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道:“本帝不许。”
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久违的感觉让卿笛湿了眼眶。那一瞬间,所有的东西都已经退去。她用尽力气拽紧了那人的衣襟,恍若那是世间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画锦万万没有想到,她正想用那些恶鬼之手将贱人之名给卿笛落实了去的时候,南初和慕容夜玄会凭空出现在这里。她惊讶之余便是赶紧扯着恬芝施法抽身。
慕容夜玄干净利落地将那些恶鬼都解决了去,抱紧了怀中之人。
卿笛脸色苍白,在慕容夜玄怀中瑟瑟发抖。方才她本想离去,可是断然没有料到,自己竟然被一个石子给绊了一下,继而跌进他的怀抱。如此狼狈之态被他瞧见,卿笛只是觉着自己的脸不知该往何处搁置。索性在他的怀中装了晕,这倒不失为一个极好的法子。想到了,她便做了。
慕容夜玄不禁笑了,看着卿笛微颤的睫毛便是知道这是她的小把戏。倒是也不拆穿,只是任由她去了。
夙淮在南初的照料下稍有缓和。他看着这两人,心生涩意。
南初低声道:“本以为你们二人都已殁于琉璃谷,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我们二人来这里还能瞧见你们二人都活着。”
南初说的也是有些激动。柳卿笛若是无事,他寻柳韵便是方便了许多。倒是此刻这里的气氛颇为诡异。他细细地打量了这几人,再瞧这夙淮脸的苦涩便是明白了几分。
慕容夜玄看着卿笛笑得温柔。他道:“我这就带你走。”
“我们还是先行离开这里。”南初也有些受不了这里的气味,很是不留情面地打断了慕容夜玄想要的温存,且给了他一记眼色。
慕容夜玄的眼淡淡地扫过夙淮,*地给了他一个胜利的笑。
南初无奈地笑了笑,前些日子二人前去寻林茨。倒是这慕容夜玄能说的很,三言两语就将林茨堵在了无语之地。私下林茨还说道,这绝对是一员猛将。却是不想,他竟也有这样的一面。真真是让人有些许无语。
卿笛被带回客栈时已经好了许多。可她的眼自始至终都未睁开过。慕容夜玄倒也是体贴,他让南初将夙淮安置在了其他的房间。他将卿笛放好在床上时,倾身压下,在卿笛的耳边用喑哑地声音说道:“若是你再不醒来,那便莫要怪我无礼了。”说着便伸手去解卿笛的衣襟。
卿笛忽然睁眼,一把将慕容夜玄推开。躲身在床脚,拿着略带敌意的眼神看着慕容夜玄,道:“你要做什么?”许是不大放心,她又用手捂住衣襟。
“若是我要对你做什么,可还由得了你反抗?”慕容夜玄作势要去捉卿笛。
卿笛不知为何,这一次竟然当了真,竟然同慕容夜玄扭打在一起。
慕容夜玄的眼中愈沉,瞧出了一些端倪。他顾不得同卿笛打闹,牢牢地将她钳制住,由施法让她昏睡。抱着她去另一个房间找夙淮。方才除了卿笛便是夙淮在侧。
那一边,夙淮亦有异样。他双眼赤红,似要喝血才可平息眼中的火气。
屋内,夙淮和南初过招。南初一面又怕一个招式不小心伤了他,便是每一招都是点到为止。这样却是更刺激夙淮,使他便出招又快,又准,又狠,险些伤了南初。
慕容夜玄进屋,先是封了夙淮的几处穴位。又用灵术将其控制住,待他眼中的赤红褪去。犹豫再三,还是将灵术收了回来。
夙淮如梦初醒,道:“方才,我对你们可有做什么出格之事?”
这般看来,他方才还是有些意识的。慕容夜玄便将方才的卿笛的情况全部同夙淮说了。
夙淮笑了笑,道:“我已无碍。不过是方才,我们在那后山。那里怨气太过重,同卿笛玉箫中的那一个女子形成了共鸣,这才让我同卿笛的真元气息紊乱。只要让卿笛歇息几日便会无事。你……放心便好。”末了,又加了一句,“她怎会有事?”
慕容夜玄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南初疑惑,道:“这是为何?你们为何会出现在哪里?除非是运送尸体的太监,否则一般不会有人去那里。”
“我和卿笛,是被恬芝带去的。”
南初皱眉,道:“恬芝?果真是她。真后悔当初没有要了她的命。”说罢,懊悔地重重地锤了桌子。
南初似乎是知道些什么。慕容夜玄双眸紧锁他的眼睛,问道:“你这是为何?”
“恬芝,早已在一年前就被杀了。还是馨儿亲眼所见。此时的恬芝是她一次出宫礼佛带回来的。而来历便是不得而知。我亦是派人去查过,但是皆是一无所获。倒是中间几次,宁太后倒是出面阻止过。”
话一出,又是一室的沉默。
☆、第贰拾陆章 风流变之密令(2)
便是到了夜里,三人围着一个桌子,依旧沉默。面面相觑,却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容夜玄抬眼看见窗外暮色四合,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许久。卿笛还独自在房中,慕容夜玄就坐立不安。他的心更是不能安。
瞧见慕容夜玄如此,南初这才张口道:“倒不如你先去看看殿下。待确定她无事,我们三人再共同商讨对策。于此,如何?”
慕容夜玄匆匆地答了一声“甚好”便抽身离去。
回头,一张有些落寞的俊颜映入眼中。南初安慰一般地拍了拍夙淮的肩,道:“当你决定喜欢她的那一刻起,便是要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不是吗?”
夙淮苦笑,道:“你又非我,却怎能知晓我的感受?”
南初亦笑,却与夙淮不同。他道:“我怎会不知?当初,宁后设计将韵儿嫁给程远,我又怎会不是你这样的心境。想想,若是每一日能看到她我便足以。如此,无论她嫁于谁我都能瞧见她。只要她可以幸福,我还有何可以埋怨的?”
夙淮想了想,似乎还是极有道理。他点了点头,算是认同南初的观点。
南初又道:“柳卿笛并非普通人家的女子。若是要娶她,江山拱手,她都未必稀罕。更何况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妖精。”
闻言,夙淮大惊,道:“你怎知我是妖?”
“昔年,那个将父皇要将韵儿占为己有之人可是你?”想来是那一日在麒麟仙阁,他说他的眼似曾相识之时,便是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一路行来,皆未言出不过是在观察夙淮的行为罢了。
夙淮眼中的惊讶褪去少许。他哑声道:“没错,是我。那时不过是路过罢了。想起了那柳韵的身份,便去告知于你一声。并无要成全你二人的意思。”
那一年,夙淮来了人间,化作白棋的模样。他想要去瞧一瞧卿笛。阴差阳错地来了南烈国,途经琉璃殿,误打误撞救了柳韵。
南初笑道:“那一日却也是你害得我被父皇软禁了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的禁令解除。韵儿,也被父皇一道旨意嫁入了程府,成了程远的妻。自此,我们连说一句话都要被人说三道四。”
说着,也是那般的无奈。
回想起往事。
南初依稀还记得那一年,那一日,她披着鲜红的嫁衣,装束是那样的艳丽。
从南烈的皇宫出发,被八抬大轿抬去了程府。
从此君臣有别。再见虽易,却是碍着那一道宫墙,一道宅院的土墙,变成了两种人。
夙淮歉意地说道:“抱歉。倒是我让你想起了那般心酸的往事。”
南初道:“只是想起了韵儿罢了。却是不知她现在身在何处。若是再找到她,这江山,我宁可双手奉送给柳卿笛,也要带着韵儿远走高飞。”
却是又是一个交易闪过南初的脑海。他与慕容夜玄又是去过两三次,却再未有寻见过那个茅屋,以及那两位少年人。南初抬眼看着窗外已然黑透了的天,今儿的天空漂亮极了,星辰璀璨。他不知,待一切尘埃落定之时,那两人是否真的会,来带走柳韵。为今之计,还是顾惜眼前,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时,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一道无声的叹息后紧跟着一声叹气。
这屋子中的,不过又是两个无奈的愁情人罢了。
慕容夜玄回到哪间屋子时便是被狠狠地下了一跳。
卿笛蜷缩在角落里,手中拿着*,双眼中含着阴森的光,笑容诡异的看着他。额角的那一朵花羽花不知怎的,竟隐隐地有了枯萎之意。卿笛见来者是慕容夜玄,拿着*直接扑了过来,毫无章法地刺。慕容夜玄未有准备,便是狼狈不堪的躲。
“卿儿。”他唤她的名,试图让卿笛的动作稍作缓和好瞅准时机去夺她手中的*。
卿笛却是恍若未闻。*一个不小心划破了慕容夜玄的手臂,上面沾染了点点血迹。卿笛却欣喜若狂。她立刻丢下慕容夜玄,抱着*到一旁噬舔上面的鲜血。
慕容夜玄走到她的身旁。卿笛拿着绝对仇视的目光看着他,道:“你莫要来抢我的美食。”
慕容夜玄并未作答,他皱紧了眉。一面用温柔的言语哄骗着卿笛,一面慢慢地靠近她将其手中的*顺利夺下。卿笛的双眼顷刻之间变得赤红。她双目中嗜血的欲望愈加的浓,她扑向慕容夜玄就要咬他的脖颈。
“卿儿。”慕容夜玄将*扔在一边,且顾不得自己手臂上的伤,将卿笛禁锢在自己的怀中。这般厉声地吼道,卿笛被吓得在她怀中瑟瑟发抖,不一会儿便嘤嘤哭泣。好不伤心。
慕容夜玄将卿笛的脑袋从怀中拨拉出来,苍白的小脸上挂着几道泪痕。慕容夜玄的心宛若被刀划过那般疼痛。他顾不得自己,将卿笛抱起,安置在床上。他笨拙地为她擦拭着泪水,安慰道:“卿儿不哭不哭。是我的错,我的错。”
“你哪里错了?”卿笛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问道。
此刻的她,怎的都不能让慕容夜玄同那个不可一世的她联想到一起。
看着她,他的心顿时酥了。慕容夜玄只在她耳边低喃道:“哪里都错了。”头一偏,双唇稳稳地落在卿笛的唇瓣上。这一刻的柳卿笛连反抗都没有,乖乖地窝在慕容夜玄的怀里。她任由他亲一个够。
“你们?”
偏偏,这样一幕全全落在夙淮的眼中。
☆、第贰拾陆章 风流变之重生(1)
02
夙淮扭头便走,眼中各个情愫参杂。
南初亦是下意识地丢下屋中的两人追夙淮。
留下这一室的旖旎。
仿佛丝毫没有受到那两人的影响,慕容夜玄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唇从卿笛的唇上移开。他看卿笛的眼神比方才清明了些,想来是体内那一股邪气被压制住了。
“陛下。”眼睑盖下的那一瞬间,她亦离开了他的怀抱。亦如方才乖巧,只是,看着他宛若是陌生之人。那样的客气,真真是只把自己当做臣子了。
这样的柳卿笛?慕容夜玄苦笑,也罢。
他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你的灵术怎会被那样的雕虫小技给制止住?这不是你柳卿笛。”慕容夜玄的一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卿笛。
卿笛嘲讽一笑,并睁开双眼,道:“陛下好像很了解卿笛。”
她下了床,步子微虚,险些跌倒。慕容夜玄连忙上去将她扶起来,卿笛却是拼尽了全力将他推开。卿笛双手撑着木椅,大喘息,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她又道:“倒是卿笛却怎的也不了解陛下了。陛下此番这般为卿笛,不知是否是为了卿笛的这一盏琉璃心?若是陛下想要,卿笛这就自己剜了出来,呈给陛下。”
这一番话,她说的讽刺。
却是不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改素日里对他的那般恭敬却疏离的态度,倒是开始任性了。卿笛自己的心下一惊。这么多年练就的性子哪里去了。她痛苦的把闭上双眼,过了许久才睁开,看见站在自己眼前,眉宇间含着淡淡笑意的慕容夜玄。卿笛就愈发的恼自己。
“卿儿,此话当真是你的真心话?”慕容夜玄欣喜若狂。
卿笛也是璀璨一笑,道:“何话为真?何话为假?陛下身处高位那样多年,难道不知怎样辨别一话真假?这倒是天大的笑话了。”她故意笑的开怀,慕容夜玄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卿笛的心也是愈加的难受,仿佛是被绞在了一起。她仰着头,免得泪水溢出眼角,出卖了她自己。
慕容夜玄也是牵强一笑,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决心,才硬声道:“这琉璃心着实是为了苑儿而拿。若是可以,本就在你体内。你为何不现在取来给本帝?”
话已毕,他自己都是一惊。
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会?怎么会?
慕容夜玄怎么避都没有避开卿笛眼中闪过的一抹哀痛神色。却是在下一刻,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将心脏取出。
那心脏还滴着鲜血,在卿笛的手掌中跳动。风一吹,吹进些许寒气。那心脏猛然地缩了一下。
卿笛的脸色血色尽失,苍白如纸。她虚弱地笑了笑,道:“这样,够了吗?够了吗?”
何曾,她这样说过话。
看着这样歇斯底里的柳卿笛,慕容夜玄又怎会好过?
慕容夜玄手颤抖着接过卿笛手中的琉璃心。他知道,若是没有了这一颗琉璃心,卿笛便是只有死路一条。除非,她拥有足够的能力如凤凰一般浴火重生。看着这样虚弱的她,怎样可能绝处逢生?克制着想要去扶着她的心。若是如此,那一切便都功亏一篑。
“卿儿。”心如撕裂,慕容夜玄想要将琉璃心重新放回卿笛的体内。
卿笛倔强地一掌打开,捂着鲜血淋漓的心脏的位子。她冰冷地看了一眼慕容夜玄。从窗户上一跃而出。待慕容夜玄至窗前,窗前只有飘摇而落的雪花,哪里还有卿笛的身影?他想要出去找,肩上忽然多出的力道,将他的动作生生止住了。
慕容夜玄回头,怒瞪着夙淮,道:“你这是做什么?”
夙淮冷笑,当他看见慕容夜玄手中的心脏时,大惊失色。他道:“你知不知道没有琉璃心,卿笛会死。”
慕容夜玄苦笑,道:“我怎会不知?若非如此,卿笛体内的那一道邪气不知何时便会出现扰乱她的心智。不知还会伤多少人。”
夙淮怒极了,用剑抵着慕容夜玄的咽喉,怒号道:“就这样?你就要让卿笛去死?为了那些不知道是谁的人。”
这一刻,慕容夜玄目光落在窗外的一处雪景。他道:“若是非如此,那股邪气在卿笛的体内不过是加速了她的死亡罢了。取出琉璃心,若是她的运气好的话,便是可以浴火重生。重新塑造一个柳卿笛。”
亦是那个时候,她便是再也不用受世间任何一股力量的束缚。做一个真正自由自在的人。于此,有何不好?
若是你此刻浴火失败,我便会同你一起去了。
碧落黄泉,卿儿,有我,你不必害怕。
慕容夜玄当场施法将他掌心的琉璃心冰封,放在一个玉瓶中。纵身一跃,不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