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佳佳是个苦孩子,还是大一的时候,有一次期末考,考马克思主义哲学,考前的那个晚上,沈小菡、夏远和张可琳都紧锣密鼓地开始准备作弊,何佳佳对她们的行为非常的噬之以鼻,对着正在努力制作小抄的室友演说,说你们的道德在哪里?怎么对得起咱们祖国,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学校,对得起王老师,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灵魂,对得起自己,对得起马克思,对得起蓝天,对得起白云……
夏远打断她,原来我们对不起的东西有这么多啊,哎呀!我想起来了,我还对不起今天吃掉的那只鸡腿呢。
沈小菡正在求张可琳帮她做小抄,张可琳的小抄制作的非常精美,绝对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橡皮那么点大的纸条上密密麻麻地集中了马哲的精华,而且清晰美观,跟米雕似的。
沈小菡把张可琳的袖子拉得老长,摇啊摇的,回头冲何佳佳喊了一声,我对不起今天早上吃的那只茶叶蛋。
张可琳像甩苍蝇似地甩着沈小菡的手,说,我对不起今天中午吃的那棵小青菜,多翠绿的小青菜啊,就那样的逝去了。
何佳佳很无奈,说,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沈小菡跟周扒皮似的无赖,口香糖似地牢牢地粘在张可琳身上,张可琳怎么甩也甩不掉,充分展示了她无赖本色,说,现在你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你的小抄跟我的小抄换一下,要么你帮我做一份。
张可琳说,现在终于明白人们为什么要藏拙了,天忌英才啊!我要是给你抄一遍,那个姓夏的又要眼热,又让我抄一遍,我又不是纤夫我!
姓夏的把笔往地上一摔,说,哎呀!我们真够笨的,去超市复印嘛!上午就看到好多人在那拿着试卷叫老板缩小再缩小的,亏大了,早知道就就不抄了。
五味子之夏(18)
复印回来后,沈小菡对着那张宝贝纸条左看右看,看得爱不释手,说,以后都不抄了,等着可琳抄好再去复印,说可琳你干脆去雕米算了,当个雕米师,就坐在大街上摆个摊子,包你一天保本两天盈利三天就发财。
夏远说,那咱们国家那么多颗大米该多高兴啊,肯定一颗颗都欢雀跳跃了!我看它们有必要开个舞会庆祝一下,竟然能遇到可琳你这么百年不遇的人才。
何佳佳一副老学究的样子迈着八仙步,走到沈小菡面前看了看那张宝贝纸条,不禁地张大了嘴巴,朝张可琳投去了一个佩服的眼神,说,你这得有多少年的功底啊?
张可琳打了个哈欠,说,不长,四、五年吧,我算晚熟的,有些人小学就开始了。
沈小菡和夏远都附和,说,对对对,我们是晚熟的,少年的时候太纯洁。
何佳佳的小眯眼使劲地瞪大,啧啧地说,多黑暗的世界啊。
马哲是大课,两个班放在一个大教室考,考试前,一个年纪挺轻的男青年捧着一摞试卷出现在讲台上,和他搭档的是教物理的一个老头,人称“纯种地中海”,因为他头顶上中间的那块亮晶晶的,拿着放大镜去找也找不到一根头发。坐沈小菡前面的一个女生,叫戚洁洁的,转过来掩着嘴对沈小菡说,我男朋友的物理教授,据说视力不佳。
沈小菡就对戚洁洁抱以会心的一笑,轻声说,不知道那个小年青怎么样?
可是很不幸的是那个男青年是一典型喂饱自己就不管别人死活的人,他一放下试卷就开始放话,说,你们给我小心点,你们那点小把戏我做学生的时候见的多了,跟我斗,你们还嫩了点!
下面的考生都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说他做学生的时候肯定很善于作弊,现在他不需要作弊了,就不许他人作弊,好毒的人啊!
男青年继续说,检举是种美德,你们谁要是知道身边同学有带小抄带资料的藏在身边,都可以向我检举。
考生们更恨他了,这根本就是公开的在离间同学友情嘛,沈小菡前面的那个戚洁洁转过来一脸阴沉,对着男青年使劲地白眼睛。沈小菡也苦着脸做了个无奈的鬼脸,说看来这个青年不是好东西,然后跟着戚洁洁一起朝那个共同的敌人扔白眼。男青年的搭档,“纯种地中海”倒是一直抿着嘴,好象很羞涩的样子,冲着大家缅碘地笑,很多人心里就开始犯疑,想学校是不是安排好的啊,长得慈祥的老师学校就担心起不到震慑学生的作用就给他配一个凶悍的搭档。
这男青年的话音刚落,何佳佳同志就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了,坐在位子上一个劲地发抖,一张脸涨得通红,额头上也开始冒汗了。张可琳坐在她的斜后桌,首先发现了这个紧急状况,马上假装咳嗽引起沈小菡和夏远的注意,她们三个就都开始慌张起来,以为何佳佳可能会抗拒不了内心的煎熬向男青年举报,就马上开始准备销毁证据。
沈小菡坐在窗户边上,地理环境比较优越,她把小抄揉成一个小球,直接往窗外扔了出去。夏远坐在最后一排,乘老师不注意,往边上的卫生死角扔了过去。张可琳就比较麻烦,她坐在中间,想来想去干脆眼睛一闭,把纸条往嘴里塞了进去,吞了。
男青年果然瞄到了何佳佳的异常举动,走了过去,和颜悦色地说同学你是不是想举报,别怕,告诉老师,举报是种美德。
这时,不光是沈小菡三个人,连考前拿小抄出来给何佳佳展示过的同学都紧张得要命,相信大部分的证据都被大家用各种办法给毁灭了。结果,何佳佳蹦出一句:老师,我想上厕所。
男青年大失所望,板着脸说你去吧。考完试后,大家都唉声叹气的,张可琳第一句话就是我恨不得把它给吐出来!好多同学从何佳佳身边走过,都用痛恨的目光射向她,何佳佳很委屈,说我就是控制不住的紧张,我对不起你们。
沈小菡是瞎猫碰上死老鼠,考前五分钟的时候,被她临时抱佛脚给抱到一个大题,她板着手指在算分,算着算着,大叫一声,说离及格大概还差了十几分,我的手要是能伸缩自如就好了,我就去窗户下面把它捡回来。夏远和张可琳算了下,说我们可苦了,凑来凑去的大概还不到三十分,你怎么这么笨啊,都被你撞上一道大题了竟然还不及格!何佳佳更自责了,说我对不起你们,我错了。然后小眯眼泪眼朦胧起来。张可琳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你哭什么呀,大不了补考嘛,我保证以后不到最后时刻我坚决不吞小抄。
何佳佳嘴一歪,又想笑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她叹息了一下,说,我从小就这样,特诚实,我们高中的时候,有两个男生打架,其中一个被另一个用小刀在身上扎中了好几刀,送到医院缝了好几针,我们班主任就开了个班会,说为了防止有类似的事件再次发生,要有小刀的同学都把小刀交到讲台上,我没小刀还去买了两把交了上去。
沈小菡耷拉着眼睛,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说,胖佳,你和你的那个老师真是一对千古怪人,都是绝种的国宝!
夏远说,多奇怪的教育啊,什么逻辑嘛,要我是你我死都不交,凭什么呀。
张可琳说,就是嘛,我要是存心想找人打架,不会再去买一把的呀,说看来啊我们下次做什么坏事,可千万得瞒着胖佳。
何佳佳一脸无奈,说,我从小就这样,改都改不掉,就受不了良心的谴责。
沈小菡拍拍她的肩膀,说,多可怜的孩子,填鸭式的典型儿童,你放心,我们来改造你,首先,你要学会作弊。
张可琳说,对啊对啊,这样就不用避着你了。
何佳佳一听,小眯眼眨啊眨的,说,你们不要带坏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弊的。
夏远把她一拉,说,我们要同流合污,改变你的观点虽然是件任重而道远的艰难任务,但是只要我们同心齐力,寓公爷爷不是都移山了嘛!
其实何佳佳除了不能说谎,其他的行为简直令人乍舌,讲话大声粗鲁,行为夸张野蛮,张可琳经常感慨地说,谁能知道在这样狰狞的外表下还有那么一块圣土啊!但是经过她们一年的熏陶,到大二时,何佳佳已经能做到对她们的某些不道德行为视而不见了,还经常会撒点小谎,考试时左瞄瞄右瞄瞄的,弄的大家又开始后悔起来,假惺惺地说带坏一个本性纯良的人是不道德的,这辈子良心都不安。
英文补习班结束了,许戈就天天来沈小菡家,勤的程度让沈小菡爸妈老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沈小菡,其实她爸妈心里也稍微有数,他们不问,沈小菡是绝对不会主动坦白的。
许戈有一次跟她提了提结婚,他说今天在街上看到有人结婚,挺新鲜的,车是敞蓬的,两个人就站在那里拿着花,迎着风,真漂亮。
沈小菡听了大笑起来,说,多傻啊,还站着呢,他以为他是邓爷爷阅兵啊。
许戈说,不是挺好的吗,挺浪漫的,你说我们订婚好不好啊?
沈小菡一听,吓得用手去拍许戈脑袋。其实在大多数大二学生看来,生活还刚刚开始,对于前途未来什么的还是挺模糊的,因为没有接触过社会,没被社会磨练过,所以很多东西都还是理想阶段,想得也特美好。他们这代人总不想长大,在溺爱中成长的大多数独生子女都惧怕成长,惧怕责任。
沈小菡就是一典型例子,二十年来,对于订婚这个词她压根就没想过,说我们才大二啊!把那个“才”字咬得重重的。许戈说有人大一就订婚了。
沈小菡把头摇得跟摇浪鼓似的,说,不行不行,你现在跟我提这个我都觉得可笑。
许戈说,你觉得可笑吗,我觉得一点也不可笑。
沈小菡看他有点生气的样子,说,那现在太早了吧,传出去会被同学笑的啦。
其实很多爱的难舍难分的大学情侣都希望走进婚姻的殿堂,只是沈小菡忽略了这点,忽略了许戈在爱她。
晚上,沈小菡陷在沙发里边和夏远聊许戈提订婚的事边看电视,她妈凑过来一脸紧张地说,什么订婚啊?
沈小菡还狡辩下,说,妈你没看见我在远远打电话吗,她小姨终于订婚啦!
她妈说,噢,就是那个三十好几了还没结婚的?
沈小菡说,对啦,就是她,她终于结婚了。
没想到她妈脸一放,说,你得了吧,我都听到了。
沈小菡脸色一绿,挂了电话,说,不可能啊,你水开的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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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以为她妈在洗碗开着水根本听不到,所以讲得肆无惮忌的。
她说,您放心,我很坚决地一口拒绝掉了。
她妈声音一下高了好几度,说你这孩子要答应了我跟你没完,小孩子心思要放在学习上,都想到婚嫁上去了你,订婚起码到大四实习时也不晚嘛!现在主要还是学习!说明你对学习一点也不上心你!
听得沈小菡头脑发晕,她真想在宪法上加上条:眼科医生叶沁沁不准说“上心”两个字。
暑假过去,许戈托已毕业回国的丁然照顾沈小菡和夏远。丁然有时会来接她们去买东西,说你们买我付帐,多买点,没关系的,反正是许戈的卡。
他和夏远比较聊的来,有时候,走着走着就,他和夏远就走到前面去了,沈小菡一个人在后面一声不响地跟着。他不怎么和沈小菡说话,沈小菡觉得他像是在尽量避免和她说话,她发现自己在他面前不觉的会敏感起来,因为她会记得他穿什么,他的动作,他说话的样子,还有他身上浅淡的烟草味。沈小菡知道他会抽烟,有一次看见他和许戈在一起,他抽烟的样子很熟练老成,沈小菡看了看他手上的烟,稍皱了下眉头,许戈说小菡讨厌烟味,丁然就把烟灭了。
他后来从没有在沈小菡面前抽过烟,只是不和她说话,沈小菡有时候看着他和夏远说话的样子,觉得挺般配的,心里就不住的难受起来。然后又开始对自己进行谴责,想远远现在这样挺好的,我还不为她高兴,竟然还要难受。
夏远一次还问她是不是不喜欢丁然这个人,老看你对他爱理不理的。沈小菡笑了下,说我要是喜欢他,格格怎么办啊?夏远还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说,你肯定不怎么喜欢他。
寒假里,她被她妈差遣去干洗店取衣服,在十字路口拐角处碰到了丁然,丁然和几个人在一起,嘴上叼着烟,正往一个酒店走去,看起来是去吃饭的,沈小菡从看到他起就在想要不要叫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叫,刚要走,就看到丁然走到了她跟前。
丁然说,你去哪啊?
沈小菡说,我去取衣服呢。
丁然说,噢。
沈小菡说,那我先走了啊。就往干洗店走去,她没看见丁然手上有烟,这个发现让她激动得加快步伐。
取完衣服出来,就看见丁然把车开了过来叫她快上来,说不然警察就找我了。沈小菡有些新奇,这是丁然和她讲的最长的一句话。
上了车,沈小菡问他,说,你刚不是去吃饭吗?
丁然说,公司里的同事,没事的。
沈小菡说,噢。
丁然说,送你回家,是吧?你家住哪里?
沈小菡说,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哪?你刚叫住我,不怕我还不是想回家,而是想到四处逛逛啊。
丁然看了沈小菡一眼,闪烁着眼神,偏过头去。
沈小菡告诉他地址后两个人就一直沉默着,沈小菡觉得空气紧张得都要窒息了,干坐着,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似乎为了打破尴尬,丁然说,你怎么不把衣服放后座啊。
沈小菡取的是她爸爸的一套制服,沈小菡一直抱着,说,就快到了,算了。
丁然就伸出一只手去拿,说,放着吧,怪挤的,你肯定不舒服。
沈小菡想着再过条街一分钟的时间就到了,说,算了算了,真的算了,反正快到了。
让来让去的时候,沈小菡感觉手被拉住了,她惊鄂地去看丁然,丁然眼睛依然看着前方,不吭声。丁然把她的手握得紧紧,沈小菡就轻轻地喊了他一声,说,丁然。
丁然回过头来看她,一下甩开了她的手,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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