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神宫弟子对内模样。
天下七宗,太阳神宫人丁最是稀少,能位列其中千年不能撼动,靠的可不仅仅是赫赫之太阳法!
“咦,这不是岱师兄吗?”
这边两师兄弟正谈话呢,一个声音传来。
宁风和岱川齐齐望去,只见得两个头系银色外门太阳巾的中年男子晃悠悠地走来。
“他们是神宫派驻在镇上的弟子。”
宁风一看他们打扮就明白了。
令他好奇的是,两个派驻弟子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完全分不清楚谁是谁。
“原来是赵大和赵二,今天是你们轮驻朝阳镇?”
岱川一边招呼,一边松了口气。
在声音传来时候,近在咫尺的宁风清楚地看到岱川身子都绷紧了,好似颇为紧张,一直到认出两人方才放松下来。
“七师弟,赵大和赵二都是师尊的记名弟子,不是外人。”
岱川这么一说,宁风就明白过来他刚刚在紧张什么了。
双方上前见礼,赵大和赵二态度颇为热情,上下很是打量了宁风几眼,这才对岱川说道:“我们兄弟两人听说恩师又收了亲传,其中一人还是朝阳镇上的,便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撞上。”
“岱师兄,你们这是?”
这两兄弟说话一人一句,连得无比紧密,声线一般无二,闭上眼睛不去看的话,非得误会成一个人中气十足说话不带停顿的。
他们两人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就看出不对来。
“这个……那个……”
岱川是个老实人,一脸尴尬地把事情说出来。
“哼!”
“一个下人,竟然敢挑拨神宫同门关系,狗胆真大,大得都包了天。”
“我说岱师兄,你们岱家……”
赵大赵二欲言又止,岱川神色也有些黯然。
“这样吧,这两个狗东西,便交给我们兄弟处置便是。”
两兄弟此来就是为了跟宁风认识一下,现在目的达到,也不久留,一人一个提起吓呆了的顾掌柜他们。
“岱师兄,这次幸好是遇到我们,不然在神宫中传了开去,恩师不知该如何震怒,岱师兄你又如何自处?”
“家里的事情,还是约束下吧。”
赵大、赵二话说到这里,洒然与宁风告别,扬长而去。
“这……”
宁风隐隐听出点东西来,看向神情黯然,面带痛苦之色的岱川。
“让七师弟见笑了。”
岱川苦笑着说道:“家中老人为扩张家族,行事越来越过,为兄为人晚辈,劝又无法劝,着实为难。”
宁风摇了摇头,没有说出什么安慰话来,在现实面前,无力的言语不说也罢。
看气氛有些沉闷,宁采臣忙热情招呼:“来,坐下说,坐下说。”
他还不忘顺口问了一句:“岱川你吃了吗?要不一起吃点?”
“呃~”
宁风看着桌上被扫荡了一半的菜肴,以手捂脸,有些明白岱川之前的感受了。
“那……好。”
岱川看了看,洒然坐下,笑着说道:“在下正好饿了。”
他接过宁风递上的筷子,果然全不介意地吃用起来,风卷残云,丝毫不下之前的宁采臣,似乎将一腔郁闷都发泄成了食欲。
宁风看着这一幕,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心想:“看来这次进入天云峰,果是一件幸事。”
沈兆轩的洒脱与温和,岱川的豪气和不拘小节,都让人觉得与之相处,如饮醇酒。
吃罢,撤下碗筷,三人对坐饮酒,不知不觉就打开了话匣子。
“七师弟,其实为兄很羡慕三师兄。”
“怎么说?”
“他无拘无束,本就是师尊捡来的弃婴,除了宗门与师尊,再无牵挂,如何能不让人羡慕?”
宁风还是第一次听说沈兆轩来历,心中好奇,分外留神。
岱川似是有了酒意,一杯接着一杯饮下,滔滔讲来:“三师兄天赋也高,一身修为仅在大师兄和二师姐之下。
师尊有一次失言,曾说若非是当年一件恨事,以三师兄之天赋和心性,怕是早就后来居上,成就金丹大道了。”
宁风默默听着,点头,不时为岱川斟满空得飞快的酒杯。
他何尝听不出来,岱川与其是在说沈兆轩,不然说是在叹息己身。
岱川对三师兄的每一点羡慕,无不是他自身解脱不得之束缚。
这一场酒,喝了足足一个时辰,酒楼的小二来回送了数趟美酒,才勉强应付了过来。
“兴尽矣。”
岱川喝干最后杯中酒,长身而起,爽朗笑道:“七师弟,为兄今日叨扰了。”
“他日请七师弟到为兄洞府来,有上等灵酒,再以大碗伺候,定然七师弟你尽兴。”
“为兄去矣,师尊法会再见。”
岱川一场豪饮,似乎卸去了不少心中块垒,豪爽大气的性子显露出来,拱手作别,长笑而去。
宁风看着一地杯盘狼藉,尤其是一堆空着的酒缸,脸色就有点发苦。
“灵酒……还大碗……”
想到这位四师兄的酒量,宁风抬头望天,心中哀鸣,“那到底是师兄洞府,还是龙潭虎穴啊?”
“这岱川,不错,酒量,要得……”
“嘭”的一声,宁采臣脸上酡红,酒意上涌,径直趴到了桌上。
“哎~”
宁风摇着头,捏着鼻子开始照顾自家老父。
“嗯?”
他刚把老父搀扶起来,便看到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檀木匣子,约两指高低,比巴掌略长。
“是岱师兄。”
宁风不用想也知道,会留下这个匣子在此的,除了岱川外不会有他人。
沉吟了一下,他隐约猜到匣子里会是什么了,伸手在盖子上一推。
檀木匣子打开,露出其中浅浅的几张绢黄纸张。
“这是……什么呀……”
宁采臣将脑袋从桌上抬起头,醉眼惺忪地问道。
“房契。”
宁风瞥了一眼,正如所料,乃是他所租住的这间院落,乃至前面店铺的契约。
“这是岱师兄的赔礼,又不好意思当面拿出,有意留下的。”
宁风合上盖子,心知这才是真正的赔礼,岱川匆匆而来,本就是为了此事。
原本如果没有顾掌柜那么一出的话,他或许便会当面拿出来,加上那事,又一场兴尽,岱川就觉得不好当面取出,生怕双方尴尬。
“儿~儿子~,要不要……还……还回去……”
宁采臣话含糊在嘴巴里,说得明明是“还回去”,双手却在把匣子往怀里面扒拉。
宁风见状摇头一笑,问道:“父亲想要那铺子?”
知父莫如子,宁风一猜就中。
“嗯,生意……做生意……”宁采臣脑袋一沉,彻底醉死过去,脑袋跟锤子一样往桌上砸。
宁风手伸出,垫在下面,托着老父的头缓缓而下。
下一刻,看着醉中还抓着檀木匣子的宁采臣,宁风微微一笑,轻声道:“父亲,那我们就把它留下。”
“赔礼什么且不去说它,他日孩儿再补还其他予四师兄便是。”
夜深,人静,照顾完醉酒的宁采臣,宁风的一天就过去了。
“还有两天……”
“师尊开坛**,我上经香阁,选第一门功法。”
“仙道之始,便在足下。”
“真是期待啊。”
第二十章 同弟子,讲道岩
时间是这世上最无从捉摸的东西。
天云山脚一仙鹤,低头优雅地清理羽毛,浑然忘了时间,一抬头,惊讶发现天都黑了。
朝阳镇上,宁风一抬头,三天时间过去了。
“父亲,我回山去了。”
宁风交代了一番琐事,接着道:“这次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孩儿已经交代两位赵师兄疏通,宗门在镇上执役的弟子,会代为照看家里的。”
宁采臣连连点头,刚要摆出当父亲的姿态敦敦教诲一下,猛地一拍脑袋,想起一事:“我儿,你怎么上去?”
他冲着天上指了指,天云峰可是天上飞着呢。
宁风嘴角抽搐,这个问题他在听一曲“凤来仪”时候就反应过来,要不是陈昔微就在面前,那会儿他都有抱住仙鹤大腿坚决不让飞的念头。
“没事,孩儿自有打算。”
他这么一说,宁采臣立刻就信了,“哦”了一声,便慈祥地道:“那我儿速去速去,莫要误了时辰。”
一边说话,宁采臣一边往屋后看,确切地说,是往那边已经姓“宁”了的店铺方向张望。
看他那样子,颇有碍眼的赶紧离开,他老人家要开始忙了的意思。
“那孩子这就回山了。”
宁风摇了摇头,有些摸不准让自家老父有事做是对是错了。
与父告别,出朝阳镇,往天都山去,他轻车熟路地到得神宫外门,拉住一个有些年纪的外门弟子,一阵耳语。
对方受宠若惊,下一刻,一道流光,直冲天云峰去……
……
“师兄,你怎么来了?”
天云峰脚下,宁风还没落地呢,一个宽袍大袖,笑容温和的身影映入眼帘。
沈兆轩,早早地就候在了这里。
宁风跟被他抓壮丁的外门弟子寒暄了几句告辞,连忙走向自家引路师兄。
“为兄闲来无事,在此看看云海,顺便迎一迎师弟。”
沈兆轩轻描淡写地说着,把着宁风臂膀向山上去。
几日不见,师兄弟两人并未生出陌生感觉,反而愈见亲切。
沈兆轩这番话,宁风要是真信了,那简直单纯得跟旁边戏水的仙鹤一个级数了。
“师兄这分明是怕我耽搁了师尊讲道,方才在此等候。”
“要是时间差不多了,我还没有到,想必师兄就会立刻下山找过来。”
宁风对沈兆轩的用心良苦铭记在心里面,嘴上却是不提,一路行来就说这几日里发生的趣事。
如那四师兄岱川酒量恢弘,宁风对去他洞府做客很是没底;再如赵家兄弟一个模子印出来,从来分不清楚谁是赵大谁是赵二……
“嗯,师兄,我们这是……”
宁风跟着沈兆轩走到这会儿,才发现去的方向好像不对。
这不是往水云间,也不是往天云峰巅方向,更像是绕往山的背面一般。
沈兆轩神情一肃,道:“师弟,师尊讲道,自是在讲道岩。”
“讲道岩?”
“我天云一脉,历代祖师,皆是在讲道岩开坛**,千年以降,从未变过。”
沈兆轩一改平时温润如玉,神情庄严肃穆,有如朝圣。
“讲道岩在山阳一面,天云海中,依我们神宫规矩,除我们天云一脉,诸峰山主亦可携亲传一名前来旁听。”
沈兆轩似乎反应过来,没有跟自家师弟讲清楚情况,连忙将等会儿将出现的场面大致道来,好给宁风一个心理准备。
“我们师尊平日里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但**这方面于神宫首屈一指,诸峰山主向来都不会错过。
这次又是为三位师弟妹入门而开讲,他们肯定会携看好的新晋弟子前来,师弟向来会看到不少熟人。”
沈兆轩兴许是怕宁风紧张,如此缓和着说道。
宁风心思则全不在那里,脑子里回旋的尽是“讲道岩”三个字,对这个天云一脉历代祖师开坛**的圣地不禁悠然神往起来。
一路走过来,从山脚开始的空荡无人,至转过山阳一面接连不断地遇到很多神宫弟子,变化之大让宁风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天云峰上有这么多人吗?”
在过去的盏差工夫里,宁风看到佩戴外门太阳巾者就不下数十之多。
“师尊有很多记名弟子吗?”
宁风收回目光,一边跟着沈兆轩脚步,一边好奇地问道。
按沈兆轩先前所言,其他诸峰山主也只能带一名亲传前来,这些外门弟子打扮者,自然就是天云峰的人喽。
“没有啊……”
沈兆轩下意识地回应,旋即反应过来,失笑道:“你说他们啊?”
他伸手一指那些匆匆而过,满脸期待之色的外门弟子打扮者,笑道:“他们可不是师尊的记名弟子。”
“呃?”
宁风还要再问,却发现那些外门弟子在看到沈兆轩时候,一个个都面露笑容,躬身行礼
这些人倒是没有过来打扰,往往是行了个礼,便又紧赶慢赶地向前。
“师兄你很受他们爱戴嘛。”
“可有几下散手教给师弟?”
宁风打趣时候,又想起自家老父学的那几下散手,几天过去了还是有忍俊不禁感觉。
沈兆轩哈哈一笑,拍着他肩膀道:“散手没有,为兄人缘也没有那么好,他们更不是冲着为兄行礼的。”
“还有别人吗?”宁风觉得沈兆轩是在谦虚,戏谑道:“不是对师兄,难道是对我吗?”
话说完,他自个儿先笑起来。
沈兆轩很有耐性地等宁风笑完,才悠悠然地说道:“就是对师弟啊。”
“呃~”
宁风脚步一顿,差点前脚拌后脚,沈兆轩语气可不像是开玩笑啊。
沈兆轩把着宁风臂膀,继续向前,同时说道:“师尊近几年少有开坛**时候,除了我们这些师尊亲传,其他人想听到师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次师尊收得你们三人,特意为你们开讲**,引导你们日后修行。”
“他们方才得到机会,能赴此盛会,难道不该感激师弟吗?”
沈兆轩冲着那些外门弟子打扮者扬了扬下巴,“所以说,他们感激,他们行礼,是冲着师弟,跟为兄可没有关系。”
宁风无语了,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脚,他算是亲身感悟了。
“另外……”
沈兆轩悠悠地道:“那些人中,有师尊的记名弟子,更多的却是跟我们亲传弟子有关系。”
天云峰上为什么比想象中人多,这点宁风从初踏足此处就开始好奇,连忙收拾情绪留心沈兆轩的话。
“太阳神宫诸峰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各大亲传弟子,皆有资格收取附庸。”
“附庸?”宁风眼睛瞪大,这个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
外门,跟内门,果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错,附庸。”沈兆轩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为兄最是懒散,亦有三个附庸的同弟子。”
“对了,外人对我们亲传弟子的附庸,以‘同弟子’称之。”
沈兆轩解释道:“所谓同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