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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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将-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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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可以说,是蔡京、童贯、王黼等人在武林中的实力,确是要比铁剑将军的手下部队为盛。

徐无害听得单止是今晚之决战,已出动了万人敌部下的:姚八分、齐九恨、张士文、谭千蠢,还有侯小周、狄丽君、杜威,以及“蛇鼠一窝”,现在怕连余分分和张看看、徐望望都来了,看来此役万人敌是志在必得的了:——除了将军亲至,有什么人能闯得过这些在武林中神秘而又厉害的高手所布的阵呢!

只听姚八分又恨恨地道:“没想到杀出了个沈虎禅!”

谭千蠢惋恨地道:“我们在此聚合,本来兵分两路,一路是把沐浪花等人一网打尽,夺得高唐镜擒下楚杏儿,要楚铁剑进退两难,看他如何去解“五泽盟”和“南天王”的怨结仇障!另外一路就是要把蔡般若和钟诗牛派来的人先行干掉,让他们疑神疑鬼,继续拼个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杜威问:“不知道蔡般若派来的人是不是方恨少?钟诗牛派来的人是不是唐宝牛?”

姚八分骂道:“你脑袋变成麻包袋了罢?他们怎会派这两个蠢蛋来:你当名字里有个‘牛’字即是一伙的了?那么有黑须就是你老爹,有自胡子就是你祖公吧!我看小周查过,他们只是沈虎禅的先锋!”

他恨恨地道:“而且还是两个笨先锋!”

杜威被姚八分这一番奚落,心里很是不忿,但只能讪讪然的,不敢抗辩。

侯小周脸上充满同情。

他同情之意如许之盛,以致谁都难以觉察出他眼里那一丝幸灾乐祸之意。

——人在同一个“部队”里做事,难免你抑就是我扬,我表现好就是你表现差了;就像在同一条舟子上,不管外面是否狂风暴雨,也不论舟子是不是可以遮风蔽雨,总之,别人站立的位子多一点,自已处身之地便少了一些。

——是故寸上必争,寸步不让。

——人的精力,大多是浪费在这种无谓之争里。

——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但不争要有不争的实力与条件,普天之下,纵大智大意者,有几人能——大人物有大人物之争,小脚色有小脚色之争。

——就算你不与人争,人亦欲与你争。

——杜威被斥,侯小周似乎也兴奋多于怒愤。

除非是死人,才能不争。

因为已不能再争。

已经没得好争。

——连一口气都没了,再“争”什么?

像这一刻的徐无害,才是没有可争的。

——连生存都挣不到,有什么好“争”的?

那些人也真的当他死人一般,所以什么话都说,毫不顾忌。

这种情形,无疑是知道他已经不可能再“说”得出去了。

徐无害也心里明白:他们要逼自已道出所知将军的机密,所用的条件,至多不过是让自已死得痛快一些。

——如果他们说会放了他,他们说了也等于没说,自已也不会相信。

——他们会不会逼我加入万人敌的组织呢?

徐无害心里忽然燃起了一线生机。

——要是他们员的提出这个条件,要不要答应他们呢?

——不答应,是死!

——答应,是……

就算是再高风亮节、雪志冰操的人,在某些时候某种情境里,也难免会有动摇的时候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变了节,还是仍能临大节而不屈,但一时间的犹豫和顾虑,总是难免的。

不过徐无害已没有机会再想下去。

连他自已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因为一声沉叱已打断他的思维。

“交出高唐镜,可以不死。”

说话的人就在他的背后。

徐无害正倚一株巨竹而靠。

发话的人自然是在巨竹之后。

——他在什么时候潜了进来?

——他如何在一等高手眼下潜进来?

答案没有人知道。

但人人都知道:说话的人一定是沈虎禅!

因为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本领。

因为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胆色。

因为只有他才有这样的份量。

——也只有沈虎禅这种人才会在一等高手的伺伏下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众皆失色。

谁都没有动手。

因为沈虎禅就在徐无害的背后。

只要沈虎禅在,谁也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本事把徐无害“抢”过这边来,而且,更没有勇气去“杀”徐无害。

可是沈虎禅要的是高唐镜。

——给?

——还是不给?

——不给能不能敌得沈虎禅的魔刀?

——要是给,万人敌会怎么处置他们?

姚八分、谭千蠢似在后退。

——以他们在武林中的地位和身手,一个“还未出现的人”居然把他们几个人一齐吓退,可以说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不过,姚八分等人都尝过沈虎——哎,那一把匪夷所思的刀……

谭千蠢性子凶悍。

他还想斗。他已败在沈虎禅手下三次。

三次他都未曾正式向沈虎禅动手,便清楚地知道自已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仍是跃跃欲试。

——沈虎禅员的有那末厉害?!

他仍想动手。

不过,他虽然外表莽烈,但看实不是鲁莽之辈。

他看见姚八分没有动手。

——在万大人麾下“五大高手”里,要以李商一武功最高,张十文次之,姚八分排行第三,齐九恨又次之,而自已则忝居其末。

——连姚老道都不敢动手,自已又何必吃眼前亏?

——就算上头责怪下来,自己好歹也有个人可以推责诿过。

谭千蠢正那么想看的时候,忽觉背门给一物顶。

凉。

冷。

冰。

冻。

他的心也凉了,手也冷了,脚也冰了,甚至全身都冻得发懂,更糟糕的是:不但僵,而且还抖。

发抖。

然后他听见沈虎禅的沈甸甸的语昔,就自背后传来:“我再说一次:交出高唐镜来。”

——沈虎禅不是在徐无害背后的巨竹后吗?

——他怎么又到了谭千蠢身后?!

姚八分等霍然转身。

只见沈虎禅。

和他的刀。

刀和人,就在谭千蠢的背后。

冉看徐无害的时候,只见竹后转出一个人。

蔡可饥。

他已扶起徐无害,一面替他揩去身上的蜜汁。

没有人敢去制止他。

因为谁敢动他,谁就等于先“动”沈虎禅的刀。

——谁敢动沈虎禅的刀?

——谁敢要沈虎禅动刀?

看来,谭千蠢已没有选择。

他不能选择。

他只有交出高唐镜。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锦缎包裹看的高唐镜,颇抖看反手交到背后去。

身后自然就是沈虎禅。

沈虎禅正要接过来,忽听一个简单、木然、完全没有抑扬顿挫的语音道:“留、下、高、唐、镜,我、就、留、下。这、两、倏、命。”

然后那棵紫红笆的巨竹忽然裂了。

裂成一个整齐的圆周。

竹枝喀喇喇地倒了下来。

巨竹中间是空的。

净若明台的巨竹中,竟端然坐看一个人。

一个人,抱看一把剑。

一把短短的、仿似一节节的、一叶叶凑成的、梭形的剑。

红色的剑。

——那么红丽欲活的剑,彷佛剑里流看的是鲜血,剑是活的。

人呢?

人完全苍白,而且苍老。

其实这人看来而多只三十岁,可是却有一张痛苦的脸。

痛苦至极的脸容。

这使得旁人看来,以为他不但已十分苍老,而且还非常沧桑。

这样看去,彷佛他是死的,他手上的剑才是活的。

在他没有削断竹子前,竹子是没有裂缝的,他是怎么进去,坐在其间的呢?

他为什么要躲在竹子里呢?

徐无害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刚点燃起的希望,忽遭暴雨般的淋熄打灭了:——姚八分、谭千蠢、侯小周、杜威等人,刚正是向这人“报告”。

——这人一直都在竹子里。

——这人正是李商一。

“一统剑客”李商一!

未见过李商一的人,也一定会听过他的剑。

他那一把不但饮敌人的血、也喝自已的血的剑。

——那一把“古之神兵”。

红色之剑。

第十章红剑

巨大的竹子。

竹子里的人。

手上的红剑。

一切都构成一个奇诡的映象。

沈虎禅一见到他,脸笆还没有变,“锵”的一聱,他背上的刀锷弹起,刀竟自动出鞘一寸三分!

那个拥有一张痛苦沧桑脸容的人,手里的红剑也忽然生起了奇异的变化:那柄剑就像叶一般,一瓣一瓣的打了开来,迅即又叠合在一起,复合成一把梭形的剑。就像一把扇子,开了又合起来、也像一截蟒身,蠕动了那么一下又静止了下来。

剑色变得像剑身里布满了血脉一般,一点腥红一斑绯红,红得来不及调匀,但更怵目惊心。

然后沈虎禅问:“你要我交回高唐镜,就放了他们两人?”

李商一看也不看他,只道:“一、个、人。”

沈虎禅道:“两个。”

李商一摇头。

蔡可饥猛然转身,就要出剑。

沈虎禅大喝一声:“不可!”

蔡可饥陡然住手。

沈虎禅有点紧张的样子:“别惹他!”

他曾在兜玉进和唐多令两人挟持楚杏儿的威胁之下,轻易反击,从容救人,可是遇上李商一,他的态度完全不同了。

他变得很谨慎,好像脚踩刀山,手捧油锅似的、错不得。

他鼻尖已密布汗珠。

“我手上也有一个人。”

“他、死、活、与、我、无、关。”

“可是他死在你面前,也不是件光采的事。”沈虎禅指的当然是谭千蠢。

李商一冷哼一声,突然,徐无害和蔡可饥只觉整个人飞了出去。

——也没有大力撞来,甚至完全感觉不到外力的存在,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两个人都想努力站好,可是徐无害已失去挣扎的能力。

蔡可饥则不然。

他在眼看要栽倒在地上之际,忽一个怪蟒翻身、鱼跃龙门、点挂回龙弹,想要平平稳稳的落下来。不料,这一用力,反而在要紧关头重心大失,“叭”地吃跌,正要用双手接地,但双肘发麻,门牙被竹根一叩,顿时掉了一只,一嘴是血。

徐无害动弹不得,正扎手扎脚的摔了下来,但要到地面的时候,反而双脚平平落地,而被封的穴道,也神奇般地全解开了,不过因体力一时无法恢复,仍瘫软在地上。

徐无害为之怔住。

沈虎禅既没有去接,也没有去扶他们。

他只把刀柄移开,对谭千蠢沉声道:“走吧。”

谭千蠢如蒙大赦。

李商一道:“他、们、可、走、你、不、得。”

沈虎禅谨慎地道:“他们会让他俩走?”

李商一眉头一皱,露出很不耐烦的表情:“走。”一面还挥了挥手。

沈虎禅注意到他的手:那就似酷雪般的玉手。脸部皱绞虽多,手却乾净皎好。

蔡可饥狼狈地爬起来道:“我不走。”

“走吧。”沈虎禅把话先说了下去,“有李剑客的话,他们不致留难你们的。”

蔡可饥挺胸大声道:“你走,我们才走。”

“你不想走,”沈虎禅道:“也得要送徐兄弟回去。”

李商一忽道:“说、完、了?”

沈虎禅平平的望看蔡可饥,“你不走?”

李商一道:“你、死、了、他、们、也、一、样、可、以、走。”

他自恃的时候,皱绞都爬满了眼角额前:“我、说、过、的、话、一、向、算、数。”

沈虎禅爽然道:“好!”

然后他的手已搭看刀柄,道:“请。”

李商一点了点头。

傲慢的点了点头。

倨傲的抬头。

然后抬头望夫。

——看他的神态,彷佛眼前已没有人,眼中也没有人,世间已没有什么东西能教他放入眼里。

(——就连沈虎禅也没看在眼内?

——沈虎禅的刀呢?

——天底下,谁能无视于沈虎禅的刀?

——李商一,他,能不能?)

听到这里,燕赵忽道:“可惜。”

将军抚髯道:“很可惜。”

燕赵道:“这一战,没能亲眼目睹,实在是损失。”

将军喟息道:“不过,结局我们总算已知道,也不必为沈兄捏一把汗了。”

燕赵道:“对,沈虎禅已回来了。”

将军道:“他回来,就是李商一战败了。”

燕赵道:“李商一的红剑之剑,乃称天下第一,可是终究还是败在沈虎禅的刀下。”

“错了,”说话的人是蔡可饥,他立即省悟到自已用语重了,可是还是忍不住再说一句“不是的!”

燕赵也没生气,只是有点讶异:“你是说……李商一胜了?”

蔡可饥激动地点头。

燕赵和将军面面相觑。然后燕赵试看问:“那你们又是怎样回得了来?”

李商一的脸容有一种很奇特的变化。

他的脸还是如常的一张脸孔。

可是这张脸却突然开朗了起来。

一个人的神情是因他的心情而改变,这句话在李商一的身上得要加强十倍。

沈虎禅望定看他,然后解刀。

——是解刀,不是拔刀。

沈虎禅双手紧握连看木鞘古意的刀柄,直举头顶。

李商一看了沈虎禅一眼。

然后他鼻子里哼了个调。

沈虎禅的刀徐徐而落,双手执刀,刀尖指看地面。

李商一却做了一件事。他弃剑。

——是弃剑,不是拔剑。

剑就插在竹节上。

叩柄剑刺入竹节里的时候,也不觉特别锋利,但却隐隐带有音乐的声响。

也就是说,当剑锋遇上硬物的时候,便会发出一种似是音乐般的声响,好听极了。

——难怪武学家认为:死在李商一剑下,是一件舒服而且荣耀的事;很多人都认为李商一的剑杀人是不令人感到痛苦的。

——可是李商一很少杀人,甚至很不愿意动手杀人。

沈虎禅继续谨慎而缓慢的动作。

他用双手捧刀,专注而心诚的往前抱刀拜了三拜。

李商一忽然自竹节内走了出来。

剑仍留在竹内。

——没有了剑,他如何对付沈虎禅?

——没有剑,如何克制沈虎禅的刀?

沈虎禅仍双手托刀,小心翼翼地捧刀平举于额前。

蔡可饥看不明白。

以他的功力,当然看不明白。

他只看明白了一件事。

——大家的神情。

别说杜威和侯小周了,就连姚八分,他脸上的神情,比沈虎禅挥刀追斩他之时还要仓皇,而谭千蠢也比刚受沈虎禅胁持之际还要紧张。

——到底为什么?

——难道就为了沈虎禅那几下毫无意义的舞刀?

这时候,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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