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浇浇水,施施肥吗?”裴依天真的眨了眨大大的眼睛。
“错了,通常培育一个新的品种,都会采用嫁接,扦插,压条,播种等各种方法,其间定期施肥固然重要,还需控制水分,促进花芽分化,另外注意捉虫,除草,排水,灌溉……等等方方面面都需要根据品种的不同,区别对待,不能一概而论的。况且,单株梅花若要延迟,可能还不是难事,但如此一大片的梅林集体延迟,所耗费的心力不可估量……”
方越拈着这枝梅花,说得滔滔不绝,裴依听得目瞪口呆,左近路过之人,也纷纷驻足观看,啧啧称奇。
“越姐,你说得绘神绘色,莫非对栽种梅花,亦有心得?”裴依张大了眼睛,一脸崇拜。
“心得倒是没有,”方越顺势接话她的话头:“不过曾结识过这么一位在花卉培植方面的能人。今天拾人牙慧,卖弄几句,见笑了。”
“晋王妃住在深宫大院,也有机会认识能人异士?”裴夫人似有意若无心的一句话,教周围的人全都竖起了耳朵。
“我本来是没有机会,不过多亏了昭王妃,她见多识广,又常在宫里走动,一来二去,有时也跟着她女扮男装出宫游玩。”方越笑了笑,不着痕迹地解释。
“越姐说的昭王妃,是不是办逸林报的那个昭王妃?”裴依一脸惊喜。
“难道世上还有第二个昭王妃不成?”方越笑着轻敲了她一记:“怎么,你远在大秦,也听到她的名字?”
“逸林报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呢?”裴依拍手惊呼,倒反怪方越少见多怪:“女子做大事的先河是她首创,倡导新风,针砭时事,往往一针见血,敢与男子并肩,真真是女中豪杰,教人钦佩不已呢!”
方越抬眼四顾,见身边的人十个里倒有九个频频点头,似是对方萌的逸林报都有所耳闻,不禁暗暗自豪。
“是,她是我最好的好姐妹。”方越与有荣焉,笑容灿烂:“她常常有许多奇思妙想,跟她在一起,每个人都会变得很开心。”
“哦,天下间竟然还有如此奇女子,哪日有幸,定要晋王妃引荐一番了。”
方越循声望去,却见一个贵妇,笑容可掬地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款款而来。
“梅夫人。”裴夫人站起身来,颌首与她见礼。
方越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她身边那个衣着质朴,却透着一股淡雅闲适的中年妇人身上,目中渐渐浮起星星点点的泪光。
“好教晋王妃知道,这位就是梅园的主人,工部尚书梅东篱的贤内助,诚王府的二郡主,一品诰命,梅夫人。”裴夫人见方越半天没有动静,悄悄地拉了她的衣袖一把,笑着上前为双方做介绍:“这位就不必我多说了,正是日前入京,大周远嫁而来的永安公主,晋王府的当家主母晋王妃。”
“晋王妃初来藏都,不知可还习惯?”梅夫人笑着上前见礼。
“多谢梅夫人关心,”方越回过神,敛衽微微还了一礼。
“刚才听晋王妃说得头头是道,似乎对于栽花莳草亦有独到的见解,老身斗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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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晋王妃引荐一个人。”梅夫人说着,从身后拉了吴梅英出来,一脸的得意:“好教各位知道,今日你们能在初夏赏此盛景,全要多亏了这位吴夫人。”
正文 114 母女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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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娘!原以为我嫁到秦都,今生已无缘再见。老天可怜,竟让我们在秦都重逢!”方越急急上前几步,将吴梅英拥入怀里。
“小越?”吴梅英一头雾水,被她一把抱住,几乎无法呼吸。
好好的,方越怎么突然变成了公主,还嫁了人?而且,自己还变成了她的干娘?*
这一下变起仓促,在场的众位都傻了眼。
“干娘,自打上次分手回宫之后,我就代替妹妹永宁嫁到大秦,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老人家,没想过……”方越虽是做戏,但这母女重逢的确本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现在突然实现,不免悲喜交集,落下泪来。
吴梅英虽然与丈夫走散,孤单一人流落异乡。但是她性格爽朗,大而化之,为人素来洒脱,随遇而安惯了,又是是学生物遗传的,对于生老病死,分分合合看得较开,反而比方越冷静多了。
这会子见坚强如方越也落下泪来,抱住她柔声安慰:“好孩子,别哭了,这不是又见到了吗?”
这边母女相拥没多久,那边南宫澈已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向梅尚书讨了个人情,没等大伙回过神来,已把她们母女带回了晋王府。
大家惊疑不定,议论纷纷。一时间,晋王妃的干娘,流落到梅府养花的消息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回了晋王府,关上书房门,没了外人,方越不禁嗔怪地责备起吴梅英来:“妈,你明知道自己是个路痴,为什么要到处乱走?害爸爸担心,很好玩吗?”*
“你遇到你爸了?”
“不遇到他,我怎么知道你来了?”
“没良心的丫头,站你老爸那边是吧?”
“妈,你讲点理好不好?”到底是谁不认路还乱跑来着?
“那能怪我吗?两个人本来一起走得好好的,老家伙突然发疯脚下象安了弹簧一样,往前直冲,我怎么喊也不听,追了一阵,心想还是回原地等好了。哪知道左等右等,太阳都落山了,他也没来,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当然是要自谋生路的了。”吴梅英笑眯眯地拉着方越的手,左右端详。
“这么说,你还有理了?”方越没好气地瞪她。
天知道她说的那个原地,到底离“原来的地方”有多远?
这里是古代,房屋建筑,周边环境不象现代规划的那么整齐划一,她怎么也可以错得那么离谱?
“瞧,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而且,我还遇到你了。也算是歪打正着啊!”吴梅英拍了拍方越的肩,得意洋洋地笑了。
她就知道,与其乱闯,倒不如发挥所长,种好了花,自然不愁没有“蜜蜂”来。
“那你有没有担心过爸爸?”晕了,她还以为有功,在那沾沾自喜呢!
“安啦,他那么大个人,照顾自己总是要学会的嘛!”吴梅英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摊开手:“再说,担心就有用了?我们这也算是分头行动,到时见了面,比一下谁的收获更大罗。”
“妈……”方越无奈地拖长声音,横了吴梅英一眼。
“行了,行了,别这么看我,好歹我也是你妈。”吴梅英拥着她的肩,笑眯眯地望着她:“我不是说过了吗?咱们方家的女人,就算扔到沙漠里,照样也得给我活出精彩来。你爸那个大老爷们,就更不用说了。”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方越叹一声,眼角迸出泪来:“只要一想到,你们是为了我,才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现在不知流落到什么地方受苦,偏偏又没什么心眼,看谁都是好人。我,我……”
“OK,OK,妈妈错了,你别哭。”见到她流泪,吴梅英慌了手脚,急忙扯了衣袖替她抹泪。
她的两个女儿,一个没心没肺,一肚子奇思怪想,什么都想尝个鲜;一个却有板有眼,满脑子责任义务,什么都想扛上肩。
唉,要是这两个人的个性能中和一下,该有多好?
“懒得理你!”方越有些难为情,又有些赌气地扭过身子,背对着她。
“唉,也就是你了,找到妈妈不高兴,劈头就是训。”吴梅英偷瞟了她一眼,装做无奈地撇唇长叹:“要换成萌萌那丫头,这会子早搂着我高唱万岁了!没准,立马带我溜进宫去搞DNA的样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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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越忍俊不禁,哧地笑出声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这也没有李世民,你要谁的DNA样本?”
“总算笑了!”吴梅英一脸哀怨:“我几十岁的人了,还看女儿的脸色,我容易吗?”
“妈!”
“嘿嘿,不跟你开玩笑了。”吴梅英拽过方越,抬头瞧了瞧门外,压低了声音小声问:“说正经的,你怎么成了大周的公主?你这王妃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事说起来一言难尽。”方越苦笑。
要不是方萌胡闹,她能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嫁了?
“一言难尽,”吴梅英兴致勃勃地拉了方越歪到软榻上:“那就两言三言,乃至万言!反正咱们见着了,时间多得是!”
“你倒挺乐观!”方越小声嘀咕。
“乐观总比悲观好啊!”吴梅英捏捏她的手心:“别打岔,快点说吧!”
“大周的公主是萌萌替我安的,嫁人本来也是她要嫁的。我不过是替她收拾烂摊子罢了,要知道详细的过程,等以后见了你的宝贝萌萌,自个去问她去!”
“萌萌也来了?太好了!”吴梅英笑逐颜开:“咱们一家总算是团圆了。这趟时空之旅没白来!”
方越不禁啼笑皆非:“妈,你的心胸还真宽!”
“先别说没用的,”吴梅英仰起下巴呶了呶门外:“你们成亲多久了,他对你好不好?长得倒是不赖,不知性格咋样?千万别象你,一板一眼的,将来生个孩子,那还不成正方形了?”
南宫澈在门外听到,忍不住哧地一声笑出来。
他这个丈母娘还真是个活宝!
“妈,你胡说什么呢?”方越狠狠地剜了吴梅英一眼,大踏步走到门外,拉开门,抱着臂冷冷地看着南宫澈:“很好笑?”
“不是,”南宫澈轻咳一声,抬头望天:“树上两只麻雀打架,我瞧着有趣……”
“我跟我妈说话,你走远点,不许偷听!”方越说完,怦地一声把门关上。
望着紧闭的大门,南宫澈摸摸差点被撞瘪的鼻子,不满地低语:“呀,现在谁对谁凶?好象这是我的家……”
“你的家是吧?那我们走……”哗地一声,门又打开,方越冷冰冰地睨着他。
这男孩,俊朗,刚毅,也挺迁就小越,真是越看越喜欢。
“小越!这孩子咋这么没礼貌了?奇怪,以前在家时不是这样的啊?”吴梅英朝南宫澈挥了挥手,递了个友好的笑脸。
“不是,我走,我走还不成吗?”南宫澈弯腰点了点头,回个笑容,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不许站正门,那他呆窗户外面接着听就是了,嗟!
解决了南宫澈,方越蹬蹬蹬冲到吴梅英身边,一脸忍耐地看着她。
“咋那种眼神看我?怎么,想吃了我?”吴梅英冲她眨了眨眼睛。
自己女儿的性子,她还能不了解?
方越从来都是冷淡疏离,一派严肃,什么时候在外人面前那么放肆?
瞧瞧她跟这个晋王之间的互动,冷淡中分明隐隐透着亲昵和信赖,要说小越对他没什么,打死她也不信!
“妈,拜托你讲话先考虑一下,”方越拂了拂耳边的碎发:“别老搭错线,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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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拐着弯骂她神经病呢!
“好吧,你要明白,很多事情都是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吴梅英伸个懒腰:“对了,萌萌现在在哪里?哪天找个时间,把她叫来,咱们吃顿团圆饭吧。”
“萌萌?”方越避开吴梅那双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睛,避重就轻地答:“她在大周呢,她混得风生水起,玩得不亦乐乎。嫁给了昭王,办了份报纸,还办了个希望小学。咱先把爸爸救出来再说吧。”
“你爸在哪里?”
她就知道,萌萌那丫头肯定比小越混得好。因为她没那么多顾忌,没方越那么重的心思。
小越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啥都藏心里,让人受不了!
南宫这孩子怕是吃足了苦头,她得帮他一把。
“他在定远候府。我跟他说了,找你和联络萌萌的事情都交给我,让他安心修复时光机,等咱们一家齐了就回去。”方越说着自己的计划,想到马上就要回去,心情突然变得很沉重,似乎,并没有当初所想的那么迫切与激动。
“急什么?我觉得这里挺好的,空气清新,人也纯朴,我决定了,要多玩几年再说。”吴梅英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作出让方越大吃一惊的决定。
“妈?你不打算回去了?”方越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嚷什么?”吴梅英掏了掏耳朵:“我不聋!”
“这里经济滞后,思想愚昧,政治黑暗,军事薄弱……你呆在这里做什么?”方越有些气急败坏。
“改变啊。”
“改变?什么意思?”
吴梅英望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觉得它不好,那就用你的知识,你的力量,一点一点去改变它,建设它,不是比一味地批评它,唾弃它,来得更有意义?”
“嘎?”
“你回去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不也是建设?”吴梅英胸有成竹:“可是,现代有那么多的人才。说实话,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这里不同,这里有更广阔的天地,可以施展你的抱负,实现你的理想。就象一张白纸,你可以任意涂上你喜欢的色彩和图案。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的意思,是要拿它们做实验?”方越懵了,咽了咽口水。
拿一个国家当实验品,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哈哈,放心,”吴梅英双手乱摇,开心地笑了:“我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是打个比方啊。”
“别开玩笑了,历史不是我们可以随意更改的。”方越摇了摇头,低叹:“我们只是过客,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历史的确不可更改。”吴梅英老神在在地睇着她:“但是,你别忘了,历史,是可以被创造的!”
“创造历史?”这个词还可以这样被曲解?
“是啊,不能改变,那就让我们一起来创造吧!”吴梅英狡猾地笑了。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