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先看内容,直接先扫过落款处,那里俨然画着一朵花,虽只着了寥寥几笔,但却将花的神韵勾勒的栩栩如生。王怜花?这竟然是王怜花的密报么?
我又惊又喜又疑,立刻仔细并快速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将绢纸捏在手中,才将怜儿唤了过来,也不忙着言语,先是若有所思的认真的打量了她一番。我曾和王怜花同行一个多月,他的笔迹我自然非常熟悉,绝不是假冒的,而且这种绢纸的特点是只能折一次,若中途被人拆开过,就再难以原样的折叠回去了。
他既说怜儿是可以信任的,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怜儿明明是白飞飞的人,王怜花怎么能指使得了她?这其中的关系,我还得先问个明白。
“小姐不必疑惑,”怜儿谨慎的又看了看车外,这才快速的走到我身边,拢起蜡丸的碎片,藏如袖中,低语道:“怜儿早就是公子的人了!只因公子一直都没有谕示下来,怜儿也不敢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解释的时候,我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的眼,看她说到王怜花之时,眼中分明有异样的水波荡漾,语声已更为温柔,心下已完全了然。怜儿是白飞飞的心腹不假,只不过,这个心腹早被王怜花用美男计给收买了,而且还真的动了心,这一点白飞飞只怕是没有想到吧!
呵呵,说起王怜花这家伙,他若真要施展美男计,这世上能敌得过的人还真的很少呢。如果这一世自己不是带着记忆而来,如果不是对他有了先入为主的负面感官,或许,我也难逃他的爱情魔网呢!
王怜花的来信让我的心情顿时大好,怜儿这一层关系的浮现更是让我希望大增,不啻于增添了一双眼睛和一双手。有了她,我不仅获得了更新的情报,还能通过王怜花的其他卧底,和沈浪他们直接联系。
夜间铺床时,怜儿暗中塞给我一张小纸条,上书:安好,勿念,小心保重!
虽说只有寥寥八个字,可乍一眼看到那如行云流水的自己,感受到隐藏在简洁之下的那份深切的关怀,还是立刻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只觉得一种又痛又酸又涩的滋味直冲上心头,然后又化为千百支细针,狠狠的刺向了心脏和百骸深处。
情深恨难见,一针一相思!
这二十多天以来,我与他一眼都未曾见到,一个声音也未曾闻得,也没有再快乐王和白飞飞、甚至是熊猫儿面前主动的提起他,仿佛他与我,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过了便忘。可是,从兰州到玉门关,路途漫漫迢迢,我又整日呆在车里无处可去,时光难免被大片的闲置着,寂寞趁机如影随形,我又怎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想他那澄澈又深邃的眼,不去想他嘴角的那缕微笑,也不去想他温柔的手和动人的拥抱……
可如今,这几个字更在瞬间刺破了我的伪装。
沈浪,沈浪!
我将头埋在被中,默默的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你可知道,我躲想立刻起身狂奔到你身边,多想什么也不顾的投入你的怀里,而不是日日都故作冷静和淡漠。日日都强迫着自己去面对快乐王越来越放肆的目光……我紧紧的握着被子,指甲深深的刺入棉絮当中,被酝酿了二十几日的担忧而紧张的情绪,就如同滔天的波澜一般的冲撞着胸腔,疼的我几乎要抽搐,几乎要呐喊。
可我不行,我还要假装平和安详的睡觉,甚至连呼吸都不能乱一分,更不能咬破嘴唇留下唇印,不能让任何人瞧出我的异常。
只因,同帐的白飞飞随时就有可能回来。
也不知暗暗的做了多少个深呼吸,我终于真正的平静了下来,放开手中紧握的被角。根据王怜花的情报,结合自己的推测,仔细的做了一个全面的分析。
原来,当日我们被带回快活林,各自去梳洗的时候,也正是王怜花因白飞飞的从中作梗,而被迫即刻启程赶往塞外,清扫所有反对快乐王的势力的那一时段。为了取得快乐王的信任,到了塞外后,王怜花立刻展开了雷厉风行的打击,利用各种计谋,以最快的速度降那些分散的势力清扫了一大半,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对手,也是多年来唯一坚持不懈、执意要和快乐王对抗的最强对手:龙卷风。
在激烈的交战过程中,王怜花认出了顺利成为龙卷风军师的金无望,联想起当日我为救金无望而独闯快活林,王林华立刻意识到,他可以找同样了解快乐王、并对我感恩在心的金无望合作,经过彼此一番测试磨合后,两人秘密结盟,准备合力消灭快乐王,救出我和沈浪、熊猫儿。
于是,便有了之后的两场大捷消息,龙卷风的势力“元气大伤”的落荒而逃,就连龙卷风本人也身受“重伤剧毒”,熬不过几天的光景了。可实际上,熟知快乐王老巢的金无望却已在暗中悄悄的带领人马提前前往了罗布泊地区,等待最佳的进攻机会。另一方面,日夜都在期待复仇、一路尾随在后的王云梦也跟到了附近,也就是说,眼下的形势已在暗中急剧变化,再不是快乐王能掌握的了。
根据他们的计划,最佳动手的时机应该在婚礼当日,因此,王怜花也要求我,婚礼之前尽可能的不生变故,以便到时一网打尽。
只是,王怜花信中并未提极其关键的一件事,那就是沈浪和猫儿的解药!如果沈浪和熊猫儿能暗中恢复功力,我们的胜算无疑是大大增加。王怜花是个精通各种迷药的人,只要他出马,白飞飞的迷药一定不在话下,可他为什么偏偏不提沈浪他们的解药呢?
王怜花,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
“呵呵……”次日清晨,马车在行进,白飞飞忽然轻笑了起来,似乎开心无比。
早已将昨日惊喜和一番思量都深深埋藏的我,随意的瞥了她一眼。却见她也正向我瞧来,素手挑起窗帘上的一缕流苏,悠然的道:“你知道么?王怜花要来了,就在今日。”
我将眼光移回书上,淡淡的道:“他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如今你已和网页订了婚,而且再过几日便要和我一同嫁给王爷了,到那时我们可都成了他的继母了,他好歹也要叫你一生母亲呢!”白飞飞拖着腮,眼波微微一流转,笑意盈盈的道,“唉,世事可真是难料啊!想当初自己那般殷殷切切追求的女子,到头来没被情敌抢走,却嫁给了自己的父亲,真不知到了婚礼那日,这两声母亲王怜花能否叫的出口?想必他的脸色一定会很精彩,呵呵呵……我一想起这个呀,就觉得好有趣,期待的很哪!”
她是真不在意自己就要委身给亲生父亲,还是在演戏?“他若唤了,你能应得出声么?”
“为何不能?”白飞飞嘻嘻笑着,面容上瞧不出一丝的不好意思。
我凝视了她几秒,站了起来,提笔写着:“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她故意说这些话,无非是想刺激我,让我更痛苦罢了。可她怎么知道事情早已在暗中出现了转机,真正可怜的是她才对。
快乐王固然给了她痛苦的一声,可说到底,王怜花与她也不过是一般命运罢了,她这样又何苦来哉?
瞄了一眼未干的墨迹,白飞飞先是面色微变,而后忽然掩嘴一笑,俯过身来,在我耳旁低语道:“你不用那这样的话来唬我,难道你忘了我们的血液里都留着魔鬼的黑血么?他若真有本事,真舍不下你,就把你从他父亲那里抢回去,不过……我很怀疑他做不做得到,呵呵……”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劝说她,这个难度实在不小。
我望了怜儿和伊人一眼,示意她们都出去,提笔沾了墨在诗句上继续涂抹,直到新的墨迹完全掩盖了那首诗,这才侧头望她,微微的叹息,低声道:“你母亲若还在世,只怕也不希望看到你精心设计的那一幕吧!”
“你……”看到我让怜儿伊人出去,白飞飞的目光便有些闪烁,听到我提她母亲,面色顿时大变。
“我并没有丝毫讽刺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的母亲并没有像你想象中那般恨你,”我真诚的看着她,“虽然你的身体里留着快乐王的骨血,代表了她的耻辱和仇恨,可你终究还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剩下来的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她可以恨你,可以去逼你去杀了亲生父亲,但我不信她愿意自己的亲生女儿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复仇工具,难道,她自己被人糟蹋了还不够,还要女儿来继续这个悲剧么?”
白飞飞绝丽的面庞上入罩寒冰,几乎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朱七七,你信不信,你若敢再多说一个字,我会马上杀了你,而且保证你死的了无痕迹!”
“我信。”我爽快的回答,但却丝毫也不理会她的威胁,继续道:“报复的方法有千万种,要杀他要使他痛苦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你又何苦非要玉石俱焚呢?飞飞,你莫忘了,你才十几岁……”
“你少给我假惺惺的在此作态,这十几年对我而言,已经是活得足够久了。”白飞飞失控的咬牙,狠狠的打断我的话,美目里杀气隐隐升腾。
她的眼睛离我是如此的近,近的可以让我清楚的看到她的瞳孔中,那急速跳动的火焰和仇恨,灼热浓郁的如同火山,恨不得一喷发就把全世界都一齐淹没。
可我,却只感到深深的怜悯和悲哀,世人往往追求长生不老,而一个如此美丽动人、楚楚可怜的花季少女,居然说已经活够了!死亡令她生,仇恨令她活……真的只能这样么?
“我知道,死亡对你而言,也许比生还要快乐,因为你活得太痛苦,所以你反而更渴望死亡来临的那一天。”我平静的注视着她的目光,笃定,明亮,“可你知道么,你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品尝过人生的美好一面,所以才觉得有这样的想法,才会觉得生无可恋。飞飞,我从来都不想阻止你弑父报仇,因为天下人都知道快乐王他一生为恶不绝,确实是个该杀的人。”
“你既不想阻止我报仇,那你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我你是在真的只是单纯的为我着想。”白飞飞冷笑道,明显的不信任我。
我心中苦笑,口中却微笑着:“今日的话题不是你先引起的么?我只是表达了一下我的看法而已。”
“你……”白飞飞有些气恼,但突然又轻笑了起来,“我知道你的目的了。”
她施施然的退了开去,若无其事的拂了拂衣服,斜着眼冲我娇媚的笑了笑,道:“我早知道你也不是什么信守承诺的人,你假装同情的说了这么多,不就是不愿意嫁给他,想威胁我帮你逃走么?”
我怔然,没想到我好心好意想阻止这个乱伦悲剧,她却丝毫不领情,反以为我只是纯粹的围了自己而已。
白飞飞见我此不由的咯咯一笑:“怎么?被我猜中了?”
“威胁?”我有些无奈的道:“你若是我,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菜来威胁么?”
白飞飞一怔,下意识的往车外看了看,车外是一片黄茫茫的沙漠,以及全副武装的队伍,而中原武林的人自从接到我的信之后就再也没有跟在后面伺机攻击了。就算她放了我,我一个自小在江南长大的女孩子,也无法在沙漠中生存下去,更莫论这是快乐王的地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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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赴宴
明白我确实是无法独自一人从这险恶的沙漠中逃生之后,白飞飞的申请微微平复了一些。
她收回视线,低眉沉思了一会,再抬眼时,眉目间似已有了新的打算,眼波和面容又重新变得温柔妩媚起来,如同朦胧的面纱般将方才的情绪都掩盖了起来。
“既然你并没有威胁的意思,那我就当方才那些话你没说过,我也没听过。”白飞飞若无其事般的起身,准备离开。
“世上有句老话,千金买不到后悔药,”我站了起来,望着她的背影,还想再做一次努力,“别让事情到了覆水难收的那一步!别让仇恨毁了你笨可以重新拥有的希望。”
白飞飞已走到第一重垂帘面前,听到我这一句话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顿,然后,掀帘而去。
随着太阳的更加沉没,沙漠上空哪篇迷人的如同火烧般的黄昏颜色,很快就被渐浓的夜色所替代,四周的温度开始下降,白日里曾经带着滚滚热浪的狂风,又开始带着寒意进行新一轮的传播,这就是千百年来,沙漠地区所特有的变化。
“停步……扎营……”
洪亮的传令声夹杂在呼啸的风声中,一重重的在长长队伍中传送着,没过一会马车就停了下来。我照例好整以暇的继续呆在车中,等营地扎好后,才披上宽大的斗篷盯着狂风下了车。远处的沙漠如地狱般乌黑幽深,近处的营地却已挂满了明亮的防风灯笼,帐篷和帐篷之间的空地也已升起了一堆堆的篝火,充满了人类的生气。
一进帐,一股初生起来的温暖便扑了过来,我以外的看见屏风之后居然有热气在蒸腾,沙漠中取水困难,向来都是到了绿洲方才可以尽情的洗浴,平时都只是净水擦拭而已,今日却为何如此奢侈?
“王爷吩咐,请小姐沐浴更衣之后前去中帐赴宴。”怜儿一如往常般恭谨的道,可语气中却隐隐流露出一丝兴奋和期待。
看来王怜花已经到了,我伸手探了探水温,随意的拨着漂浮在上面的花瓣,只是按行程看来,再过三四日就可以到楼兰了,快乐王又何必在此设宴呢?难道只是单纯的为王怜花的大捷庆功么?
沐浴完毕后,换衣时才意外的发现,这一次为我准备的并不是我平时所穿的衣服,而竟是一套充满少数民族风情的玫瑰色衣裙,上面还以金丝线绣满了朵朵娇艳的玫瑰,或含苞,或怒放,或依着碧绿的嫩叶,在灯火下灼灼生辉。
这衣服虽美,可未免太过眼里了!我下意识的想吩咐她们换别的衣服,可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保持沉默,也罢,不过是件衣服而已,没必要这么计较。何况我若要配合王怜花,让快乐王放松警惕,最好还是表现的认命一点。见我顺从的坐下。知我必然不喜欢如此华丽服饰的伊人和怜儿不由得松了口气,立刻快手快脚的将我的长发全编成数十条精致小辫,并适当的缀了些细碎的宝石或珍珠,一切都装扮好之后,才小心的为我戴上同样绣着金丝、并插了根白色羽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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