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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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誓-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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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妻荫子荣耀人前,所能凭借的便是手中的刀枪和视死如归的男儿壮志!”

霍去病笑容收敛,缓缓道:“现在我们的面前就有一个机会。胆小者会畏缩,庸碌者会迟疑,但我们——连祖虎的数万大军都视之无物,又岂会惧怕区区三千乌林魔骑?应该害怕战栗的是他们,让敌人哀嚎声唱响今夜的遮莫多南麓!”

四周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没有人说话,可是每一个的眼睛里都有火焰在燃烧。一股豪情激荡在众人的心头,不知不觉手已按在剑柄枪杆上。

“干他娘的!”仆多恶狠狠道:“都是两个肩膀顶一个脑壳,谁怕谁?”

“好,你就做今夜的先锋!”霍去病空抽一声马鞭,“干他娘的!”

他顿了顿又吩咐道:“稍后散会,你到旗牌官那里领取今晚要用的物事。”

仆多一怔问道:“是什么?”

霍去病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其他各部备好充足的火把和绳索,等候下一步命令。”

“绳索和火把?”高凡道:“有倒是有,但这玩意是派什么用处的?”

“你家学渊源,岂会不知它们的用处?”霍去病拍拍高凡,“当然是杀人放火!”

话音落下,众人仿佛已闻到夜晚的空气里飘起一抹血腥的意味。

草原的夜空格外清朗,繁密的星辰在夜幕中闪耀着绚烂的银白色光华,将沾着夜露的紫色牧草点亮。风吹过,宛如带着甜美的梦境轻拂在人们的脸上。

一队六七十人的匈奴残兵败将,疲惫不堪的行走在星空下,旗帜歪歪斜斜地扛在肩头往下无力耷拉,就像每一名士兵脸上的表情。

走在队伍最前头的是一名千骑长,满脸虬髯看似三十余岁的年纪。在他身旁稍后的地方还有一名百骑长,身材高大为匈奴人中少有,马鞍上悬了一柄厚重的长刀。

这些人看上去就像好几天没有吃过饱饭,一个个饥肠辘辘无精打采的样子,只管埋头行军连说话的气力都不愿意浪费。

渐渐地前方山脚下隐约显露出几点灯火,映照出一座模糊的军营轮廓。再向前行一里多地,军营变得越来越清晰,甚至可以听到营中人在睡梦里的咳嗽声。

千骑长低声用汉语吩咐他的部属,“加速行军,不准说话。”

于是马匹速度加快,整支队伍越发地寂静无声来到山脚下的军营前。

“站住!”

在队伍距离军营大约百丈远时,营门里有匈奴士兵大声喝止。

千骑长勒住坐骑,抬手示意身后的队伍暂停前进。就这一会工夫草原上已变天,浓重的乌云从夜幕后冒出,遮掩了满空的星光,风越来越大刮得营外丰茂的紫蓿沙沙晃动,犹如一蓬蓬紫色的波浪在汹涌澎湃。

所谓的营门,其实就是在军营前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河上架起的简易木桥后,草草搭起的两座了望哨位。类似的哨位在军营周围还有十余座,大约两丈高,上面可以容纳三名守兵向不同的方位了望。

除此之外便看不到什么像样的防御工事了,整座营盘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了望哨位之后——对于匈奴人而言,从不习惯被动守御,更不喜欢阵地战。获自狩猎中的宝贵经验,使得他们更擅长在不停地运动奔袭中寻找战机,主动突袭敌人。

也许,这种过于自负的陋习从今往后需要改一改了,队伍中的百骑长想道。

“我们是纳海将军的部下,请问你们是谁的部队?”千骑长用流利的匈奴语问。

“纳海,就是左谷蠡王手下的右大都尉?”了望塔上的卫兵显然听说过这个名字,回答说:“这里是罗姑比将军的大营,你们为何至此?”

“几天前和大军激战,我的队伍被打散了。就剩下这几十人向北撤退,已不停走了三天,又累又饿。刚才远远看见这里有灯火,便转过来观瞧。”

“是这样啊?”那名卫兵的口气缓和了一些,这几日见到的溃退的散兵游勇还远不止他们这一拨。但无一例外全都在饱餐一顿补充相应给养后,被罗姑比将军催促上路,绝不准在大营中滞留。一则怕他们低落的士气传染到乌林魔骑,同时也不屑于接纳这些无用的败军。

了望哨上沉寂了一会,然后卫兵又说道:“你们派个人过来,队伍留在原地。”

千骑长应了声好,策马缓缓往前,走过小河上的木桥来到了望哨下。

一名匈奴当户带着两个卫兵已在那里等候,见到千骑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口气里毫无尊敬之意,显然骄横惯了,从不把其他友军的军官放在眼里。

“我是纳海将军麾下的千骑长邮都。很抱歉,深夜前来打扰。”

“没关系,昨天半夜里也遇见过这样的事,只是并非我当值。”当户冷冷道。他全身裹着一套乌黑的重甲,只有一双眼睛裸露在外闪着傲慢的光芒。尽管同样坐在马上,但由于乌云盖雪明显比普通战马高出一大截,千骑长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对方头盔上微微飘动的黑色羽缨。

“你们有多少人?”当户又问道,视线很随意地远远往河岸对面扫了眼。

“加上我一共六十七人,其中很多人身上有伤,需要药物治疗。”

“这些都是小事。很快你们就会得到想要的食物药物和草料。”当户说:“但你的队伍不能进入大营,必须在河对岸宿夜。当然,我会提供相应的毡房和毯子。假如运气好,明天早上罗姑比将军会召见你询问战情。到时候会有人来通知。”

“等搭建起毡房天都快亮了,况且他们都已筋疲力尽,能不能通融一下?”

“没办法,这是罗姑比将军的命令。”当户毫无同情心地说:“营里空间有限,如果谁都能住进来,我们的马就没地方待了。”

“那能否允许军官入营休息?最多不超过十个人。”千骑长探手从马背上挂着的褡裢里取出一个小包裹,迅速塞进当户手里,压低声音说:“都是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想必您的夫人们会很喜欢。”

当户不动声色地解开绳结往包裹里望了一眼,大咧咧收起道:“不准超过十个人。”

片刻后千骑长带着八九个部下军官回返,与当户商量宿营事宜。或许是收了大笔珠宝,当户的态度和蔼不少,说道:“我会命手下安排这些事情,你们留个人在这儿负责联络,其他人跟我进营。营内不准骑马,不准大声吵闹,万一惊醒罗姑比将军,谁也保不住你们的命,明白了没有?”

说着他翻身下了自己的坐骑,招呼道:“你们先下马吧。”

千骑长下了马走上前去道:“多谢!”

当户望着兀自端坐在战马上的其他匈奴军官,疑惑问道:“他们为何还不下马,难道没听懂我的话么?”

千骑长一笑,伸手像是要亲热地拍打当户肩膀,却突然张开五指迅猛绝伦地扼住对方咽喉。“喀吧”脆响,当户身子一晃倒在千骑长怀中,脖子上用乌铁打造的护具留下了五个深深的凹洞。

与此同时千骑长身后的一名匈奴军官双手齐挥射出两束幽蓝光缕。那两个卫兵还没反应过来,双眼已被光缕射中直穿颅脑一命呜呼。

“唰唰唰!”又有几名匈奴军官或是掷出飞刀或是打出银镖袖箭,无声无息解决了左右两座了望哨上的守军——他们为了便于登高并未穿戴乌铁甲,暗器轻易穿透诸如咽喉胸口等要害部位,竟是无一幸免。

不需千骑长吩咐,除了百骑长以外的八名匈奴军官,宛如狸猫般四散消失在苍茫夜色中。对面的六十余名匈奴骑兵迅速越过木桥进入军营。整个过程干净俐落,仿佛在事前已经演练了千百遍一般,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

“轰隆隆——”春雷乍动,一场瓢泼大雨瞬间而至。浓浓的水雾弥漫在漆黑的夜里,雨声风声掩盖了马蹄的疾响。

“霍校尉,看来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准备的大量火把都用不着了。”那百骑长一边警惕地监视四周动静,一边低笑着说。

“有大雨不是更好么,连老天爷也帮我们。”千骑长的脸庞浸润着清凉的雨珠,眼眸像黑宝石般闪着光,“好了,所有了望哨都已经拿下,向赵统领发讯号。”

“是!”乔装成匈奴百骑长的仆多应道,转头向一名赶至的部下命令道:“发讯号!”

那人三下两下攀爬上了望塔,向河对岸打出三束家传的火焰弹。

“真该感谢老刑。”仆多赞叹道:“他借给我的这几个小兄弟个个顶用。”

霍去病将当户的尸体抛到雨中,随手把搜出的那个小包裹丢给仆多道:“给你!”

仆多下意识伸手接住,好奇道:“霍校尉,你身上怎会带着这些女儿家的首饰?”

霍去病避而不答,说道:“你在这里接应赵统领,我先入营。”

仆多怔了怔,猜到霍去病是要去找罗姑比的麻烦,忙道:“等等我,咱们一起去!”

就看见滂沱暴雨中,霍去病背向着他潇洒地抬起右手晃了晃,身影隐没在雨雾后。

第一个赶到的是高不识和他的横山旗,望着已在右胳膊绑上白巾的狂火旗武士正在按照原定部署,分头潜入营地纵深,清除各处哨位和巡逻兵,独独不见了霍去病,于是问道:“头儿呢?”

“进去了。”仆多郁闷无比,瞅见不少横山旗武士背负着用油布包裹的火把和大捆绳索,困惑道:“下这么大的雨,还背着这玩意儿干啥?”

“帮匈奴人生火取暖。”高不识冷冷一笑,“马上你就会明白了。”

第六章 勇冠三军

罗姑比将军是被突如其来的春雷轰鸣从睡梦里惊醒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毡房外隆隆的雷声滚动,他的心绪莫名地烦躁起来,隐约预感到将有什么事发生。

四天前祖虎大军战败,损失了上万匈奴铁骑。卫青的名字犹如一道遮拦,又一次让有匈奴五大名将之称的祖虎撞得头破血流。

可是在罗姑比看来,所谓的“五大名将”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无用头衔而已。用他们统军征讨西域那些孱弱不堪的小国,自然手到擒来,可一旦遇见真正的对手便会原形毕露,显示出他们的平庸。

“啪!”罗姑比披衣坐起身,点亮桌案上的油灯。外面风很大,不住从毡房的缝隙间夹杂着蒙蒙水汽涌进来,逗弄得火苗“劈啪”乱舞。

明天,派出的斥候就该带着情报回来了吧?罗姑比望着火苗出神。

这两天不断有败兵经过,也不断有部下慷慨激愤地向他请战。但罗姑比始终按兵不动,既不说撤退也不言进军。他,在等待。

他在等卫青的大军趾高气扬地班师回朝;在等能够确认汉军回师线路的一刻。

他们万万料想不到,在他们志得意满凯旋而归的回路上,会埋伏着一支匈奴人的王牌精锐。尽管只有三千人,但吃掉卫青的殿后部队却是绰绰有余。

忽然,他的思绪被一阵风雨中传来的轻微异声所扰乱。像是有人在呼吼,像是战马在惊嘶,原本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应显得十分清楚的声音,因为风雨的遮盖而变得模糊不清若有若无。

凭借多年的军伍经验,他登时感到一丝警兆从心底升起。当下罗姑比默运丹田魔气聚功凝耳向外倾听,嘈杂的风雨深处所有正在回荡的声响立即清晰显现。

有敌军袭营!

罗姑比一惊起身,顺手取过形影不离的战刀喝道:“卫兵!”

话语出口,他立刻觉察到门外有一股绝强的杀气扑入,“呜”地将灯火吹熄。

悬挂的毛毡门帘朝内扬起,一条黑影挟着潮湿的雨气扑入毡房。

罗姑比手中的战刀“猎头”在黑暗中打过一道刺目寒光,劈中来人。藉着刀光他看见,扑向自己的并非刺客而是方才应值守在门外的一名卫兵!

一愣神间异变再起,倒下的尸体后蓦然亮起两团诡异的鬼焰直射他的双目。

“轰!”罗姑比脑海一震,剧烈的麻痹感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所有的神经如同冰封,思维不由自主地放缓,时间也被诡异的拉长……

“钝身咒!”

没等他作出反应,耳朵里又听到了凄惨的鬼魂哭嚎,五光十色若隐若现的鬼影在眼前飘来荡去涌入脑海。意识在刹那间僵凝,头脑里像灌满了海水在不停的摇晃搅动,让他如喝醉酒了般步履虚浮随时会向后倒下。

罗姑比强守心头最后一丝未泯的灵智,口中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

一蓬银色的雷光从体内喷薄而出,带着沉闷的雷电轰响激荡在毡房中。

犹如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碎裂飘飞,他的脑海倏然恢复了神智,却骇然看到一柄赤红色的魔刀破空杀至迫在眉睫。

好强的刀气!来不及横刀招架,来不及朝旁侧闪,罗姑比急中生智,壮硕的身躯像块门板般直挺挺朝后仰倒,飞起一脚将面前的桌案踢向来人。

“喀!”魔刀劈断桌案锋芒如电划过罗姑比的小腹,立时鲜血迸涌染红衣衫。罗姑比忍疼翻滚,绒毯上留下一溜血印,有生以来他还从没像今晚这样狼狈过。

来人凌空飞飘魔刀顺势横抹切向罗姑比的咽喉,几乎看不出招式转换的痕迹。

罗姑比奋力出掌,运足天雷动魔气拍击在刀身上,借力横地飞起退向屋角。

一串银色光团爆闪,魔刀嗡嗡颤鸣中宫直进刺向罗姑比背心。

罗姑比在低空中竭力扭转身体,猎头战刀向上一架封住赤红刀锋。

“砰!”一股巨力将他重重压回地面,两柄刀交叉对峙在距离他胸膛不到一尺处。

直到这时候,罗姑比才终于看清来人的模样——竟是一个满面虬髯的匈奴军官。

“来人,有敌袭!”他向着毡房外大叫,对方冷笑着注视并未阻止。

没有人回应!

罗姑比惊骇的发现此时此刻不需功聚双耳,也能够清清楚楚听到外面传来的惨叫声和马嘶声,但那都是自己的部下所发出。

他稳稳心神,用左手捂住腹部刀伤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轰!”又一顶毡房被战马牵引的绳索拉倒,一名光着上身手提乌铁枪的匈奴骑士刚从门内探出头,就被一支早已守候多时的羽箭射中咽喉惨叫倒下。

旁边另一名骠骑军把点着的火把丢进毡房,引燃了地上柔软厚实的毛毡。惟恐这样会被扑灭,紧跟着还有一捆捆干燥新鲜的紫蓿也被扔进毡房。

说起来是匈奴人自作自受,这些紫蓿都是他们的早先收割下来存在库房内,以供乌云盖雪夜间食用的草料。如今却被汉军就地取材,拿来对付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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