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们男人哪里懂得女人心思啊,姜敏就是吞不下这口气,伊是想报复一下姓许的,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但是伊到今朝也没有忘记侬啊!姜敏偷偷跟我讲你们之间的事,一提到侬伊就哭,唉……”
刘医生拍着我手,脸上老泪纵横。
“刘医生,我想看看姜敏,我这里没有伊的联系方法,侬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她踌躇了一下,望着我:“黄医生,我不晓得伊想不想见侬,我现在回血站里去看看,问问伊再讲,好伐?”
“好的,好的,”
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处方纸,写了几行字,“麻烦侬转交给她,我今朝下班后在襄阳公园旁边的天鹅阁等伊。”
刘默默地接过纸条,放进口袋里,一路叹息着走了出去。
我坐在自己的办公椅里,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千岛湖十日的恩爱又回到眼前,好象仅仅是昨天的事。
拖过了心神不宁的下午,我的耳朵一直留神桌上的电话,铃声一响,我就飞扑过去抄起听筒,但是一次次的失望,姜敏始终没有来过电话。
下班了,我脱下白大褂,顾不上和别人打声招呼,径直走出医院。来到街上想起约好徐晶等我回去吃元宵,我在公用电话亭打了电话给她公司,告诉她今天晚上医院有事情留我,可能很晚回家,让她一个人先吃饭。徐晶在电话里很失望,闷闷不乐地答应了我,关照我早点吃晚饭再做事情。
我放下话筒,不由得想到,这是我第二次对徐晶撒谎,为了另一个女人;上一次是在初识不久,我不愿她去孙东那里玩,那次是为了我和她两个人。
二月底的上海街头,依然春寒料峭,西北风不时撩起我额上的头发,插在口袋里的两手十指冻得发木。人行道上,一对对刚下班的青年男女互相搂抱着,嘻嘻哈哈地从我身旁走过,我站在路边,望着来来去去的陌生人群,忽然觉得自己与他们的距离很远,仿佛我正站在云端俯视云云苍生,他们的世界与我很遥远。
我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迈步向约会地点走去。
天鹅阁是个小西餐馆,地处闹市,但门面小得可以,行人走过都不会想到这是一家六、七十年历史的俄式饭馆。在大学时期,听说这家西餐馆是我们学校小布尔乔亚阶层聚会必选之地,我慕名单独来过几次,很喜欢这里的炸子鸡和乡下浓汤,食物份量充足,价码不高,适合我们这些胃口比钱包大的穷学生。
店堂里仍像以前那样昏暗,有客人的桌上亮着小小的台灯,黄|色灯罩散发出暖昧的味道,分散在四处角落,还是学生多,不时大声笑闹一番,天花板夹层的音响里,黯哑的蔡琴唱着《读你》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春天,喜悦的经典,美丽的句点,哦……呵……
你的眉目之间,锁着我的爱恋,你的唇齿之间,流着我的誓言,你的一举一动,左右我的视线,……
读你千遍……也不厌倦……
读你……
我坐在靠里的火车座里,随着蔡琴一起低唱,心底翻腾着姜敏的一幕幕往事,桌上一杯黑咖啡里热汽妖娆升腾,在我眼前幻化成姜敏在表演时展现的曼妙身姿,我手边放着刚买的几盒西洋参片,准备送给姜敏,——她身上怀着我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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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半空中猛然浮现出姜敏的脸,吓了我一跳。她穿着黑色的裘皮大衣,包着配色的丝绒头巾,只露出苍白的面孔。
我慌忙站起来帮她脱下大衣和头巾,侍应殷勤地折叠好衣物放在一旁。姜敏比那时胖了,下巴圆润了些,胸前两只Ru房饱满地向前突出,赘赘地下垂,小腹明显地膨起,鼓鼓的,那里面睡着我和她的孩子。
姜敏发现我出神地看着她鼓出的腹部,幸福地笑了,爱怜地用手按了按,“快六个月了,比我原先想的要大,将来也会像你一样是个大块头。”
我苦涩地笑,和她一起坐下,我呆呆地看着姜敏。分别近半年了,她头发剪了,短发整齐地向后梳去,紧紧地抿在耳朵后面,眼神仍是那样清澈,直勾勾地望着我。
我心头有千言万语要向她倾诉,我想责怪她为什么想用这个办法报复姓许的,那人根本不爱她,他爱的是男人,他对姜敏只会冷漠地耸耸肩;我想对姜敏讲,她正谋杀自己的青春,把自己的岁月消耗于一场永远没有对手的战争里;我想请求她,将来孩子出世的时候,让孩子跟我的姓,可是最终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她无言以对,默默地坐着。
我拉起她柔软的手握在手心里,她的手还是那么娇嫩,手指仍然颀长秀气,我的眼泪忽然涌出来,滴在她摊开的手心里,姜敏用手使劲捂住嘴,眼睛红红的,接过我递给她的纸巾使劲擦着两眼。
“黄军,黄军,呜……”
姜敏一面擦着不停涌出的泪水,一面哑着嗓子说:“这是命,是我命不好,我看错了人……呜……”
她哭得说不下去。
我坐到她旁边,搂住她的肩膀,姜敏顺势扑在我怀里“呜呜”地哭,旁边的客人们都转脸看着我们,我一面轻轻拍打姜敏的后背,一面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眼泪却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我和她抱成一团在座位里哭了一会儿,姜敏渐渐平静下来,用我的手绢擦干眼泪,擤了擤鼻子,我也坐回她对面的卡座上。
我们点了炸子鸡和罗宋汤,头盘是火腿土豆色拉,姜敏的胃口很好,闷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狼吞虎咽,我招手让侍应过来,又多点了一道牛腰肉烩面。
姜敏听见我和服务员的话,笑着抬头看我,等人走远才“呵呵呵”地笑,压低了声音说:“侬还记得我欢喜吃面?”
我笑着点点头:“哈哈,在酒店里的时候,侬每天早上都叫我出去买面来吃,我记得的。”
姜敏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神情黯然地看着盘里的食物,用叉拨弄几片鸡肉,一言不发。我猜她又因为我的话伤感起来,赶紧把话题岔开。
“侬现在胃口蛮好的,我看得出,人也胖点了。”
我看着她,用手指在下巴比划出一道弧线。
她笑了,很甜,用手抚着肚子:“侬晓得伐?这个孩子在里面多么能吃啊!我现在每顿饭量比老早多一倍,平常还吃零食,但不到吃饭时间肚子就饿了,呵呵!”
她望着我笑,“我吃进去的饭都给伊吃掉了,呵呵呵!我猜是个男的,像侬一样吃得多……”
我忽然想起问她:“侬现在还住在姓许的家里?侬现在这个样子他会照顾侬吗?”
姜敏轻蔑地哼了一声:“哼!他照顾我?我现在马路上被汽车轧死他都不会看我一眼,我现在住到我姆妈家里,姓许的那里,我等到养好小孩才回去搬家俱,”
她忽然扔下刀叉,伸手按住我的手背,“小孩要有户口的,所以我要等到生好了才离开他。”
我望着她:“侬为什么一定要生个孩子呢?侬还年轻啊,有个孩子侬将来怎么走下去呢?侬想过吗?”
姜敏往椅背上重重一靠,仰天长出一口气:“唉……我还会再嫁人吗?我今年二十九岁了,黄军,”
她凄惨地笑,笑得我心痛,“我二十九岁了,恋爱谈过了,老公也嫁过了,婚纱也披过了,丈夫的婚外恋也经历了,到头来我的爱情输给了一个男人,嘿嘿嘿嘿……”
她笑得欲哭无泪,“黄军,侬放心吧,孩子我自己来养,我不会来找侬的,真的,相信我……”
我忍住泪,使劲点头,“我晓得,我晓得,我宁愿侬肯来找我……”
我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了。
新的菜来了,打断了我和她的交谈,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和我孩子的妈妈享受着宁静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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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我一边慢慢地吃着自己盘子里的烩面条,一边怪有趣地看着姜敏大口大口地吃得很香甜,只有长年坚持体育运动的女人才会有这样旺盛的食欲,我用刀叉捡起几大片牛肉送到她盘里,鼓励她:“来,多吃一点,为了侬自家的身体,也为了孩子。”
姜敏笑着,并不推辞,快手快脚地切碎牛肉拌进面里,用叉子卷起来送进嘴里大嚼,酱汁在她嘴边糊了一圈,我掏出纸巾给她擦,她不好意思地呵呵笑着:“我吃相不好看是吧?呵呵!我从小到大不知道给我爸妈讲过多少次了,就是改不了。”
“哎,我想起来了,侬爸爸身体还好吗?”——姜敏的父亲是我们学校组胚教研室教授,高瘦的个子,佝偻着背,戴副极深度数的眼镜,得益于姜教授的谆谆教导,我组胚学考到九十六分的历史高分。
“嗯,还可以,大概明年就退休了,你还记得我爸爸?”
姜敏有点奇怪地问我。
“所有基础课里,我唯一考到九十分以上的就是组胚了,你爸爸真是个好老师,现在的大学里不多了。”
我莫名地有些伤感,眼前又闪过大学时的姜敏穿着连衣裙,面容清瘦,腰带束得紧紧的,挽着教授在校园里散步的情景,一回忆起这些,我的心又抽了一抽,有点疼。
“哪你为什么不考研?”
姜敏边吃边问。
我苦笑着摇摇头,“我爱学问,可是更爱钱,考研的话,比如做你爸爸的研究生,那我这一辈子都要执教鞭为业了,学校里的生活太清苦,我熬不住的。”
姜敏点头表示同意,我又问她,“你爸爸还住在原来的小洋楼里?”
“嗯,老地方,我们家住了几十年了,”
姜敏停下刀叉,盯住我,“你先不要去,我家里人不知道是你的,我没跟他们讲过……”
“那……我以后可以去看你吗?还有孩子?”
我试探着问。
她低下头,半晌抬起脸来,眼里噙着泪花:“以后吧……你想去就去看看也好,孩子总有一半是你的……”
姜敏捂住嘴,眼泪哗哗地流下来。
我安慰她:“别哭啦,别哭啦,对身体不好,再哭下去,五羟色胺会升高的。”
她“噗”地一声笑出来,擦干眼泪止住哭泣:“好啦好啦,不哭了,我还以为我的眼泪在三年前就流干了呢,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世上还有男人值得我掉眼泪。”
我让侍应收走了盘子刀叉,送来了咖啡,姜敏要了一碟冰淇淋,用小勺慢慢地挖着吃。
“有女朋友了?”
她飞快地看我一眼,又垂下眼帘小心地挖起一勺。
“爸爸妈妈大概有意思介绍熟人给我,我看了都头疼,还是学生呢……”
我决定不告诉她徐晶的事。
“漂亮吗?”
她若无其事地问,小勺动得很慢。
我摇摇头:“还是小女孩哪,一脸毛茸茸的,真是黄毛丫头,谈不上漂不漂亮。”
姜敏被我逗乐了,笑了一会儿,平静下来,继续吃她的冷饮,我端着咖啡杯发呆。忽然她用腿碰我一下,“今天晚上想你陪我,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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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无表情地说,眼睛仍看着碟子里的残余。
我的心急速地跳着,我把咖啡杯举到嘴边:“我求之不得哪……”
************城市酒店,座落于陕西南路口,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建成后,作为中日合资酒店很是风光过一阵,可是随后周围的宾馆如雨后春笋般次第崛起,城市酒店也就失色了不少。
张浩在这里做酒店的大堂经理,上一次他父亲心脏病发,急救车竟送进我的医院里,至今我仍不明白司机为何要舍近求远。
老天有眼,幸亏我让他送院早,在急症室的心电图机上正好看到S-T段逐渐升高,医生惊叫一声,立即送到CCU,后来张浩找到我,带着他在内科病房和急诊室走亲访友,说了不少好话,陪了不少笑脸,他才算放心。老爷子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好了!张浩到我办公室里千恩万谢,除了送来两瓶人头马,还塞给我一把酒店的半价优惠券,我随便往钱包里一夹,没想到今天用上了。
一脸稚气的女服务员把我和姜敏领进了房间,一路上,她好奇地眼光一直打量姜敏大衣下面微微隆起的腹部,唉……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她哪里知道人间有这么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故事!
刚才在楼下大堂里撞见张浩,他吃惊地瞪大双眼看着我和姜敏走近,随即镇定下来,冲我不易察觉地点一点头,扭过脸去装作不认识,大概这小子以后在同学聚会时有了谈资笑料了。
我锁好门,扣上链子。姜敏拉上窗帘,“把灯关掉。”
她命令我,我熄了房间里的灯,只留下床头墙壁上一盏小黄灯。
姜敏伸出双臂向我走来,一下扑到我怀里,胳膊勾住我脖子,疯了似地在我脸上吻着、伸出舌头舔我的面颊,她让体内久抑的热情爆发开来,哆嗦着手指解开我的衣扣和腰带,嘴里不停催促我:“快点!快点!帮我脱掉!”
我褪去她的大衣抛在地毯上,帮她脱掉羊毛衫,又解开她黑呢裙子后腰的拉锁,让她扶着我的肩从脚上套出来,最后,姜敏只留着上身单薄的针织内衣,两腿仍裹着黑色的闪光丝袜。姜敏穿着外衣的时候,小腹隆起得不太明显,现在脱去外衣,膨胀的腹部衬托得她小巧的身子更显得弱小。
姜敏笑着推开我的手,不让我抚摸她的肚子,坐到床沿上费力地跷起脚,想自己脱下丝袜,我赶忙上前拨开她胡乱摸索的手,很轻巧地帮她捋下来,姜敏笑着说:“呵呵,还是有个男人服侍的好。”
我用毛毯盖好姜敏,然后脱光衣服,撩开毯子一角钻进去,躺在她身旁,一把把她搂进怀中,急切地用嘴唇寻她的眼睛鼻子还有嘴唇,她闭着眼,仰起脸迎接我的热吻,舌头伸进我嘴里,轻轻舔刮我的舌尖和牙齿。
“孩子,当心别压到孩子……”
她声音轻轻地颤抖,像羽毛漂浮在空气中。
我松开胳膊,让我的敏仰面躺平,她半闭起眼睛,用手捉住我的手指放进她自己内衣里面:“来,你摸摸我吧……”
我撩开她内衣的下摆,姜敏欠起身让我替她从头上脱掉。我又解开敏的胸罩,一对肥大的Ru房释放出来,滚滚地在胸前涌动,上面还留着胸罩的布带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