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说,暴徒在培利帕利再次降临的现场犯案?这可是很惊人的情况呀!如果我是土肥的话,与其写下(培利帕利再次降临),倒不如写下凶手的名字。”
“若真的是土肥,他应该会优先记录再次降临之事,而且绳子是从他身后勒紧的,很可能根本没见到歹徒的脸。”
江神取出手帕,正想着他想做什么时,只见他走向柜台,捡起原子笔。椿先生并未加以制止,只站在一旁观看。
“我想看的是笔尖,这并非不能当成武器。再说一次,如果我是土肥的话,在面临生死交关之际,我不会记下(培利帕利再次降临),而是回头使出全力抵抗歹徒。命都保不住了,就算目睹培利帕利的再次降临也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最后见到了,也只能说那是走上黄泉路的伴手礼——啊?不好意思,我口无遮拦说错话了,真的不好意思。”
“黄泉路上的伴手礼是吧?”吹雪责备江神的无礼,“我可以理解你的意思,但日志上留下的培利哈三个字又要作何解释?麻烦赐教。不过这也让我想起了一件事,也就是录下圣洞画面的录影带不见了,我想录影带上应该拍摄到圣洞里出现了什么,那应该就是培利帕利现身的身影。”
“急忙写下培利帕利的字迹,以及消失的录影带,若要视为培利帕利再次降临的证据,我想单凭这些的话,证据上是太薄弱了。”
“这么说来,那么——”
本庄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全身颤抖地勉强说出话来。
“出现在圣洞里的会是培利帕利吗?当土肥被人勒紧脖子时,培利帕利也同时出现,应该不会没看到人类残害人类的野蛮行为。所以,出现在那里的,或者土肥目睹的并非培利帕利……而是……其他更可怕的东西。”
“可是,日志上的确写的是培利哈呀!”
佐佐木一插话,本庄更是激动了起来。
“没错,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更加证明了那并非培利帕利,降临到洞穴里的是其他的东西,那东西就是叫做(培利哈)的邪恶家伙,他拿走了录影带。我想,这不是不可能!”
荒木将手搭在额头上,像是不舒服。他从我与本庄之间穿过,冲向房门。
4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觉得很可怕,我受不了了,这房间我待不下去,我要出去。”
吹雪拍了由良的肩膀一下,小声道:“去吧!”心领神会般地,督察应了一声:“知道了!”接着便往消失在走廊上的幽浮狂热份子追过去,身手颇为矫健。
挤满人的房间,这时稍微宽敞一些。深呼吸之后,椿先生说道:
“这并不是搜查会议,最好是大家都不要留在房间里,这个房间的正式名称是什么?待命室……喔,我知道了。在警方人员抵达之前,必须封锁这间待命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我会在走道上看守。”
很像一回事的公告,却只得到吹雪冷淡的回应。
“不封锁,这是为了启示者再次降临时准备的,是给人在这里一边祈祷一边等待的神圣房间,不可以没有人守在这儿。这与信仰有关,毫无妥协的余地。”
“一群笨蛋!”椿先生反复念道,“信仰当然重要,但这里可是发生了命案,更何况被害者还是你们的伙伴。这种不合作的态度,会给警方带来困扰。为了保持现场,请立刻封锁这个房间。”
“不,不封锁。这里是保障我们人类协会自由的地方,我们不打算接受你的指示,各位必须听从我们的指示。”
“你打算怎么样?你说的指示是什么指示?若是你太乱来了,我可要一一如实向警方报告。”
“请便,随你爱怎么样。反正不对的事情我不会做。”
“你已经做错了!疏忽保持命案现场的原状,如果我还是警察的话,一定会把你当作妨碍公务的现行犯处理。”
“你现在不是老百姓吗?说话别超出自己应有的身分。你还舍不得当警察时的光辉日子吗?竟还沉醉在掌握权力的日子里,是不是像蜜糖一样甜呢?”
吹雪的言语颇具挑衅意味。一向与社会互有妥协的人类协会,或许在遇上国家公权力时,便会在宣教与经营作为上出现阻碍吧!
“我无意与你争论,我会按照自己的决定行事,撤走看守圣洞人员一事绝不可能,所以这个房间不会封锁。为了维持待命室原有的功能,我们必须在无损死者尊严的情况下,将遗体移出本房间,安置在其他妥善处所。”
我们也很清楚让同事的遗体如此摆在地板上于心不忍,但在警方等检警单位完成工作之前,这些都是必须忍受的,但人类协会也实在是太不可理喻了。果然,椿先生变得非常激动。
“别太过分了,我不允许你们那么做!虽然于心不忍,但遗体还是必须置放原地,任何人绝对禁止进入柜台,也不得翻弄录影机,日志与原子笔必须放回原处,然后每一个人手牵着手走出去。这个房间的钥匙呢?应该有吧?先放在我这儿保管。”
“我想你大概还没弄清楚我的意思。”
吹雪带着悲悯的表情看着椿先生,人类协会这时渐渐露出真面目,任何事情都不能违逆她的意思,在她的力量下,我们都将被赶出去。但是,如此的专横行径不会持续太久的,只要警方一赶到,情势就会逆转,要被逐出此地的恐怕就是她了。关于这一点,她不可不知道。
“好像有人过来了!”
江神斜眼望向房门,门外同时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如果是从比良野赶来的驻地警察,那速度也太快了——
房门一开,三个男子站在那儿,站在中间的是戴了墨镜的中年男子,胸前的名牌有臼井勋三个字,大概就是那位拥有天才般资产运用能力的财务局长吧!右边是丸尾拳、左边是稻越草介,像护卫一般跟在身旁。这下可好了,房间里又拥挤起来了。
“听说土肥遭杀害,是真的吗?”
戴了墨镜无法看清视线,但臼井应该是在注视地板上的遗体吧!说话的语调颇严肃。吹雪向他说明了录影带消失、日志上残留的谜样文字等等的大致情形。椿先生先在一旁默默聆听,但是当吹雪的说明结束后,他就开始自我介绍,然后说出一长串的意见。
“您就是天才财务专家臼井勋先生吧?人类协会中最出名的人物,所以早就久仰大名了。相应于您的地位与年龄,我相信这真是实至名归。我是个退休警官,刚才向吹雪小姐劝说要保持杀人现场的完整,但她却与我起冲突,说要将遗体运出去,好继续执行看守圣洞的勤务,我们两人意见不合。现在就麻烦您,劝她按照我说的方式处理吧!若想要逮捕杀害土肥的嫌犯,就必须不妨碍警方的调查蒐证。”
臼井点点头,说道:“所有人都出去。”
最先出去的是本庄,接下来依序是佐佐木医师、我、江神。希望一切能依照规则行事的椿先生,他的说服劝导应该已收成效。吹雪仍是一脸不满地站在房间里不动,只见臼井走了过去,在她耳边窃窃私语。说完之后,向在门旁守候的丸尾与稻越下达指示:
“把这些人带走,接下来的事由我们处理。”
他是为此而来的呀?
“喂!这是怎么回事?”椿先生吼道,“你们别乱搞了,不要把现场弄乱了呀!你们可以在〈城堡〉里为所欲为,等警方一到达,可别想哭都没眼泪哭了!到时候想低头认错为时已晚,我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丸尾与稻越分别抓住愤怒男子的双臂,房门缓缓关上,臼井与吹雪的身影随之隐没其中。长得像是年轻老板的稻越,此时以抱歉的口吻说道:
“椿先生,是否可以配合一下?麻烦你了!”
“放开!想羁押我吗?这可是犯法的喔!我叫你放开就放开!”
丸尾被大声喝斥的声音吓到了。
“请不要乱动,我们有我们处理事情的方式,不会干扰警方的办案。”
“你没看到全都完蛋了?实在很难想像怎么会如此胡搞——唉唷,很痛呀!别这么用力行不行?”
看着椿先生受此折磨,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在义愤填膺的驱使下,我打算返回那个房间,却发现身后被人架住了,一看原来是佐佐木架住了我。
“乖乖待在这里,受伤了可得不偿失呀!臼井局长他们有他们的考量,这和我们的宗教信仰息息相关。”
其实只要身体一扭,应该就可以推开佐佐木。但对方是个年长者,这一点不得不顾虑。想看看江神的情况如何时,没想到他竟然稳如泰山地说道:
“很好,有栖川,这样不错,你就维持这种双臂被架住的姿势,好牵制医生,椿先生你也继续奋力抵抗,如此我就有机会自由行动了。对了,你安静地待在这儿别乱走。”
不知是否因为轻声细语的缘故而忘了自己的立场,本庄小姐竟然红着脸回道:“好的……”佐佐木则大喊:“别乱来,”
不顾丸尾与稻越在身后怒吼,江神迳自开门走了进去。臼井与吹雪还在密谈,他们到底在谈些什么?
“不要在别人家里耍无赖!”见到江神,臼井不快地说,“这一切由我们负责,希望各位老实点,别胡来!我最讨厌暴力了。对各位大声说话很抱歉,因为我很不高兴!”
对此,江神并无惧色,还回道:
“那就麻烦给我们一个令人心服口服的说明。为什么不能按照椿先生说的方法保存现场的完整?不过是封锁这个地方几个钟头罢了。我也能够理解圣洞的看守必须片刻不离,但你们的态度实在太顽固,不禁让人怀疑是否另有隐情。我就直说好了。你们的反应很诡异!”
吹雪面露怒色。
“诡异?什么诡异了?你想要说我们是不讲道理的可恶家伙吗?”
“还不至于这么说各位,但若是有任何事情困扰着各位,不妨敞开心胸说出来听听,或许我们还能帮上忙呢!”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试试。双手插入上衣口袋的臼井说道:
“你叫江神吧?年纪轻轻的,还真是不得了的人物呀!我们并不想把球丢给你们,但我们没有任何烦恼之事,也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阴谋,所以没必要找各位商量。”
他边说边从口袋掏出东西,原来是两颗胡桃。互相打转摩擦时,还发出喀哩喀哩的声音。手部类似有这种习惯的人,会在电影中见过,现实生活中倒是头一次见到。
“不过,我就与各位约定一件事好了。那就是我们不会翻弄现场,也不会湮灭证据,我发誓。但也希望各位不要再随便怀疑了。”
态度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妥协,但稍微显露一些哀求之色。顽固保守的财务局长,突然露出他温柔的一面。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出现在转角的是由良督察,她身后还跟着两名男子。是否打算以展现武力的方式表达他们强硬的态度?这两名男子看起来都很年轻,而且身强体健。
臼井叹了一口气。
“看来形势不妙了,江神。与其如此浪费我们的体力,我宁愿喝杯咖啡化解争议。”
返回命案现场的由良,轻轻将手搭在江神肩上,露出的并非战胜者的表情,而是悲伤的神色,同时说道:
“或者,想喝红茶也行,走吧!”
为了让出走道,本庄往墙壁紧靠。不知何故,她却像想要上厕所却又不敢说的小孩一样扭扭捏捏的,由良野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问她为何如此。
“我在想……培利哈要怎么处理?他在圣洞显露出了邪恶的身影,我不认为就这样凭空消失。”
“现在就要说圣洞出现了培利哈还言之过早,那么如果此话当真,而且他也没消失的话,情况会怎样?”
稚嫩的脸庞露出了扭曲的笑容,并非怪异,而是一种恐惧。
“他不是从洞里走出来吗?接着应该会进入总本部,所以……所以他才会抽走录下他画面的录影带。我们可能已经让这个邪恶的到访者入侵了,若是放任不管,情况将会很危险。”
像是可依靠的人一般,由良将诉苦的部属浏海往上拨。
“听我说,你要冷静下来,臼井局长与吹雪局长已经注意到了你所担心的事,他们会思考所有可能性,并且提出最佳的对策。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将邪恶到访者一事说出去,了解了吗?”
完全就是在催眠。我们并未接受指示,但竟也开始无意识地点头。
椿先生已无力抵抗,但还是不忍不住大骂一顿。
“太无理取闹了,我终于见识到人类协会的真面目!野坂代表能认同这种事发生吗?或者这就是她的判断?”
由良完全无视于他的发言。
5
过了七点。
依原来的打算,现在大伙儿应该在天之川旅馆,围着江神高举酒杯举行临时欢迎会;但事实上,我们五个人目前在〈城堡〉贵宾室,筋疲力尽地各自躺在沙发上、椅子上,仿佛吸入了让人丧失活力的喷雾瓦斯。
“本来——”我才开口想说话,正前方端坐的青田,很是致歉地低下头。
“很抱歉,本来这个时候各位应该是在旅馆享受欢乐时光的,但是却……实在要请各位见谅,我因为身负责任,所以……”
听说旅馆方面接到协会打过去的电话通知,不只是晚餐,说是连住宿也都取消了。如今对方亲切的态度,实在令人难安。
“呃……可以吃吧?”
青田身旁另一名男子,出声提出要求,他叫弘冈繁弥,是跟着我们过来的随行人员,明明是与我同龄的年轻人,却一副略显骄傲的模样,实在不是很喜欢。
“我先吃了。”
边说边将自己带来的零食饼干送进嘴里,与纯朴老实的青田是完全不同的典型。与帅哥的形象相去甚远,但那一头像是希腊阿波罗雕像的发型却以发蜡梳整得很俐落。就外表看来,他似乎精通天文学,应该隶属研究局的人。该不会是东京某大学辍学,然后到协会来上班的吧?
被赶出待命室的江神、我、椿先生三人,是被严肃的男性会员带到接待室的,在那儿与望月、织田、麻里亚会合之后,再分配到四号房来。因为身体不舒服而出来的荒木,好像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