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宗喀达汗经过长时间的奔跑,内力减退许多;幸亏此时正当夏季,崖顶和谷底温差甚巨,热气与冷气互相对流,产生了狂猛无匹地劲风,抵消了大半宗喀达汗的掌力;幸亏他与宗喀达汗的距离已经颇远,否则凌云飞内力耗尽,与普通人无异,这掌力再重上一分,他哪里还有命在?
感到了身后娇躯的不断抖动,凌云飞心头忽动,想到了逃禅上人托六骏送给他的两个瓷瓶。当时他随手装入了皮囊,根本没有在意,后来也未想到要打开一看,此时身受重伤,终于想到了老和尚那超凡脱俗的医术。
他想伸伸手,哪知方一动,胸口传来一阵巨痛,看情形,似乎胸骨断了几根。
“我的腰上有一皮囊,打开,里面有两个瓷瓶。”只这几句话功夫,不过略略振动胸口,已疼得凌云飞连吸几口冷气。
古曼丹丽伸出一只抖颤的手,颇费了一番功夫才从凌云飞的腰间掏出那两个瓷瓶。
“打开一个。”
古曼丹丽拔下瓶塞,倒出了几颗鸽子蛋大小,粗粗糙糙的药丸。
凌云飞心头不由一阵失望,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狼粪,虎粪吧?转念一想,老和尚既然托人交付与他,绝不会是普通的东西,管他呢,死马全当活马医吧。再这样下去,古曼丹丽不饿死,也得冻死。
有一点,凌云飞却未想到——重伤之下,他内力接近于无,怎么就感觉不到半点寒意,这岂非是怪事?
“拿一颗服下,给我一颗。”凌云飞咳嗽一声,大喘口气。
药丸入口,涩涩地、稍带一点儿甜味,还不算太难吃。这时凌云飞突感头一阵晕眩,一阵强烈的睡意传到了他的神经。
“绝不能睡,如果睡过去,可能就醒不过来了。”凌云飞告戒自己。
“拿雪敷敷我的额头。”到了这时,也不用跟古曼丹丽客气,身陷绝境,两人必须互相帮助,才有逃生希望。如他一去,古曼丹丽必然无能幸免。
感到好受了些,凌云飞闭上双目,静静运功。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凌云飞醒了过来,胸口的疼痛仿佛有所减轻。虽然丹田之气还是若有若无,但好象已空泛了不少,似乎有了一丝气流在慢慢开拓着通道。
“这药丸虽不好看,但药效还是蛮不错的,不然这伤势哪能好得如此快法,老和尚名下无虚。”
“古曼丹丽,怎么样?还冷吗?”凌云飞问道。
没有回答,凌云飞心中一沉,但随即感到了紧贴他后背有心脏在跳动,耳边听到了细微的呼吸,更感到了软绵绵的娇躯的一股热力,心中不由一热。
“她竟然睡着了。”凌云飞摇了摇头,苦苦一笑,驱散了不合时宜的一缕绮念。又服下一颗药丸,继续搬运起周天。
凌云飞数次受伤,疗伤,体内那蓝色异物已全部沉淀到了他全身的经脉中。此次他受伤太重,经脉几乎全部堵塞,真气无法到达,这东西根本无法发挥作用。如没逃禅上人的灵药,在这绝境之中,以他如此重的伤势,恐怕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再次醒来,胸口疼痛又减几分,身上不但不感到饥饿,反觉精力略增。尽管真气进展甚微,但凌云飞心头再增几分生的希望。
试着离开身后的依靠,身体摇晃得厉害,痛楚难当,实无法自理。
双只手抵在了他的后背上,古曼丹丽轻柔道:“感觉好些了吗?”
凌云飞点点头。
“你怎么样,还冷吗?”
“好多了!”
“老和尚的医术真是了得,这药丸也不知他是用什么灵药做的,不但能御寒、疗伤,还能止饥,神乎其技呀!”
“不用管我,我能照顾自已。你先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出路?”
古曼丹丽轻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你是不是也受伤了,不能走路?”凌云飞连忙问了一句,心中感动异常。人家也受了伤,却将自身安危置之不理,先来照顾他,这姑娘还真有颗水晶似的心。
“想不到她娇娇弱弱,还能有这份心肠。”
“这里有些黑,我害怕。”古曼丹丽小声呢喃了一句,想是心中大感难堪。
凌云飞哑然失笑,既笑自己“自作多情”,也笑古曼丹丽太也胆小。
见凌云飞不再理她,古曼丹丽又羞又愧。身处绝境之中,唯一可依靠之人又身受重伤,生机渺茫,心中的忧虑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眼睛一阵酸涩,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再次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我真没用!你……全为了……我,才身受……重伤,我却帮……不上一点忙。我……我……”古曼丹丽抽泣了几下,扑通一下向身后跌倒,看情形竟似昏了过去。
凌云飞摇了摇头,知道她只是一时气血攻心,没什么大碍。用手摸了摸了胸骨,还好没断。轻轻叹口气,要是断了还好,若是不断,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的五脏六腹受创程度远过想象,说不定都错位了。若真是如此,再好的灵药也是没用的。
“难道我凌云飞真的要命绝于此?”不行,绝不能失去信心,凌云飞咬咬牙,心中一遍遍鼓励自己——这么多人需要他活着,还有许多事情等待他去做,怎能甘心咽下最后一口气。地牢中的二十年多么漫长,艰难,不也挺过来了吗?
“我要活!要好好的活!”凌云飞大声呼喊出来,虽然声音比平时说话,还要低,心中的烦闷却也稍稍稀释了些。
游目四顾,崖壁峭立,森严直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东西;崖底除了雪还是雪,莹莹闪亮,眼前完全是黑白世界,上黑下白,倒也泾渭分明。
“多纯净的世界呀,能葬身于此,上苍待我却也不差。”到了此时,喊要活只是一时的发泄,任凌云飞再是强韧坚毅,却也得直面现实——这样的地方,哪里还有生机?
“回头望前路,满眼雪空白。”白岂不正是死亡的颜色。人死后,穿白色的寿衣,亲人也是浑身素白,还有那白白冥钱。不管生前是恶贯满盈,还是慈善为怀,死后不也得追求个干干净净地去?
等等!那边崖下的黑色怎么多出一大块,是黑色的岩石吗?好象不大象。凌云飞眼光茫然环视,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悬崖下有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侵到了积雪中。再仔细一看,那边的积雪似乎塌陷进去了一大块。
“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凌云飞的心嘭嘭地紧跳了几下,旋即又叹了口气,就是有个山洞又怎么样,难道它还能通到悬崖外不成?
不管怎样先进去看看。
慢慢地一点点地转过身来,等他正面对着古曼丹丽时,额头上的汗已模糊住了双眼,撕心裂肺的疼痛,每动一分,就增加一分。牙咬得咯崩崩直响,刀绞斧剜万针攒刺也没有这个疼法,竟比他丹田被废,强自运气于那里还要痛苦百倍。
刚才那种伤势稍好的感觉却原来是个错觉。
手终于到达了古曼丹丽的人中,他勉强掐了几下,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扑到了古曼丹丽的身上。
古曼丹丽悠悠醒转,感到身上重重压着一物,呼吸有些不畅。
“你……”一声惊呼,好象在怀疑凌云飞趁她昏迷,要对她非理。她狠劲一推凌云飞,只感他身子动了一下,然后再无半点声息。这一下她心中的惊吓非同小可,连忙坐起身形,将凌云飞的身子扶起。
嘴角血迹殷然,用手试了试呼吸,虽然微弱,若断若续,总还是有口气,古曼丹丽长嘘一口大气,总算稍稍放心。
掏出药丸,塞入凌云飞的嘴中,毫无知觉的凌云飞哪里还能下咽?古曼丹丽脸上阵红阵白,终于下定决心,俯下身躯,将嘴唇贴到凌云飞的嘴上,用舌尖将药丸顶下。
古曼丹丽嘴唇与凌云飞一贴,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上了的心头,甜密苦涩委屈怜惜,实是说不上来。但是她知道,如有以后,她是再也忘不掉这带给她陌生、新奇感觉的男人了。
待古曼丹丽拭去额头上的汗,急跳的心脏略略缓和,凌云飞醒了过来。
按照凌云飞指引的方向,将这个大男人背到自己纤细的背上,一步步向那一线希望所在挪去。
果然是个山洞。
往洞口一站,随着一股淡淡的热气扑面而来,凌云飞方才的疑虑一扫而空。
照理说不管山洞有多深,这崖下的积雪千百年累积起来,往低处不停地流动,无论如何也会将山洞填满,不露丝毫痕迹,但山洞中既然有热源存在,积雪不断消融,顽强露出小半个“身躯”那也是理所当然。
古曼丹丽拖着凌云飞爬进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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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奇泉~
凌云飞静静站在素阿的大帐外,心中阵热阵凉,犹豫不定。眼看时间在慢慢流逝,他的决心始终是悬在半空,他一遍遍问自己,难道真的要杀了这位值得人尊敬的将军?贴木扎一开始要自己必须保证素阿的安全,想不到才过了二个多月,他就改变了心意,反过来让自己刺杀他,这转变太也突兀,与情理不合。事情是否真的象帖木扎所说的那样再也不可挽回?昌吉拉如果失去了素阿这位定海神针,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素阿若去,失去了他的骁骑军,真的还能象贴木扎所说的保持中立?真的还能作为昌拉吉这座燥动城市的中流砥柱?那位副都尉阿述尔的威望能让下面那群桀傲不驯的将领心服吗?
若阿述尔德不服众,威又不能慑人,骁骑军势必四分五裂,随之昌吉拉便会处于无政府状态,格赤烈、宗喀达罕要是趁机绞灭帖木扎一党,帖木扎让自己执行的任务岂不等于自掘坆墓?以帖木扎的为人他应当不会犯这等愚蠢的错误。
除非阿述尔是帖木扎的人,这一切才合乎情理。
难道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将素阿除去?只是为了怕自己沉不住气,暴露了真实的意图,才故意加以隐瞒?单等自己熟悉了这里的情况,骗取了一定的信任,再告之以实情,以增加成功的可能性。假若事实真的如此,骁骑军落入贴木扎掌握之时,无疑便是他凌云飞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刻了。
凌云飞嘴角弯出一抹讽刺的笑意,翻江倒海的心慢慢归于平静。心绪安宁,耳朵功能恢复正常,清晰听到了帐篷里传出的稀哩哗啦的撩水声,知道素阿正在洗浴,准备要休息了。
想到浸泡温泉的舒爽,凌云飞一颗心在瞬间飞到了九宵云外,想到了救他一命的那眼奇泉,想到了那令他终身难忘的时光。
那日古曼丹丽拖了凌云飞进入了山洞。
初始洞中甚狭,只可容一人通过,渐渐越来越宽,已与大户人家厅堂相仿。虽然比不上梅念臣领他所去的巨坑中山洞那般宽广,却也颇具开阔之势,让人沉闷压抑的感觉缓和许多。
入洞渐深,温度渐高,雾汽越浓。行到后来,眼前已是白茫茫一片,眼睛被雾汽所遮,只能看清身前三尺左右的距离。
“以自己的眼睛应当看得还远些才是,想不到伤重之下,连目光都差上了许多。”凌云飞心中又生悲凉。
扑面而至的温热湿汽,扑打到脸上、身上,温温润润的,凌云飞仿佛觉得身上的剧痛有所缓和。似乎是由冬日的酷寒一下子回到了细雨如织的初夏之时。这种感受还真是不错!
古曼丹丽只觉她背上男人的身体柔软下来,紧紧贴在了她后背的内衣上。那内衣甚薄,由于雾汽很重,微微有些粘湿,简直等于两人身体直接接触,浓烈的男子气息从肉身相贴处丝丝缕缕传遍了她的全身,中人欲醉,撩得她心跳加快,浑身燥热不已。更要命的是,她清楚感到了背后男人身体的明显变化,这一刻她的心跳猛然提速,仿佛要从口中蹦出,脸上烧得发烫,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她长吸一口气,再大喘几口,勉强稳住心神。
尽管她心中反复提醒自己已有了恋人,但她恋人心中已完完全全被须弥宝座充满,整月难得一见,即使来到她家,留给她的也只有嘴角几丝淡淡的笑容,几句平平板板的问候,更多的话语,更多的大笑全留给了她父亲的几条“妙”计,一颗“忠心”,留给了他与那张龙椅之间那似近实远的空间。两人情感交流,肉体相亲几近空白。时日一长,她内心对情感的饥渴逐渐累积,芳心之寂寞直如一盲人对光明的渴求。如今平生第一次与男人肉体相贴,这个男人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偏偏这人给她心理的感觉又是极具魅力,这种发自心里的绮丽之意如何能轻易消之而去?
却不想她的感受如此,凌云飞又何偿好过?他一个大男人让一个美艳无伦的大美人负在背上,那可是平生第一遭。香艳是够了,问题是他重伤之下,心灵脆弱,克制力锐减,阵阵幽香不断吸引鼻中,知晓了温柔洞天迷人滋味的凌云飞不禁面红耳赤,心中绮念顿生,身体起了自然的生理反应。虽然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但这天大的诱惑无一时消去,他又怎能做到平静淡然?
尴尬旖旎的气氛将这各有胸怀的一男一女吞没。
洞很深。
至少它给古曼丹丽的感受就是如此。她晕晕昏昏,背着凌云飞摸索前行,走上一步,直到脚稳稳踩在实处,才抬起另一只脚,走得缓慢非常,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却觉得时间过得似慢实快。凌云飞重伤之下,失去了调节身体重量的功能,宛如一块大石压在了古曼丹丽纤弱的身上,实是沉重无比,她这次居然必不感到特别的累,连她自己都觉得甚是奇怪。
前面的路突然陡了起来,忽高忽低。为了防止跌倒,古曼丹丽必须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前行,再也不敢分心。她这一心无杂念,马上感到背上的身体变得沉重异常,与一座小山相似,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身体上下颠波,将凌云飞从魂飞天外中拉了回来。感到了自己身体的下滑,听到了古曼丹丽的气喘嘘嘘,他便想开口让古曼丹丽休息一下,这时突然有低低的汩汩声传入了他的耳朵。这声音虽然细微,却甚是清晰,仿佛就在身边一般。凌云飞心中一动,说道:“辛苦你了,休息一下吧。”
古曼丹丽也快支撑不住了,听他开口,连忙将他轻轻放下,身上一轻,她终于实实在在体会到了如释重负这四个字的真义。
身子摇晃了几下,堪堪站定。浑身酸痛异常,尤其是双腿更是软绵绵的,仿佛被抽了筋,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到了这时,她这位西戎国罕见的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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