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萨克说道。既然皇帝陛下都看得开,他心里也就没有一开始的沉重。
“你去办吧,至于能不能让同盟收回那些辉煌骑士,由我来想办法。”
霍华德二世挥了挥手,示意科尔萨克出去。
科尔萨克没有动。既然打算尽可能拖延瓦雷丁陷落的时间,有些话他不得不说:“如果您打算让我全权负责防御,那么请您收回之前的命令,别让安德森好不容易救出来的人马折损在‘征服线’上。”
如果在以前,这番话肯定会让霍华德二世感到刺耳。但此刻这位皇帝陛下已经没了那些火气,他的心如同修练精深的僧侣一般平静似水。
只见他仍旧挥手说道:“知道了,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插手军队方面的任何事。”
以往这位皇帝陛下喜欢干涉军务,除了他的性格有些好大喜功,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怕科尔萨克功高震主。
现在局势恶化到这种地步,接下来瓦雷丁帝国是否还能存在都成问题,他也没兴趣琢磨这、琢磨那。
再说,此刻的科尔萨克肯定没兴趣篡夺他的皇位,至于赶他下台、拿他做替罪羊以便向同盟求降就更不可能。蒙斯托克人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同盟高层也不可能为了瓦雷丁这个二流国家,得罪现在变得越来越重要的蒙斯托克。
正因为想通这些,霍华德二世反而异常坦然。
同一时刻,在北方刚经历过战火洗礼的裴内斯却是一片祥和。
裴内斯的居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只是一个晚上战斗就结束了。按照他们原本的猜测,无论如何该打上十天半个月才对。如果按照战争初期的打法,僵持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等到一队队人马开进城,裴内斯人真正放下心来,他们知道被占领的日子终于到了尽头。
有人感到高兴,同样也有人感到末日已然来临。那些在投降政府供职的人,现在一个个都心惊胆颤。这不是杞人忧天,军队开进裴内斯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人,按照投降政府的工作人员名单抓人。更恐怖的是,人被抓走之后,住宅还会被封起来,家属、佣人一个都不许离开,门口有专门的人监视。
市中心广场就像当年镇压反投降游行一样,这里再次拉上铁丝网,所有被抓来的人直接被关在里面。
现在是一月初,天气极为寒冷,这些人被抓时,有些还穿着睡袍,被寒风一吹不由得瑟瑟发抖。
一辆黑色马车绕着中央广场的边缘转了半圈。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辆马车吸引,他们无比恐惧地看着这辆马车。
这是殡仪馆的收尸车。
马车停在总统官邸,几个身穿黑色礼服的人走进去,过了大概五、六分钟他们又走出来,每两个人一组,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起抬着一个裹尸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当后面两个明显小一号的裹尸袋被抬出来时,广场上响起一片哭泣之声,那是因为恐惧而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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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赫肖一家就四口人,除了夫妻俩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儿和一个十二岁的儿子,现在他们一家全死了。
他们或许是自杀,但是那些被关在铁丝网后面的人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赫肖一家可能是被处死的,说不定等待他们的也将是同样命运。
又是一辆黑色马车缓缓而至。
被关起来的那些人更感到恐惧,他们不知道这次会是哪一家倒楣。
在众人满怀恐惧的目光注视之下,这辆黑车停在独立宫前面。
这次广场上响起的不再是哭泣之声,而是倒抽冷气的声音。
独立宫建于十二世纪中叶,是裴内斯最古老的建筑物之一。建造它是为了纪念蒙斯托克的独立,里面除了一些历史资料外,最重要的就是蒙斯托克几位创始人的遗体。
这次的时间要长得多,一个多小时之后,穿黑色礼服的人抬着六个裹尸袋走出,这些袋子明显轻得多。
黑车走了,当这辆马车消失在马路尽头时,独立宫突然响起一阵崩塌声,这座裴内斯最古老的建筑物迅速坍塌。
广场上顿时尘土飞扬。
被圈在铁丝网后面的人纷纷背转身子,将脖子缩进领口里,以免吸进尘土。
看到独立宫倒塌的并非只有关在广场上的人,还有埃尔文和坎贝尔,他们倒是不在乎扬起的尘土。
“回去吧,没什么可看的。”
坎贝尔轻叹一声。
两个人站立处是总统官邸顶楼的阳台。只是片刻工夫,这里已经被蒙上一层厚厚尘土。
总统官邸的里面全都是人,这些人都戴着白色手套,在满地文件堆里翻找,甚至将壁炉里的灰烬也捡出来仔细辨认一番。
在卧室地板上除了散落的纸片,还有四个用粉笔画出的圆圈,那是赫肖一家屍体躺下的位置。
总统官邸和骑士总部相隔才几百公尺远,昨天晚上骑士总部遭遇袭击,赫肖立刻知道不妙,他也知道如果落到抵抗军的手里,他仍旧死路一条。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不打算逃。
命令手下的人烧毁文件和书信的同时,他将自己和全家人反锁在卧室里,用事先准备的毒药自杀。
赫肖一死,在总统官邸工作的人也顾不上焚毁文件。他们纷纷逃回自己的家,有些比较聪明的家伙趁着黎明瓦雷丁人撤退的机会,一起混出城。那些不够聪明的人等到抵抗军大队人马开进城之后,被一个个抓出来,关在市中心广场上。
坎贝尔和埃尔文从阳台上下来,神情凝重地往书房走去。
书房同时是历任总统办公的地方,有时也在这里召开一些小规模会议。
利奇此刻坐在那张大办公桌后面,那原本是总统的位置。海格特和嘉利坐在书架边,海格特随手翻看书架上的书,那是历代总统的收藏,全都是价值不菲的珍品。
“感觉怎么样?”
坎贝尔问道。当初他第一次走进总统官邸,带他来的长官也这样问过他。
“没有想像中奢华,不过挺舒服。”
利奇说道,曾经见识过天之城的恢弘,他对眼前的装饰和陈设不会太在意。
“住在这里的人品味不错,这些书都很珍贵,桌上的雪茄、小客厅里放的那些酒,还有咖啡和茶叶全都是好东西。”
海格特在一旁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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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利没有发表意见,因为她对这些不感兴趣。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真的敢那么做。”
埃尔文在后面叹息一声,他指的当然是毁掉独立宫这件事。
“那座神坛早该拆了,死人就该待在墓地里。”
利奇毫不客气地说道:“更何况将来的蒙斯托克第二共和国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影响力。”
海格特和嘉利对望一眼,前者耸了耸肩膀。说实话,他们都感到有点过分,只不过这种话他们不会说出口。
“你打算把他们的遗骸迁到什么地方去?”
埃尔文问道。
“这几个人最初不是埋葬在格林马尔公墓吗?”
利奇好不容易才从一些资料上查到这件事。
“格林马尔公墓?”
埃尔文苦笑道:“蒙斯托克刚建立时,那里是郊区,所以正好当做坟地。现在那里已经是第九区,原本是墓地的位置,现在说不定成了一片商业广场。”
“原来埋在格林马尔公墓的人呢?”
利奇问道。
“我哪里知道?公墓被迁走是四百年前的事。”
埃尔文的身体突然僵住,他明百了利奇的意思。
利奇根本没想过要把那些遗骸留下。
客气一点的话,或许某块不为人知的墓地会多出几座坟墓,墓碑上刻着的是随意填写的名字:不客气的话,十有八九会直接火化,然后将骨灰抛洒到河里。
一想到这里,埃尔文从心底冒出阵阵寒意。
坎贝尔也是心头一震。他算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却不至于如此赶尽杀绝。
当初他看出利奇将会是比他更加激进的人物,没想到这家伙激进到这种地步,连刨坟掘墓都做得出来。
“你打算怎么处理外面那些人?”
坎贝尔一指窗外,他想听听利奇的打算。
现在的他已经不敢猜测利奇能做出什么。
“当然是公开审判。这些叛国者将会为他们的罪行得到应有的惩罚。不只是他们,还有很多没有被找出来的叛国者也会被逮捕,然后接受审判。”
利奇冷冷地说道。
“那么定罪的标准呢?”
坎贝尔继续问道。
“在投降政府任职的将被判处死刑,没收所有财产。没有在投降政府任职,但和瓦雷丁帝国有生意来往的,只要平均月金额达到一万元以上就处以十年以上监禁,同样没收所有财产。不在政府任职、没有生意来往,但在被占领期间曾经为瓦雷丁人歌功颂德的人,处以五年以上徒刑。还有那些借用过瓦雷丁人的力量为非作歹的家伙,也要接受相应惩罚,从五年以上徒刑直至死刑。”
说到这里利奇扫了一眼散落一地的纸片:“还有这些和瓦雷丁人暗通款曲的家伙,他们将会以间谍罪被秘密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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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贝尔和埃尔文又被震撼,他们知道利奇肯定会来一场大清洗,但他们显然低估清洗的范围。
利奇刚才所说的五种人里,第一种死有余辜,第四种也是罪有应得,第五种明显是铲除异己的藉口,唯独第二种和第三种值得玩味。
和瓦雷丁人做交易不意味亲瓦雷丁帝国,为瓦雷丁人歌功颂德也有可能是被逼的。
前者显然冲着裴内斯的商界豪门。商界豪门的背后往往有政界豪门的身影时隐时现,正因如此,人们总是说金钱背后隐藏的是权力。
至于后者显然是为了控制舆论。
有资格让瓦雷丁占领当局逼迫的肯定是各界名人,这些人影响力巨大,又是旧秩序的受益者;利奇想建立新秩序,这些人肯定会跳出来反对。
利奇的这两招够狠。
两个老头很清楚,换成他们的任何一个都不敢随意碰这两张巨网。前者早已和裴内斯各方势力牢牢缠在一起,盘根错节深深扎进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不是那么容易动的。后者人数众多,影响力巨大,隐约代表社会精英阶层,是一个超巨型马蜂窝。
但是他们同样不会怀疑,利奇能把这两张巨网撕成粉碎。
俗话说,唯疯子和偏执狂才能成功。还有一句话,天才都不是正常人。这两句话用在利奇身上绝对合适。
坎贝尔和埃尔文都能肯定,如果有必要的话,利奇不会介意让市中心广场铺满人头,让格劳德河全都染成红色。
“为了让前面的人腾出位置,你也用不着这么狠吧?”
埃尔文讪讪地说道,这里的人以他的感触最深,毕竟他也是蒙斯托克旧日的顶级豪门之一。看到利奇举起屠刀,虽然知道这把刀不会砍在他的身上,却生起一丝狐悲之感。
“我可没你想得那么狭隘。”
利奇挥手,一股劲风过去将门关起,这才说道:“我出身于底层,所以我会为我以前熟悉的人多考虑一些。我打算在重建第二共和国的时候,尽可能地削弱豪门世家的影响力。”
“你想怎么做?”
埃尔文对这个话题很在意,因为涉及他和他的家族。
“古代有种惩罚制度称为‘连坐’,因为太野蛮了,而且让无辜者为一个有罪者承担罪行有违公允,所以后来人们渐渐废除这种制度。但在我看来,用这招对付豪门世家非常合适。一个家族想要始终保持一定地位,必须尽可能让更多人进入政界;人越多,犯错误的机会也越多。有了‘连坐’制度之后,一旦其中某个人被抓住错处,整个家族就一起打下去。而且地位越高的家族,盯着他们的人也会越多。”
利奇并不担心埃尔文无法接受这件事,因为这套作法显然会对政治圈有效。
“这对于豪门世家难道公允?哪个家族没有不肖子孙?因为一个人的过错把其他人都牵连进去,是不是太过分了?”
埃尔文非常不甘心,虽然他知道和他无关,只可能针对那些政界豪门。
“我不觉得有什么过分。有的人出身于豪门世家,有的人出身于底层家庭,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我制造的不公平只不过抵消原来就存在的不公平。”
突然利奇一阵冷笑,“再说,那些不肖子孙的所作所为为家族带来利益时,那些豪门世家为什么不说有违公平?”
利奇的话让埃尔文瞠目结舌,他无法反驳。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
海格特连忙出来阻止,他不想让两个人为这个话题争吵:“还是说我们自己的事吧。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海格特横插一杠,总算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
“不得不承认,那个溜了的家伙非常擅长逃跑。他不但自己逃了,还带着裴内斯和前线的残余部队一起逃了。”
嘉利在一旁说道。
总指挥虽然是利奇,副总指挥是埃尔文,但真正总揽全局的是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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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蒙斯托克没有人比她更擅长规模庞大、人员分散、情况复杂的作战。
“有多少瓦雷丁人逃出去?”
坎贝尔问道,他、埃尔文和利奇战斗了整晚,等到援兵到来已是凌晨,之后他们就休息去了,根本来不及询问战况。
“具体数字仍旧在查证中,不过瓦雷丁人的损失不大,可能有两万到两万八千人正往南逃窜。”
嘉利没打算掩饰什么。这场行动从收回裴内斯这一点来说很成功的,但从消灭敌人力量来说却是失败的。
对于这一点,利奇、埃尔文和坎贝尔也很清楚。
虽然他们的实力很强,但人数太少,再加上打得束手束脚,唯恐把裴内斯搞成一片废墟,所以不可能给瓦雷丁守军造成太大伤亡。
要说收获最大的还是进攻骑士总部时的第一波攻击,可惜机会只有一次。
“正面防线呢?难道也没有太大斩获?”
埃尔文问道。裴内斯是因为进攻的人数人少,所以收获不大,但正面防线就不同,施泰因和伯尼贝利的人马加起来有七万,又是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再没有收获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