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子想与艺伎行业以外的人结婚,并希望对方能够理解自己的工作。艺伎原本是不可以结婚的,但随着时代的发展,这方面的限制放宽了。艺伎即使结婚了,只要家人理解,依然可以从事这一行业。
现在的艺伎有20至30岁的,也有40至50岁的,而且热海市有一位90多岁高龄的艺伎,现在有时还出来接待客人。很多艺伎结婚后便退出了这一行业,开始新生活,不少人甚至隐瞒自己曾经从事过艺伎的经历,因为许多日本人对艺伎也有误解。
比起洋子,菊千代显得有点内向,却有着让人难以忘怀的亲切和真诚。她来自冲绳,进入艺伎这个行业已经十五六年了。当她第一次看见艺伎的样子,就觉得她们非常漂亮,非常动人,这让她产生了最初的当艺伎的冲动。
冲绳和日本的固有文化有所不同,菊千代被这种传统的日本文化所吸引,学起了日本舞蹈,学着学着,她突然发现自己是那样的喜欢这一行。每当她戴上发髻菊千代就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而是一名出色的艺伎。她原本不善言谈,但一戴上发髻,涂上厚厚的白色脂粉,她就变得想说话,即使遇到客人失礼也能强颜欢笑。
对菊千代来说,最快乐的事就是能和许多人聊天。她觉得,如果她没有成为艺伎,像普通人那样结婚,过着平凡的生活,她就不可能遇到那么多大明星、知名人士,不会亲耳听到那么多的事情,学到那么多的知识。当这时她就会想,成为艺伎可真好! 菊千代计划今后继续学习,学弹三弦,学唱歌谣。但她暂时没有想到结婚,这对她来说,多多少少是个沉重的话题。
这就是现在的日本艺伎一辈子的生活吗?
艺伎中有很多人像洋子和菊千代一样染着茶色头发,闲暇时她们是这个城市的摩登女郎,拿着丰厚的收入、过着现代化的生活;到了夜晚,她们回归传统,和服的裙裾限制住她们的双腿,使她们变成迈着碎步、举止优雅的艺伎。她们白天是都市中最时髦的女郎,夜晚就会变成传统的艺伎。她们就是这样在现代与传统、自由与规矩中自我调节,寻找平衡。
艺伎在社会巨变中虽然能够生存下来,而且摆脱了贱民的身份。但是,艺伎并没有能够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相反,在社会舆论上,对艺伎的歧视却日益加深。尽管社会名流、达官贵人每筵必召艺伎,但报刊书籍上却称艺伎为丑业妇、贱业妇。虽然正式的艺伎不同于娼妓,但终究是出卖尊严、出卖感情的职业,为现代社会伦理所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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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上对艺伎的歧视,一方面是许多艺伎沦落为娼妓的结果,同时也是西方现代的伦理对日本的影响。明治时代,日本人把西方的价值观作为自己的价值观,学习西方亦步亦趋,凡是西方人认为陈旧的落后的东西,务必去之而后快,凡是西方人赞美的则奉若神明。而西方人对艺伎赞不绝口,于是艺伎就成了日本特有的国宝,甚至被送到万国博览会去展出。进入现代社会,艺伎一方面不得不出卖尊严,满足上等富有阶层的需要,同时在道义上又受到上等阶层的歧视,她们受了双重的侮辱。
艺伎之路何去何从
虽然日本历史上的艺伎业曾相当发达,京都作为集中地区曾经艺伎馆林立,从事艺伎人员多达几万人。但现在,由于经济状况,艺伎陷入了困境。在京都,40年前大约有艺伎350人,如今已不足200人。“舞子”(即艺伎新人)的急剧减少,举办宴会以供艺伎表演的茶馆一年不如一年。
二战后,日本经济增长速度惊人,艺伎应运而生。在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的泡沫经济岁月里,公司娱乐预算骤增,旅游业蓬勃发展,艺伎行业财源滚滚。但90年代初泡沫破裂以后,各公司和政府部门厉行节约,失业率创历史新高,京都等旅游城市逐渐门庭冷落。艺伎的一个待业组织估计,由于最近的经济衰退,生意减少了10%左右。在这些艺伎看来,这个数字似乎大大低于实际情况。
艺伎消费,本来就是一项成本高昂的娱乐。只有极少数人才有能力支付的高额费用,并且志愿者“后备军”人数的越来越少,不仅使日本的这项国粹再难发扬光大,而且不无绝种的危险。就像一位京都艺伎说的那样:“无论艺伎有多么深的传统和多么高的门槛,终归难以抵御经济不景气的影响。‘座敷’数量在锐减,豪游的男人越来越少……每当离开花街,再回头向里眺望的时候,总觉得那是一个窄而幽深的世界。”
尾声 艺伎的未来之路(2)
在现代日本社会,竞争激烈,压力沉重,日本每年都有上万人不堪重压而自杀,能够偷闲半刻,忘却尘世的烦恼,享受一下古代贵族的风流,是许多日本白领阶层的向往。从这方面讲,艺伎满足了这种需要,因而能在日本战后社会中占有一席之地,尽管日本服务业十分发达,但艺伎业仍有不可替代的独特性。
但是,战后艺伎的发展,以20世纪70年代为顶点,此后开始走下坡路,到了90年代以后,一般普通人除了在旅游观光时能见到公开表演的艺伎外,很少有人在召请艺伎。一方面是由于费用昂贵,当一回艺伎的相公,以养艺伎显示身份财富的价值观也大大改变了。另一方面,对于日本的年轻一代,古典艺术太遥远了,他们更喜欢偶像或是歌星影星。为了保存艺伎,政府采取了很多措施。这些措施使当代艺伎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完全传统的艺伎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虽然这个待业的财务通常由茶馆和艺伎约会处掌握,但毫无疑问,收入已经下降。每况愈下的局面还波及到京都的其他旅游服务待业,一些公司甚至开始让游客租用艺伎服饰。而这个行业的真正问题比这要严重得多。后继乏人意味着艺伎传统行将消亡。虽然这个待业顺应时代进行了一些变革——聘请京都以外的女子,允许“舞子”到了20岁自动转为艺伎,在茶馆设立酒吧以便吸引深夜来客。但它在日本年轻姑娘们眼里越来越显得过时,更多的年轻少女崇尚天性自然热情奔放,而不是典雅高贵或唯唯诺诺,不愿再学艺伎。
由于艺伎必须从15岁完成国民必修课后才能开始从事这个行业,许多对娱乐业感兴趣的女孩子更愿意到夜总会去当女招待。艺伎的苛刻礼仪在许多现代女子看来简直是压抑人性,例如,为了维护艺伎的纯洁形象,要嫁人就必须引退。
此外,由于从小就开始接受严格的培训,在成为真正的艺伎之后又要忙于演出。因此,尽管人们在酒席上看到艺伎轻歌曼舞、畅谈大笑,表现得极为潇洒自然,但很多艺伎的内心却是空虚和寂寞的。因此在这一群体中,同性恋盛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幸运的是,现代艺伎行业取消了结婚后不得继续从事的规定,这使得许多艺伎得以过上正常人的感情生活。
而且,由于艺伎的内部管理极为严格,舞蹈训练又极其刻板,莫说年轻人望而却步,就是已步入这一领域的艺伎也多有思迁之念。若干年前,京都地区发生的艺伎罢工事件,充分显示出艺伎面临的危机。
对于这一典型的夕阳产业,日本的舆论也是众说不一。批评者认为艺伎的产生与存在是一个时代错误,是男权至上的时代产物,是对女权运动的莫大讽刺。而支持者则认为,艺伎作为一种传统艺术,是京都乃至日本的脸面,应该得到保存。而在业内,也有不少年轻的艺伎开始不满一些循规蹈矩的做法,希望改革。
艺伎虽衰犹存,但风光不再,衰落是趋势,消亡也只是时间问题。值得注意的是,尚操此业的艺伎却不失信心。她们觉得,艺伎是京都和日本的脸面,应该加以保留。她们甚至周游各地,借以提高身价。有的人更明确地说:艺伎是京都的象征,传统的古老文化必须加以保护。近年来,对于艺伎的衰与兴、扬与弃还存在针锋相对的争论。
曾经一度辉煌的艺伎所向何方,也许正处在一座历史的十字路口;也许它正在放射着最后的落日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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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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