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骨不十分好,派个太医给好生瞧瞧。这几日也就让相爷在府中呆着吧。”
“是。”这一次,花瑾连头不敢抬起。
卿笛给落尘使了一记眼色。落尘一步三回头地看花瑾,生怕她冻出个毛病来。过了转弯,卿笛看着落尘,打趣地说道:“来时,若是瑾儿嫁到魔族。王上怕是要成了妻管严。有失威严,有失威严呐。”
落尘瞪了卿笛一眼,甩袖走开。
那一夜,原本平静的东程国天翻地覆。
阮相阮洪被困在府中,说是身子骨不好,实则软禁。崇炎王继孙永昕涉嫌下毒谋害镇国公主卿笛被捉拿下狱。阮夫人入宫也是数日未出,被软禁起来已是显而易见之事。数日不见有什么新的消息出。有的人说,小王爷在狱中畏罪自杀;有的人说,小王爷是无辜的,被狠心的镇国公主秘密毒死。有的人说,这些日子,凡是被软禁起来的人,最终都难逃一死。有的人说,卿笛这一次终究还是人受不了皇帝的昏庸,准备夺位。也有的人说,女人心海底针,柳卿笛杀了那样多的反对她之人,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顺利地登上皇位。
坊间众说纷纭。
却有一条不曾变过,这东程国要易主了。
卿笛这些时日也是多在民间走动,每每听到如此,花瑾很是气愤。倒是正主儿气定闲神,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吃茶,听戏偏偏是一样都不落下。
这一日,卿笛乔装一番,只带了花瑾和落尘到戏园子里听戏。恰好是王妃戏王的戏码。讲的不过是东程史上的一代皇后萧氏,为了皇帝忍辱负重一十五年,亦是皇帝最为落魄之时也不离不弃。后来,皇帝复辟成功,封萧氏为皇后。只可惜,不过短短三年,皇帝便丢下萧氏和刚满五岁的小皇子撒手而去。萧氏辅佐幼帝坐稳江山。在幼帝弱冠之年,隐于后宫,不再过问任何政事。小皇帝将东程治理的十分好。
坐在卿笛他们身旁的一桌,一身着锦袍的男子,身材臃肿。他喝了口小酒,指着戏台上演萧氏的人说道:“瞧瞧人家萧娘娘,一个美娇娘硬生生撑起了整个国家。这公主倒是同萧娘娘有几分相似。倒是这手段,没有如今宫中的那位狠。”
坐在胖男人旁边的一同样身着锦袍的男子义愤填膺地说道:“只可惜,再美终不过是蛇蝎美人。拿她同萧娘娘相比,委实是玷污了萧娘娘的美誉。”
胖男子惊诧,道:“你为何这样说?”
瘦男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同胖男子低语。这话自然是绕不开前几日的事。
花瑾不愿意,正要上前同那两人好生理论一番却被落尘拦住。花瑾不情愿,嗔道:“小姐。为何,为何不让婢子,婢子……”
卿笛含笑看着花瑾,道:“让你做什么?上前找人家理论一番?瑾儿,你到底还是孩子心性。你可知道那萧皇后为何最后隐于后宫,再不过问政事?”
花瑾想了想,道:“自然是这娘娘认为幼帝已然成熟,可担起一个国家的重任。”
卿笛笑着摇了摇头,道:“非也。”
“那是什么?”
“萧皇后对皇帝不忠,在外与人有私情。长子在幼帝一十五岁那一年来威胁过萧氏,恰巧被幼帝听见了。幼帝那时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五年足以。后来,萧氏并非是如同史书那般病逝。而是被幼帝赐下三尺白绫,自缢而死。皇家的颜面固然是重要,幼帝也念及母子之情,给萧氏留一个全尸罢了,也给她留了颜面。后来,那位长子也被幼帝赐死。”卿笛放下茶杯,看着戏台上演的一出出。真想如此,那又如何?萧氏终究只会是东程史上的贤后。
花瑾错愕地看着卿笛。
卿笛放下银子,起身离开。身后那两个男子的议论声一直都没有停过。
花瑾和落尘相视一眼匆匆追了出去,街上人来人往,偏偏是没有卿笛的身影。
凭着心中的感觉,卿笛到底还是找到上官清给慕容夜玄的藏身之处。
这里山清水秀,四季如春。显然是极好的休养之处,他们下榻的院子还有一些时常来玩耍的小兽。慕容夜玄坐在院子里,手中拿着一本书,脚边一只小兽。而他旁边坐着的赫然是被卿笛遗忘在琉璃宫的夙淮。两个男子皆是白衣,模样俊朗怕是要惹得不少少女心思萌动。
最先发现卿笛来访的是上官清。他去城里买了些蔬菜回来。瞧见卿笛站在院子大门前,正要行礼叫卿笛拦住了。他们二人推门而入,惊扰了一院的宁静时光。
夙淮显得有几分疏离,道:“来了。”
慕容夜玄同样不热不冷,道:“怎么找到这里的?”
卿笛克制住心中的冲动,道:“若是想找,怎样都是能找到的。怎的,二位不请我进去喝上一杯茶吗?”
夙淮起身去倒茶,脚有些跛。慕容夜玄坐在那里始终都没有动一下。
卿笛目光沉下来,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伍拾伍章 尘埃定(3)上
03
慕容夜玄自顾自地翻着书。
夙淮泡好茶端出来递给卿笛,就再无话同她说。
卿笛只觉着自己的心被什么攥在手里,任意肆虐。既然这两人不说,她索性跑到屋子里去问上官清。上官清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卿笛抽出银鞭,一鞭抽在一旁的灶台上泄愤。不过眨眼的功夫,灶台已经化作灰烬。用银鞭勒住上官清的脖子,她的眼神已经有了微微变化,道:“你说,还是不说。你应当知道,我柳卿笛从不留无用之人。”
慕容夜玄和夙淮闻声而来,奈何两人都服过化灵散帮不上忙。
自打卿笛有这样的变化后,他一直都是有准备着药粉带着。药粉落在卿笛的身上,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上官清逃离魔掌,剧烈地咳嗽,对上卿笛那一双冰冷的眸子,他的心里就犯怵。慢慢移步到慕容夜玄身边,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卿笛眼中一阵慌乱,收了银鞭。一步一步走到慕容夜玄的面前,握紧他的手,旋身用灵术将他带回他自己的房间。让慕容倾半躺在床榻上,卿笛坐在床边。
二人久久僵持不下。
许久,卿笛开口,声音轻若不可闻,道:“天族如今这个样子,恨我吗?”
慕容夜玄嘲讽一笑,道:“一个败君怎敢恨天后娘娘?如今,天族和妖族都已经被尊者所掌控。娘娘即将重登天下之主的大坐。来时,只盼着娘娘能顾念往昔的情分,给夜玄,给慕容一族留一条生路。”
卿笛抬头,满眼的哀伤,道:“你在怨我?”
慕容夜玄负气地将头扭到一边,道:“草民,不敢。”是怎样浓烈的恨意才叫昔日的情人,今日这样咬牙切齿地对她说话。
卿笛只觉着自己的心被生生地撕裂。她捧着慕容夜玄的脸,吻住他的唇,啃咬。她的动作生涩,磕的慕容夜玄生疼。
慕容夜玄双手紧紧地攒成拳,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克制住要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索性闭上双眸,不再去看她满脸的泪痕。任由她亲吻着自己,放任这最后一刻的贪婪。
宛若千百万年的漫长,卿笛亲吻着慕容夜玄的唇角,口中呢喃道:“不要恨我。记住,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恨我的人,只有你慕容夜玄。”
上官清生怕这两人会出什么事情,甫一进门只看见慕容夜玄神色平静地睡着。卿笛早已不知踪影。没有吵醒慕容夜玄,上官清带上门离开。转身,看着在窗子前站着的夙淮。夙淮看见上官清一跛一跛地走开。徒留上官清一人在原地叹息。
或许有一日,他们会懂。
醉芷阁。
这一晚的醉芷阁灯火通明。昨晚,花瑾送来的晚膳仍旧呆在那里。早晨,花瑾来送早膳,看着卿笛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景就觉着心中一阵心疼。本是想去劝卿笛吃些东西,到底是被一道来的落尘给拦住了。花瑾拾掇完屋子就留着落尘和卿笛在。
卿笛道:“有什么收获吗?”
落尘沉吟,道:“昨个儿,瑾儿追出来不见你的身影,硬生生是将整个锦绣城都给转了个遍。倒是,有了不一样的发现。不知,殿下可是有兴趣?”
卿笛转身,给了落尘一记冰冷的眼神,道:“说便是。莫要吞吞吐吐。”
落尘轻咳几声,掩去方才被卿笛吓住的尴尬,道:“方才倒是发现天族的连侍卫,琉璃族的云子辰云将军一同来了锦绣城。下榻之处便是你上一次住的客栈。”
相视一笑,眸中皆是得逞的喜色。
卿笛道:“此番可是要劳烦王上去别宫一趟。这里可是两片灵体碎片,换两个不中用的人,绰绰有余。令,记得本宫对尊者已经,俯首称臣,随时奉上其他的灵体碎片。至于其他,我都已经安排妥当。”
落尘拱手作揖,道:“殿下英明。”
“这是东程皇帝印鉴,一同奉上,岂不显得更加的有诚意。”卿笛邪魅一笑,“王上说,是吗?”
落尘道:“一切谨遵殿下安排。本王这就去。”
“给你三日,若是你三日未归,本宫便不再顾念你的性命。”卿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落尘,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若是败了,天下无可救之,若是赢了,天下与你共勉。”
落尘轻松一笑,道:“你这样说,委实是叫我觉着这胆子重。罢了,一切依你所言。”
不再言语,目送落尘离开。卿笛又在四周设下结界才闪身进了密室。
密室内,三人的神色皆是狼狈。韵秀夫人笑着看着那两人,卿笛走进她的眼中,她开始发狂。十指挖脸,秀丽的脸庞血肉模糊。华胤天,本应当是最疼爱她的人,此刻只是冷眼旁观。昇炔想要上前阻止韵秀夫人的动作,被铁链子锁住,心有余而力不足。卿笛走上前,轻松地钳制住韵秀夫人的双手,用帕子将她脸上的血渍擦干净,用灵术恢复她如初的容貌。
昇炔看着韵秀夫人在卿笛的手里表情扭曲,双眼充血,道:“柳卿笛,你要做什么?”
卿笛笑了笑,道:“做什么?仙莱阁主,本宫要做什么,你应当是最清楚的。”她只肖稍稍一用力,韵秀夫人就惊呼出声。可转眼,她看着卿笛就只会傻笑。
昇炔张牙舞爪,道:“放开她,否则我叫你死无全尸。”
卿笛笑容冷却,道:“此刻,你更应当担心的是你自己。来时,别让自己死无全尸。”卿笛反手凌空一掌,昇炔摔在墙壁上,捂着胸口口吐鲜血。踉跄着爬起来要与卿笛一较高下。卿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打开韵秀夫人的枷锁。扭着她的胳膊从昇炔的身边走过。
和上门的那一瞬间,卿笛从一代天之骄子的眼中,看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第伍拾伍章 尘埃定(3)下
卿阁内的一切都叫韵秀夫人感觉到新奇。她对卿笛的敌意在这些新奇的玩意儿中渐渐淡去。看看这,摸摸那。每一次找到东西都定是要好生对卿笛炫耀一番才是。
卿笛冷笑,这毛病到底是没有变。
尔后,卿笛喂过韵秀夫人午膳后才差遣宫女将她带下去好生梳洗了一番才带过来。屏退左右,卿笛用灵术化去结界,哄骗着让韵秀夫人躺到水晶棺中。合上棺盖,里面的毒素足以叫她昏迷过去。若非过往爱恨情仇,大抵,她们会成为朋友。
只可惜,世间哪里有如果。
卿笛的眼色忽然一变,凌空一掌打在来者身上。看清来的人,卿笛眼中的敌意才渐渐褪去,唇角含着嘲讽的笑,道:“还是让她找来了。”
连晟紧抿薄唇,少时,他道:“娘娘,莫要为难连晟。”
卿笛一个箭步就已经到连晟的面前,指腹划过他的衣襟,柔声道:“本宫怎会为难你。怎样说当年你都帮了陛下不少。若非是你,这天族也不会沦陷的这样快,不是吗?”看着连晟的俊脸一点一点变得惨白,“如今,这更是你在尊者面前立功的机会。将她带走,本宫绝不阻拦你。不过是一个死人罢了。”
连晟用灵术将水晶棺化小,装在玉匣子里从窗子一跃而出。
卿笛双眸阴沉地看着连晟离去的方向,伸出手,从枝桠上落下的雪落在掌间带着丝丝冰凉。不过片刻,化成水,又过一盏茶的功夫,连水都不剩下。她换好衣衫,乘着祥云去了云雾山。花苑看着她的眼神有了敌意,独孤仍旧把她护在身后。卿笛也没有那样的耐心,一脚踹开门就到义彦的练功的屋子里去。估摸着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两日后。
落尘一身狼狈地回来。
卿笛甫一瞧见落尘的身影就将他带进卿阁,去另一个密室。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头发乱如鸡窝,青色的袍子上处处都是血痕,有几处布都已经被撕开。哪里还有半点素日里冰冷贵公子的模样。卿笛忍着笑将落尘扶到床榻上歇着。并不可为落尘运功疗伤,卿笛能做的唯有用灵术护住他的经脉,又用琉璃心灯为他将体内的浊气散去。
头发调皮的黏在落尘的额角,双眸紧闭,双唇紧抿。隐隐地透着倔强。卿笛淡然一笑,忽然明白一向孩子气的花瑾为何会对他一见倾心。若是花瑾交给他,应当不会错。卿笛笑自己的担忧,索性将那些混乱的思绪弃在脑海深处,坐在旁边,静静地等着。
不过三个时辰,落尘的身体就恢复了大半。张开眼睛看着四周,他的眸子不再如几个时辰前那般浑浊。看着卿笛,十分不自然地说道:“谢谢。”
卿笛莞尔合上书。目光触及落尘脖子上的伤痕,笑容又变得冰冷,道:“这是怎么回事?”
落尘思量片刻,便是将那一日进入琉璃宫开始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说了。又将卿笛交给他的那些物件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卿笛。
那一日,落尘带着卿笛给的东西前去琉璃宫意在归顺。不晓得这琉璃尊者是从哪里得到了风声,好吃好喝地待着落尘,偏偏就是不肯见他。到底是落尘沉不住性子,第二日清晨,趁着琉璃尊者用早膳之际闯入用膳的芸香阁。自然是起了冲突,被云子辰和连晟联手制服,丢在水牢里。若非独孤紫嫣误打误撞救了他,不知还要被关到几时。
卿笛听完,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唇角勾勒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她偏过头问道:“你当真以为堂堂琉璃王后闲来无事会去水牢那边玩耍?”
落尘笑了笑,道:“我自然是不会这般痴傻。临时起意伪造了一份一模一样的东西丢在那里。兴许尊者对着那些东西在发狂。只是,我着实是不明白,她究竟要的,是什么?”
“尊者故意将你放回来,要的,不过是昇炔的下落罢了。至于,她不肯同你作交换,怕是为了诚意吧。只可惜,这诚意在我这儿一文不值。”卿笛冷嗤一声。
落尘不解,道:“此话怎讲?”
卿笛漫不经心地说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