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澈一声令下,上百面战鼓忽地整齐地擂响。
轰隆隆的巨响,犹如平地一声惊雷,万山回应,震耳欲聋。
磨盘大的石头从悬崖高岭上飞奔而下,挟带着碎石,滚木,翻滚而下,声势骇人。
不到一刻钟,峡谷的两头就被巨大的岩石和参天的古木堵了个严严实实。
三万萧家军被生生地切成了两段,首尾不得相顾。
许多的人当场被巨石砸得脑浆迸裂,惨不忍睹。
他们想要从左面夺路而逃,却见山上旌旗招展,尘土飞扬。
当下心胆俱寒,以为伏兵众多,慌不择路之时,无数人马在狭窄的山道上自相拥挤踩踏,纷纷掉落山涧,死伤无数。
顿时,耳边只闻凄厉的哭号和马儿悲惨的嘶鸣,场面让人魂飞胆寒。
待得军中将领稳住人心,大家镇定下来,剩下的军队已不足十之三四。
隐藏在灌木丛里的一万晋军发一声喊,犹如出匣的猛虎,倏地跃了出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围在峡谷中的几千萧家军扫荡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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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佑礼正指挥着先行军争渡渲河,兴致勃勃,准备抢夺军马。
此时听得身后巨响,想要回帅,已是救之不急。
正文 022 你,不许洗
他骑着神驹,在马上挥舞双锏,提气扬声,想要稳定军心。
狂风之中,听得他厉声高喝:“不要慌,大家渡过河,杀进晋军营中,活捉南宫澈,替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上游的展云飞早已命人掘开河道。*
刹那间,隐隐已有闷雷之声轰轰地传来。
待萧佑礼抬头观望,只见波涛怒涌,洪水似一尾狂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腾而至。
总算他见机得快,胯下又是一匹万中选一的良驹。
当下他提鞍纵跃,赶在洪水席卷之前,撤离了河道。
然而,那些萧家军可就没有他这么幸运。
可怜那些萧家军本见河水清澈,水流平缓,河水又浅,岸那边又有无数的良驹在闲适的游荡,守军又少,一时大意人人奋勇,争相涉水而过。
这时河水在顷刻之间陡然暴涨了两米多,涛天的巨浪劈头盖脸的袭来。
大家措手不及,发一声喊,如蚁般四散溃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条腿。
奈何,人力又怎么敌得过大自然的力量?
几万人马当时就被一泄千里的狂流卷走了大半,剩下那些离岸近的,哭爹叫娘地爬回岸边,还来不及反抗,已落入了早已等待多时的晋军的手里。
萧佑礼眼见情势不对,丢盔弃甲,跪地求饶。
主将即降,士兵焉有斗志?*
这场筹划多时的两军主力会战,不到一个时辰,以晋军大胜,漂亮地落下了维幕。
收缴了大量的辎重和粮草,押着俘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青陵县城进发。
城里只有三百多兵丁,眼见萧佑礼五万人马都全军覆没,哪里还敢与两万多人马相拼?晋军还远在五里之外,他们已望风而逃,大开城门,竖起白旗投了降。
展云飞带着大部队留在城外驻扎,分三个方向把青陵围了个严严实实。
方越和南宫澈,带着两千近卫,进了城,住进了县衙,把几个高官战俘收进县衙的大牢,派人严加看管。
这一晚大家狂欢痛饮,高歌欢呼自是不在话下。
住处安排在了县衙的后院。穿过照壁,靠西边是一溜排开的几间厢房。中间是个小天井,东边就是主屋了。
主屋挺宽敞,里外一共是三进。外面一间客厅,进来是一间貌似是书房,现在被人改成了一间卧室,摆了一张大床在南边靠墙的地方。
最里面是卧室,正中摆了一张圆桌,靠窗摆了两张八仙椅,靠墙放着一张大木床。站在门边就能一览无遗,收拾得倒也颇为整洁。
自从方越穿到这个鬼地方,连着在森林里住了半个月,一直睡在地毡和帐篷里。这还是第一次住进房子。
看着那张散发着原木的清香的雕花大床和那床看起来好暖和的棉被,忍不住伸出手左摸摸右捏捏,发现它虽然没有羽绒被轻巧,却也相当的柔软,轻便。
“傻丫头,没见过蚕丝被?”南宫澈紧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来,撞见她在摸那被子,不由得撇唇冷然地嘲笑。
“蚕丝的?怪不得这么软。”方越恍然,低头闻了闻,鼻间隐隐有一种淡淡的清香。
“放心吧,全是干净的,都用香熏过了。”他淡淡地笑了笑,解下腰间的佩剑,随手搁到桌上,抬起手来“啪啪”拍了拍两掌。
从门个进来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抬了一个巨大的半人高的樟木桶子进来。
方越疑惑地抬眼看向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洗洗吧,今晚好好睡一觉。”南宫澈没有看她,掉转头,慢慢地踱了出去,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门外。
方越微微红了脸颊,低恩了一声,不由得对他的细心与周到升起一丝感激。
不一会儿,侍卫抬了热水注入桶中,朝她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望着满室弥漫的雾气和淡淡的香味,她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试探了一下水温,刚刚好。老实说,自从进入这具身体之后,她还从来也没有正眼打量过这个属于她的身体。
方越颤着手,缓缓地解开了衣衫,露出光裸结实的肌肉;轻抬腿,慢慢地跨入了齐腰深的木桶中,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身体上游走。那不同于她的柔软的坚硬紧实的触感,带给她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是一具充满了阳刚的身躯,拥有一身强健结实的肌肉线条,乌黑的长发狂野地披散在胸前,晶莹的水珠调皮地从发间爬上胸膛,滑下劲瘦结实的腰腹,再没入桶里。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男性气息,令她的心神微微地恍惚了,皮肤也不知因为热水的蒸腾,还是心理的变化,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泛着夺目的光芒。
无可否认,撇去他霸道狂妄,任性蛮横的个性,他本人,倒的确是个充满了人格魅力的性格酷男。
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此刻的他,也许正意气风发地与展云飞狂欢痛饮,而不是坐在门外替她守着大门,守着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好了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南宫澈不耐地轻敲房门,低声催促:“不就是泡个澡?搞得跟褪猪毛似的,有完没完了?我还要洗完了去睡呢,你赶紧吧!”
“马上就好。”方越急忙应了一声,忽然想到他若是洗澡,接下来,岂不是要把她的身体大刺刺地摊在他的眼前,连一丝一毫的秘密都没有了?
她一呆,似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攫住了心脏,呼吸瞬间凝滞了起来。
“你,不许洗!”方越霍地打开门,冲出去,任性地冲他低嚷。
“干嘛?”他怔了片刻,脸上浮起诡异莫名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睨着她,冷冷地嘲笑:“有什么好保密的?我早就全看过了,又不是多漂亮,嗟!”
正文 023 谁也没有吃亏
“你!”她双颊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得了,你还不是看了我的?反正咱俩谁也没吃亏,谁也没占便宜,就别计较那么多了。你要是实在是想不通,等我们换回来后,大不了,我娶你就是了。”南宫澈懒洋洋地瞄了她一眼,淡淡地出言调侃。*
“不必!”她冷笑一声,傲然地睇着他:“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事想不开,陪上自己终身的幸福。”
“你肯想通,”他微眯双眸,冷冷地看了她一阵,哂然一笑:“那是最好了,我还懒得娶个又老又倔的女人呢。”
方越冷哼一声,懒得跟这只大沙猪再辩下去。
反正未来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说不定,两个人的身份一辈子都换不回来。
以他的臭脾气,十之八九是嫁不出去的。
谁又能预知,到时苦苦哀求她的不会是他呢?
吹了一夜的北风,第二天早上醒来,窗外已是白亮亮的一片。
走出房间,南宫澈早已不见了人影,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让方越机灵灵地打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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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一个晶莹剔透,银装素裹的世界。纷纷扬扬的大雪,犹如春天的柳絮,蒙蒙地乱扑人面。
这纷飞的大雪是长在南方的她,极少目睹的。她一时兴起,折返回去,换了一身便服,制止了侍卫的跟随,悄悄在走出县衙,踏上了青陵的街头。靚靚小说网…更多精彩小说
青陵城很小,比她这一生中所到过的最偏远的县城还要小。整个城里只有两条街道,交叉成一个十字。与其说它是一个城,倒不如说它是一个镇更恰当一些。
刚经历了战乱,街上家家关门,户户闭窗,大街上冷冷清清,几乎没有行人,静得能听到雪花飘落在地上的声音。
本来还以为逮到一个机会,可以了解当地的风俗民情,看情形,是完全不可能了。方越摇了摇头,不禁有些扫兴,掉转头慢慢朝城外走去。
高高的城楼底下,有十数个手执长戟的士兵分列两旁,威风凛凛地禁人来往。只不过,那里门可罗雀,几乎无人通行。
南宫澈负着手,顶风冒雪地站在城墙的鼓楼上。
他一眼瞧见方越,远远地向她招了招手。
方越目测了一下那墙的高度,提了口气,纵身斜窜了一丈多高,左脚在右脚背上轻轻一点,借力再跃升了一丈多,轻松地落在了他的身旁。
“嗟,差远了。”他板着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批评,眼角却漾了一抹极细的微笑。
她挑了挑眉,不理睬他的挑衅,反正知道他那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立于鼓楼上,俯视城外,是一望无际的雪域平川。在一大片茫茫雪原中,远远有一座高山突兀的拨地而起,山势雄奇,壁立千仞,没入群峰之外——想必,那就是摩云峰了?
从她站的地方看过去,触目皆是零零落落的矮墙,摇摇欲坠的房屋。一条小河闪着斑驳的银光蜿蜒而下,河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冰的色泽却是灰黑,看上去很浑浊。
这就是昨天助他们活捉萧佑礼的渲河了。
无数的帐篷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城下,犹如一朵朵彩色的蘑菇。居高临下望去,如蚁的人潮正整齐有序地进行操练。
虽然昨天进城之初,曾三令五申不得扰民,违者军法处置,但到底还是心怀忐忑,瞧见这阵势,她顿时放下了悬了一夜的心。
再仔细一瞧,那些营帐看似平常随意的布置,却占据了所有青陵城郊的有利地形。不但扼守住了所有进出青陵的交通要道,而且进可攻退能守,既可居中指挥,又能两旁侧应,象是暗含了极厉害的阵形。
“云飞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想不到办起正事来还挺有板有眼的。”方越忍不住向南宫澈夸奖他。
“哼,这就算能耐了?”南宫澈又是一声冷哧。
“你吃错药了?”微微皱眉——一大早的,他发什么脾气啊?
“光靠云飞这个阵,只能摆着好瞧,挡个三五万敌军没有问题,岂能挡住萧昆十五万大军?”南宫澈皱起秀气的眉毛,随口下了判断,掉转头大踏步往骑楼下走去:“咱们得回去再想万全之策。”
“敌人的援军这么快就赶来了?”她讶然,大周的行动倒是挺快的!
“萧佑礼是逍遥王的独子,他被俘,萧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萧家手里握有大周大部份的兵权,调上个一二十万的重兵来救,也不算什么。”南宫澈面容严竣。
“他假公济私,难道大周的皇帝任他为所欲为?”方越不禁有些好奇。
“嘿嘿,君惜玉新登大宝,手上兵力有限,巴不得萧老贼前来送死,此消彼长,他才能真正掌控朝政。”南宫澈冷声轻嘲:“你以为君怀彦明目张胆地与我们结为盟友,为的是什么?”
“照你的说法,咱们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拣了大周国内讧的便宜罗?”方越机灵灵打个冷颤。
看来,大周国内的那场不见硝烟的战斗比起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拼杀,不会少了分毫的惨烈。
“哼,三叔向父皇力荐我带兵交战,朝庭不但不肯拔给一兵一卒,连银饷都分毫也无。他们算定我两万人马,定会葬送在萧老贼的手中,我偏偏要赢得漂漂亮亮给他们看!”南宫澈面色阴沉,神情倨傲。
她默然无语,不身临其境,活在现代的人,真的很难体会那种亲人之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惊心动魄的算计。
不过,这也是她与他互换身体之后,他第一次主动向她提起他的家人。想不到,却是以这种令人遗憾的方式。
正文 024 六五式骑兵刀
“收起你不必要的同情,等着瞧,我南宫澈一定会凭自己的实力,收回所有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南宫澈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掉转头大踏步地下了鼓楼:“走吧,我们再研究一下。”
她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拾阶而下。*
漫天的雪花飞舞着,衬着他笔挺僵硬的背影,看上去,灰蒙蒙的一片,竟是那么的落寞与孤独,在寂廖之中,还夹了些倔强。
南宫澈,大秦的三皇子,在貌似风光无限的背后,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呢?
派人通知了展云飞,三个人用过早餐,直接就在县衙后的庭院里开了个战略分析会。
“云飞,我考虑了半天,咱们的骑兵应该要扩充一下,增加战争中的机动性。”方越抚着下额,想到最近缴获的那匹军马。
“这个还用你说?我早就把它们分发到各营去了。”展云飞掸了掸衣角,笑咧了一口白牙:“多亏了姓萧的小子,咱们发了一笔大财,那还能不可着劲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