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瓶带到襄阳,就得被江湖强梁之辈劫了。”
他忽然把瓷瓶塞在他手中,轻轻道:“快点儿收起来,那边有人。”
石轩中可不敢露出懂得武功的痕迹,要不然他的动作,可以快得连申池在对面也瞧不清楚。因此他只好像常人一样,匆匆把瓶子塞在怀中。
步声凛囊,两个人从胡同深处走了出来。石轩中回头一瞥,认出竟是那刚才在店内的两个大内侍卫。只见他们面上挂着阴险的笑容,其中之一道:“喂,你鬼鬼祟祟,收起什么东西?”
那两名大内侍卫的出现,本就使得石轩中心头微凛,再加上他们这一问,更加觉得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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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旭这刻好像害怕石轩中抖出药物的底细,满面堆上笑容,道:“两位大爷你好,这位钟先生要南返江陵,小的托他带几句话罢了。”
另外的那个侍卫阴阴笑道:“这位是穿心神刀白城大人,他可不大好说话。”
那穿心神刀白城大笑一声,道:“这一位铁翅神鹰莫柏大人更难说话,我劝你们别支支吾吾的。”
石轩中对于近年大内高手的情况毫无所悉,不过从这两人的眼神和话声中,却可以看出他们内力深厚,决不是自捧自唱的欺人之辈。
当下也陪笑道:“两位大人既然下问,小可不敢隐瞒,他交给我的不过是这个而已。”
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手掌一推。申旭方自一惊,目光到处,只见石轩中掌心内竟是一锭银饼,约有五两之重,登时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人当真有点儿急智。
白莫两入瞧一瞧那块银饼,倒也相信了。银翅神鹰莫柏在鼻孔中咳了一声,道:“一块银饼也值得这样偷偷摸模的?你叫什么名字?”
石轩中照着清音大师内所写的假名字答道:“小可姓钟名灵。”他口中提起这个名字,脑海中不觉浮起许多前尘往事。
莫柏又问道:“你以前练过武术没有?”
旁边的白城忽然道:“算了吧,我看跟他扯不出什么结果的,别要在这儿碰上他那可糟啦!”
石轩中和申旭两人都巴不得他们快些走开,虽是听出那穿心神刀白城话中之意,好像在此地可能会碰上什么人似的,但这时也不暇理会。
白城话声才住,突然门声一响,走出两人。
石轩中和申旭一齐望去,只见那两人,其一是个彪躯魁伟的中年人,身穿宝蓝色缎面长袍,内里却是玄狐袍,举止稳重有力,方面阔目,眉宇间隐隐笼着一派严厉威煞之气,尽管这时他面含笑容,仍然使人感到如此。
另一个却是须发尽皆银白的老头子,可是腰肢挺得笔直,面色红润,举止中没有丝毫龙钟老态。
这老头子乃是亲自送那五旬左右的威严大汉出来,两人在阶上客气地互相揖别,竞闹了好一阵。
石轩中一见有人出来,心中大大喊一声糟了,旁的不说,那中年大汉只要转身下来,解经骑马,申旭马上就拆穿了他的假局。
转眼一瞥,只见那穿心神刀白城和铁翅鹰莫柏此时反而没有离开胡同,只退开寻丈之远,四只眼睛瞅住那门阶的两人。
这时正是人急智生,石轩中灵机一动,低低道:“老哥你请回去吧,我也要走啦!”
申旭多年隐身市井之中,自然不愿再被那两个大内侍卫缠上,以致万一被拆穿底细。心念一转,便点头匆匆走出胡同。这时门阶那中年大汉总算和那老头子揖别完,回转虎躯,眼角恰好瞧见申旭走出胡同背影,突然轻嗜一声。穿心神刀白城立刻走前两步,躬身道:“那是正阳门大街一家绸缎庄的伙计。”
石轩中只看得一怔,心想这中年大汉不知是什么人物,连大内侍卫们对他也这等恭敬。
那中年大汉只在鼻中哼了一声,从他脸色及哼声之中,谁也猜想不出他心中有何念头。
石轩中不禁又想道:“这人真是世上少见的心胸深沉之人,看他地位极高,恐是皇室中人。只不知那位老人家又是什么人?得到这人如此尊敬。”想到这里,不觉便想起德贝勒来。那中年大汉哼了一声之后,便转眼打量石轩中,他双目如电,好像能够瞧透石轩中整个人似的。石轩中因申旭已走,药在囊中,心中已无所惧,正要转身走开。
耳中突然听到那中年大汉道:“老兄等一等,我有几句话想请教。”口吻威严有力,震慑人心。
石轩中觉得那人语气蛮客气的,实在没有想到。这时好像不好意思坚持要走,便缓缓转回身子,微笑道:“你叫的是我么?”
铁翅神鹰莫柏在旁边哼一声,道:“这位是当今大内荣总管大人,你说话记得尊敬点儿。”
石轩中讨道:“敢情是皇帝的管家头儿,怪道管得住大内侍卫。”
当下含笑道:“小可有眼不识泰山,请荣总管有谅则个。”
白城、莫柏两人眉头一皱,心想这算是什么话?听起来好像很知道锗了,但又没尊卑的,连一句大人也不喊,光叫荣总管。
他们还未说话,那荣总管宏声笑道:“好说,好说,老兄你贵姓大名?”
旁边的白城连忙报上。荣总管口中把钟灵两字念了几遍,微笑摇头道:“老兄你还有其他姓名么?这个姓名我看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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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轩中听了暗暗大为震撼,心想此人不知何故竞看破这是个捏造的姓名。他又说过有话要对自己说,不知是些什么话。但无论如何,目下他已对那荣总管另眼相看。
荣总管又道:“我们交个朋友怎样?”
石轩中微微一笑,道:“小可自知高攀不起,恐伯有拂总管雅意了。”他不但不说出真姓名,还婉拒了荣总管相交的建议。
旁边的两名侍卫听了此言,脸上齐齐变色。但荣总管反而神色自若,毫不介意。穿心神刀白城道:“这其胆敢对总管大人这等无礼。
卑职是否可惩以应得之罪?”
荣总管想了一下,道:“不必了,这位钟兄如果真是风尘异人的话,这份胆力可不算小。”
石轩中听了暗暗一惊,心想原来他已窥破自己身怀武功,所以对自己特别优容。不过他说到胆力一层,却也未免可笑得紧。想当年大内之中高手如云,他单身孤剑,进出禁围之中,如人无人之境,大内那群魔头无不见影色变。眼前这区区一个总管,难道就强得过昔年的密宗第二高手萨沙上人与及领袖群雄的乾坤子母圈诸葛太真?只听莱总管道:“既然钟兄不肯说出真实姓名,我也不免强于你,更不向那绸缎庄的人打听,你看这样可好?”白城和莫柏两人都露出惶惑之色,不明白这位总管今日何以忽然对那俊美的青年人这等客气。可是石轩中听了此言,心头却为之一震,已经明白对方不啻暗示自己说,他就算不讲出真姓名,尚有路子可以查研,虽然申旭也不知自家的真姓名,然而假定这荣总管挟着管家威势,逼问申旭,可能就连累到他无法在北京立足。想到这一点,不禁在心中骂一声好个狡猾阴辣的人,真有一手。当下应道:“总管这等错爱,小可自是感激不尽。”
莱总管笑一下,道:“空言无益,我可以不查你的根底,但我们得交个朋友,我请你喝杯酒怎样?”石轩中实在拿他没法,只好颔首道:“岂敢教总管破钞,这杯酒让小可请吧。”
兼总管走到他身边,伸手拉住他的臂膀,道:“那就走吧,谁清谁都没有关系。”
他的手劲显然比寻常人沉重,可是却没有扣捏石轩中脉|穴之意。石轩中和他一道走出胡同,倒像是两个多年知友,把管同行。只见一辆轻便马车迅速无声地驶到他们面前,白城和莫柏两个传卫连忙上前打开车门,态度甚是恭敬。两人上了马车,石轩中根本不问到什么地方去,也不注意外面街道和方向。
莱总管轻轻唱了一声,道:“钟见不但一表人才,宛如玉树临风,俊逸照人,就是这份胆识魄力,已足够使人衷心倾慕。”,石轩中道:“总管之言,教小可猜不出内中深意。”“真的么?”他夷然一下,道:“你虽不知我带你到什么地方去,但毫无不安之意,这岂是平常的人办得到的?我们来谈谈别的……刚才白城和莫柏两人,在大内中算得上是出类拔车的好手,在大内的二十高手,外面称之为二神十八友。那白、莫两人便是排列在前面的二神。以这二神的赫赫威名,今日却恭恭敬敬排列在车门请你上车,实不容易呢!”
石轩中无法回答,只好默然微笑。
马车突然停住,下得车来,流目一瞥,却是在一座宏大的府阳门外。但却不是在紫禁城内,不过和紫禁城也就相距不远。
大门立刻打开,许多家仆行礼相迎,气氛肃穆异常。
荣总管和石轩中并肩进去,府中布置得甚是堂皇富丽,不亚于王侯宅第。最后他们在一个精致的花厅停步落座,谈了几句话,酒席已经摆好。
石轩中倒也不怕酒菜之中放有迷|药或毒药,除非是事先没有提防。否则任何穿肠剧毒,他都可以运功逼聚起来,然后设法排出体夕L。
荣总管不久便和他聊上文学之道,他胸中果真渊博得很,谈得头头是道。
谈得起劲,酒也喝了不少。石轩中不时暗中运功查察身体内脏,一直都没有发觉可疑之处,便稍稍放心。
不久,已是酒足饭饱。荣总管喝得酒气蘸人,突然压低声音道:“这世上人海茫茫,今日我们难得碰上,把杯欢谈,总算有点儿缘份。
来,我带你瞧瞧宫中秘密,不过你回去却不可向任何人提起。”
石轩中推辞道:“那有点儿不大好吧,查了出来可是杀头的罪名哩!”
荣总管不由分说,把他拉起来,走到书房内。那书房极为宽大,单是巨大的书橱也有十个之多。
他拉着石轩中走到当中一座书橱之前,举手一摸,那座比人还高上两尺的巨大书橱,忽然无声无息地转开,露出一扇门户。
他们走入暗道之后,便拾级而下。那石阶竞有二十五级之多,估计深入地下总有丈半左右。
前面便是笔直狭窄的地道,虽是黑暗无光,但石轩中却瞧得清清楚楚。
荣总管拉住他的手臂,并肩前走。石轩中暗暗观察这个荣总管,发觉他大概已走熟这条地道,所以只在开始时摸一下墙壁,之后就毫不迟疑地向前走去。不过从他那双放得极大的瞳仁看来,可以断定他一时未能在黑暗之中恢复视觉。
他俊美的脸上泛起飘渺的笑容,伸出没有被荣总管握住的右手,食指轻轻一弹,一缕寒风直射荣总管面门而去。
他这些动作稳定异常,右手虽然移动,但全身没有半点儿摇摆。
荣总管突然奇快地抬起左掌,猛可劈出去,掌风在黑暗的地道中发出呼的一响。
石轩中大为惊楞,心想这荣总管在武林中并无赫赫之名,可是这一掌不但力量沉雄已极,令人感到十分意外,而他反应之灵敏和动作之神速,更是武林罕见。在举世高手如林之中,他已可以列入前数名之内。
荣总管一掌击出之后,立刻凝神倾听,脚下也放缓不少。
石轩中侧眼倪视着他的表情,见他满脸露出迷惘狐疑之色,明知他是因为这一掌拍出去,没有听到击落任何东西的声音,所以大惑不解,石轩中见他这种表情,心中不禁暗暗好笑。
不过他这时却不敢侧转头看他,只因像他那等高手,一定已练成夜眼。仅因骤然间走入极黑的地方,一时未能适应而已。
石轩中故意道:“小可好像听到风声呢,可是快到了么?”
荣总管丝毫不松懈警觉,口中答道:“就快到了,你可是因瞧不见东西,所以心急了?”
石轩中真想仰天打个哈哈,但他当然不会这样做,只含糊地喂了—声。
约模走了四丈,地道斜斜弯向右边。转过这个弯后,石轩中可就瞧见尚有三丈之远就是尽头。那儿又是一道石阶,向上伸出去。
他立刻把眼神收敛起来,一会儿便走石阶前面。荣总管突然停步,伸手在墙上摸了一下,然后道:“钟兄你是不是打算今日就动身南返江陵?假使要你略为逗留一些日子行不行?”
石轩中踌躇一下,道:“总管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您有意命小可暂时留在京师?”
“不错,假如可以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石轩中测不透他话中深意,只好随口敷衍道:“小可在京师已滞留了不少日子,如果还不回去恐怕家中的人挂念。”说话时双眼望着石阶尽头的门户,心想那门户外面是何光景?更渴想早点儿知道这荣总管要带自己来看些什么秘密?荣总管仍不举步,默然思忖了一阵,道:“钟兄说到家人挂念这一层,倒是容易解决,我派个人替你送封信回家就是。不过却有一点他沉吟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实不相瞒,我在大内之中总管所有的侍卫,皇城中精选御林军其实也归我调制。莫看那些阁臣大学士之类,位高权重,这些人见到我荣总管,谁都要恭恭敬敬地尊称我一声总管大人。”
石轩中不知他把自己夸赞一番,是何用意,只好含糊地惊嘻一声。
“因此,在我眼中,十条八条人命,实在不当是一回事。可是对钟兄你,我却感到十分爱惜,自家也不知是何缘故?”
石轩中初时觉得这话十分受用,但他乃是聪明绝顶之人,回心一想,这荣总管当真是老奸巨猾,说的这一番话与其说很爱惜自己,毋宁说他乃是暗示自己,他荣总管握有生死祸福的大权。
目下虽然已听出他话中含意,但为什么要暗示此意?却怎样都想不出来。
荣总管沉吟一下,突然严肃地道:“我为了表示爱惜你的心意并非虚假,现在先告诉你一件事。”
石轩中实在被他逗得好奇之心大起,连忙接口道:“总管请说,小可洗耳恭听。”
荣总管道:“在你双脚之前就是石阶,走上石阶,尽头处有一道暗门,你随手一推,那门就可以打开。”他的话声渐渐和缓下来,已没有刚才那样严肃。
“你务必要相信我的话。那就是当你推门出去之后,摆在你面前的命运便已确定,不过有两条路,一条是富贵终生,享用无穷……”他突然停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