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燕到校对部报到,让校对部里的人一片哗然,许多人表情乖戾,更多的人是张着惊奇的大嘴,不停地扫荡着江燕,好像江燕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外星人。一位叫张欣的老大姐可能实在耐不住,说了一句:“你犯啥错了?”
“犯错?”江燕对部里人奇怪的表情,已感疑惑,再听一句“犯错”的话,更是五雷轰顶,原来自己不就如过去的犯人被发配到边远的地方,身上还带着厚厚的枷锁一样嘛。
江燕忽感自己的喉咙有些干,呼吸也急促,似乎要窒息一样。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自己的身体上没有枷锁,心理上无疑被戴上了重重的枷锁,让她的呼吸都出现了困难。
校对的工作,不干不知道,干起来才知这是一项乏味而繁重的工作,弄不好容易出差错,连带着罚款可是一串人,一个人的差错,要引来一堆人的责难,承担的压力不是一星半点。
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活,让江燕患上了失眠症,不上夜班的时候,她依旧习惯地望着漆黑夜,脑子里默念着催眠的1、2、3、4的数字。她想象自己的命运,就如同这些无穷无尽的数字,黑漆的不知哪里是尽头。
“老妹,你怎么不和领导说说,这不是你待的地方,会毁了你的。”一天工作间歇,老大姐张欣好心地对江燕说。
“有那么严重吗?”江燕试探着问。
“你傻呀,你不写一些好稿子,以后评职称,还有提干……那事多了。再说了,不和别人比,和你一起来那些大学生比你甘心落后?报社的人势利,见你不行,和领导不靠,人家都躲着你,我是为你好才和你说这些。”张欣说完话,惋惜地拍拍江燕冰凉的手。
何尝不是?江燕早就感受到人们的白眼了,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最让她生气的是,曾和她套过近乎的张晓丽,见到她跟见鬼似的躲远远的,让她很受刺激,饭没吃完就离开了。
还有李玉,对她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天,江燕实在闷得慌,就想拉着李玉去逛街,李玉先是假装没听见,后又推说自己有稿件要处理。李玉啥时变得灵精鬼怪了,居然也和自己玩起了打沙袋?
更为气人的是,李玉还不时拿出一副老大的架势,人家是编辑嘛,你江燕是什么?一个校字的而已。一天,李玉手里拿着一本小说悠闲躺在床上,看到一半竟舍着大脸对江燕发号施令,让江燕给收回晾在洗衣间里的衣服。听了李玉的指令后,江燕真是哭笑不得。
这回是到十八层地狱了,要想爬上来,就要抓住一棵救命的稻草,而这棵救命的稻草,恰恰是吴总编这个虚伪的男人。想起这些,江燕就头疼不已。
第二十六章 晴天霹雳
女人的漂亮容颜如同一朵美丽的花,哪里经得起风吹雨打,只几日的工夫,江燕往日那娇艳无比的脸蛋,便像打蔫了的黄瓜,现出疲惫憔悴的神色。
度日如年啊!自从听了张欣大姐的劝告,江燕知道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她不用使一点的力气,就可能顺着一股惯性的力量,将她美丽的娇躯跌落到谷底,摔的粉身碎骨。
她恍惚着,几次徘徊在吴总编的办公室外,她不知该不该做出妥协,因为她主动找上门去,就意味着自己这只小绵羊送到了狼口,受到怎么的对待,不是她江燕说了算的。不去找吴总编,自己就可以对命运做主了吗?只是换了一种死法而已。
左右都是无路的!江燕在一种垂死的状态下,整天蜷在报社的小天地里摧残着自己的身心和美丽。
报社院子里的糖戚树泛着发黄的叶子,接着小刀一样的“果实”,在树的枝丫上悠荡着,让风一吹有的掉在地上,扑啦啦一片。
江燕这几天总是徘徊在树下,她有时会拿起几个掉下的果实,看着脱离了树干的果实,失去了水分皱巴巴的样子,江燕就和自己的处境联系在一起,觉着自己就像那几近枯萎的果实,就要被泥土吞噬变成一堆废料,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泥土里。
江燕家里的院落有几棵糖戚树,每当夏秋的时候,江燕就和父母亲坐在马扎上,借着树的阴凉说着话,任微风拂煦,享受着清贫中难得的幸福与温暖。
所以,报社院里的几棵糖戚树,总是时不时地勾起江燕的想家情绪,她看树木也格外的亲近。如今看着秋风瑟瑟之中的萎靡之树,江燕生出了几分的伤感。
这天,一大早,江燕还没等职工来上班,就在树下捡着“小刀”,放在手里摆弄着,只见值班的保安招呼着江燕:“小江,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江燕听到喊声感到很奇怪,这保安王大哥一般不大和人打招呼,平时更不和她有什么联系,是什么事让他这么急着喊她呢。
疑惑的江燕边走边猜测着,不紧不慢地来到收发室。“今天一版是你校对的吗?”保安的表情很焦急,不等江燕进屋就迫不及待地问她。
“怎么了?”江燕没有直接回答问话,她急于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你最好了,出事了!”保安忽然欣慰地缓了一口气。然后接着说了一句:“我是看你太年轻了,这要出事了,你的前程就和我一样的完了。你还能和我一样来当保安?”
“什么事这么严重啊?”江燕的心让保安的话给吊到了嗓子眼儿,急切地问。
“小丫头,不知道吧,今天报纸的一版出大事了,把领导的名字写错了,上至值班总编下至校对。一路的关卡都没管用,报纸都印出10多万份了,听说现在正在邮局往回追报纸呢,不然,总编都吃不了兜着走,回家抱孩子去。所以我问是不是你校对的,纯属是关心和担心你。”
保安的一通话,像一股电流击得江燕周身麻酥酥的,她仔细回想着昨天工作上的细节,庆幸自己晚来了一会,没有分到一版的那个出事的稿件,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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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逃离危险
原来在校对部工作竟如此的危险啊!江燕全然忘记了在校对部的劳累和委屈,以及别人给予的白眼,此时她真切地认识到自己待的这个部门,就是在半空中走着钢丝,不定哪一天会掉下去……
江燕恍恍惚惚地上楼,还没等走到办公室,就听里面的嘈杂声直刺她的耳朵:“本来这就不归我管的,是江燕来晚了,我才和她换着干的,我咋那么倒霉呀,真是个丧门星!”
原来是校对部的小辣椒孙杰在吼叫,她知道这个大差错至少三个月的奖金没有了,弄不好她会被下放到行政部门工作,扫地都说不准的。所以她将怨气都撒在江燕头上了,临死也抓个垫背的。
江燕的脑子又是一阵的麻酥,有虚汗冒出。她不敢再往屋里走,说不定小辣椒孙杰会趁着狠劲,将她撕成碎片呢。
找个地方躲一躲吧!江燕打定主意在走廊停了一下,便转身往楼下走。这时部主任从吴总编的办公室出来,正往楼上走,见了江燕忙喊住她:“小江,快回去,我们开个会。”
江燕只好硬着头皮回办公室。她不敢看孙杰的脸,阴郁着坐在办公桌前,游魂似的听部主任讲事情的处理,还有对部里人员的再教育和再提醒。
“这次差错给社里造成的损失是巨大的,幸好发现的及时,不然有可能是政治差错,后果很严重,我们一定引以为戒,孙杰扣罚三个月的奖金,我也连带着扣罚两个月的奖金,部里的其他成员扣罚一个月的奖金。我还要写一份调查报告,上报编委会……”
江燕的后背一阵阵地发凉,孙杰的不满情绪在不停地宣泄着,不住闲地在江燕的身边“咳嗽”,江燕让她搅合的如坐针毡,像欠了孙杰八吊钱似的,脸一红一白的极不自在。江燕很清楚,如果这事发生在她身上,可能会从根上断送她的记者生涯……
会议开了一上午,直到午饭的时间才停歇。江燕疲惫地下楼,她无心去食堂吃饭,因为孙杰的那张嘴是不会消停的,一定会拿她当靶子,博得别人的同情。江燕光想象这些就够受了,她不想亲自感受来自四方的压力,还有人们不怀好意的幸灾乐祸。
整个午间,江燕都窝在床上,她预感到自己在校对部多待一天,危险就多一分,别等着惹出事来再收拾烂摊子,会让自己陷入更被动的局面。
直到晚上,江燕才重新走出宿舍的门。她不得不去校对部上班,因为今晚是她夜班。张欣和江燕是一个班,来的比江燕早,还带来了夜宵,是几条小炸鱼。
“来,江燕,吃点我做的小炸鱼。”江燕不解地看了一眼张欣:“她怎么还有闲心吃呀,出这么大的事,不知愁咋的。”
张欣似乎理解了江燕眼神里的意思,笑笑说:“干咱们这行的,哪有不出错的,要是上火,天天都吃不下饭,干活时细心,出事后宽心,才是硬道理。”说完,张欣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又拿起一条小炸鱼,放在嘴里连肉带刺地嚼着。
“哎,我劝你赶紧想办法走吧,这不是你待的,我没有学历在这混口饭吃,你有学历哪有在这的道理。”
张欣拿起一条小炸鱼放在江燕的手心,喋喋不休地劝解着。江燕活泛的心,让张欣一劝更加的飞出校对部,她决定明天就去找吴总编,不管以什么样的代价,她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不再和孙杰打交道,不再和危险打交道,不再受别人的蔑视……
第二十八章 无可奈何
报纸“出错事件”,将整个报社渲染得一片肃杀,人们的表情都是紧张兮兮的,就连走路都透着小心。本来报社让吴总编统治的就比较压抑,加之出了这么大的事件,人们的头上如同悬着一把刀,时时有见血的危险。
江燕不敢去碰吴总编这个硬钉子,在气头上的他狮子一般,没准会被他胡乱地咬一顿,被抓了邪乎气,谁会去找那个没趣。
一连几天,江燕都是心不在焉地呆在校对部,心总像是吊在嗓子眼儿不落底。打定了离开的主意,她将自己当成校对部的一个客,游离在外。她不愿和人搭讪,一来不知道说什么,二来她也不觉有什么好说的。
小辣椒孙杰的气一点儿不消,只要一看见江燕立刻横眉冷对、虎视眈眈,随后便是一顿大声的咳嗽,没病装病的那种。没办法,江燕让她的没素质行为搞的直晕,却无可奈何,有捡钱的哪有捡骂的啊。
天空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的煞是好看,江燕的烦恼暂时被飞扬的雪花消减,跟个孩子似的玩起了看六角。转眼之间,江燕来报社快三个月了,快乐的时候不多,烦恼的事不少。
江燕望着手心里绵软的雪花在一点点地融化,忽然伤感起来,雪花还好能在她温暖的手心融化,那她会在哪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天渐渐地黑了,江燕意犹未尽地走在江边的雪地上,发出嘎嘎的声响。风紧似一阵地朝着她的脑门袭来,冷飕飕的。她将衣服收紧一些,漫无目的地徘徊着。报社的高楼在月色中显现出巍峨,在隐隐的辉光中愈加的迷人。
江燕呆呆地望着,心里说不出的苦辣滋味,一个外表光鲜的单位,一个让许多人艳羡的单位,却时时暗藏着杀机,人们在此勾心斗角、战战兢兢地工作。
离开这个单位就好了吗?江燕不敢想也不会想,因为她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能来到这个单位都是她的一个“偏得”,还指望着换一个“好单位”?好单位就不是人吃人吗?
江燕看见几个年纪大的老人在江堤边漫步,她很羡慕,恨不能马上涨上几十岁,再也不用烦忧,过去只当是一个回忆,云烟而已。
一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嘴唇上,一股悠悠的凉意从嘴唇一直传遍全身,她自嘲地笑笑,意识到自己是痴人做梦,如果年龄能随大随小,这个世界岂不是乱套了。
章法!江燕由年龄联想到这个词,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感觉自己的神经是不是错乱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不信吴总编的那一套统治报社的办法是什么章法,只是用来约束人的一种手段,为他控制人找一个借口而已。从她来报社,就几乎没遇到一件合乎章法的事,写的稿件不发还要找出不发的理由,然后不明就里地被发配到校对部,又险些难看地死掉……
第二十九章 被迫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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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社台阶上的积雪早已铺成了厚厚的一层,江燕小心翼翼地迈着台阶,头皮跟着发麻。她看社里的墙壁都是刀一样的竖立,仿佛要倾倒着朝她压来。她呼吸急促地上楼,一步三回头地想仓惶地逃到宿舍。
自从江燕来到校对部,她就羞于见人,因为她发现人们看她的目光里含着蔑视和不解,还有好事者套话似的,和她唠着关于社里领导的事,吴总编总是不自觉地成为主角。江燕对吴总编没有什么好印象,但要毫无顾忌地讲他,江燕是断然不会的,因为她说不出口,猜测的事总是拿不到台面上说,尤其涉及情感问题,还是避讳一些为好。
就这样,江燕在无法言说的窘境中,磨砺着自己脆弱的神经,也让自己快要神经质了,以至于一迈上报社的楼梯,头就跟着疼。
江燕想搬出去住,但她几次都被自己大胆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她矛盾地否定着,实在不想让自己再次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物,躲避成了她救赎的一个下策。
不知不觉走到三楼,低着头的江燕还在独自想着心事,不想吴总编从后面赶了上来:“想什么呢?”
声音很柔,抛开他独特的身份,一定会认为吴总编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一个对女人倾注了无限情感的男人。事实也是,只是江燕没用感受到。
“哦,没想什么。”江燕还是寥寥数语,没有表情的回答,像个木头人通过传声筒发出的声音。
吴总编并没有在意,紧跟着一句:“最近好吗,有什么事吗?”江燕听出吴总编的话里又增添了温柔,想着自己的处境,何不顺水推舟地说自己有事,于是江燕一反常态地顿了一下,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有点事,我不好……”
江燕不敢正视吴总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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