦人愣了一下,随即涌上更大的怒火——本来公司的财务出了些问题已经让他非常烦躁,一回家又出了这种事,肇事者还是自己的儿子,除了难堪丢面子外,更多的是一种权威遭到侵犯的愤怒。
“为什么打人?”他勉强制住了自己喷薄的怒气,可是声音,眼神严厉得如同审判官。
重阳瞥了眼凤涟城,眼里露出□裸的厌恶和不屑——
“他活该!”
“啪!——”响亮至极的耳光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响彻在场所有人的耳边,那声势之大几乎让所有人的心都一颤,然后,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先是麻麻的无知无觉,然后是些微的刺痛,最后才是火辣辣火辣辣灼烧般的疼痛,漫开来漫开来,一波接着一波。只有疼,其他的一概不能思考。
更生根本没有看清风鸟院谦人动手,只是眼前一花,再清醒时只看到重阳摔在地上,脸撇在一边,脸颊上清晰无比的五指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
“这就是你母亲教给你的教养?!”瞪着被自己打翻的儿子,风鸟院谦人显然还不解气,鼻翼翕合,呼呼地出着气——那样严厉的指责是将他们的母亲也怪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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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生“霍”的转头,愤怒的目光刀子一般地射向风鸟院谦人,那样凌厉而摄人。
风鸟院谦人被那样的目光看得一惊,回过神来一股更大的怒气从心底升起。
“这、这又何必?”凤夫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忙出来打圆场,“不过是小孩子间闹闹矛盾,常有的事,风鸟院先生何必动这么大的气,打坏了可怎么得了。”说着,赶紧去扶还在地上的重阳。
重阳没让她扶,自己默默地站起来,低着头站到更生身边。
“今天的事,我想是个误会。”凤涟城忽然开口了,慢慢地走过来,受伤的脸挂着温和坦然的笑,走到风鸟院谦人面前,礼貌的开口,“风鸟院叔叔,我想重阳君也不是故意的,大概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是我的错。”说着,他转向重阳,乌黑的眸子光明磊落地望着他——
“我为今天的事向你道歉,重阳君。”他伸出手,手指白皙修长而柔软,他在向他表示和解。
重阳看着那只手,不动。
凤涟城保持着微笑,耐心地等待。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啪”,更生轻蔑地打掉了那只表示友好的手,一张小脸凝结着高傲和不屑,看了他一眼,就拉着重阳走。
那一眼,是□裸的恨意和不屑。
凤涟城微愣了下,笑笑收回自己的手,毫不尴尬的样子,眼里却又一丝恶毒闪过。转过身,看着更生拉着重阳,也不管这一院子脸色各异的人,扬着下巴,微抿着嘴角,如女王般一步一步地走远,她连一眼都懒得再施舍给这些人。
人们看着她,看着她挺直的脊背和倔强的身姿,从中读出了某种无言的愤怒和驱逐。
幸村的眼里有微光闪过,柳生的眉皱起来。
所谓双胞胎
重阳脸上的伤已经上过了药,可即使这样,半边脸依然肿得老高,更生看得心疼,底下却有一股怒气冒出。她其他没什么,就是护短,她的重阳,她天人一般的弟弟,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什么破风鸟院,爱谁谁的,谁稀罕!
更生确实气着了,所以当菊子来喊吃饭的时候,更生冷哼了一声——
“吃什么吃,饿死算了。”
见一向最是好脾气的阿暖小姐忽然飚出这么一句阴阳怪气的话,菊子当场就蒙掉了,有点不知所措,回去这么一说,本来有些愧疚的风鸟院谦人,怒火又燃起来了,黑着脸走到紫阳花寮,结果迎接他的是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开门!”风鸟院老大在门外冷着脸,不间断地释放着冷气。
一直枕着更生的腿温顺地躺着的重阳,闻言抬了抬眼皮看更生的反应,结果很失望地看到她连眉毛都没抬一下,完全当门外的人在放屁,于是偷偷地勾了勾嘴角,很温顺地又躺回去。
“听见没有?开门!”门外风鸟院老大的语气已经快凝结成冰了,带着逼人的魄力。
重阳再次瞧了瞧无动于衷的更生,然后无奈地起身,打开了门——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