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袍子”彼此相望,莫明惊诧,他们愈加惶恐不安。这时候,“白袍子”的少年,再也按捺不住,他勇敢地站到大家面前,他饱含深情对大家说道:“教友们,我是小桔。你们当中的许多人,都认识我的。我和你们一样修炼‘宝珠大法’。他们花言巧语哄骗人,说是登临海上圣城,就能获得永生,可是他们杀人,杀人!在‘青鸟’号上,大家都亲眼目睹,他们杀害了谭家兄弟,他们是无耻的凶手。宝珠大法,是用‘海市蜃楼’哄骗人的邪教,罗网,圈套,吃人陷阱。我要离开蜃城,远离邪教。我要回家。请大家相信我,我们赶快逃命吧。”话音刚落,他愤怒地扯下烟绿色的纱巾,把它扔进熊熊燃烧的篝火。绿色的“蝴蝶”,迎着海风飘扬,火焰中嚣张地扑腾几下,迅速毁灭。
火光之中,人群一阵骚动,惊恐万状的“白大袍子”纷纷向后退缩。气急败坏的小福儿使者,猛地向前跳跃,他扑上去恶狠狠揪住少年的衣襟,扬手就要打。陈炜见此情景,紧握消防斧子,立即站到少年身旁。身高马大的陈炜,白雾之中昂首挺胸,正气凛然。他怒目而视,惊得“白袍小福儿”当即僵住,他吓得一动不敢动。他那只高高举起,预备要打人的手,迅速蜷缩活像爪子,无奈地缓缓落下,顺势替少年理了理头发。随后,小福儿识相地退缩到一旁,不敢吭声儿。心有不甘哪,一双恶毒的黑亮眼睛,依旧死死盯住少年,他伺机反扑。
林先生心如明镜,他并不想理会这群疯狂的“白大袍子”。他明白,不能再浪费时间。于是,他高声向众人宣布,说:“诸位,请注意!‘黄金’号邮轮的船长,郑楠先生,他为大家准备了救生艇。请大家听从船长的命令,立刻到船尾集合,准备撤离。请大家务必抓紧时间。”
“怎么啦?这儿出了什么事,嗯?!”一声尖刻的高声喝斥,如雷的咆哮突然响起,那是蜃城的汪护法。他呀,带领一帮子忠实走狗,从白花花的迷雾深处,慌慌张张现身,他好似蜕变成精的绿色蝴蝶。
一看见汪护法,小福儿的心头顿时暖流涌动,他不由得悄悄舒展姿态。皎洁月光下,竭力伸直细长的脖子,微微抬起线条漂亮的下巴,他洋洋得意地斜眼瞧着表哥吉祥。好戏在后头,越来越精彩,不是吗?此时此地,他是蛮有把握,成竹在胸哩。
眼见坏蛋又来捣乱,陈炜不禁火冒三丈,他向前迈开大步,高声警告“绿袍子”,说:“你给我马上消失!这儿轮不着你这妖怪说话。我们要离开蜃城,还要向全世界,揭露邪教的丑恶嘴脸和凶残本性。怎么样你,‘蝴蝶’先生?跟我们走,然后投案自首?你是一个凶手。”
“小心点儿,臭小子。在圣城,不要乱讲话!”汪护法声嘶力竭,冲着陈炜激动地挥舞手臂,霎时间袍、袖飞舞,他活像翻飞扑腾、垂死挣扎的蝴蝶。这只烟绿色的“蝴蝶”,手脚利落,他乘人不备,从袖子里抽出匕首,迎风跃起,恶狠狠扑向陈炜。
正在千钧一发时候,一位身着白大袍子的中年妇人,急急忙忙从人群当中冲出来,她迎面拦住妄图行凶的汪护法。她指着他的鼻子,泣不成声地嚷道:“住手!赶快住手。老汪,汪老头子哟,你听听,人家孩子说的多在理啊?自从你迷上‘宝珠大法’,人就变样啦,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醒醒,快醒醒吧,别再为蜃城卖命啦。咱们这就回家,回家好好过日子,啊?”
“臭婆娘!”恼羞成怒的汪护法,想也没有多想,就将手中的匕首,顺势猛刺向他的妻子。对于他而言,这招更像是习惯性动作,他只是做了自然而然的事情罢了。
“杀人啦——”月光映照下,人群又是一阵骚动。汪嫂仰面朝天瘫倒在地,她被一群女教徒团团围住,“啧啧”的哀叹声随之起伏荡漾。“汪嫂,汪嫂啊,可怜的人哪。”有人低声呼唤她。鲜血染红白大袍子,她拼死挣扎,使劲儿揪住白得雪亮的邪教袍子。大颗、大颗的眼泪,珍珠一般纷纷滚落。她抽泣着,小声哀求道:“姐妹们,帮帮我,帮我脱掉这白色的袍子……蜃城,邪教啊!”
陈炜几个义愤填膺,一步一步逼向月光下哆哆嗦嗦的“绿色蝴蝶”。汪护法惊慌失措,却还强打精神,穷凶极恶地尖声叫唤,“干、干什么?她是我家婆娘!一个被魔附体的妖怪婆子。我这是大义灭亲,大义灭亲哇。”
“住口!你这畜生。”陈炜厉声怒吼。
这一声怒吼,直吓得连连后退的“绿色蝴蝶”差一点现出原形,他险些被长及地面的袍子绊倒。略微定了定心神,他还来不及思考刚才干的事情。毕竟,老婆仅仅只是一件“永久到手的财物”。眼下,他更加着急,必须火速控制这里的局面。蜃城,是他至高无上的信仰,无以复加的权力和财富,他多年苦苦追逐的“尚未到手的猎物”。
他呀,重新更换一张慈善家的面孔,鼓足勇气,力争上游,精神抖擞的汪护法,低头整理烟绿色的袍子,毅然决然地重返战场。他冲着“白大袍子”们大声鼓惑,道:“亲爱的大法信徒,你们面临人生考验,考验!你们一定要放下最后的执著,抛开一切杂念。你们要放下生死,方才能够安度末世的劫难,荣登圆满境界,获得永生。蜃城的刑罚,惩罚背叛者,可是要剖腹取珠的!小桔,你听到了吗?大家都听到了吗?”困兽犹斗,他大力挥舞滴血的屠刀。一些沉迷不醒的“白大袍子”,在他的煽动和胁迫下,重新席地而坐。他们仰望明月,舞动双臂,重新开始练功。
星火摇曳,夜色咄咄逼人。汪护法微笑了,他的笑容意味深长。他语气和蔼地感叹道:“看见了吧?宝珠大法,魅力无穷。大海上的圣城,至高无上。”
“哼。”林先生连连点头,满脸钦佩之状,他不禁冲着“绿色蝴蝶”轻声哀叹:“佩服,佩服哇。果然了不得,‘贵教’能把人修成畜生啊。”
“你?!”汪护法眼露凶光,刀锋一般寒光闪闪。他的脸孔愤怒得扭曲,他的下巴上,一小撮花白的山羊胡子,可笑地向上翘起。
“不论你们如何花言巧语,精心包装,都掩盖不了邪教杀人害命,谋财掠权的险恶用心。”光标紧接林先生的话茬儿,高声怒斥。
望着那些昏昏沉沉、痴迷不悟的“白大袍子”,吉祥毅然喝问:“你们,一个个的为了求解脱,求永生,人不要做了,要做永生不死的害人畜生?不惜修成寡廉鲜耻的所谓‘人之精英’?”他猛然回身,怒不可扼,手指汪护法继续逼问:“就像他?恭喜啊恭喜,各位若再不回头,果然就要变成恶魔啦,永生永世活在蜃城的精神地狱,万劫不复。”
“汪嫂啊!”忽然响起女人们的失声痛哭。汪嫂睁大怨恨的眼睛,死去了。人们扶住她的遗体,小心翼翼让她平躺在甲板上,有人轻轻替她梳理花白的头发。白发苍苍的老年女教徒,失神呆望汪嫂,禁不住低声哽咽,她呢喃述说:“奔赴圣城,蜕变蝴蝶。蝴蝶梦?梦蝴蝶?汪嫂啊,你睁大眼睛,好好看一看,海上蜃城的真面目吧。”
汪护法冷酷而又煞白的面孔,皮肉在微微颤抖,脑海深处思绪翻腾。他两眼发直,死死盯住结发妻子的遗体,他似乎噩梦方醒,魂灵失落在海角天涯无力唤回。曾经朝夕相伴的一幕幕回忆,温馨而又美好,此刻竟然爪牙一般锋利,疯狂撕碎他的良心。他是痛心疾首,几乎麻木,冷若冰霜,他索性下定决心,就此放弃良知,免得日后自责。他那张僵硬如尸的脸上,两行污秽的泪水,悄然滑落。
他刚刚亲手杀死了结发妻子,同时杀死的还有他自己的良心。深陷此情此境,他挣扎不能,无力抗拒,无以解脱,他只恨不能够回头。人生太过匆忙,悲喜掠过心头时候,他的心已然僵死,不再感动。他茫茫然呆立,失魂落魄,宛若一具行尸走肉,任凭墨绿色的纱巾,深陷迷雾幽灵一般狂乱飘飞,他那颗冰冷的心随之狂舞。一瞬间,他恍若复活,在他躯壳里复活的,分明是一条禽兽不如的丑恶魂灵。
盘脚打坐的“白大袍子”,先后停止练功。他们如梦初醒,迷茫的眼中有了些许光彩,那是泪光在闪烁。白发苍苍的老年女教徒领头儿,无数象【炫|书|网】征邪教信仰的烟绿色纱巾,被人们扔进篝火,它们化作狰狞的黑影子,迅速扭曲、变形,彻底毁灭。紧握斧子,陈炜怒视火光映照下“蝶化庄生的蛀虫”,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烧的篝火倒影,仿佛就要射向凶手,火焰必将吞没黑暗。汪护法手中带血的匕首,“咣”一声落到地上。他那张冷汗淋漓的嘴脸,惊恐异常,他活像一个落水者。
身不由己,他慢吞吞地瘫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的目光变得呆滞,他呆望“白大袍子”们簇拥的老伴儿遗体,哆嗦成了一团。小福儿见状,慌忙凑近他,他对他柔声耳语几句。他一把抱住他,生拉硬拽,总算扶起护法大人。“绿色蝴蝶”浑身战栗,蠕动嘴巴,却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临了,他颤巍巍地连连摆手,示意撤退,指挥一帮子“袍子”灰溜溜地逃跑了。
急得吉祥直跺脚,望着这伙人仓惶逃窜的背影,他大声呼喊:“小福儿,表弟啊,跟哥哥回家!”突然,一阵低沉的蛙鸣般的吼声,在漆黑一团的海天轰然震响,金灿灿的“黄金”号被震得微微颤抖。恐怖的吼声,余音缭绕,久久回荡。吉祥和光标面面相觑,惊愕,惶恐,茫茫然不知所措,他们异口同声道:“大天使在歌唱?!”
第二十四章 蜃城晚餐
凶恶的低吼声,断断续续,隐约回荡,莫名的恐惧往往引人遐想,让人禁不住胆颤心惊,同时也激发好奇心。人们探头探脑张望,不晓得那是什么?大海上神秘怪诞的“歌手”,羞羞答答,若即若离,小心隐匿在黑漆漆的夜色中,迟迟没有现身亮相,恐怕再度应验了欲擒故纵的古老伎俩。
巨大罗网中的猎物尚未惊动,他们仍然在等待谜底揭晓,周遭波平浪静,捕食的“蜘蛛”蠢蠢思动,危 3ǔωω。cōm险正在逼近“黄金”号。以大海的涛声为陪衬,一曲挽歌悄然唱响,预警月明之夜的“海市蜃楼”,雾锁,烟迷,那些身心被囚禁的人,命若悬丝,吉凶难料。
海上“圣城”的主人,别出心裁,呕心沥血,热情张罗许久的“夜宴”,选定的良辰吉日就在今朝。盛大的蜃城晚餐,以蛙鸣般的吼声作为开幕曲,徐徐拉开帷幕,即将隆重推出。高悬在海天的漆黑圣坛,俨然成了大型餐桌,万事俱备,只欠宾主双方入席尽欢。
蜃城的圣坛,高高在上,刻意引人瞩目,却又是那么样的遥不可及。十几根粗壮的黑色铁索,将它悬空吊起,固定在“黄金”号船头和另外两艘船只的半空中,乘着海风“吱吱嘎嘎”轻微晃荡,看似一只黑漆漆的钟摆。在木头圣坛的下方,漆黑一团的“海井”臭气熏天,阴森森的深不可测,蜿蜒曲折的引桥,把圣坛和周围的船只残骸彼此连接在一起。黑色的铁索上,烟绿色的装饰丝带纷纷扬扬飘舞,反射了月华,寒光闪闪,“哗啦啦”迎风招展,它们活像翻飞的蝴蝶,急切期待月光下的狂欢。
“啪嗒啪嗒”,匆忙赴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步步紧逼,如此急切的脚步声分明喜出望外。首先登场的自然是“龙套”,黑色丝绸的裤腿下,露出赤裸的脚丫,白皙,肥胖,深紫色的指甲油反射月光,一颗颗犹如珍珠荧荧闪亮。光脚丫迈着沉重的脚步,踩过污垢斑斑的桥面,压得引桥“嘎吱”响,这座架设在现实与幻影之间的邪恶桥梁摇摇欲坠。
从迷雾中现身,他们是一队头戴黑漆铁面具,身穿黑色丝绸衣裤,腰间围绕墨绿色宽大腰带的卫兵,他们是职业雇佣军,一帮子专业的凶手。他们手持凶器,“呼啦”冲上“黄金”号的船头甲板,迅速展开队形,牢牢把守圣坛。穷凶极恶的蜃城卫兵,暗藏爪牙,一如禽兽,他们是邪教的卫士,蜃城主人的忠实走狗。紧接着,一大帮子蜃城的护法和使者,他们前呼后拥,殷勤簇拥一个黑压压的身影,十分费劲儿地爬上漆黑圣坛。这一幕冷丝丝的滑稽戏,怪异得吓人,甲板上立时鸦雀无声。
什么东西?
茫然不知所措,吉祥先生微微皱眉,他屏气凝神,定睛细瞧。好家伙,“黑大袍子”在高处登场亮相啦。吉祥看见,那是一个身穿黑色素缎的宽大袍子,外罩轻薄的黑纱坎肩儿,身披长长的金褐色绸巾的黑影子。神秘的黑色影子,在皎洁月光照耀下,渐渐现出原形,它是一个中年男子。
但见此人,和颜悦色。一颗肥大并且毛发稀疏的脑瓜,中央圆圆的秃顶反射了月光,白得雪亮。一张光润并且细皮嫩肉的脸蛋,白皙得晶莹,如凝霜雪,寒光闪闪。一只扁平并且嘴角松弛的嘴巴,黑漆漆的口腔,起伏晃荡鲜红的舌头,隐约露出雪白的牙齿。他呀,凤眼细长,鼻子红肿,在他满脸堆笑的时候,俨然一副笑容可掬的慈善面皮。
他?居然是他!“陈总经理哇?”吉祥失声惊叫,万分地惊愕。
咦,确确实实是陈伯伯,这怎么可能呢?陈伯伯他,居然就是蜃城教皇?!光标眨巴亮眼睛,惶恐不安地张大嘴巴,恍惚间想起了“蝶恋花”,他不禁头晕目眩。此时此地,他被白茫茫的迷雾团团包围,恍若深陷在危机四伏的迷宫,根本分辨不清方向,他战战兢兢不知所措,他甚至不想挣脱。欲言又止,他慌忙咽下一口唾沫,傻里傻气地看一眼身旁的吉祥。胆小如鼠的吉祥,也在打寒战,他那糊里糊涂的状态不见得比他强。
“蜃城的男主人,宝珠大法,神圣至尊的陈教皇大人,驾临圣坛啦!”汪护法突然现身在圣坛上,主持月光下的晚餐。他神气活现,一如既往,他那激动得微微颤抖的嘶哑嗓音,颇具磁性,十分诱人,悠悠回荡在白雾茫茫的漆黑夜空。
“蜃城神圣至尊的陈教皇大人”?呵呵,鬼扯淡,我的妈哟,他这不是欺世盗名吗。情况越来越不妙,吉祥心底冰凉,他傻里傻气地望着光标同学,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再也顾不得面子,惊恐促使他放下执着,他咬紧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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