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现在全城还在遭灾,这个时候我们发灾难财,太没良心了,而且以前的好名声全毁了,好名声是用多少钱也买不回来的,等震灾完全过去,我们的牌子也彻底打响了,又有好名声,以后赚多少钱不行?非得现在趁火打劫让人骂?”
庭辉想了想,也接受了他的生意经,道:“所以,我们还要继续打名气,平价卖药,灾难过后再赚钱,即赚了钱还赚了好名声才是划算。”
“对了,就是这个理。”
慢慢地,孟家的新药显示了好效果,越来越多的人来买药,庭霜仍然坚持平价卖出,不取利润,对贫病交加没钱买药的人奉送,很多人觉得他傻得够劲,居然放弃了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但还是赢得全城大部分人的赞誉和好评。
为什么是大部分而不是全部,因为这种做法必然损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
并不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发灾难财,庭霜平价卖药,扼止了部分人趁机轰抬药价的企图,自然是遭人怨恨,于是有人下黑手整他,手段颇狠,直接从药源入手。
派去邻县买药的平安懊恼地回来,没有带回急需的药材,说是有人高价收购麻黄,药价抬上去后降不下来,没有了麻黄这味关键药材,武穆风寒散做不下去,庭辉提议换其它药代换。
“不行。”庭霜坚决反对,就算制药时没人看见,也不能偷换其他药,哪怕这药没有害处,病人吃了没有效果耽误病情也是要人命的,而且还砸了好不容易打出去的牌子。
“可是,库里的药只够维持三四天。”管制药的张五哥汇报眼前的严重问题。
在城里人脉很广的史杰告诉说,是城东济世堂药店的安立德指使人到领近寿苍县把主药材的价抬了起来,想挤挎他。
一家人愁眉苦脸,药店还没有正式开业就受到了同行的挤压,以后可怎么办?眼前难关又怎么办?
庭霜也不知道怎么办,他解决难题虽常有奇思不拘成法,但是应对复杂的人事并不善长,只能跟着形势走,比如他也不知道怎么办理地震善后,可是在这里所有人都没见过地震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也只能站出来利用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一点知识再结合群众力量把事情做下去,尽量减少一点损失。
现在的困境他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事情已经开了头就要做到底,全家人都在指望他,他不能在脸上露出无助的样子,装也要装出胸有成竹,在他的字典里有悲伤、有迷茫、有四十五度望天,有寂寞装逼,有钻法律空子,唯独没有“后退”二字。顶多是根据毛主席理论进行战略后退,换个方向迂回包抄,最后拿下对方山头,用战略后退换取最终的前进和胜利。
庭霜无比豪迈一挥手:“没关系,我亲自去寿苍县买药,一定把药买回来。”
众人看到他这么自信乐观,也跟着一扫愁容,准备好药罐等他回来。
庭霜带了所有的钱上路。出了城门,被透骨的寒风吹得一哆嗦,仰头一看天上漫漫飘起雪花,大路边一个效野酒铺挑着酒幌,这种酒铺确切说是个摊,搭个草棚,支几块木板,横放一条长凳,摆两只大酒缸,炉子上坐一盆热水随时用来烫酒,下酒菜只有咸豆煮花生腌鸡蛋豆腐干什么的,很简单,却是往来旅人喜欢的地方,看到效野酒铺,就意味着城门快到眼前,旅途到了站点。几个人围着酒缸一坐嚼几粒花生米喝两提酒,来去匆匆喝完上路,奔向下一站,是个让人感到温暖的地方。
庭霜过去沽了一葫芦酒,喝了几口暖暖身子,一时间又感慨起来,回想往事,真如一场梦,每每到了上升转机的时候就会遇上天灾人祸,事业发展得磕磕绊绊,不过没关系,事物的发展总是螺旋式上升的,不会一路坦途。
可是真想大吼一声,他妈的死老天,老子只想当个太平农夫,不想承担天降大任,你就不要老是苦我心志劳我筋骨行不行啊啊啊!!!
感慨完毕,又想剽点什么,扯着被宝琪誉为驴叫的嗓子唱起来:
“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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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云低锁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
往事萦怀难排遣,荒村沽酒慰愁烦……”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身后传来:“为什么烦?”
庭霜身上一震,心脏狂跳,半天才敢转回头去,只见一个人站在大雪地里,身姿挺拔如修风之竹,容颜俊朗如中秋之月,眼同晨星,发如墨染,穿着普通朴素一袭白衣,衬着他青春洋溢的脸庞居然非常养眼,果然上天对美人这种生物格外宽容。
庭霜看见他的一瞬,不知怎么忽然忆起当初在鹄子场初次见面,他手托硬弓射香头如天神下凡般的英姿,霎时,天地间红尘万物都看不见,眼里心里只有他,百牵挂千思念化为一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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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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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死他……
庭霜向来是理论联系实际的行动派,立即支楞着双臂扑了过去。
宝琪对他每根汗毛都了解,自不会把他张着双臂向自己扑过来的动作当成深情拥抱,而是反应很及时的缩起脖子。
庭霜自然不会因为他缩起脖子就没有下手处,掐住他猛摇:“你爷爷的,死哪儿去了?知不知道老子多担心?”
虽然被摇得发晕,最后一句还是让宝琪心里的桃花绽放在漫天风雪中,当初离开除了挂念京里形势还有一个隐约的目的,就是试着忘却这段前途渺茫的情愫,无非是一个小农夫而已,哪里值得他这样高贵的人牵肠挂肚。
只是宝琪自幼心高气傲目无下尘,他不知道,当一个人想办法用分离来忘掉一个人的时候,他已经忘不掉了。
听说长平县发生地震的事之后,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本来打算做什么,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回去,找到那个人,再也不离开,虽然他知道这个人很强,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庭霜喊了一会儿消了气,宝琪赶紧从他的魔爪下抢救出自己的脖子,说:“我遇上了一个人,他说是我父亲的故交,要带我回家……”
庭霜赶紧问:“你回家了?找到家人了吗?”
“找到了,一切安好,不久我听说这里发生地震,我担心你,所以……”
没有说下去的话包含着说不清的挂念,宝琪的声音带着温暖和明澈,庭霜愈发心软了,这熟悉的味道是宝琪的味道,象温柔的水将他包围。
庭霜伸手抱住他,感动地说:“好兄弟,够义气。”
宝琪脸颊直抽抽,真想抓起地上的雪砸他脑袋上,他妈的你才好兄弟,你全家都是好兄弟。
宝琪去城里找他没遇上,也听说了他现在的困境,现在终于在城外重逢,问:“你打算怎么办?”
庭霜拉着他的手,又觉得浑身是力气,豪迈地开剽:“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宝琪也受了感染,反握住他的手,两人欢快地跑起来。
过一会儿,跑得累了,漂亮的白马跟过来,宝琪潇洒地骑上去,更加英姿雄伟,只是庭霜骑的是一头矮驴,特别觉得没面子,用眼刀狠戳那个神气的家伙,企图把他戳下来。
宝琪回头灿然一笑,一伸手把他拉到马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庭霜还是觉得伤自尊,有损自己伟岸的万能穿越人的形象,用力挣扎起来。
宝琪臂上略微用力,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动不得,握住他的手,很认真地说:“不要什么事都一个人扛着,记住,累的时候还有这里可以靠一靠。”
作者有话要说:俺要日更,俺要奋起,俺要和太阳奔跑……说起胡话了,请无视……下章两只一起面对困难……
小宝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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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苍县与长平县相邻,得交通之利,是南北药材集散之地,本省多数药材都在此买卖,有药行公会议定价钱,执事由各药铺掌东轮流执掌,各家都不许轻易调价。
那执事姓韦,自己也开了一家药铺经营生材,特别维护同业的利益。直接了当对找上门去的庭霜说:“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药行规矩是谁出的价高就卖给谁,这是规矩,不是我一人能随意破规的,您出的价低于济世堂的安老爷,没道理要卖给你不卖给他。”
宝琪伸手入怀掏东西,看了看庭霜,又把手拿了出来,看他神色镇定,摸不透他是否有后招。
“你打算怎么办?”两人回到大街上,宝琪问他。
庭霜很平静,没有焦急愤怒之色,只说:“有人故意整我,不是真心买药,我自然有应付法子。现在我们要做的是……”
宝琪微笑不语,等待着这家伙又使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奇思。
庭霜脸上现出兴奋的笑意,神秘地对宝琪说:“咱们久别重逢,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宝琪脸上笑意更深:“你想怎么样?”
庭霜也笑得更开心:“有一种东西吃了让人浑身发热,遍体流汗,全身毛孔都非常舒爽,你一定喜欢,想吃吗?”
宝琪一愣,顿时呼吸急促,心跳如捣,咽口唾沫,果然这次分离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居然这么大胆,邀请自己吃那种药了。
天哪,地哪,我不是幻听吧?宝琪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带着渴盼。
“想不想吃?”庭霜还继续撩拨。
“当然想了。”宝琪急忙点头如小鸡叨米,“咕咚”又咽口唾沫,哦,不好意思,声音有点大不太纯洁。
“哈哈……”庭霜笑得脸上开花,“瞧把你馋的,我问过药行的门房了,他说离这不远有家很不错的麻辣火锅店,价钱也合适。”
宝琪顿时脸色惨白,摇摇欲坠,道:“你要吃的东西是吃火锅?”
“是啊,难道这东西在你家乡不叫火锅?”庭霜看他脸色大异,心里明白,大度地拍肩:“放心,我请客,不用你掏钱。”
宝琪强抑心里如滔滔江水如黄河泛滥的辛酸泪,最后捂着饱受摧残的小心肝跟在某人后面吃火锅去了。
堂倌如杂耍般一手提水壶,一手托着一个大托盘,盘上摆着烧鸭白鸡鱼片粉丝蘑菇白菜糖蒜蘸料,安放好碗碟,倒入高汤点上火斟上酒。庭霜顾不上喝酒,一手执勺一手拿筷,被辣得吸溜吸溜仍然吃得不亦乐乎。宝琪不停地把肉和菜涮好放进他的小碟,吃完菜再吃俩芝麻烧饼饱肚又舒服。
吃完火锅,两人回到客店,庭霜倒在炕上就呼呼大睡,宝琪在旁边看着他,忽然感叹,什么时候这吃如饿狼睡如死猪的家伙占据了自己的心呢,自个儿中了什么邪了,真是。
宝琪叹一口气,准备给他拧个热手巾把子擦脸。
刚一起身,庭霜哼唧一声,拉住他的手,温柔的呼唤:“小宝,别,别走……”
宝琪的心化为一汪春水,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柔声低语:“我再也不走了。”
某个吃如狼睡如猪的家伙又哼哼:“房钱……还没付……”
宝琪脸皮一抖,“啪”地把他的手摔一边,恨不得找块板砖拍死这丫的,在脚地上无声地转悠两圈,最后,还是端了盆热水进来拧手巾把子给他擦脸。
睡足一晌,庭霜精神饱满地到药行公所参加竞价。
药行当年执事宣布:“现在麻黄竞价开始,敬德堂孟公子出价三钱一斤,有谁的价更高?没有的话,货存卖给孟公子。”
“四钱。”一个瘦削的家伙叫价。
“好,济世堂安老爷出价四钱。”韦执事记价。
庭霜只得再往上加:“四钱五分。”
安老爷继续加码:“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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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霜再加:“六钱。”
“六钱五分。”
眼看麻黄的价钱已经升到往年的两倍还多,安立德仍然咬着庭霜的价位,总是比他高一点。宝琪脸色极不好看,几乎要化身喷火小怪兽,瞧着庭霜面色如常,只得强抑怒火,旁的人看庭霜镇定如山,摸不透他的实力,都窃窃私语起来。
两人继续叫价,眼看价钱已经叫到了八钱,几乎往翻三倍的高度飙升,议事厅议论声愈发嘈杂。
“九钱。”
安立德又报了一个惊人价,厅里众人惊得倒吸一口气,这个价是前所未有的天价啊。再看庭霜,拧着眉思索一会儿,道:“好,敬德堂退出。”
“什么?”厅里的人议论声更大,终于有一方落败了。
但是济世堂那一方却脸色大变,急道:“孟公子,您怎么不加了呢?”
“没这个实力,自然是认输。”庭霜拍拍袍角站起来身来。“我争不过您,这货自然是归您了。”
安老爷更急:“哎哎,别走呀,可以商量嘛,您再加一点,一点点就中。”
“半点也不加。”庭霜答得嘎嘣脆,带着宝琪直接离开药行公会大堂回到客栈。
宝琪对生意场上这些不大懂,不过他人很聪明,也看出了一些名堂,庭霜最后关头认输退出,其实是以退为进的一记反击,把挤压他的人给挤住了,不知道济世堂吞下这批药会不会噎死。
“在这个价位上吞下这批药,看不赔得他肝儿疼肉疼,这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宝琪幸灾乐祸地笑,忽而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他反悔不想要这批药怎么办?”
庭霜冷笑:“你以为药行公会是干什么的?会由着他这样?如此出尔反尔,以后他济世堂别想在药行进药了。”
“你真够狠的。”
“是他先怀着坏心思,别怪我狠。”庭霜模仿星爷做狞笑状,“冒充我家招牌做生意的,是为了多赚钱,并不是为了整我,贪小便宜人之常情,我可以宽容。但是这样抬价钱,分明是不怀好意要挤垮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又不是耶酥,可以原谅所有人。”
“耶酥?谁呀?”
“一个对迫害他的人也能心存宽恕的圣人。”
“那你呢?”
“我做不到。”庭霜很干脆地说,“我只能宽恕那些没有恶意的人。”
宝琪犹豫了一下,说:“如果有人骗了你,但是他对你没有恶意,也没有造成恶果,你可以原谅的,是吧?”
“可以这么说,但是如果是信任的人骗我,我会难过的。”
宝琪张了张嘴,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说:“如果姓安的拒绝进这批药,公会会怎么办?”
“不到晚上,就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