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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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将-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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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

少妇正在跟沈虎禅眨眼。

一个美丽加斯的少妇,向你眨眼,你会如何?

沈虎禅也不禁望向少妇。

一双幽艳的眼睛。

沈虎禅的视线跌落少妇的眼波里,忽然有一种人在吊桥上摇汤的感觉。

他是觉一阵昏眩。

——这少妇不是将军的人吗……?!

这意念经过他脑海,但已无暇细想。

少妇狄丽君的眼眸勾住了沈虎禅的魂,杜园已向沈虎禅窜了出去。

他手上的兵器,是两根翎。

翎即是鸡尾,戴在冠上,是柔软韧性的长形条子,可是现在杜园双手使来,直如两柄锐枪。

双翎抢攻拂击沈虎禅的死穴。

一上来就是剧战。

甚至不曾发语。

狄丽君以一双妙目,施展“眼儿媚”,吸住沈虎禅的心神,同时杜园已发动“双翻翎”

,急取沈虎禅要害。

楚杏儿乍见狄丽君一对妙目,瞟向沈虎禅,已知不妙。

杜园冲上来的时候,楚杏儿也迎了上去。

以她手上的一管金钗。

——金钗短不及三寸、双翎长约八尺,交战起来,情形会是怎样?

只怕这连楚杏儿也不知晓。

因为沐浪花已抓住了她。

沐浪花从后一把扣住了楚杏儿的脉门,然后回身就跑,一面向他的部下叱道:“撤!”

“撤”就是“撤退”的意思。

——全力、全身、全心、全面撤走的意思。

沐浪花一把扣住楚杏儿的脉门,楚杏儿顿觉全身发软,不得不跟着他走,沐浪花低声疾道:“小姐,得罪了。”

楚杏儿失声呼道:“不许撤!”

沐浪花一扬手,索性连她哑穴也封住了。

其中一名青年高手忍不住道:“我们怎能在这时侯撤走——”

沐浪花扬手就是一记耳光,骂道:“姓沈的正好困住来敌,要是万人敌来了,看谁能活着走!”

众皆不敢吭声,唯独是那浓眉剑手,曾为沈虎禅所救,仍坚持道:“二爷,这——”

沐浪花轻叱出一个字:“多事!”掌力疾吐,按在他胸上。

浓眉青年闷哼一声,萎然倒下。

沐浪花挽着楚杏儿,疾纵而去,沐利华和司马兄弟紧跟而上,其他七名剑手,都不敢有违,尾随而去。

楚杏儿虽不能动弹。但她仍关心战局。

她离开火光战场的最后一眼,仍然看见:沈虎禅的视线仍为狄丽君所吸住,怎么都拔不过来,就像有只无形的手,把他双目缚上的柔丝似的。

而杜园的双翎,招招不离他的要害。

沈虎禅眼睛不能转动,但人却能闪动。

他闪躲着杜园的凌厉攻击。

——可是这样岂不是等于一个瞎子在全面捱打?!

(能捱到什么时候?)

楚杏儿不知道答案。

她当然不知道答案。

她已被抓走。

身不由己。

——一个人身不由己的时候,自然就作不了主。

“沐老二这算啥意思?!”王龙溪怒叱:“他怎能在这时侯把你拖走!”

“沐二大概是想以沈虎禅敌住来人,”舒映虹为沐浪花解释道:“好让他和楚姑娘等人逃命。”

王龙溪仍是不谅解:“只剩下沈虎禅一人,要对付杜园、狄丽君、侯小周、姚八分、谭千蠢,沈虎禅得要被剌成九百一十八块!”

舒映虹却有一线希望:“你别忘了,狄丽君、侯小周、杜园这三人,都是我们的人。”

将军忽然轻咳一声。

燕赵忽道:“没有用的。”

舒映虹不明所以:“怎么?”

燕赵道:“将军安排这三人好不容易才混了进去,没有将军的指令,不到重要关头,这三人'奇書網整理提供'是决不会败露行迹显示身份的。”

舒映虹道:“你是说……他们不会为了沈虎禅而……出手?”

“会出手,”燕赵坚定地道:“出手对付沈虎禅。”

舒映虹道:“这……这岂不是等于自相残杀么?!……”

“自古以来,能成为“死间”的,莫不是不惜牺牲代价,为敌服务,鞠躬尽瘁,务求使对方信任,才能在生死关头倒戈一击,发生他最大的效用;”燕赵的眼色里流露了一种哀伤之意,“所以,死士和死间都是一样的人——他们只为任务而死,为主人而活。”

王龙溪见舒映虹说不出话来,他先前也领教过燕赵的揶揄,这下幸灾乐祸地道:“这回你可是遇上先知了,这人假如要为稻梁谋,可以改行去占卦问卜呢,包准包灵!”

燕赵彷似完全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何况,如果我猜的不错,狄丽君、杜园、侯小周这三个人,彼此之间,也不知道沈虎禅是不是奸细。”

舒映虹和王龙溪都联口道:“奸细?!”

“谁知道沈虎禅是不是用苦肉计,来引出谁才是在万人敌麾下卧底的人?换句话说,他们能把沈虎禅格杀于当场,便会获得万人敌进一步的信任,他们怎能失此良机?”燕赵道:

“就算他们之间有人想救沈虎禅,也不得不怕“蛇鼠一窝”的阴毒狠绝;就算他们也不怕“蛇鼠一窝”的暗杀手段,也不到他们不怕“一八九拾千”这五大高手……”

将军咳了一声。想开口,但没说成话。

燕赵也不便说,等他说。

将军这才发现大家在等他,是以用拳压着唇,轻咳一声,随便抓了个话题随意的说下去:““一统剑客”李商一、“八分道长”姚八分、“九恨狂人”齐九恨、“拾文书生”张十文、“千蠢和尚”谭千蠢,这里面没有一个不是青龙头上的人物,万人敌有这些好帮手,就像我有你们。”他这几句话无疑有些问非所答。

众人静了半晌,舒映虹咕哝道:“至少,我猜想侯小周一定很想出手救助沈虎禅的了,当日,他在沙狮坝遭金满楼和银子来一伙弟兄的围攻,还是沈虎禅替他解的围呢!”

将军微笑道,“我们何不听杏儿说上去?”

楚杏儿似没注意到大家在说什么。

她一直沉缅在回忆中。

她本来就要说下去。

犹有余悸的说下去。

“沐二叔拉着我,一直没命的奔逃,转过一条街又一条街,转入一条巷又一条巷……”

那实在是场恐怖的经验。

路,越走越黯。

路越走越黑。

甚至没有路了!

在四周任何一个角落,都听到一些奇异的声音。

起先,那像是鼠齿在咬嚼硬物,接着,变成了一只瘦骨嶙嶙的手在猛然撕裂布帛,然后,那仿似尖刀刮过瓷盘的尖响————几近划破耳膜的铃响!

湿的。

路是湿的。

墙也是湿的。

所有的火把,早已燃尽,剩下的火种,早已被厉风吹熄。谁都不敢再点火,怕照见活着的人影不能见的事物。

——可是风从何来?

(那么寒洌。)

鼠声窃窃,夹杂着各种古怪核突至极的异声,此起彼落,像是自体内约五脏六腑传来,体内似有一只逐渐壮大的怪物,正要破腔而出!

她被点了哑穴,不能呼喊。

可是沐利华忍不住,他再也忍耐不住。

他连同大恐大惧一齐撕心裂肺肘喊了出来:“天啊!蛇鼠一窝!”

谁都看得出楚杏儿的眼色。

惧。

恐惧到了极点,便是这种眼色。

大家都没有说话。

楚杏儿静了下来,他们也都静了下来。

将军以不带一丝惊讶的手,不扬片尘的搭在楚杏儿柔肩上,不一会,楚杏儿苍白的双颊才逐渐地回复了血色。

大家都不敢马上要楚杏儿说下去。

“好敌手,”将军眼光发着热,看向燕赵,“蛇鼠一窝不愧是万人敌亲身调练,果然是劲敌。”每次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总会向着燕赵说。

“可惜,”燕赵的神色也很奇特:“可惜他们也有弱点。”

“怕光?”

“有弱点就不是劲敌。”

“谁都有弱点。”

“但劲敌的弱点是不会议你知道的。”

“你听说过雷损这个人么?”

““六分半堂”的总堂主。”

“他的弱点便是他怕死。结果他死了,就死在他随身的棺材里,然后在敌人以为头号劲敌已除大意疏神下,几乎让他一夜间毁了个连根拔起。”

“是有这个传说。”

“你听说过苏梦忱吗?”

““金风细雨楼”楼主。”

“他的罩门便是在他的病。他一身患十七、八种病。其中有三、四样是绝症,人人都以为他病得七七八八,所以放手对他攻击,但结果是——”

“人人都死了,他定没死。”

“对,所以对一个好手而言,把弱点暴露在对方眼前,很可能反而是他的高明处。你见过王慕之这个少年剑客吗?”

“他向人人哭诉,说他为女人所骗,其实,只有他骗女人,天底下没女人能骗得着他的心。”

“正如世上有一种人,常常跟你说他心中的秘密,只告诉你一人知道……”

“其实连他这句话,都可以说第一百次了。”

“不过,“蛇鼠一窝”总算是真的怕火,而这世上黑暗的时候实在太多。”

“万人敌却连个破绽也没有。”

“我们甚至还不知道他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是谁。”

“这样的劲敌也真难找。”

“朋友随便交交,无关宏旨,知己二三子,不伤大雅,只有劲敌,务要精挑细选,如果一个人敌人不像样,不像话,实也不足观、无足论了。”

“兄弟也一样,一个人的结义兄弟没有看头,他自己也不外如是。”

“故此,老婆可以错娶,知交、兄弟、劲敌不能选错,宁缺勿滥。”

两人都是一笑。

“不过也有些人,相交遍天下,敌人满江湖。”

“这种人实在有福气。”

“好了,”将军向楚杏儿说,“我们都在等你把后来的情形说下去……”

(那么阴森。)

(那么不像风,而像一块湿布,往人脸上直塌过来。)

沐浪花把手指上沾的水渍放到鼻端一嗅,失声道:“血!”

众人还不及失声,就听到心跳。

彷佛是在长方形的黑暗中,传来的心跳。

(是谁的心跳?)

(是谁的心?)

(是谁的心)

(是谁的)

(是谁)

(是)

(?)

()

有一个剑手突然倒了下去。

他的心跳已停。

他的心忽被挖空。

他的背后开了一个洞。

一个大洞。

血洞。

他的心已不见。

他已没有心。

有人扶着墙禹禹前行。

忽然,这人发现他已“没有了”那只手。

他的手仍留在墙上。

他的人仍往前走。

他的手当然不会自已脱离躯体。

他的手是给人割断的——他正想狂喊出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离开了他的喉咙。

当然,他的头亦在同时离开了他的头。

只不过是一会儿的事,七名青年剑手,只剩下五个人。

两名同伴已无声无息地死亡。

第三章后来

“后来,”楚杏儿的心神仍被当日的恐怖情形一口咬住,就好像是给一头巨大的苍蝇王摄,摆脱不了,挣扎不得,可是厌恶与恐惧如海涛般把人淹没,“后来……”

“噤声!”沐浪花如此向他儿子疾喝。

但一件事物,在场的人之所以知道有这件“事物”,大概是因为那一点点细致的、好像蜻蜓在磨它的翅膀、芽虫在喃咬嫩叶的轻响,因为漆黑不见五指,而那“事物”恐怕比黑色更黑,要不是这些高手听觉特别灵敏,根本不可能从肉眼中看见,那“事物”就在沐利华发了那一声的时候,已钻入他嘴里。

别人看不见。

沐利华却感觉得到。

那“东西”竟窜进他的嘴里!

那“东西”会动的!

那“东西”现在已钻入他的胃裹!

那“东西”已到了他肚子里!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

沐利华恐惧已极。

沐浪花已幌亮一片火摺子。他不敢亮火,是因为怕敌人发现他们的行踪,大多数人总以为人在暗中比较安全。

他不是不信沈虎禅的话,而是决没有胆子跟“蛇鼠一窝”硬撞硬。

沈虎禅是沈虎禅。

沐浪花是沐浪花。

(所以沈虎禅在这刻可能已魂归离恨天,可是他沐浪花仍然活。)

沐浪花这样想。

他现在点火,不是不怕了。

而是他更怕的是失去个儿子。

这个独子。

火摺子一亮,众人都看见了!

沐利华那张死色的脸。

一时间,众人都静到了极点。

连蛇行鼠语之声也静歇了下来。

一点晕火,晃动不已,照出人影幢幢,人人双瞳,都被一点火光点起无尽的惊栗。

静得连众人汗流浃背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人人都看沐利华。

沐利华张大口,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张手,膝盖抖得要滚下地来,他指自。

己的肚子,手指抖得像风中的瘦竹,眼里流露出极其畏惧和荒谬的神色。

沐浪花努力的想挤出一口安慰的笑颜,突然间,沐利华叫了一声。

声音很低。

很沉。

但在场这些人,当然包括楚杏儿,都在江湖上混过,什么场面都见过,杀人不皱一下眉的人物,却都没有听过,比这一声低叫更恐怖的了,那充满了!绝望、痛苦、悲愤、凄惨…

…而且每一样都是被扯曲了的。

大家都看得见,沐利华的脸肌似有千百条蚯蚓在扭动,彷佛随时都要破土而出。

沐浪花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勉强镇定心神,说:“你…”

陡地,沐利华又大叫一声。

这次是尖呼。

凄锐的尖叫。

这下子谁都看见他的肚子。

他的肚子突然胀大了,而且,凹凸不平,里面像住了一条毒龙,正在张牙舞爪,尽情恣虐。

沐浪花说不出话来了。

半句话都说不出。

他完全感受到纵是亲如父子也不能代受其苦的滋味。

然后沐利华又大叫一声。

惨叫。

遽然,一蓬黑水自沐利华的胸腹间喷溅了过来,火熄了。

火摺子再度燃起的时候,沐利华已“不见了”。

只剩下一滩血肉模糊。

甚至连血肉都分不清的那种模糊。

是狼藉,而不只是模糊。

五名剑手,已有三名在呕吐。

一名感觉晕眩。

另一名则拔剑,狂呼挥舞,往黑暗里直冲了过去,还可以听到他呐喊的声音,但突然之间,他的头颅似被在一个布袋的里,发出微弱挣扎的声息。

未几,有东西抛了同来。

司马不可一手接住,那是一个人的臀部。

司马发软审慎,他闪开。

那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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