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见古曼丹丽跌跌撞撞向他跑来,凌云飞连忙迎上前去。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突然古曼丹丽身形前扑,往岩石上跌去。凌云飞大急,身子猛然向前掠去,看看势已不能将她扑下的身体阻住,凌云飞双臂前伸,脚向后摆,身子与地面平行,如水燕掠波,伏到了他意念中古曼丹丽要跌倒的位置上。身到身到,古曼丹丽实实扑到了凌云飞的背上。
将古曼丹丽扶起,凌云飞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古曼丹丽呆楞了一下,猛的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这是什么样的哭啊,直哭得声嘶力竭,嗓子发哑,哭得凌云飞衣服湿了一大片,犹自不止。凌云飞将别哭说了几千几百遍,将轻拍她后背的手拍到手腕酸麻,这哭声才渐渐低微下去——不是古曼丹丽要止住哭声,而是她已哭不动了。
洞中终于安静下来,只余下轻轻地噎语,细悄几不可闻的呼吸——古曼丹丽刚醒过来,又沉沉地在凌云飞的怀中睡了过去。
***
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两瓶宝贵的药丸已是所剩无已,两人的眼光若是利剑,早就应该将高达百仞的崖壁破出一条路来,两人眼光如是大锤,怎么也能将那山洞砸通到悬崖之外——两人的焦急一日胜过一日,绝望一天强过一天。
峡谷的积雪至少被两人踏下去了一尺,山洞中的岩石估计也能被他们两人磨去了几分,出路依旧杳无踪影。凌云飞不止一次飞身上崖,那崖上附带有冰,滑不溜手,虽然凌云飞内力非比寻常,然而最好的成绩也就是爬上去个十多丈,便已精疲力竭,只好灰心溜下。如此试过多次,轻功不免有所寸进,但这百丈岩壁,依靠他这点进步,再过千年万年,或许才有出去的希望。
事已至此,再坚强的人也只有气馁一条路可走了。生即无望,两人整日茫然四顾,或絮絮叨叨,或大眼瞪小眼。眼中神情初悲哀无限,后来只剩下一片深情。
若是在平常,他们俩人一个有权势涛涛的恋人,一个孽缘绕身,心中沟壑纵横,无论如何也走不到这一步的。但峡谷萧萧,洞中寂寂,除了偶而从一线天空转瞬闪过的鸟类,再无半点寄托,两人自然而然将全部身心投注到对方身上。生出无望,两人之间再无一丝阻挡,感情如开闸而下的激流,飞速升温。
这日最后一粒药丸由古曼丹丽服下。看她的手抖抖颤颤,一点点将手臂抬高,将药丸送往嘴边的漫长过程,看着她凄切无比的眼神,凌云飞心都快碎了。
药丸骨碌一下顺喉而下,最后的生机落入了古曼丹丽的腹中。过了今日,凌云飞或许还能撑上几天,然而古曼丹丽纤纤弱质,即使不饿死,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与寒冷相抗的。尽管那卷被子还在,但此处常年累月寒气积聚,气温之低难以想象,再多几条也是没有的。
古曼丹丽服下药丸,将身体倚入凌云飞的怀中。
“想不到我会和你葬身这与世隔绝之地,博纳赫彦之神对我还算仁慈。”
凌云飞只有苦笑。
古曼丹丽双手环住凌云飞的脖子,身体突然之间滚烫无比,喷着香气的小嘴在凌云飞的耳边喃喃道:“我还未尝过做女人的滋味呢,临去之前,我要你好好让我做几天真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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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通关(二)~
中州,大牢。
新上任的知州大人闻人方静静地看着熊适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淡淡说道:“你的两位朋友把一切都招了,算是已经过关,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还在硬撑。最后我再问你一次,你招是不招?”
熊适履身上的衣服就剩下几块布了,凌乱地挂在身上。露出来的皮肤,这一条,那一块,青紫、血红、黑色的痂疤满布,几乎找不出完好的一片来。
他拭了拭嘴角的血迹,亦是淡淡道:“已经跟你们说过无数次了,我只是一个屡试不弟的秀才,手无缚鸡之力,胸无半个甲兵,拿什么去附逆,别人想造反也不会找我这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物人吧?”
“难道净饭不是你的朋友?梅念臣不是你的同伙?你敢说不认识这两个逆贼?”
熊适履闻听此言心头跳了两下,旋即又松了口气。没有听到凌云飞的名字,无论如何对他来说都是个极大的安慰。只要火种还在,火总是会烧起来,而且会越烧越旺的——尽管他很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教泉下有知,只要能想到自己未出卖同伴,同伴们能在成功之日,给自己备上一杯薄酒,烧上两柱香,那也不枉白来人世一遭。
“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都是极好的人——那可是咱睿丽王朝一等一的顺民哪,大人凭什么说他们是逆贼?”
闻人方深深地看着熊适履,轻轻叹口气,道:“想不到你一介文弱书生会有如此风骨,佩服!佩服!若不是站在我的立场,我一定会交你这个朋友。”他略略一停,又道:“不过我想再问一句,你个人生死是小,但殃及九族,让你们熊氏一脉自此而绝,你的朋友值得你如此付出吗?沽名吊誉,为了自己的名声,不忠不孝到如此的地步,你不觉得太自私了吗?”
熊适履微微一笑,说道:“大人太高看我了,熊某可当不起你如此赞誉。不过我也想问大人一句,既然我没有附逆,你也未找到任何熊某附逆的证据,大人凭什么灭熊某九族?难道你不怕天下众口相铄,坏了你清白的名声?”
脸上一黑,眼中冒出火星,闻人方长吸一口气,冷冷说道:“我上领皇上旨意,下尊民众心声,骨头坚硬得很,销不了的。倒是你,今晚要好好休息,明日刀子一片片割肉的时候,最好不吭一声,也好让你的同伙多给你上几柱香。”
熊适履哈哈一阵大笑,“闻大人,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到了晚上,中州的数万冤魂没有居处,都涌到你家,那可是热闹得紧呀!”
***
太苍峡谷,将将到五更的时候。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穿峡谷而过。这时从凌云飞当年劫镖曾停身的那棵大树上落下一人。
“诗人,人救出来了嘛?”
“好悬!若没一黑衣人相助,别说救人,连我也摞那儿了。”梅念臣跳下马,将怀中所抱之人缚在背上,照着马背狠狠一击,“去吧!”那马一声长嘶,向来路奔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边走边说。这里可不是说话之地,官军捕快随时都有可能赶来,咱们必须抓紧时间赶路。”
两个黑色人影晃了几晃,窜入旁边的林中,极快向前奔驰。
“怎么只救出一个?那两个呢?”
“那两个骨头软些,将知道的全告诉了官府,已经没有救的必要了。只这个经历千般苦楚,犹是铁骨铮铮,算是没枉我冒着生命之险奔波一趟。”
“看来今天这道关卡,熊老弟是过了。明日,我们的画像挂遍睿丽王朝的大街小巷,要想过这道关可不太容易啊。”
“何止是不容易,人生的关口一道接一道,哪一道是好过的?就说柳轩窗、池上澜吧,他们没过咱们这道关,官府的那关可也只过了一层,听说明日,他们两人及他们两人的九族可要一起过鬼门关那。”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看你幸灾乐祸的样子,成何体统?他们难道不是我们的兄弟?难道你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挨刀子。”
“老道,你喊什么?你也特滥好人了吧。若他们真当我们是兄弟,怎会出卖我们?”
“兄弟就不能出卖吗?他们只是一介书生,受不了严刑苦打,那也是情有可原。再说了,当初我劝你让他们躲躲,你就是不听。这件事,难道你没有责任?”
“现在是谈责任的时候吗?就算你说得对,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能救他们出来吗?”
“总得尽尽力吧!不然我净饭以后如何还能立身于天地之间?”净饭转身欲往回走。
“站住!你要尽朋友之义,兄弟之情,陪他们一起去死,我不管。但天下有多少穷苦之人还等着你去救呢。这两头,你好生掂量掂量,哪头轻哪头重?”
净饭呆立半晌,仰天长叹,悲声道:“走吧!”
“也不知凌老弟怎么样了?”梅念臣自语了一声。
***
激情过后,剩下的是无尽的空虚。为了弥补这空虚,娇软的身子又贴了过来,将凌云飞结结实实的缠住。
古曼丹丽虽然看起来与大家闺秀无异,但她的身体里面毕竟还流着西戎人野性的血液。她的疯狂,她的美丽,她的无尽娇媚,还有她在这方面具有的天赋,让凌云飞完完全全迷失在了这具迷人无限的肉体上,浑忘了一切。
尽管他曾经与云忌弱鱼水之欢相谐,与客玉涵缠绵之怜惜无限,但这冰天雪地之中奔涌的激情,古曼丹丽全身心的开放,才让他真真正正体会到了一个男人的至极欢乐所在。
古曼丹丽在无尽的欢乐中,迷失了自己,直到昏了过去,才算放过了她身下的男人。
将古曼丹丽用被子严严实实裹好,抱在怀中。凌云飞呆呆的坐着,两眼迷茫。
欢乐总是短暂的,只有为命运的拼搏才是生命的永恒旋律。可对目前的凌云飞来说,命运既已注定,有没有拼搏目标又有什么分别?他目前唯一可做的只有无耐地等待生命的终结。
唧唧唧,仿佛有轻微地声响从洞外传来。
自从掉入了峡谷,每日除了古曼丹丽,凌云飞从未听到过任何动物发出的声响,今日忽听到有声传来,心中不由悲喜交织。楞了半晌,才抱着古曼丹丽走到洞口。
寻声望去,只见三四十丈左右的崖壁上有五六只白鼠窜来窜去。这崖壁凌云飞曾爬过,上面有一层薄冰,光滑得很,想不到这小小的东西,在上面窜来窜去,如履平地一般,爪上的功夫真是匪夷所思。
这些白色的精灵动作轻快,挥洒如意,唧唧唧欢叫不绝。凌云飞初始还为它们提着心,看了不久,已是完全地沉醉其中——他真恨自己没长了这样的爪子,否则何惧这该死的悬崖!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云飞忽觉得这些小精灵好象有些不安,仿佛它们突然之间感觉到了什么异常,骚动起来。随着毫无征兆的几声尖厉地长嘶,它们争先恐后向前窜去,动作之快,在崖壁上闪出了几条白线。就在这时,一抹黑色的鸟影从岩顶直泄而下,速度之快,就是一块大石从岩顶落下,恐怕也有所不及,看它所取方位,正是白鼠片刻之前停身的位置。
黑鸟下落时,嘴向下,双翅敛收,也就降下了二十丈左右,已发觉白鼠位置有变,双翅斗然张开,借着风的张力,兜了一个大椭圆形圆弧。好家伙!这么远的距离,这圆弧的终点竟能直指白鼠,这份判断的准确,如非亲眼所睹,凌云飞是绝不会相信的。
这时黑鸟距离已近,凌云飞看看清清楚,原来是只冠上有一撮白毛的黑鹰。方才黑鹰的那一下转折与他曾经做出过的动作是如此的相象,他一时之间呆呆楞住——黑鹰方才的转折几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而他的动作却总有些雕琢痕迹,这其中根本是原因是不是因为黑鹰双翅借助了绝大部分外力,而他却必须要倚仗身体内“螺旋真气”的强大支持呢?
黑鹰飘上荡下,白鼠闪转腾挪,攻的一方固然是出其不意,躲的一方却也是飘忽不定,凌云飞只恨自己仅长了两只眼睛,不能将一切动作全都映入心中。
“糟糕!”凌云飞看看白鼠已快到达崖壁的尽头,心中不由为它们担心起来。白鼠若失去躲闪的一个方位,以黑鹰天赋的优势,情势对白鼠可不太妙啊。
凌云飞心念未已,两只白鼠突然停身不动,前爪扬起,挑衅似地正对黑鹰,其余几只闪了几闪,突然在三丈宽的崖壁上消失。
心脏嘭嘭猛跳了几下,一股热血涌了上来——凌云飞发现了崖壁上的一个黑点,这些白鼠身形消失不见,这黑点无疑是一个小洞。这岩石坚如钢铁,以他先前的功力犹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这些小东西的爪子有这么厉害吗?
唧的一声惨叫传了过来,黑鹰嘴上叼着一只白鼠冲天而起,转瞬间无影无踪。
峡谷中精彩的一幕犹历历在目,四周已恢复了让人感到寒意的空寂。
不管如何,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绝不能放过。
凌云飞目测了一下,那个黑点距谷底的距离,至少也有二十丈高。先时他最多能爬到十多丈的距离,此时功力大进,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
叫醒古曼丹丽,跟她说起此事,哪知她并无他想象中的兴奋之意,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凌云飞微微有些奇怪,但他心急寻找求生之路,也未在意。
看着凌云飞越升越高,古曼丹丽一颗心忽起忽落,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这人与自己有了最亲密的关系,无疑已是世上除了父亲外,和她关系最亲近的人,可是若真的能够绝处逢生,他们还能在一起吗?她如何面对帖木扎?如何面对父亲?又如何面对凌云飞的三位红颜知已?真是想都不敢想这些事。
也不知是求生的欲望所至,还是凌云飞的功力长进太多,反正虽然经过了和古曼丹丽无休止的缠绵,他爬到离洞口还有五六丈距离的时候,犹觉自己大有潜力可挖。手掌蕴力,试探着在岩壁上抓了一把,居然一下出了个坑,心中大喜。他在地牢中练就的挖洞本领那可是非比寻常的,手掌连抓,不久,已挖出一可供身体停歇的凹坑。
跟下面的古曼丹丽打了招呼,运气调息,等到感觉恢复了功力,又继续上行。过了白鼠藏身的洞口,身形不止,再往上升。他一边爬,一面用手试探,哪知爬到离洞口约七八丈的时候,崖壁又变得坚硬无比。凌云飞怎肯甘心,又行几丈还是如此。失望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心神一松,险险跌落下去。
强忍着绝望的情绪,降到了他挖好的凹坑中。
向上既然不行,那就向前。反正有一线希望也总比等死强。
洞开始向前延伸,等他感到筋疲力尽,估计已挖了五六丈深。稍稍休息了片刻,不忍古曼丹丽一人呆在谷底,他又滑了下来。
吃了两口积雪,和古曼丹丽说了会儿话,劝慰几句,闭目运功。
等他再次睁眼,发现古曼丹丽睁大着眼睛痴痴地看着他。凌云飞瞧着她憔悴的容颜,感受着她似海的深情,心中大恸。用被将她包起,狠狠搂入怀中,直恨不得将她塞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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