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梅念臣却留了下来,马弟初自然相陪。
凌云飞知道他有重要事情要谈,给他续上水。
梅念臣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在太苍腹地有一巨坑,方圆数里,人迹罕至,是我当年落弟,游山玩水时发现。”他伸手指了指马弟初,“老弟,你猜这位是谁?”
凌云飞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十多年前,太苍府有一伙巨盗,来无影去无踪,专门抢劫大户,弄得是人心慌慌。后来官府请出云鹏出面,这伙人听到消息,烟消云散,不知所踪。这位马弟初就是巨盗首领马汝成之后。”
“看来这些人是后辈了,当时要不是在狱中,定要见见他们,这同行见同行,不两眼泪汪汪,打上一场也是好的。怎么又是云鹏,看来他还真是强盗们的克星。”凌云飞下意识的摇摇头。
“老弟看不起强盗?是了!你整日锦衣玉食,早忘了人间的悲苦了。”
“我本身就是个强盗,能不知道吗。”可这话能跟人说吗。
好在梅念臣说过就算,“云鹏出面干预,太苍府是不能来了。巨盗们财产已多,好多人主张分财散伙,不想再干。为了分赃,窝里斗,互相残杀,等我听到喊声,顺绳而下,只有马汝成还剩一口气。”
“好在我是一个人行事,否则不用云鹏抓我,我定已被同伙干掉了。”凌云飞看着马弟初咧着大嘴,呜咽的样子,心中止不住酸楚。
“马汝成将全部财产托付于我,求我照顾他老家的老婆孩子。等我赶去,这孩子已是一个孤儿。我当时心情郁郁,哪有心情收养他,便将他交与师兄了事。如今他艺成下山,找到我,说终身跟随于我。老弟,他可是几百万两银子的身价呀,下面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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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谈婚~
马弟初抹了把眼泪,高声道:“我的一切全是老爷子你的,这银子你说给谁就给谁。我跟你不愁吃不愁喝,要那么多银子干哈?”
好家伙,几百万两银子,转手送人,脸不稍变,气未多喘,大方的让凌云飞嫉妒不已,“这是强盗的儿子吗?”
“老哥,银子之事先放到一边,你说的巨坑在什么地方?明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如何?”
梅念臣眼睛一亮,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老弟真是有心人,佩服!佩服!”
凌云飞微微一笑,两人心照不宣。
***
好说歹说,费了凌云飞好大的功夫才将客玉涵她们摆平。
待他与梅念臣、马弟初站在巨坑边缘,凌云飞对造物主的神奇差点膜拜到地。
三座高峰壁立千仞,真插霄际,只余他们站立一面是平地,但背后丛林莽莽,一望无边,如无人带至,想要找到此处,真是难比登天。
巨坑近似圆形,直径二千米左右。三峰内向斧劈刀砍般峭削,直落千丈,巨坑内峭壁到得半腰,陡然紧收变成斜坡,坡尽头又成一圆,然后直直下削,大口套小口,坑中有坑,险峻多姿,壮观无比。
再往下看,已到坑底。坑底绿树遍地,野花如雨,满眼红绿,看不到一丝杂色,千百万年来,这地方少有人至,植被疯长,竟将坑底填满。
凌云飞痴呆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大概估算了一下,从他们站立的平地,到得坑底,没有千米,八百米足足有余。
顺着长长的绳索溜下坑底。
立身齐腰高的杂草丛中,展目四瞧,树木、荆棘、花草密密匝匝,葱葱郁郁;因为坑中湿润少风,树木疯狂上拔,高达十多丈的大树随处可见;更奇的是蕨根长成了老态龙钟的树疙瘩,叶片居然长近一二米;黑白黄相间的石壁缝中长着许多老树,歪歪扭扭,顽强地附在空中,全靠根系支撑,毅力之强悍,令人佩服不已。
坑内遍布清泉,汩汩地无声流出,清澈难言。掬手喝上一口,清冽甘甜,涤荡人心。
随着梅念臣在茺草荆棘中缓慢前行,虽然已是四月时节,山外热气渐生,然而处身坑内,全身却是深有寒意,宛如换了一个季节。
耳边渐渐传来哗哗的水响,随着脚步向前,水声越来越大。穿过树林,一幕十多米高,宽达二十多米的瀑布挡在了眼前,往上看,那水流仿佛水银般从崖壁上滚落,到得中段飞珠溅玉,飘飘洒洒,再往下水珠就似天女散花,击到岩石上,溅得全身皆湿。
从瀑布侧面绕过,水帘后是一高五六米的大洞,乍一看口小肚大,幽深难测。凌云飞跟着梅念臣、马弟初冲入洞中。
洞中出人想象的宽敞。高达数十丈,宽更达百丈,向前延伸到五六十丈,上左右兀然向内收缩,变成了方圆数丈左右的小洞,视力所及,黑幽幽,望不到尽头,深邃不知几许。
大洞左右分布无数的小洞,方圆一二米到十几米大小不等,深度也是参差不齐,几米有之,深不见底有之。
梅念臣来到左侧一处洞壁前站定。洞壁上刻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看痕迹是用刀剑类锐器刻出,由于年深日久,青苔满布,如不细看,还真不容易识别出来——马汝成之墓。
马弟初跪到地上,粗豪的汉子表现出软弱的一面,哀哀不绝。
待得他平静下来,站起身形,梅念臣向前走了几米,手脚齐用,石块泥土纷纷而下,不多时,点点豪光散出。用手轻轻拂了几下,灿灿的珠光宝气映得洞中亮堂许多。
好家伙!这么多的珠宝,价值几百万那还是保守估计,看来人多还是有优势,他凌云飞从事同样职业二十多年,也没有人家几年间捞得多。
欣赏完珠宝,几人盘膝坐下地上。
“怎样?”梅念臣笑着问凌云飞。
“这洞看来深不见底,也不知通往何处?”凌云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梅念臣摇摇头,道“天知道。”
凌云飞耸耸肩,深深地注视着梅念臣道:“老哥,这洞如此宽敞,住个几千人没问题吧?”
梅念臣没有答话,两人对视一眼,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纯宗六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平叛大将军简堂率领十万大军,攻克永平府,王开济明知不可而为之,率军拼死抵抗,自杀成仁,他的二弟王开达率领残兵败将逃入北卑。简堂受燕骥遥指点,准备象【炫|书|网】征性抓个几十户百姓,以通匪逆罪砍掉了事。谁成想,皇帝一道圣旨下来,株连无数。经此一劫,永平府人口从一百多万锐减到五六十万,青壮年男子几乎被残杀殆尽。
***
纯宗六年十二月,距纯宗皇帝南巡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内,京州以南各州府,据说家有女儿,到了婚嫁年龄的,不管有没有婆家,纷纷想方设法,抢着嫁人。一月之内,成婚人数远远超过一年结婚人数总和,纯宗皇帝燕子的好色之名真是名闻天下,世人皆知。
中州。
云鹏把手中的一纸信简看了又看,猜疑不决。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忌弱是你吗?”云鹏开口相询。
轻柔的语声回道:“正是女儿。爹爹,您叫女儿来,何事吩咐?”
云鹏轻叹一声,说道:“你燕伯伯来信,想让你前去和纪北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
久久的沉默。
“你们自幼订婚,如今你早过成婚年龄,也该出嫁了。”
云忌弱低低的语声响起:“女儿只是把纪北当作弟弟,心中无半点男女之情,恳请爹爹体谅女儿的心意,不要为难女儿。”
“那你哥哥怎么办?你也知道,他对纪香痴心一片,如你不嫁,纪香能答应下嫁于他?”
“纪香姐姐眼高于顶,即使女儿嫁了过去,她也未必肯屈身嫁给哥哥的。”
“但你若是不嫁,你哥哥岂不更是一点希望都无,他一片痴情付之流水,你让他情何以堪。”
“女儿跟着师傅修行日久,儿女之心已淡,如不是记挂爹爹和哥哥,女儿早就置身红尘之外,不理人间之事了。”
“你如实在不愿,爹爹也不逼你,只是这出家为尼之事,你以后不得再提起。好好一个女儿家,整日吃斋念佛,不理俗务,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难道三丈红尘,除了爹爹和哥哥,再无你留恋之处?”
“世间多疾苦,世间多忧虑。如能跳出三界之外,逃出五行之中,未偿不是一大乐事。”
云鹏沉吟半晌,说道:“世间万物,芸芸众生,皆有好恶之心,既然天生万物,便有万物存世的理由。你自幼喜胡思乱想,偏爱钻牛角尖,那是你的天性,爹爹从未想过要强迫你改变什么,但上天既然赋与你世间罕见的花容月貌,便有它的理由。你想出家,把一副人见人爱的容貌隐身,肯定违背了上天的真实意愿,恐怕是没有可能做到的。”
“容貌只是人的外在皮囊。在佛家眼中众生平等,美女与骷髅原是一体,人失去血肉,还不都是骷髅。”
云鹏用手指敲敲椅背,又叹了口气,声音中饱含忧虑:“纯宗皇帝即将南巡,中州是他必经之地。忌弱你沾爹爹的光,名播天下,这位好色之君若是向爹爹开口,要你相见,爹爹是没有理由拒绝的,那便如何是好?你燕伯伯此时来信催促此事,也正是基于此目的。”
“女儿割去三千烦恼丝,跟随师傅遁入空门,爹爹便省去了麻烦。”
“事情哪又你想象的这样简单,只要你不嫁人,以他帝王之尊,若是对你起了意,你是无法逃过他的手掌心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民,莫非王民,这天下的一切都是他的,他说怎样还不就怎样,谁又奈何得了他。”
“依爹爹之见,女儿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了。”
“不错!随着皇帝南巡日子一天天临近,中州抢着嫁女已成一股风潮。天下父母疼爱女儿的心都是一样的,谁想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孩子跳入火坑呢。”
云忌弱默默地站着,半天没有再说话。
“忌若,事已至此,你就认了吧。纪北出身名门,心性纯朴,又对你痴心一片,你能嫁给他,也算是很不错了。”
“燕伯伯家是皇室贵胄,位尊名高,他又与爹爹相交莫逆,更兼我的亲姨妈是他的妻子,我嫁了过去,他们对我定是百般疼爱,气是不会受的。可问题是我根本不喜欢纪北,嫁给他,女儿能有幸福吗?”
“感情是慢慢培养的,只要他真心对你好,这就足够了。世上的事哪能都十全十美,差不多就行了。”
“也许除了嫁人,还有一个办法能免除女儿的麻烦。”云忌弱淡淡言道,她的声音中隐隐含着许多东西,似乎有坚定的决心,仿佛又有了解脱的伤感。
云鹏身子一颤,转过身来,直直看着站在他四尺开外的云忌弱。
依旧是白衣白裙,娉娉地俏立。那张脸由于长期戴面纱,遮挡日光的缘故,白得近乎透明。淡淡眉毛,淡淡妆,彩笔难描秀四方。梦幻般的眼睛,梦幻般的鼻子,梦幻般的嘴,整张脸上似乎朦朦胧胧,罩着一层轻烟,使她看起来很不真实。
这样的美人也许只存在人们的梦中,而不该在真实的人间出现。
云鹏看着自已的女儿,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自豪。有这样的女儿,哪个做父亲的能不自傲。
“忌弱你可不能做傻事,你若因为这件事而毁了自已的容貌,爹爹定会内疚一辈子。”云鹏略一沉吟,“罢!罢!罢!一切由爹爹扛着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云忌弱摇了摇头,“民不与官斗,何况他是皇帝,爹爹你就不要管了,一切都交给女儿吧。”
“交给你?”云鹏反问一句,“不成,你是我女儿,做父亲地保护女儿天经地义,风来给你遮,水至给你挡。否则我不配做父亲。”说到这云鹏心中忽的一动,想到了一个人。
“这小子死而复生,好象完全变了一个人。‘大龙卷’的威力真有如此之大,能将一个人的性格改变,能让人变得年轻?听女儿话里话外之意,似对他极有好感,可惜他花花肠子一个,搭了上那几个女人,要不然将女儿许配给他也未尝不可,辈份不对有何紧要。这小子气宇非凡,才智高超,老于事故,实是难得的人材,定对自已所图之事助益极大,与将忌弱嫁给纪北相比,也许将忌弱嫁给他更符合自己的利益,也更对女儿的心意。”
看着父亲变幻不定的脸,云忌弱有些茫然,又有些担心。
“就这样定了。”云鹏在一瞬间下了决心。
“忌弱,你看林云飞这个人怎么样?”云鹏紧紧盯着女儿,目不稍瞬。
云忌弱楞了一下,脸上浮上一层红晕,她勉强抑制心神,装作若无其事,问道:“他只与女儿一面之识,女儿对他根本不了解。”
“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与他相处过几日吧,怎能说一点也不了解他。”
云忌弱语意娇嗔:“不是跟你说过几次了吗,他昏迷了三天,醒过来就离去了。话都没说上几句,谈何知人?”
“我屋里的那张画像是你拿了吧?你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多看看他吗?”
“爹爹,你再说女儿不理你了。”云忌弱脸涨得通红,垂下了头。
云鹏心中猛然一震,什么都明白了。“是了!我把那张画像挂在屋中二十多年,女儿自小朝夕相顾,那小子的影像早已深深扎根在女儿的脑海中,这番真人相见,能不情根深种,难以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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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论嫁~
“但愿这小子没有继承凌师祖神经兮兮的毛病。”云鹏心中暗暗暗祈祷一声。
“忌弱,事到如今,爹爹便向你实话实说了吧。”云鹏一脸郑重,说话的语气不知不觉沉重很多,“这个林云飞其实就是二十多年前的凌云飞。”
云忌弱啊的一声,叫出声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他不是已经被您误杀了吗?这怎么可能,他看来也就二十多岁呀!”
云鹏苦笑一声,说道:“我上次与他相见,他虽然没有承认,但爹爹老眼尚未昏花,自认不会看错人的。一个人死而复生,已属异事,活了六十多岁,居然还如此年轻,更是不可思议,也不知他走了什么好运。”
云忌弱惨白的脸稍稍恢复了正常,“难道是那支千年雪参的作用?但千年雪参也不能让人返老还童啊。”
“当时他后背中剑,前胸被我击中,在我想来肯定命不保全,也未细察,也许是赵五洲贪图他的财富,用千年雪参救了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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