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周点点头,起身去了。虽然赵瑟知道,陆子周一定对自己这种孩子气的做法不屑一顾,不过仗着在外面,自然要借机多过过瘾。
从来不知羞耻二字怎生书写的晋王殿下看看陆子周的背影,跳起来说:“我也去帮你摘,怜光姐姐……”说完,不等欧阳怜光答应,便连蹦带跑地去了。周围的人见是散场的架子,便都逐渐散去了。
“欧阳小姐,恭喜了。”赵瑟没话找话,“按上都的惯例,明年开春你殿试高中之后,陛下应该会为你和晋王殿下赐婚的。能如此轻易地攀折皇室最娇艳的花朵,举凡天下,恐怕只有你欧阳小姐莫属?”
欧阳怜光有点吃惊地说:“我和晋王?不,赵小姐,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这个打算。晋王殿下他……太率性了,不大可能教导成我理想中的样子……”
“教导成我理想中的样子”?赵瑟在心里咀嚼这几个字,终于有点明白陆子周为什么要说欧阳怜光根本就不算是个女人了。一个打算把一切都当成作品或者工具的女人,究竟是妖精啊还是仙女呢?
既然这样,赵瑟也不介意给欧阳怜光添堵,她说:“欧阳小姐,或许你还不太懂皇室的习惯,陛下既然默许晋王殿下一个未行冠礼的皇子天天和你在一起厮混,这就是要为你们赐婚的表示。”
“不会的。”赵瑟不知道欧阳怜光哪来那么大的信心。她斩钉截铁地说:“皇帝陛下绝对不会让我和晋王成婚的!赵小姐如果不信,我们可以打赌……或者,你可以先问问陆子周……”她一边说,一边起身离开。
欧阳怜光最后一句话无疑激怒了赵瑟,赵瑟对这她的背影嘲讽道:“欧阳小姐,如此肆意利用一个还未成年的男子,似乎不是很光彩哪!”
欧阳怜光发出一声轻笑,回身以同样嘲讽的语气回敬道:“那么,赵小姐,把苍鹰折断了翅膀像鸡一样关在笼子里,把龙挖下了角和鳞片像泥鳅一样养在池塘里,难道就算是一件光彩照人的事儿吗?”
赵瑟真的有一种冲动,想冲过去抓欧阳怜光的头发,挖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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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直击要害的女人一般都有这种冲动。
陆子周把手搭在赵瑟的肩上,手上还有刚摘来的一束菊花,淡紫色的;很漂亮。赵瑟非常窘迫,如果知道陆子周这么快就回来,她是绝不会去招惹欧阳怜光的。
陆子周把赵瑟抱紧了一些,对欧阳怜光说:“鹰是没有资格指责风的,怜光。没有风,鹰是飞不了多长时间的。这一点,其实你比我更清楚。”
“是的!”欧阳怜光点点头,转身离去。尽管她再也没有回头,她的声音还是传进了赵瑟和陆子周的耳朵。
“你也快变成风了啊,子周,真让人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这个字数的确有点多,因为下定决心要在这一章暂时把欧阳怜光结束掉。请大家谅解。
情书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肯定有错别字,检查了三遍也没发现。我的生命如此悲情,我一定是得了阅读障碍症。
宣华二十三年的九月十四,这一天,赵瑟那在家修养了快一个月的祖父大人,也就是大郑的兵部尚书、爵封为宋国公的崔景之崔大人终于在满朝文物百官的翘首期盼之下结束了他厚颜无耻的装病生涯,正式销假上朝。
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这位众所周知的偏爱装病磨洋工的尚书大人突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勤劳的老蜜蜂。这种事情或多或少让前两天还殷勤探病的韩国夫人张媛有些措手不及。但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仓促应战也是无妨的。反正临时改变策略的不利之处,与她、与皇帝陛下,与赵氏以及每一方各怀心思的势力都是一样的。
于是,从宣华二十三年九月十四这一天起,朝廷就西北大都护、武安侯张玉所奏报的“乌虚将于近日大举叩关,请求增兵加饷”一事开始了“旷日持久”的殊死争斗。
争斗毫无疑问是殊死而惨烈的,从庭争折辨到私房密议,到处都似乎泛着隐约而若沉若浮的血腥味道。每一天都有一些人,因为相干的或者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事情,被曾经庇护他们的势力毫不吝惜地抛出去,以死亡或者相当于死亡的形式来谋取最为有利的局面。
整个上都就像一个巨大的绞盘一样,收紧又放松。伴随着每一次收缩的,则是带着鲜血的尸首和没有呜咽的眼泪以及无声的叹息。这样,连素来打着“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之类旗号的奢华宴游之上都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然而,即使如此,该赴的宴也是一定要赴的……
混乱,那是必然的。
毕竟已经不是歌舞升平、安享富贵荣华的时代了啊……值此天下动荡之时,兵权,实在是一件太过重要的东西,足以引起大郑方方面面,各个层次,大大小小势力的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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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活跃在大郑朝局中的政治势力,实在是一件让人抓狂的事儿。就算事关生死,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人打算排除万难,理清楚它们之间的层次与关系。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并且,情况每天都会发生改变。有的时候,甚至连皇帝本人都搞不清谁究竟是和谁站在一起的。
简单的说,在大郑,有属于皇帝的势力,有属于士族的势力,有属于皇储的势力,有属于武将的势力,还有属于文官的势力。
只是这么来看,仿佛很简单的样子。然而,很明显,这是一种相当粗略的、笼而统之划分,只是为了可以说出来而已。它不仅缺乏统一的层次,存在严重的交叠,而且,如果不将其进一步解构,它将几乎没有太大的实用价值。
那么,分别看起来,仿佛是这样的:
属于皇帝的势力——说起来,这种提法是上不了台面的。皇帝哪需要什么势力呢?按照一般的说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帅海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的一切都属于皇帝才对。可事实上,就是存在皇帝的势力。事情就是这样可笑,也就是这样合理。自从“家国之辨”这个问题被提出来,大臣和皇帝就都有了借口。前者总会保留一部分忠诚,而后者自然很有必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因为,在需要的时候,皇帝和国家可以分开来看待
属于士族的势力——他们主要是指以四家七氏为主的大士族的势力。除去皇帝家族的李氏,所谓四家七氏的谢、许、秦、张、赵、崔、卢、王、郑、柳这十家各有各的利益与筹划。围绕着每一家,在朝堂上都有一股强大的势力。这些势力或敌对或合作,而伴随着敌对与合作的就是世世代代永无休止的联姻。再也没有比他们之间关系更为混乱的了。
属于皇储的势力——根据所拥护主人的不同,大抵可分为公主的势力、清飏郡主的势力、楚王与楚王妃张芝玉之女寿春郡主的势力、以及燕王与燕王妃卢文谣之女邯郸郡主的势力。很可怜,后面两位郡主中,头一位寿春郡主还不满一岁,后一位邯郸郡主大约刚过了三岁的生日。它们之间正常情况下当然是你死我活的。
属于武将的势力——一般,被称为天子六军之左右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武军的中央禁军与边将藩镇泾渭分明。天子六军名义上当然是以凤座上的那个人为唯一的效忠对象,但如果他们非要在私底下和某些门阀勾勾搭搭,似乎也是没法避免的事。边将藩镇就更要复杂一些,他们的摇摆不定较之禁军要更光明正大一些。同时,他们的作用虽然不如禁军立竿见影,但无疑要更深远与雄厚一些。
属于文官的势力——他们简直就是个烂泥坑!从地域上说,他们有关内党、浙党、楚党、齐党等等;从效忠的对象上来看,他们或者忠于国家、或者忠于皇帝、或者忠于某位可能成为下任皇帝的宗室、或者忠于某个士族,或者是某位边帅在上都的眼线乃至代言人,又或者什么都有一点儿。简直像一团乱麻。
很明显,这些势力之间除了简单的对立与合作之外,有平行,有重合。人员的流动与混乱想当然耳。
仅以赵瑟早晚有一天要承继的赵氏而言,本身代表着大士族赵氏的势力。目前来看,通过联姻和秦氏与崔氏是最亲密的盟友。由于对抗张氏的原因,在对河西增军的问题上,他们暂时归属于皇帝的势力。在皇储的问题上,他们主要支持的是皇帝的族姐清飏郡主,或许也有一些支持正牌的皇储公主,支持的程度会取决于即将浮出水面的公主正君的人选,肯定反对的是楚王妃张芝玉生下的寿春郡主。赵氏本身在右神武军有相当大的影响力,现在,由于赵瑟与范阳节度使傅铁衣的婚约,它基本上可以和河北藩镇的势力二而为一。除去赵氏本身所盘踞的要职之外,许多官员是得到赵氏的直接或者间接帮助才得以授官、晋升,也可以算成是赵氏的势力范畴……
是的,现在这些势力都在插手“河西增军”这件事,以至于局面相当混乱。赵瑟并不确知,自己在宋国夫人晚宴上的一场窥探对于这种混乱的贡献究竟有多大。这个时候她正被另外一些事情苦恼着——
叨欧阳大才女的光,赵瑟和陆子周现在是上都最为风光无俩的话题人物了。
原因嘛,不用说,一是赵瑟和欧阳怜光争夺上都第一才女的赌局——据说在晋王殿下的主持下,大约全上都有资格下注的人都在跟风;二是关于赵瑟——陆子周——欧阳怜光所谓感情纠葛的桃色新闻。
当然,出于趣味的考虑,后者比前者更受到关注。
目前,关于这段所谓的绯闻,上都流传的大约有十来个版本,极尽天马行空之能事。其中最靠谱的一个版本是这样的:大约是陆子周风流自诩,同时招惹欧阳怜光和赵瑟俩个人。陆子周先和欧阳怜光先立下婚约,后来又傢给赵瑟。两个女人谁也不愿意退让,讲理又都有理,干脆就抢了。欧阳怜光愤而向赵瑟下了战书,定要一雪夺夫之耻。于是,由晋王做中人,欧阳怜光与赵瑟将于下月二十四比试。明为争夺大郑第一才女之号,实则是谁赢了陆子周归谁。
这种传言,上都所有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不可能是真的,但他们还是这么津津乐道地像真的一样到处乱传着,根本就没办法去阻止。
一时之间,赵瑟仿佛感觉全上都的人都在谈论她们。她们收到的请柬大约是以前的十倍,相应的,需要出席的宴会是以前的三倍。那些闲得无聊的贵族男女们四处发掘着她和陆子周的边角料,并经过自己的一番演绎作为新鲜的材料贩卖出去。估计这种情况在他们找到新的乐趣之前不会得到什么改善——他们之所以没有去挖掘欧阳怜光,完全是因为这位才女在刚在上都声名鹊起的时候就已经被挖的干干净净了。上都的女人们可没有炒剩料的习惯!
赵瑟悲哀且绝望的发现,她从小到大的事情,只要是能被那些女人们知道的,就全都会被抖落出来议论一番。于是,在晋王的赌局里,她的赔率一再攀升,一直到一个惨不忍睹的数字。至于陆子周,仿佛也好不到哪去。并且,自从他傢给赵瑟之前的诗词文章被那些女人们翻出来并四处传抄之后,局面就呈现出愈演愈烈的情势。
上都的女人们是从来都不吝惜把她们最美丽的笑容和最慷慨的个性展现在才子名士面前的。事实上,很多才子名士就是靠走了这些女人的门路才得以金榜题名进而前途无量。毫无疑问,陆子周这种级别的才子是足以让女人们惊声尖叫的。
尽管陆子周已经傢人了,而且妻子是赵瑟这种极有势力背景的赵氏之女,不大可能被抢到手,但是没关系,上都的女人们一向是博爱的,她们追捧一个男人很多时候不一定是为了得到他。何况,妻子不是一向以可以炫耀自己的丈夫为乐事吗?赵瑟不是很应该欢迎这种追捧的吗?对于这样一种结论,赵瑟意见很大,但是,她除了苦笑之外毫无办法。
那么,因为陆子周的原因,他们收到了更多的请帖。这些请帖大多不可拒绝,都是通过一些即使是对赵氏来说也是极有说服力的大人物递过来的。于是,赵瑟不得不带着陆子周赶赴各处约会。按照那些女人们希望的那样炫耀她的子周。在各种各样的宴会上,陆子周也不得不做一些应景的文章,写一些词曲。
在上都女人们强大的攻势下,陆子周从不作诗的声称也不得不松动了。对于这一点赵瑟倒是欢迎的。尽管陆子周被逼无奈所做的都是一些风光旖旎的长诗,很有蒙事儿的嫌疑,然而才气就是才气,满足女人们的愿望还是富富有余的。
诗的魅力确实是其他什么都比不了的。这种东西往往能成百上千倍的增长一个男人的魅力。上都的女人们喜欢这种调子。一个哪怕有些丑陋的男人,如果能写出震慑住她们的灵魂,让她们娇躯战栗的诗文,这个男人立即就会在她们的眼中动人许多。何况,陆子周还是一个可以被称作比较英俊范畴的男人。
事实上,自从陆子周在皇帝陛下的婆婆——徐国夫人家的晚宴上被几十个女人逼迫着作了一首长达一百二十句的长诗之后,他就得到了更为热烈的追捧。最为明显的表现就是这种追捧由女人扩展到了男人。现在,上都最流行的装束,就是淡墨草书陆郎诗歌于衣摆一角的白布长袍。
为此,赵瑟觉得冤枉至极,她可从来没给子周穿过布衣这种不值钱的东西。不过,她得承认,这种款式的衣服的确布的更有风情。
无论如何,冤枉啊无奈啊什么的,终究是赵瑟苦中作乐的想法。如果不是偶尔用这些想法调剂一下,赵瑟或许会被自己的愧疚充涨成一个胖嘟嘟的鱼娃娃,一松手就飞到天上去了。
是的,赵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陆子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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