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得了卿笛的话,柳玄只是点了点头就退了出去。留下慕容夜玄和卿笛两人大眼瞪小眼。今儿不只是怎得了,看着慕容夜玄那张俊俏的脸,卿笛总是会想起那年躲在柱子后面,看着他将宣墨推下去的画面。委实是有些烦心,卿笛索性闭上双眼。眼不见心不烦。
慕容夜玄静静地看着卿笛。她说的那些事,他着实是不记得了。虽然那年宣墨做的事情荒唐得很。他也没有道理将自己的亲弟弟从诛仙台上推下去。而那诛仙台,他又不是不知道为何物。那时画锦的模样在慕容夜玄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觉着大约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想起来了是你自己忘记了什么?”卿笛缓缓地睁开双眼。昏暗的烛光下,他果然是这样一幅表情。宣墨被推下诛仙台之时她已经被软禁在了凤笛轩。那个时候还是得了个空子逃了出去,还因为这事情软禁的时间又多加了一千年。饶是怎样,卿笛都不会忘记她去质问慕容夜玄时,他的一脸疲惫与那一道加了他多少怒气的旨意。后来仔细想想,那时委实是有些莽撞了。只是以为自己瞧见了就是真的了。如今却知亲眼所见,也不一定为实。
慕容夜玄点头。他看着卿笛的双眼,沉寂如天宫中千年无波澜的湖面。看着她的眼睛总是能想到她的笛声,也如她的双眼。虽然美,却少了一份少女应有的灵动。这样的她总是会让慕容夜玄怀念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柳卿笛。
卿笛继续道:“那人或许不是你。却也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这一句话仿佛是在告诉他什么。
慕容夜玄转身就想要回天宫去探个究竟。只是卿笛接下来的话阻止了他所有的动作。卿笛只道:“若是你现在回去,会是和我当年一个下场。”看着慕容夜玄的脊背变得僵硬,卿笛咬紧下唇,继续道,“你这一次下凡间本来应当是没有人知道的。可是你为什么会灵术全失,难道你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难道是?”白发老者的笑映入慕容夜玄的脑海中。
慕容夜玄身为天帝,灵术自然不弱。却也并非没有强于他之人。可要论能将他灵术封住之人,上天入地大约也只有义彦和她一人。她早已不知所踪,那便只剩下义彦一人。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每年要的东西,天族都如数供应。慕容夜玄怎么都想不大明白,这义彦有何理由会这样做。
卿笛道:“他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天下的霸权罢了。慕容夜玄,你在义彦的面前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罢了。莫要说他封了你的灵术,就算是他要废了你的灵术都只是动一动手指头的问题。”夹杂的情绪太多,难以辨别。
慕容夜玄不是不知道义彦灵术了得。只是从卿笛口中说出来好似不是众人所熟识的那个义彦。他表情复杂的看着卿笛,那些年她究竟在云雾山经历了什么?竟然让她对义彦既是如此之了解,又是如此之愤恨?突然,他觉着自己不了解卿笛。
“以你的意思?”
“只怕你失踪的消息,义彦早已晓谕各界。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在凡间让琉璃心与你融为一体。只要集齐一十四盏琉璃心,义彦的死期,也就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东西也就都可以归位了。”卿笛起身,走到窗边。她看着夜空宁静地笑。她仿佛看见了什么,想要伸手抓住。半晌之后,隐藏在夜色下的是无边的落寞,“夜。”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慕容夜玄本能地反应,道:“什么?”
“若是没有花苑,你可会多看我一眼?”不知为什么,今日偏偏就是想这样问了。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在凤笛轩,她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她的体内留的是花羽一族最高贵的血液,又是神医琉璃唯一的后裔。如此之高贵的她,却偏偏输给了那个花苑。若是没有那花苑,他是否会多看自己一眼?
慕容夜玄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心底自嘲。
卿儿,你那样高贵的身份。若你神智苏醒,那时怕是你都不会记得我。我只不过是一个天帝,我又怎样配的上你?
最终,慕容夜玄道:“不会。我娶了那样多的侧妃,只不过是她们都略像花苑而已。”
哈,原来所有的人都不过是那花苑的替身。柳卿笛,你还有什么可想的?
卿笛一双手拢在袖中攒成了拳。良久,缓缓松开,道:“只是,夜,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抱得美人归。”她这一句话说的让人心惊。
“此话何意?”
“因为,所有人的结局早已写好。”
留下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从窗户一跃而出。一道白光闪过,卿笛就不见了踪影。
☆、第贰拾壹章 错怀之心沉(2)
皇宫。
雅乐阁。
夜色浓如墨,往日是入了梦乡的极好时机,今日是怎样都睡不着了。她披了一个披风坐在窗边的一个椅子上对着早已燃尽的蜡烛发呆。突然,她听见轻微地敲窗子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敲了许久,许是没有得到屋子里人的应声而因急促而节奏紊乱。
程馨皱眉,不知是谁这么晚了还来敲她寝殿的窗子。心中装着浓浓地不安与方才被那敲窗子的扰烦的火气。程馨带着如此的心绪打开窗子,害的恬芝手都来不及收回就敲上了程馨的胳膊。程馨见是恬芝,怒气瞬间也烟消云散了。她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会来这里?”
恬芝笑了笑,将手里的篮子递给程馨。同样小声,道:“这里是我今儿在小厨房做的点心。奴婢想着小姐今日都未吃些什么,所以就给小姐送来了。外面那两人不肯通融,便只能以这样的法子给小姐送饭了。”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动。”
“是风,是风。”说着,恬芝还压了压盖在上面的那一层布。
程馨提着篮子,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硬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她想着先将篮子放下,好好的同恬芝说上几句话。兴许恬芝能将话带回程府也说不定。只是程馨只顾着高兴了,没有注意到窗子。她一个转身,手肘碰到窗子惊动了看守在门外的那两人。
两个守卫踹了门就进来了。瞧见开着的窗户和程馨手中的篮子便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好在恬芝机灵,及时躲了起来。那两人面面相觑。这宁太后直说要将馨妃软禁,倒是没有说过不给她饭吃啊。不禁有些为难。其中一人道:“馨妃娘娘您这?”
程馨拿出素日都不曾有的威严,道:“怎么,太后只说了要软禁本宫。可是没有说过不给本宫饭吃。你们这是怎么?难不成要将本宫饿死在这雅乐阁里?”轻挑秀眉,似笑非笑,着实是威胁之意十足。
这馨妃平日里就很得太后宠爱。今儿不只是因为什么冲撞了太后,若是赶明个儿太后心情好了,兴许就将她放了出去。那时倒霉的也还是他们两人。
另一个守卫抱歉地笑了笑,道:“馨妃娘娘,您这是哪里的话。奴才们自然是不敢怠慢了您。只是这篮子里的食物不知从何而来。我们还是要保证娘娘的安全才是。”很是自然地要将篮子从程馨的手中拿过来。他的手刚刚伸出,动作一僵硬,随后就倒在地上。另一个面带惊恐地看着同伴倒下。
白衣少女有些不耐烦,道:“看什么看。我又没有对他怎么样。他不过是被我打昏了罢了。”瞧着守卫脸色一点一点变化,她索性一掌劈在他的后颈子。她抬头看着程馨的眼中没有一点多余地情绪,她看了看程馨手中的篮子,又若有意思地看了看窗子。
程馨警惕地看着少女,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宁太后手底下的人那个不是武艺高强,都未有察觉她的出现。方才那扇门是关着的,且没有开过的痕迹。而窗子之外便是恬芝,恬芝也没有什么异样的信号。那这少女便也不是从窗户那边进来的。又想起那一次白衣少女凭空消失在她的面前。程馨觉着,她并不是自己可以招惹得起的人。一步一步本能地后退。
“做什么?娘娘难道忘记了先前我答应过娘娘什么?”
自然是记得的,却是不知若是和她出去了,会是怎样的后果。程馨下意识地握紧搁置在桌子上的一根钗子,若是少女要做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那便鱼死网破。
白衣少女似乎是察觉了程馨心思,看着她略显可笑的举动说道:“娘娘,就凭我方才的功夫,若是想要你的命。我何必等到现在?若是我是宁太后的人,又何必来了一次又一次?若是娘娘不信我,我也无话可说。出去与呆在这里,娘娘还是自己选择吧。”
程馨道:“你若是带我出去,有何条件?”
程馨在宫中这样多年,别的或许没有学会多少。至少,她明白在这皇宫没有一样东西不是交易来的。从未见过的人献殷勤,非奸即盗。再瞧她这三番两次的来并非是对自己不利。倒不如做了这笔交易,兴许能换的一时自由。
白衣少女闻言一笑,道:“果然是南初的馨妃。我自然同你有交易。不过并非是现在。现在你只需告诉我,你是走还是留。”即便程馨的话逗笑了少女,少女的话语中依旧还是透着隐隐地不耐烦。在白衣少女将她的不耐烦完完全全展示出来之前,程馨很是识趣地点了头。
“若是你的侍女肯同你一起走,我便做一个顺水人情。”白衣少女手指轻动,恬芝就自己从窗户跳了进来,摔倒在地上龇牙咧嘴,“走吧。”白衣少女并未理会恬芝是否有摔伤,念了个诀将二人带走。
夜风吹进屋子,掀开掉在地上的篮子的表面的一层布。一只蝎子慢慢地将身体挪出篮子。突然一束光窜进屋子,准确无误地打在蝎子的身上。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宁静的夜空中响起,道:“我最讨厌有人耍阴招。”
☆、第贰拾贰章 合欢之泪见(1)
第贰拾贰章合欢
“若有一日,你知道了真相是否就会不再爱花苑。若是如此,夜,你可愿意将目光分一点点给我。一点点便好。”
——柳卿笛
01
夜。
如墨苍穹,浩瀚星空。
柳玄昔年为程馨在南烈逗留的时间可不算短。他向来是极喜欢南烈的夜,即便是冬日也总会有些许暖意。时隔五年,再回故地,这冬日的暖意换成了凉意。即便是厚厚的袄衣都有些不能够抵御寒气。他提着酒坛子躺在屋子前的一棵树干上饮酒。倒是这酒可以暖身。
“怎么,王爷是有什么心事?居然需要借酒消愁?”略带调笑的声音从树下传来。柳玄一歪头就看见同样提着一个酒坛子的慕容夜玄。柳玄笑了,这人竟然还说自己是借酒消愁,他又何尝不是呢?
柳玄道:“借酒消愁?愁上更愁。”
“愁上更愁?”
慕容夜玄也是飞身上了树,挑了一个略微粗壮的枝干坐着。揭了酒坛子上的那一层布就豪爽地喝下了一整坛酒。自从坐上天帝的位子,慕容夜玄已经忘记自己是有多少年没有这般痛快的饮酒。这样那样的规矩压得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倒是她,总是可以将那些规矩视作无物,活的自由自在。慕容夜玄凄凉一笑,道:“王爷,我们都不过是借酒消愁的可怜人罢了。”说罢,对着地上的一坛酒使了灵术,拿起,又是一饮而尽。
见此,柳玄倒是不为惊讶。他抱着酒坛子坐起来,道:“你,是谁?”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柳玄自己都觉得分外可笑。自己与这人相处了这样久,竟然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慕容夜玄。”他看着天空。如此之醉人的夜色,真的是美好极了。
柳玄道:“你和皇妹,是什么关系?”卿笛出去之前,他不小心听见两人的对话。仿佛他们二人早已相识。好像自己的皇妹还对这慕容夜玄有点意思。委实是不知道这卿笛年方十九都不寻个人家嫁了,是否与眼前这位俊逸的男子有关。
慕容夜玄温柔一笑,道:“关系?我们打小就认识。不过是后来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变成了不相干的人罢了。”又是一坛酒下了肚子,慕容夜玄的脑袋中就有些飘忽。又是一坛酒入腹,他看着柳玄是可劲儿地傻笑。坛子从他的手中滑落,还未听见坛子碎裂的声音就听见女子的尖叫声。
这声音?
柳玄顾不得还坐在树上傻笑的慕容夜玄,一跃下树。看见树下的人,他可是连路都不会走了,连话都不会说了。嘴张了半天,愣是一个音都没有发出来。
程馨看着从天而降的酒坛子愣是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才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程馨开口道:“柳玄?”那声音喑哑,低泣。
果然,恬芝说的没有错。他,回来了。仿佛是不敢相信,程馨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感受到痛,她失声捂住自己嘴,生怕一哭出声来就打破了这画面。
若不是恬芝怕程馨冻着给她添了件衣裳,只怕这两人还是就这样站着。
“馨儿?”柳玄的脚却像是灌了铁一般。步子迈的艰难。他的指腹划过程馨的脸颊,那是让他不敢相信的真实。一别五年,再见佳人。怎奈佳人不再似昔年那般美艳。借着厚厚的胭脂掩饰着逐渐苍老的容颜。不过二十余岁,却已不敢再以素颜示人。可是面对自己心爱之人,心中总还是有些怕的。程馨手颤抖着打落柳玄的手,她捂着自己的脸,嘤嘤哭泣。柳玄道,“馨儿,你这是怎么了?”看着她颤抖的身体,柳玄一时手足无措。
恬芝不着痕迹地将两人隔开,微微护住程馨。她对柳玄歉意地笑了笑,道:“崇炎王,今儿娘娘身体有些不适。还望王爷见谅。奴婢先扶娘娘前去歇息,待娘娘清醒些了,恬芝再来请王爷同娘娘前去叙旧。”
恬芝的一席话说得柳玄眉目之间哀色尽出。
是啊,程馨已然不再是当初的程馨。她现在已经是南烈皇的皇妃。这般崇高的地位,怎是他区区一个王爷可以高攀?柳玄看着恬芝护着程馨消失在夜色之中。他一步一步后退,整个人撞在树干上,浑然不觉着痛。他大笑,笑着笑着,泪就出来了。
柳玄,这不是五年前你最想要的结果吗?怎么,你现在后悔了。你又有什么资格后悔?
一拳打在树干上。树皮割破了他的手。
“疼吗?”卿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柳玄的身后。一双眼在夜里分外的明亮。亮的有些让人不敢直视。她拉过柳玄的手,从素袍上扯下一块布,为柳玄包扎伤口,“我知道你疼。比起手上的伤,恐怕你的心更疼吧?那你那一年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卿笛丝毫不给柳玄说话的机会。为柳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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